《凰易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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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易凤-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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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又是天子之下的地头蛇;若咱们出手杀他,会为麒麟阁惹下祸事的,也会让萧府遭了灭府之灾。皇上与萧渃从小一处长大,为着兄弟情分,定会为萧渃寻回公道,不让他枉死。”
    青歌凌乱发髻下的面容痛色得扭曲着,冷声道:“你何时变得比我还看不清官场权势!你没听到谢策所言么!皇上连一句责问都没有,当今太后娘娘的母家是大司徒府,她如何会让阮家受损丝毫。我唯有亲手杀了阮重那个恶贼,方安萧大哥枉死之魂!灭府?他若是敢动萧府一人,我就杀尽他阮家上下!”
    青扬见青歌一心报仇,无奈下只有搬出翊辰的命令,她抽手从腰际拽下翊辰的令牌亮于青歌看,“青歌,你连阁主的命令都不听了么!阁主临去漠北前,告知你我二人要好生照料萧大哥的府上,不可冲动行事,一切待他回来再处理!”
    青歌气得双眸落泪,一把扔下手中的佩剑,冲青扬吼道:“你们都是怎么了,当初执剑杀恶官的心气都去哪儿了!为何到了帝都,个个都学了那些狗官的瞻前顾后!”
    她跑进厢房里,扑在萧渃身侧,却不敢哭出声,引得萧老夫人徒增伤怀。


☆、第一百零五章 宫阙情仇旧人泪
长寿宫宫人清扫各处冰凌时,发出似银铮敲击玉阶的声响。阮太后被那敲击声搅得心神不宁,耳畔萦绕着阮灵鸢所言,“你也是女人,你也会沦为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的棋子!”她捂住耳朵,劝慰自己,不过是阮灵鸢将死的模样吓到了自己,自己才会记住了阮灵鸢这句话。
    阮灵鸢一个十七岁的女子如何能与自己相提并论,自父亲死后,她便再也不是旁人的棋子,而是把旁人玩于鼓掌之间的当朝太后。
    心中胡乱的安慰着自己,阮太后却一把抓住了端汤药的络尘,热汤药洒于络尘细腻白皙的肌肤上,他心中骂着这老女人越发性子怪异暴躁,丹凤眉眼却弯起,柔声道:“怎么了?”
    阮太后把汤药递给珍儿,五让她端了下去,冷冷问络尘道:“你待在哀家身侧,一直想让哀家为你生子,到底是何居心?”
    络尘心中一惊,他揽阮太后入怀,依旧柔和道:“蘅芜,你不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么?虽你未明言,我亦知晓,你与皇上母子情分已尽。正如你所言,待阮大司徒夺得皇位,咱们便找一处行宫,自此退隐于世、享天伦之乐。”
    儿女伴于身侧,嬉笑言骂,其乐融融。阮太后因络尘所言,眸前闪着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她眸中的厉色柔和了下来,她阮蘅芜半生为棋子,落得膝下无儿无女。如今,亦是要快些结束了帝都的一切。
    她因阮灵鸢之死,心中已无了法子,不免殷切的看着络尘,“你可有什么法子助我兄长快些登基?”
    络尘握住阮太后的手,“为今之计,只有偷出皇上手中六川军镇的兵符,那阮家便稳坐这大魏国江山的宝座了。”
    阮太后心下思忖了一会儿,亦觉得络尘所言有理。
    龙辇出了闻政殿,赵信河本朝长寿宫的方向领路,听到声响回首时,却见龙辇朝着勤政殿的方向去了。他连忙追上龙辇,弓腰道:“皇上,太后娘娘请皇上过长寿宫一趟!”
    煜煊用手中大司徒府家丁的腰牌敲着扶手,冷眼看向他,“母后凤体不适,你这个近身太监比朕更知缘由,朕又不是太医,也不是那送子神明,找朕何用!赵信河,你把脑袋扶稳了,要是再敢与朕作对,朕就摘了它喂皇城中那些乌鸦!”
    她让赵信河上前,弯下腰对他耳语道:“你也是皇城中的老人了,这皇城到底姓什么,谁更能保得住你的脑袋,你可给朕斟酌细了!往后长寿宫若是再有何事,孰轻孰重,朕想,你应掂量得清楚。”她看向薛漪澜,薛漪澜面无表情的手指一推,剑出鞘声在赵信河耳畔响起。
    赵信河看向薛漪澜手中的佩剑出鞘一寸,忙谄媚笑道:“奴才哪敢与皇上作对啊!皇上乃是九五至尊,谁人比得皇上在奴才心中的分量!”他说着帮薛漪澜把剑插好,讨好笑道:“薛统领细皮嫩肉的,这剑可要收好,别割伤了手!”
