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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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芸-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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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几个陪跪的仆妇闻言,俱是小心翼翼的上前,想要将姚芸儿扶起来,岂料姚芸儿却是不依,刚有人沾上她的身子,她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般,发出一声惊叫。
这几个仆妇见状,你瞧瞧我,我瞅瞅你,生怕姚芸儿有个好歹,会落到自己身上,当下都是不敢上前,只得一个个木桩似的杵在那里,心惊胆战的向着薛湛望去。
薛湛见姚芸儿紧紧蜷缩在棺椁下首,眼瞳如同蒙尘的美玉,在没有丝毫光彩,微微战栗着,仿佛只剩下一个躯壳,而那魂魄已是不知道散落到哪里去了。
薛湛眸心一恸,他缓缓上前,蹲在姚芸儿面前,对着她伸出手道;“芸儿,将手给我。”
姚芸儿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却是认不出他一般,只喃喃自语;“他说过,他不会伤害我爹爹……”
薛湛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当下便是心如刀割,他闭了闭熬得血红的眼睛,将所有情绪尽数压下,对着姚芸儿温声道;“来,听话,将手给我。”
许是他温煦的声音,终是让姚芸儿的神智微微恢复了些,她动了动眼珠,这才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薛大哥……”她轻语。
薛湛伸出胳膊,将她的冰凉的小手攥在手心,男人宽厚的手掌十分的暖,姚芸儿怔怔的瞧着他,轻声道;“薛大哥,我爹爹没死,是吗?”
薛湛扶起她的身子,姚芸儿这几日都没有进食,每日里只能被仆人喂些汤水进去,整个人都是纤瘦的如同一缕轻烟,让他察觉不到丝毫重量。
她浑身上下都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此时只得倚在薛湛的怀里,男子的胳膊揽过她的纤腰,一面扶着她向外走去,一面低声道;“什么也别想,去好好睡一觉。”
男子沉缓悦耳的声音一点一滴的沁进姚芸儿的心里,她实在累极了,任由薛湛带着自己走出了灵堂,她的脚步是虚浮的,未走出几步,便软软的倒在了男人的怀里。
薛湛将姚芸儿一个横抱,牢牢抱在怀里,男子清俊的容颜在月光下是淡淡的阴影,他一语不发,只稳稳当当的将姚芸儿送回房间,望着女子沉睡中的面容,薛湛的拳头悄悄紧握,终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数日前,池州。岭南军军营。
“元帅如今怎样?”
待夏志生从营帐里走出时,诸人皆是围了上去,孟余声音沙哑,出声问道。
夏志生摇了摇头,眉心紧紧蹙着,显是袁崇武的伤势颇为棘手;“元帅这次伤的极重,那长矛刺得太深,若是动手拔了,只怕元帅会失血过多,难逃一死。”
“那若不拔呢?”孟余一句话脱口而出。
“若不拔,老夫无从下手为元帅医治,也是一条死路。”
“拔是死,不拔也是死,夏老的意思,倒是说咱元帅没得救了?”李壮一身的血,自是方才在战场上染上的,他也来不及去擦,待听夏志生这般说起,顿时失声道。
夏志生没有说话,只沉默不语的站在那里,眼底渐渐浮起一抹绝望。
孟余见他的神情,就知道袁崇武眼下定是凶险到了极点,他心乱如麻,刚回头,恰巧见袁杰正向着营帐大步而来,当下心头一转,遂是向着袁杰拱手道;“少将军,元帅眼下的情形委实是凶险万分,属下斗胆,还请少将军尽快拿个主意,元帅身上所中的长矛,究竟是拔,还是不拔?”
