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让你下毒的人,到底是谁?他让小月受了很多苦!”莫千翩强忍那不停散发的酸臭乘胜追击。
“娘也不认识,娘也不认识,娘真是老糊涂,娘怎么就能这样轻信别人,既害了无辜的人,也害了我的小月,娘真是没用,我的小月,我可怜的小月……”顾妈俨然已经变得语无伦次,那前厅响起一阵阵她的嚎啕大哭。
那哭声,连莫千翩都忍不住心酸,心酸于世上之人皆要走哪变幻无常、枝节横生的坎坷路
“扶她去休息吧。”莫千翩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顾妈出声安排,但眼神并未瞧着欧楚落,那身上弥漫的悲凉也让欧楚落望而却步。
“武叔叔,附她去偏房吧。”
“是。”武清淮领命,就将顾妈搀扶出了前厅,虽然在离去前,顾妈还紧紧抓着莫千翩的衣袖,俨然已经完全将莫千翩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莫千翩看着这一出戏暂时落幕,也转身朝前厅外走去。
“翩翩……”欧楚落急切的轻唤。
莫千翩并没有转身看他,只是微微的侧过身子,留下一个恍惚不明的侧颜,那初升的阳光,在她的身上笼罩出一层微光,让欧楚落的眼睛无法将她看的真切。
“我累了。”丢下短短的三个字,莫千翩步伐毫不滞缓的走出欧楚落的注视。
翩翩,为何你我的再次相遇,竟是这般光景。
欧楚落的心里,
泪流不止。
你的柔情,
她不懂,
就如同,
我的柔情,
你不懂一样!
那个站在门扉外的凌嫁依,
心中苦涩的说……
☆、第五十六章 凡事心酸
“女儿,女儿,你在哪?娘做了你最爱的桂花粥……”
天才微亮,莫忘上庄内便响起阵阵呼唤爱女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带着藤蔓的力量,丝丝扣入人的心里。
唉……莫千翩在听到这阵阵呼声时,不由得眉角酸痛无奈心生。
这已经是第几日了,自从那日佯装自己是顾妈的女儿,顾妈便开始每天都缠着她,不是做吃食就是缝衣裳,还动不动就坐在她面前凝视她,有种想要把亏欠她的母爱一次性补齐般的执拗,这让自小便没了娘的莫千翩感到一股陌生的温暖但却又无所适从。
虽然她曾解释说,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女儿,可是顾妈就是不管不顾的将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让莫千翩在她强大的亲情攻势下,无法忍心轻易斩断她们之间的羁绊。
而莫千翩在这轻唤声中,脑海不由得想起,在神都城有位颇有名气的女诗人,名唤顾倾城的女子所作的一首诗,那首诗与当下的情景极为贴合。
‘三月春风吹纸鸢,吾儿一去不复返,娘在这厢苦苦盼,只见天际孤飞雁,四月榴花似彩线,儿在天涯不知还,恩亲念亲不见亲,唯有江水自回旋,五月桅子开满山,儿身可曾知冷暖,鲛绡垂泪天望断,月影成双空倚栏。’
这首诗,也是从自小便离开娘亲身边的瑜儿嘴里听到的,她还记得,瑜儿在念这首诗的时候,眼神里划过的落寞与哀伤,她曾说,如果我的娘亲还活着,她也一定如这诗里所写的一般,牵挂我、想念我!