    煜煊弯起笑意,一手拍在他的高帽上,厉色道:“聪明点,好好保住自己的脑袋!”
    “奴才谨遵皇上旨意!”
    赵信河扶住自己的高帽,躬身送龙辇离去。
    霜冻云不行,红日凉薄的天空似一幅画卷,静静的落入煜煊眸中。她一路都在思忖着自己何时去萧府合适,临近勤政殿时,赵忠轻唤了她一声,她顺着赵忠所指望去,阮凌锡一身白袍立于勤政殿宫门口。
    他身后,琉璃瓦上微化的冰凌滴落玉阶,似间歇间拨的瑶琴。一身白袍沾染了寒气重重垂着,寒玉似的面容瞧不出愤怒还是怜惜。
    他盯看着坐于龙辇上的煜煊,僵硬的双拳紧握,“绾左昭仪与皇后之死,是皇上一手策划的么?你恨阮家,为何要把宇文姑娘牵扯进来!灵鸢虽乖张跋扈,却罪不至死。”
    宫阙情仇,旧人冬泪,此恨何时可雪?不过几个时辰,她与他之间便横了三条人命。煜煊盯看着阮凌锡直直垂着的衣袍,他白衣袂扬的模样似缥缈记忆,无法捕捉。不过几个时辰,记忆中初识的飞花零落成泥,落英遇碾作尘,霜雪遮掩湖面。
    昔日情意不再,唯独留了满满的仇恨阻挡在二人面前。阮重杀了一心相守她的萧渃哥哥,她害死了阮凌锡心存愧疚的宇文绾,亦杀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可于她而言,阮灵鸢一条性命如何偿还得了母妃与萧渃哥哥的命,如何偿还得了她与母妃十八年所受的利用与欺辱。
    煜煊迎住阮凌锡看向自己眸光,嘴角因他冰冷的质问弯起冷笑,她把一路紧紧捏着的大司徒府家丁腰牌扔在阮凌锡身上,冷声道:“萧太医被奸人所害,还请阮国舅告知阮国丈,这条命朕一定会讨回来!”她挥手令龙辇进了宫门,却在下龙辇之际不觉回头看着阮凌锡站过的地方。
    她与他之间的阻隔,从最初便不是皇城的巍峨高墙,而是阮家与魏家的皇权之争。
    煜煊摇了摇头,因自己昔日的天真讪笑着,就算阮凌锡对自己真心又如何?阮重怎会容忍自己带走阮家来日的太子,让阮家江山与魏家一样所托无人。
    冬日的街巷甚是寂寥空旷,马蹄踏在结了冻的沥青色路面上伴着马鞭的抽打响亮得吓人。
    阮凌锡望着萧府府门前所悬的几簇大朵白绫花,门前家丁皆身着缟素。萧渃之死,莫说煜煊无法受住,他亦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与萧渃从未交好,也从未真心交恶,如今萧渃死去,他不知心中的悲痛是因煜煊而起还是自己真情所生。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大司徒府家丁腰牌,煜煊当朝羞辱父亲,以父亲的性子是会杀萧渃来警醒煜煊的。他把手中缰绳扔于薛佩堂之手,一跃下了马,大步朝萧府迈去。
    出来送门客的霍楚业看到阮凌锡,立即令人拦了他的道路,冷声道:“阮二公子还是请回吧!我萧府小门小户,容不下贼人之子!”
    薛佩堂在阮凌锡身后不满道:“你这老伯说话怎么如此难听,我家公子与萧太医在宫中有些交情,想要来见萧太医最后一面,怎么就成了贼人之子!我家老爷又是如何惹了你!”
