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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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户小娘子-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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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靖北皱了皱眉,还未开口,李氏已经淡淡道:“靖娴,什么时候你也能够像你四嫂这样准备一大桌子饭菜出来,我和你姨娘也就不会这般为你担心了。”
  萧靖娴脸一红,她本想再争辩上几句,见王姨娘哀求着对她使眼色,暗暗摆手,便垂着头坐在桌子旁不再言语。
  吃饭时,钰哥儿乖巧地坐在芸娘身边,吃完了一碗粥后,高高举着碗,嚷着还要再盛一碗。
  李氏沉下脸,“钰哥儿,你已经吃了两个包子、一个馒头,再吃一碗粥小心撑着了。”
  “可是芸姑姑——,不,是娘做的这个小米粥实在是再好吃了,又软又稠,我还要再吃一碗嘛!”
  芸娘便笑道:“钰哥儿,不如就再加半碗吧,早上吃得太多的话,小心待会儿和小伙伴们玩的时候跑不动哦!”说罢,看了看李氏的神色,见她并无反对之意,便给钰哥儿盛了小半碗粥。
  钰哥儿吃完了粥,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说:“娘做的饭菜真好吃,我要天天吃娘做的饭菜。”
  王姨娘忍不住打趣钰哥儿,假装委屈地说:“钰哥儿,感情你以前说姨奶奶做的饭菜好吃都是骗我的,有了娘就不要姨奶奶了?”
  钰哥儿忙放下碗,小胳膊在凳子上一撑,小身子便已经灵活地滑了下去。他蹬蹬跑到王姨娘身前,抱着她的腿,讨好道:“姨奶奶做的也好吃,你们做的我都喜欢吃。”
  一桌子人都看着钰哥儿笑了。李氏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叹道:“这个机灵的小滑头,他爹生性沉闷,他娘也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也不知他这般嘴甜是随了谁的性子?”
  这场面上突然提到了钰哥儿的生母,萧靖北等人都有些怔住,连李氏也惊觉自己刚才的话说得不好,正有些讪讪,芸娘已经笑道:“娘,我看钰哥儿是随您的性子呢,懂得顾全大局,说出的话就是让人心里熨帖。”
  王姨娘也忙笑着称是。李氏便笑骂道:“我看你们一个两个的,明着夸我们,实则在说我们一个是老滑头、一个是小滑头吧?”
  萧靖北也笑着逗趣:“娘,芸娘他们可什么都没有说,这可都是您自己说的啊!”
  一屋子的人便俱都大笑,连萧靖娴也不例外。
  萧靖北看着一扫阴霾、笑得开心的母亲,心想,虽然家里只是多了芸娘一个人,却好似增添了许多活力,也热闹开心了许多。如果一家人就这样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哪怕就是在这小军堡里过上一辈子,也是值得的。
  早饭后,宋芸娘便按着新婚的规矩给李氏敬茶,并送上了自己做的鞋袜。
  李氏笑眯眯地看着跪在身前的芸娘和萧靖北,递给芸娘一个红包,“芸娘,做了萧家妇,以后你要和四郎恩恩爱爱、互相扶持,你要做好他的贤内助,让四郎心无旁骛的在外面干出一番大事业。”
  芸娘恭恭敬敬地道:“媳妇谨遵娘的教诲,一定尽好本分。”
  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对萧靖北他们说:“四郎,玥儿,靖娴,你们带着钰哥儿到外面去,我还有几句话要和芸娘交代一下。”
  萧靖北有些愕然地看了李氏一眼,又担心地看着芸娘,见芸娘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
  “这臭小子,担心我为难他媳妇呢?”李氏忍不住笑了笑,又对芸娘道:“放心,我可不是恶婆婆。芸娘,你且坐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芸娘笑了笑,侧身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李氏,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氏皱着眉凝神思量了片刻,似乎有些犹豫,也似乎不知从何说去。良久,轻声开口问道:“芸娘,不知我们家以前的事情,四郎对你说了多少?”