想到瑜儿,莫千翩的心底划过伤痛。
那个同她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瑜儿,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代她枉死,这命运无情的摆弄,铸就她心中无法挥之散去的罪孽深重,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她宁愿自己的因果自己担,而不连累旁人,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又因为何事,如此操弄她的人生。
有一丝叹息,滞留在唇边,就像来不及掸掉的尘,不甚清晰却又处处可见。
简单的梳洗,莫千翩在一片混沌的思绪中,推开房门朝院外走去。
匍一到前院,便听到一阵叫嚣响起。
“一大清早就不得安宁,早知道便不带你回来,让你死在外面算了!”一脸气急败坏的凌嫁依,对着唯唯诺诺的顾妈大吼大叫。
“不带,见不,到,女儿……”顾妈小心翼翼的嘀咕,还不时的拿眼睛偷偷瞄着凌嫁依的脸色,一副寄人篱下的委屈状。
“女儿……女儿……你女儿早死了!”这一刻的凌嫁依,仿佛恶灵缠身一般,语言冷漠绝情,脸色也泛着阴冷。
“没死,没死,还在!”顾妈一听有人说她女儿早就死了,急忙争辩,俨然忘了刚刚低糜的气势,定定的看着凌嫁依,一副急于让她认可事实的姿态。
“你忘了,你不是对我们说过,你的女儿早在你逃难来梦京国的时候,死在了路上,而我们正是因为同情你的遭遇,所以才收留了你!?”
凌嫁依一步步靠近顾妈,顾妈在她的靠近中一步步倒退,好像每退一步,就会朝真实的现世迈入一步,让顾妈止不住的浑身抖动。
“没有,没死,真的!真的!没死,昨天还做了她爱吃的菜!”顾妈一边说,一边摇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分不出真假虚实的迷离。
“你够了!”莫千翩实在看不下去凌嫁依的咄咄逼人,出声喝止。
“女儿,女儿,她说你死了!”顾妈一看到莫千翩的出现,立刻飞奔到她的面前,扯着她的衣袖,眼泪却在瞬间淹没她苍老的脸,委屈的像个无助的孩子,而莫千翩俨然成为她最有利的依靠。
“呦,假女儿出现了。”凌嫁依并没有将莫千翩的恼意放在眼里,一出口便溢满嘲弄的味道。
“我这个假女儿也比某些之前朝夕相处如亲人般的人要好,至少我可以不计前嫌,不像某些人心胸狭窄。”莫千翩反唇相讥。
“哼,因为我不是烂好人!”凌嫁依说完,挂着一丝讥讽的笑,便退出了前院,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莫千翩眼底,一片漠然。
“女儿,我做了桂花粥,我端来给你喝好不好?”
“顾妈……”
“我这就去端过来,你等等!”
都不给莫千翩说完的机会,顾妈一转身就朝膳房跑去。
莫千翩的心底哀叹流连,顾妈那副害怕真相解开的闪躲,让她无法判断,她是真疯还是装疯,还是仅仅将莫千翩当做最后寄托的希望,害怕一切都是泡影。
可是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哪怕你每天在心底默念一百遍,它也不会成真。
可是人太执拗,执拗于得不到的或者已经失去的……
……
“门主,这次我们派去北岳执行任务的死士已经回来了。”
一间华丽的殿堂内,欧楚落居高坐在象征身份的主位之上,四周恭敬的站立着玄冰、玄剑两大护法,而殿堂下,也依次站立着染天门分门的主事干部。
那殿上,回旋不散严肃的气氛。
而武清淮在大殿中央,躬身禀告。
“情况如何?”欧楚落面无表情的询问,但一丝燥郁却凝结在眉心,可眼神依旧散发如鹰一般的锐利。
“名单中的人物,除了楚家盐商以外,其他皆以成功斩除。”
“为什么会失败。”言语波澜不惊,眼神却一刻也没离开武清淮。