    阮凌锡拦住了薛佩堂,对将要发作的霍楚业歉意一礼,便离开了萧府。祭拜萧渃不成,他需回去把萧渃之死向父亲问清楚。
    湖夕轩内,罗姬呆坐于荷花池石墩上,虽蝉翠为她垫了数层坐垫,那股冰寒之气仍是侵入她心脾,也唯有这股冰寒冷气可震住她心中的焦躁不安。
    远处的碳箧落满了白雪,让人无法细辨黑碳白雪,如今的她亦是无法细辨事非黑白。
    昔日那个前往幽澜园伴她左右的绾儿不在了,连皇后也驾崩了,一夜间,两个不满双十年岁的女子先后香消玉殒于凄冷皇城中。
    金氏已应着圣旨告示在府里悬挂缟素,因皇后驾崩乃是国丧,远处花柳之巷刚弹起没几日的丝竹管弦又消弭了去。
    她无法细想皇后与妃嫔先后丧命的背后究竟藏有什么阴谋,有关此事,自家老爷定是会被牵扯其中。虎毒尚且不食子,老爷是不会要自己女儿性命的;那这一切便是当今圣上所为,可锡儿尚在皇城中,是皇上不准他出,还是他不愿出?皇上要打压阮家,如今皇后已死,那下一个应是锡儿了。
    荷花池内结着薄冰,把残梗败叶冻结其中,罗姬透亮的指甲在冰面上细细划着,锡儿如今的处境怕是与这冰下的残梗无异,浮不出冰面,亦沉不到池底。被牢牢禁锢在冰层中,受着那刺骨的冰寒。
    “母亲!”
    一声久违的唤声引得罗姬朝院子门口望去,阮凌锡一身白袍急急走向她,紧扶住她的双肩,“母亲,父亲呢?”
    再次看到儿子寒玉似的面容,却恍若隔世,罗姬不觉泪光盈眶。她弯起唇瓣冲阮凌锡微微摇首,“他今早匆忙赶去上朝,并未回府上。”
    阮凌锡转身欲走,罗姬一把拉住了他,“锡儿,你一直不肯从皇城中回来,母亲知晓你的心事,方一直在你父亲跟侧游说他不强逼你回府。如今,绾儿已不在,你又何苦留在那是非之地。皇上已不是昔日那个被你父亲控制于掌中的少年,她如今是要与你父亲夺权,你待在皇城中,她必先拿你开刀以儆效尤啊。”
    阮凌锡握住罗姬的手,温色道:“母亲,她不是你想得那般。一直以来都是咱们阮家对不起她,才把她逼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孩儿的命可换她心中好受,孩儿愿意把命给她。”
    罗姬被阮凌锡一番肺腑之语震惊到,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阮凌锡,“锡儿,你多年来所心仪之人,莫非不是绾儿?”
    阮凌锡苦笑道:“孩儿从未告知过母亲,孩儿所心仪之人是宇文姑娘。”
    “母亲!母亲!母亲!”
    阮凌锡边抱起昏厥过去的罗姬快步朝正厢房走去,边命蝉翠去前院令小厮去请大夫。


☆、第一百零六章 晚起戾风窃龙符
长寿宫中,阮重所趴木床四面的锦帘掀起,黑色朝袍下的阮重伸张着一动不动的身躯似一只千年老龟。
    候立在太后身侧伺候着的络尘隐忍住笑意,一想起阮重是这副模样上朝,又听前朝的太监说他不止一次被宇文相拓从木床上拉下,络尘丹凤眉眼弯似月牙,不由得垂首,不敢让阮重瞧见自己面上的讪笑。
    阮重不满的看向阮太后还未换下的桃红色衣裙,不悦道:“不知太后娘娘把臣从月央宫唤来所为何事?”
    阮太后心存愧疚,“鸢儿一事,哀家也是爱莫能助。哀家还未赶至月央宫,她已自缢。”她见阮重气恼着并不理会自己,沉色道:“兄长,眼下不是为鸢儿悲痛哀思的时候,咱们得铲除魏煜煊为鸢儿报仇。”
    阮重闻言,面上的悲痛减去了一些,愤愤道:“那女童已当场让人宣读了鸢儿留下的书信,说鸢儿腹中并无龙裔,那咱们阮家便犯了欺君之罪,且鸢儿已死,她的书信已成了铁证。若是咱们贸然杀了魏煜煊,兆泰王不得打上帝都。我还未能劝说金义天父子相助咱们,凭你我之力,如何挡得住兆泰王的兵马。”
    阮太后眉带喜色与络尘对看一眼,络尘缓缓道:“六川军镇的兵符有六道,皇上无法随身携带,定是藏于勤政殿皇上的寝殿内。萧渃遭人杀害,皇上定要前往探视,且薛漪澜这段日子已把勤政殿侍卫中兆泰王的眼线剔除,石太尉倒戈相向于皇上,如今勤政殿只余了皇上和咱们的人。眼下大司徒夫人不是在月央宫悲恸么,光在月央宫哭天抹泪有何用。若是到勤政殿闹上一番,咱们不正可以趁乱偷出皇上的兵符么?”
    偷兵符?