  芸娘愣了下,恭谨答道:“略略说了些,我知道得不是很多。萧大哥既然不愿意多说,我也就不会多问。”
  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对。不多言,不妄言,方能家宅安宁,平顺和乐。只是,你现在既然已经嫁入萧家,有些事情还是要让你清楚才好。”
  芸娘心中微微有些讶异,但面上仍是带着笑意,她略略向前倾了身子,凝神静听。
  李氏便将萧家的过往择其要点慢慢讲述了一遍。
  正房里既高且深,再加上门口放下了厚厚的门帘,遮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室内越发有些昏暗不明。李氏背光而坐,面容隐藏在昏暗中,有些辨识不清,只听到她平静无波的声音慢慢的述说。
  一旁的炭盆散发着热意,芸娘却觉得阵阵寒意袭上身来。纵然李氏的叙述波澜不惊,但其中的内容却是惊心动魄,令人不寒而噤。这些往事,萧靖北以前虽然也曾简单地提过,但只是一带而过,其中的细节和内。幕并未细述。
  李氏却讲得详细,透过李氏的讲述,芸娘似乎看到了那悲惨的、血淋淋的一幕,她无法想象萧家人是怎么从那样的剧痛中走出来,无法想象外表始终平静淡定的萧靖北内心深处隐藏着怎样的悲痛。
  李氏讲完之后,似乎也沉浸在沉重的往事中久久不能自拔,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芸娘,你可知道,我说的这一切,离现在还不到一年。可是这些时日以来,你可见我们一家人戴过一天孝,祭奠过一次亲人没有?”
  芸娘愕然,不解地摇了摇头。
  李氏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悲哀,“非是我无情无义,也不是四郎他们不孝不悌,而是当初我们离开京城之时,上面那位的圣意。”她伸手冲着京城方向指了指,手指微微颤抖,显示出她内心的哀伤和悲愤。
  “当时,皇上下令萧家满门抄斩在先,赦免我们在后。我们离京之前,他命太监给我传来口谕,说萧家满门都是乱臣贼子,不准我们戴孝,不能行祭奠之事,更严令我们永世不得回京……”李氏深深叹了口气,挺得笔直的腰背瞬间垮了下来,突然呈现了几许老态。她冷笑了一声,继续道:“他不让我们戴孝,我们便不戴,不让我们祭奠,我们就连纸钱都不烧一张,连婆婆、侯爷的牌位都未供奉。就连你们这场婚事,我们也要办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让上面的那位看看,我们是真的忘了前尘往事,要在这边境扎下根来。”
  芸娘半张着嘴,不发一言,眼中满是惊愕之色。李氏又淡淡笑道:“芸娘,和你说这些,你千万不要多心。不论是四郎还是我们全家,都是真心诚意的迎娶你进门,昨日的迎亲虽然有特意夸张之嫌,但也都是我们真心喜欢你、欢迎你。”说罢又面色一沉,语气一转,“只是四郎心思太深,他自从家变之后,连眼泪都没有掉过一滴,我担心他抑郁在心啊。”
  李氏停下歇了口气,饮了一口茶,继续道:“侯爷的事情,我作为内宅妇人,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侯爷虽然脾气不好,有些跋扈,但他忠君爱国,绝不会做谋反的事情。四郎虽然没有插手家里的事情,但肯定也知道我们家这谋反的罪名实在有些冤枉。他虽然嘴上从未言语过,但我知道他一定有着报仇雪恨之心。但是,以我们今时今日的处境,活命尚且是上天垂怜,若想翻身,无疑是痴人说梦,若说给侯爷他们报仇,那更是蚍蜉难以撼动大树,这样的念头更是连想都不要想。我告诉你这么多事情,是想让你时时劝慰和开导四郎,安心在这里生活,真真正正忘了以前的点点滴滴。”
  宋芸娘重重点了点头,“芸娘知道了,请娘放心。”
  李氏面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转瞬又面露沉重之色,“只是,我们虽然明面上不戴孝,不祭奠,不设牌位,但是我们心里不能忘了他们,不能忘了萧家几代为国拼杀、立下的汗马功劳,更不能忘了萧家一门几乎灭族的深仇大恨。不但我们要记着,将来,你们的子子孙孙也要记着。虽然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只能隐忍,苟且偷生,但是,将来子孙若有一两个出息的,只要有机会,便一定要为我们萧家正名、洗冤!”说罢,淌下两行热泪。
  芸娘忙上前安慰李氏,郑重道:“娘,老天有眼,您的这个愿望一定可以实现。”
  李氏含泪拉着芸娘的手,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芸娘,我们萧家虽然沦落到此,但是能娶你进门,实在是老天开恩,说不定就是婆婆、侯爷他们在天之灵的保佑。芸娘,我们家这么复杂,你……可后悔?……你现在身为萧家妇,有着不一般的责任,你……可愿意挑起这重担?”