“他们好像收到消息,所以早有防范。”武清淮明显感到头顶传来的压力,眼角不由得有一丝抽动。
“难道我们,有内奸?”仿佛玩笑般得轻问,这一问,让殿下的武夫猛将们惊出一身冷汗。
染天门有名的除了它的暗杀手段和情报搜集以外,还有它对叛徒的惩罚,那是相当残忍而且毫不留情,哪怕你是为染天门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重臣,如若做了背叛染天门的事,也会遭到无情的灭顶之灾。
“我想,你们都不会忘了秋长老的下场。”欧楚落平静无波的声音里充斥着冷淡的提醒,眼神扫射四周,那被眼神扫到的魁梧大汉们,都忍不住戚戚瑟缩。
对于门主的赏罚分明,他们是早有领教的,而秋长老的遭遇,更是给他们每人敲响莫出差池的丧钟。
那是一年前的深秋,在染天门地位颇重的秋长老被人发现惨死家中,眼、耳、舌、鼻皆被人砍去挖去,而四肢也无一幸免被齐根生生斩断,仿佛就像一根人棍,那模样让人惊骇不已,更让人觉得残忍的是,这样的折磨必然经过漫长极其痛苦的过程,那七零八乱的尸身让人倍感触目惊心。
而当一干人等跑到欧楚落面前要求为秋长老报仇的时候,却看到欧楚落嘴角挂着讥笑,让大家诧异非常。
而当众人听到那从欧楚落口中不缓不慢溢出的言语时,顿时都呆若木鸡。
“这件事,是我做的……”那言语里的不以为意和轻巧,让某些与秋长老相交甚好的人红了眼眶。
而那一次,也是欧楚落的地位岌岌可危的一次。
当众人纷纷要求给予解释和理由的时候,欧楚落的眼神却瞬间凛冽。
“我的门内,不需要守不住秘密的人,如果你守不住秘密,那我只能让你死,哪怕,你曾经是我的左膀右臂!”那威严的霸气不容置啄,让众人忍不住在他全然的冷冽中噤了声。
他们都心知,自己每天都在以命赌命,容不下自己的伙伴有一丝的闪失,虽然他们无法接受欧楚落狠决残酷的手段,但却无法反驳他的决定。
“门主,对于楚家我会继续派死士完成任务!”在众人还沉浸在过往震慑的记忆中时,武清淮的声音在空旷清冷的大殿中响起。
“不用,我亲自去。”
“门主,万万使不得!”欧楚落的这一决定,又在下属中间炸开了花。
“门主,您可不能有任何闪失,我们还是派死士去吧!”
“门主,这种小事不劳您费心,吩咐我们去办吧!”
“门主,如果您亲自出马,那肯定事半功倍!”
殿堂之下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有规劝的、有趁机博机会的,也有怂恿的。
欧楚落看在眼里,讪笑却升上心头。
“就这么决定,散了吧。”欧楚落也不理会大家的你言我语,甩甩衣袖便朝暗门走去。
武清淮看他实际心不在焉的模样,一丝担忧划过心底……
……
欧楚落匍一从暗门出来,便瞧见那坐在一树木槿下的莫千翩,那轻微扬起的头,正看着一枝木槿暗暗发呆。
欧楚落身后的暗门不但连通染天门的一侧大殿,也是暗藏在莫忘上庄内的一个偏门,方便他在休憩与主事间来去。
静静的站在那已然与墙体密合的毫无痕迹的暗门旁,欧楚落定定的望着莫千翩,一脸如水柔情却又掺杂点点惆怅。
他们已经有几日,不曾好好说话,好好独处,莫千翩对他的冷漠以对或不理不睬,生生的戳痛欧楚落的心,但也只能让欧楚落倍感无力,因为他打不得、骂不得、吼不得皆因万万舍不得。
欧楚落不由自主的摇头,他一身的锐利与狠决,在碰到莫千翩的时候,皆化成一汪妥协与隐忍的无波湖水。
这便是,一物降一物吧。
轻缓的朝着莫千翩的方向踱着步子,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既希望莫千翩能关注,又害怕被莫千翩关注。
“翩翩。”轻轻的唤着。
“嗯。”漠漠的回应。
“我。”
“……”
“我要出庄几天。”
“哦。”
“……”
“没事,我先回房了。”
“翩翩。”
“何事?”
“没,没事。”
那原本想说,我不在庄内的几天,你自己好生照顾自己,我会尽快回来,还有,我会牵挂你!