    阮重有些踌躇,那兵符与皇权威严相当,虽他杀人可不眨眼,但这兵符可是先帝亲自督人造下的。先帝的遗物,他亦是满心敬畏。
    阮太后见阮重有些犹豫,心中知晓他的顾虑,偷兵符须得连玉玺一块偷了,不然那兵符便是佩饰一个。偷兵符、偷玉玺此等罪过,来日必遭人非议,阮家何以得天下臣民之心;偷来的天下,又如何长久?来日史官又如何大肆谩骂阮家?
    这层层顾虑,让阮重与阮太后从最初便未曾想过要偷窃兵符、偷窃玉玺。
    但事态变化无常,阮太后亦未曾想过事情会发展至今日她无法掌控的局面,她宽慰阮重道:“如今筹谋好的一盘稳胜之棋,被魏煜煊搅了去。兄长若想继续夺权,唯有“偷”能扭转咱们的败局。”
    阮重思忖许久,抬首对看上阮太后与络尘的眸光,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香雾静,寒风起,雪花复尔扑簌。耳畔传入雪花从金辂锦纱上滑过的轻浅之音,煜煊手指轻轻绕起玉几上香炉散出的烟雾。这是萧渃为她配置的安神香,嘱咐她梦魇搅得无法安寝时方用,因为此香伤身。可今日,她已燃了这香好几个时辰,仍是心神不安,无法睡去。或许,一觉醒来,萧渃之死不过是梦魇一场。
    煜煊泪珠滴落玉几,萧渃哥哥,你走了留下我一人如何欺瞒得过那些王公朝臣,以后谁为我买帝都的女子首饰,谁为我诊脉治病······
    她伏在玉几上紧咬住双唇,低泣着不敢出声。
    早有太监禀告了萧府上下接驾,煜煊从金辂上下来时,萧老夫人已领着府内下人跪拜在府外候着。
    煜煊忙急走上前扶起了萧老夫人,“老夫人快快请起!下雪了,莫要冻坏了身子。”
    萧老夫人听得下雪,把手从煜煊手中抽出,伸开接了几片雪花,顷刻化于她温热的掌心,冰凉一片。她痛色道:“是啊,又下雪了,民妇还记得今年冬日的首场雪,渃儿还在。”
    煜煊看向萧老夫人遮掩双目的白布,愧疚道:“老夫人,您莫要忧思伤了身子,萧太医地下有知,亦是放心不下您。”
    萧老夫人声带怒意道:“皇上既然知晓顾念母子情分保全阮家,让我儿枉死,又岂会不知民妇丧子之痛!皇上,渃儿与您一起长大,您如何能看着他枉死,却置之不理啊!”
    薄雪湿流光,烟锁成尘往事,梦魂悠长。昔日曾见过萧老夫人的记忆不清晰地闪现在脑中,只记得那时她与墨肃的母亲皆是贤淑温婉的妇人,容貌虽算不得倾城,却也是帝都命妇中的姣姣者。
    今时今日,萧老夫人一身缟素,妇人发髻只用银簪簪着,白布遮掩着双眸处的刺伤疤痕。煜煊垂眸,不敢去看萧老夫人的双目,她总觉得白布之下,是一双愤怒、怨恨的眼眸,誓要把她卸个几块方罢休。
    她回首冲赵忠使了个眼色,赵忠忙尖声道:“不知萧太医棺椁现在何处,萧府管家即刻带路前往!”
    霍楚业上前一步,挥手令两个丫鬟扶稳了萧老夫人,对煜煊道:“启禀皇上,我家公子尚未入殓,老奴这就为皇上带路。”
    薛漪澜一路瞧着府内漫天的缟素,丫鬟们穿着白衣越发身姿娇柔,她细看了几个丫鬟,不免出言问霍楚业道:“怎不见萧太医的夫人?”
    霍楚业悲戚道:“薛统领玩笑了,我家公子尚未娶亲便遭了横祸,何来的夫人。”
    煜煊听得霍楚业话语的伤心,不由得冲薛漪澜厉色蹙眉,示意她不可胡言乱语。薛漪澜双手环胸抱剑,不再言语,却一直瞧着面色不自然的霍楚业。
    霍楚业心中忐忑着,好在有太监先来禀告接驾,青歌与青扬姑娘闻得皇上前来,便躲了起来,否则公子尸骨未寒,萧府定要再被人胡议为兆泰王乱党。
    萧渃的卧房为放他尸身,偌大的三间正厢房,未燃一个火炉。冷风从大敞的门窗吹入,赵忠知晓煜煊心思,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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