  芸娘屈膝跪下,重重点了点头,“芸娘既然嫁入萧家,便生是萧家人,死是萧家鬼,绝不会后悔。请娘放心,芸娘定不负您的信任和重托。”
  窗外,一直站着偷听的萧靖娴脸色煞白,李氏所说的这些内。幕她也是第一次听到。特别是当她听李氏说到皇上命萧家人永世不得进京之时,只觉得万念俱灰,有如晴天霹雳打在头顶,顷刻间,她的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又有六更了,明日休息一天,后天继续更新。

  ☆、新嫁娘的除夕(上)

  新婚第三日便是除夕。虽说宋芸娘头天夜里反复叮咛萧靖北,早起时务必要叫醒自己。可是,早上起来时,萧靖北见芸娘睡得香甜,蜷缩在自己怀里好像一只温顺的小动物一般,还打着细微的呼,便不忍叫醒她。他想起昨晚的温存,眉眼间不禁浮现几分温柔的笑意。
  清晨的第一道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照着芸娘熟睡的容颜。她长眉入鬓,密密长长的两排睫毛好像小扇子般盖着眼帘,白皙的脸颊透着粉嫩的红,好似熟透了的蜜桃,红润的小嘴微微噘着,泛着诱人的光泽,好似红艳艳的樱桃,萧靖北痴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俯身在芸娘的香腮上吻了一下,吻着吻着,便滑到了唇上……
  芸娘不自在地动了动,迷迷糊糊间,习惯性地伸出了白润光洁的手臂,紧紧搂住萧靖北的脖子……
  萧靖北一时间心旌神摇,有些头晕目眩。意乱情迷间,他想着反正今日是除夕,他又有着半个月的婚假,可以好好休息,不如今日就懒怠一下。
  外面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兰香袭人,又有软玉温香在怀,实在是不忍心放手。于是,萧靖北坚持了几十年如一日的早起练功习惯,终于在今日打破了。
  两个人起来得便有些晚。芸娘彻底清醒时,外面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子照进来,铺了满地的碎光。除了满室刺目的亮光,还可以听到院子里传来了李氏和王姨娘的说话声。
  芸娘心道不好,她猛地坐起来,一边慌慌张张地穿衣服,一边埋怨萧靖北。萧靖北嘴上连连道:“娘子,对不住,我也是不小心睡过头了。”心里却是在偷乐,眉眼间也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门,只见李氏正在院子里陪着钰哥儿玩耍,钰哥儿撒开了腿在宽敞的院子里跑着,李氏一边叫着“慢点儿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追赶着他。
  钰哥儿一头撞上了萧靖北,他抬头看到父亲虎着的脸,便立刻老老实实地站好,一看到随后走过来的芸娘,便一边亲热地喊着“娘”,一边跑过去抱住芸娘的腿。
  “钰哥儿,你有没有规矩?”李氏慢慢走过来,一边教训钰哥儿。
  钰哥儿忙立身站好,恭恭敬敬的冲着萧靖北和芸娘行礼,“钰哥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芸娘笑着摸了摸钰哥儿的小脑袋,便和萧靖北一同向李氏请安。
  请过安后,芸娘有些难为情,微红了脸,小声讪讪道:“娘,媳妇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李氏倒是大度地笑了笑,“没什么。咱们家现在只是小门小户的,没那么多规矩,什么晨昏定省的,能免就免了吧。都在一个小小院子里住着,只要和和乐乐,比什么破规矩都要强。”
  萧靖北笑着拍李氏的马屁:“我就知道娘是最大度、最开明不过的。”
  钰哥儿也机灵地应和自己的父亲,嚷着道:“父亲说的是,祖母是最好最好的。”
  李氏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弯下腰搂着钰哥儿心肝宝贝的叫着。