可是这些话,却在看到莫千翩冷漠的表情时,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成为了盘旋在心口的旁白。
有些情话,如果在错误的时间说出口,只能让说这情话的人难堪难过而已。
而这种心情,欧楚落已经深有体会,现在的莫千翩就好像浑身裹着刺的木槿,倔强的让他无法靠近,连拥抱都无法化解她冰冷的心。
木然看着莫千翩裙摆袂袂的消失在眼前,欧楚落的眼底暗礁一片,悲从中来的欧楚落也心力交瘁的朝庄门外走去。
看来,
今夜,
又是要借酒消愁的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 流血之夜
月黑风高,一个身形利落的人影,轻轻的落于某个大宅内院的屋顶之上,他脚步轻盈浑身煞气。
而一身黑色夜行衣将他完全掩藏在月色里,只露出一双锐利冷冽的双眸,为了不被暗中高手察觉,连气息都渐渐隐匿,只是步伐依旧保持稳健与警觉。
然而这一时刻,众人皆沉浸在安然的酣睡之中,整个宅院静谧的好像空无一人,那空旷的感觉仿佛都能轻易捕捉到风的声音。
独自隐于暗处的人,仿佛被这寂静的气氛感染,心中有被月色浸染的片刻澄澈,而身形竟然不由自主的有一丝松散。
吱嘎。
屋顶的红瓦在他的脚下,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
顿时,那脚下原本漆黑的室内,燃起跳跃的烛火。
该死!
欧楚落眼神里划过一丝恼怒,恼怒自己竟然这般容易分神。
“屋顶的高手,何不下来一见?”
在欧楚落调整声息以观事态的时候,从被打开的房门里传出一个沉稳内敛的声音。
既然已被人察觉,躲躲闪闪岂不是有失风度,欧楚落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一个起落便站到这个宅子的主人眼前。
“看兄台不像是个三脚猫的暗杀者,怎么会如此轻易泄露自己的行踪。”那人并不在意欧楚落一身的杀气侃侃而谈。
“我来,可不是为了话家常。”欧楚落冷冷的说,眼神凌厉的盯着眼前已到不惑之年的男子,而这男子竟然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这一情形,让欧楚落不由的越发警觉起来。
而眼前这位男子,便是那原本该死却没死成的楚家盐商的主事人楚江绥。
对于曾经也曾正经为商的欧楚落来说,早已见惯了生意人那副唯利是图、利欲熏心的丑陋嘴脸,可是眼前这个宅子的主人,并没有欧楚落以前所感觉到的商人身上特有的市侩与铜臭,反倒是一脸的和蔼淡然,这让欧楚落的心中升起一丝玩味。
“小兄弟,听你的声音如此年轻,干嘛要过这种命悬刀尖的生活,如果不嫌弃,来投奔我可好。”楚江绥捋了捋他那三绺长髯,一脸真诚。
而这话听在欧楚落的耳里,差点没让他笑出声来,这是他行走江湖两年中,第一次从将死之人的口说听到这样的言语。
这难道是在上演慈悲为怀的戏码?还是觉得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普度众生?
“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取你的性命。”欧楚落似笑非笑的说,他倒要看看,在他命悬一线之时,是否还能如此悲悯淡定。
“你可有牵挂的人?”楚江绥淡淡的问,那眼底射出犀利却带着善意的光芒。
这一问,让欧楚落怔忡在当下,眼神里闪过某个人的身影,但当下这种心绪,却让他开始烦躁起来。
“你只管拿命来就好!”欧楚落将眼睛眯起,一瞬不瞬的盯着楚江绥,仿佛想要将他看的仔细。
“哦,那恐怕会让你失望了,因为我有!因为我有要牵挂的人,所以现在我还不能去死。”楚江绥见游说无效,眼神中划过一丝失望和惋惜。
一边说着话,一边便倒退进了身后的宅子内。
而就在这时,几个黑影,从天而降。
那在意料之中的埋伏,让欧楚落的嘴角扯出一丝不以为意的笑,对于杀手来说,手刃目标才是最终的使命,那紧紧握住兵器的双手,展示了一个杀手的觉悟和不惜一切的执着。
那几个黑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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