  芸娘见这祖孙三人说得热闹,便弯腰福了福,匆匆告退后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王姨娘已经差不多做好了早饭。瓦罐里的热粥咕咕地翻滚着,冒着浓浓的热气。蒸笼里的包子也蒸熟了,散发出馋人的香味。王姨娘正站在锅旁炒着菜,一旁的小桌子上,已经摆放着几碗炒好的小菜。
  芸娘看到这一幕,不觉有些羞愧不安,急忙快步走过去帮忙,一边歉意道:“王姨娘,真不好意思,起得晚了”。
  王姨娘善意地笑了笑,“没关系,你们年轻,又是新婚,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芸娘闻言越发脸红,干脆默不作声地帮忙准备早饭。
  吃过早饭过后,萧氏一家人便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宋芸娘带着李氏、王姨娘一起包饺子。因前两日刚刚办了婚事喜宴,家里的各色食材都很齐全。芸娘便将白菜、香菇、荠菜等馅料各调制了一些,准备与肉馅混合后,将各种馅的都包上一些,准备一餐丰富的除夕夜饺子宴。
  宋芸娘原是南方人,又是养在深闺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以前在江南的时候,连南方菜都是只会吃,不会做,更不要说是北方菜。只是,到了这北方边堡之后,她迫于生计,跟着隔壁张氏,倒是学会了许多北方菜,这包饺子就是其中一样。芸娘包的饺子,皮薄馅厚,大小一致,又圆润可爱,排列在一起像一个个挺着肚子躺在那里的小胖子。
  李氏和王姨娘以前自然更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此刻,都给芸娘打着下手。李氏调肉馅,王姨娘揉面,连萧靖娴也不好意思闲着,坐在一旁装模作样地跟芸娘学着包饺子。
  昨天萧靖娴偷听了李氏和芸娘的交谈后,彻底断了重回京城富贵生活的念头。她是审时度势之人,既然明白重回京城无望,便只能重新做新的打算。她见芸娘深得李氏和萧靖北的喜爱,又想着她以后在萧家的地位只怕会越来越重要,便只好放下对芸娘的敌意,至少明面上不敢再冷言冷语,而是别别扭扭地装出了一副亲热的模样。
  只是,她到底还是意难平,想着希望俱已破灭,人生无望,便生出了几分心灰意冷之感,难免有些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此刻坐在欢声笑语的厨房里,便显得格格不入。她埋着头狠狠地捏着饺子皮,发泄着自己内心的郁闷。一旁的李氏和王姨娘对视了一眼,李氏本想敲打她几句,犹豫了下,想着总归是大年夜,不愿破坏这祥和的气氛,便忍了忍,没有搭理她。
  厨房里,除了几个女人,萧家唯一的男子萧靖北正高高卷起袖子,在砧板上剁着饺子馅,将一把菜刀使得虎虎生威。声音盖过了几个女人的谈笑声,芸娘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方才吃完早饭后,几个女人兴致高昂地到厨房包饺子,萧靖北也不愿置身事外,跟进来要帮忙,芸娘便给他指派了剁饺子馅的活儿。萧靖北倒也不负所托,拿惯了大刀和弓箭的手拿起了菜刀,倒也将饺子馅剁得细腻均匀又绵软。
  厨房里忙碌的众人里,钰哥儿是最欢快的一个。他脸上、身上都沾满了面粉,两只小手上更是黏糊糊的面团。他之前兴致勃勃地闹着包饺子,包了几个,不是破了皮,就是漏了馅。芸娘怕他浪费粮食,便干脆给他一小团面团,让他在一旁捏面人。钰哥儿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埋着头忙得不亦乐乎。
  饺子包得差不多的时候,芸娘突然想起了宋思年和荀哥儿。她想到往年的除夕夜,家里虽然极其困难,但也会咬着牙买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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