袁杰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此番骤然见诸人的眼睛全落在自己身上,当下便是有些手足无措,可一想起如今生死难料的父亲,少年便是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头却也是乱的,只恨母亲不在身旁。

☆、148章 娘要你杀了袁崇武

见袁杰一直踌躇不已,孟余不免焦灼起来,又是上前俯了俯身子,再次道;“少将军,您倒是快些拿个主意,元帅,怕是没工夫再等了……”
袁杰心头一慌,想起如今危重的父亲,额上亦是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年轻的脸庞与诸人一般,同样是左右为难的神色。
“既然不拔只有死路一条,不妨拔了,还有一线生机。”
蓦然,就听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一瞧,就见正是一袭戎装的慕七,手中托着一个盒子,向着诸人走了过来。
“七小姐。”孟余见到她,眸心便是一动,对着她拱了拱手,却是猜不出她的来意。
慕七神情淡然,只将手中的盒子递到夏志生手里,道了句;“这是咱们慕家祖传的疗伤圣药,你拿去给袁崇武外敷内用,只要他不是伤到要害,我保管他不会死。”
夏志生双手接过药盒,眸光却是向着孟余望去,两人对视一眼,颇有怀疑之色。
慕七见状,便是一记冷笑,道;“慕家既与袁崇武结盟,自是不会看着他去见阎王,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这药我是送来了,若你们还想要袁崇武活下去,那就尽快给他用上。”
慕七说完,看也不再看众人一眼,转身便欲离开。
“站住,谁知道你这药是真是假,若我父亲用了你这药,一命呜呼,又该如何?”袁杰见慕七神情倨傲,心下已是不悦,待她转身离开之际,这一句话便是脱口而出。
慕七停下步子,一双凤目雪亮,在袁杰面上划过,唇角却是浮起一丝嘲讽,只吐出了四个字来;“无知小儿。”
她似是不欲与袁杰多费口舌,一语言毕,遂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岭南军大营。
见慕七走后,孟余顾不得众多,只奔至夏志生身旁,道;“夏老快些看看这药,究竟能用不能用?”
夏志生一脸凝重,将盒子中的药丸放在鼻间细嗅,却怎么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药,当下,他微微一叹,对着孟余开口;“眼下,倒也只有试上一试了。”
听着两人的意思,仿似要死马当活马医一般,袁杰心头顿时不安起来,只嚷嚷道;“夏爷爷,慕家的人狼子野心,他们送来的药,怎能去给爹爹用?”
“少帅,咱们眼下,只有这一个法子。”夏志生说完,又是回到了主帐,袁杰刚要跟进去,却被孟余一把拦住,袁杰见身旁全是叔叔伯伯辈的人,如今父亲病危,若有一个好歹……
袁杰心下一寒,直接转过身子,对着不远处的侍从吩咐道;“来人!”
“少将军。”
“你们速去烨阳,将夫人与二公子接来。”
少年的话音刚落,孟余眉头便是微皱,劝道;“少将军,如今池州战乱,再过不久,想必凌家军还会卷土重来,若此番将夫人与二公子接来,属下私以为不太妥当……”
袁杰却也不听,大手一挥,坚定道;“父亲如今生死不明,自然要由母亲来主持大局。”
孟余听了这话,便是不再开口,回身之际,与诸位同僚相视一眼,彼此间都是透出几许的无可奈何。
京城,皇宫,披香殿。
姚芸儿回宫时,正值傍晚,天阴沉沉的,大片大片的乌云,仿似要朝着人直直的压下,让人喘不过气来。
姚芸儿一步步的走着,她望着这天色,却是想起当初在清河村时,她出嫁那一天,天气也是如今日这般黑沉,阴云密布,让人看不到丁点暖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的披香殿,刚踏进殿门,永娘便是迎了过来,只不过几日不见,姚芸儿整个人都是瘦了一圈,那张脸蛋简直还没有男人的手掌大,因着纤瘦,倒更是显得年纪尚小,而她眼底的凄惶之色,越发让人瞧着不忍。
永娘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只上前拉住姚芸儿的手,领着她向着内殿走去,一面走,一面轻声细语的说着;“小小姐,待会儿见到小姐,您可千万要忍着点,万不能在你娘面前落泪,不然,奴婢只怕她会受不了……”
姚芸儿耳朵里嗡嗡嗡的响着,只瞧着永娘的嘴巴一开一合,她究竟说了什么,她却是什么也不清楚,直到入了内殿,就见徐靖一身缟素,头发上簪着白色的绒花,不施脂粉,脸面上的细纹清晰可见,原本乌黑的长发亦是泛起了白霜,不过几日的光景,她便再也不是从前那保养得宜,瞧起来三十许人的太后,而是一个形如枯槁,容貌苍凉的深宫怨妇。
见到母亲,姚芸儿的眼睛方才恢复了些神采,她对着徐靖跪了下去,微弱的喊了一声;“娘……”
徐靖凝视了她好一会,这是她与她最爱的男人所生下的孩子,亦是她苦苦寻找了十七年的孩子,可正是这孩子一心念着的那个男人,杀死了自己的肃哥……
徐靖闭上了眼睛,一颗心仿似比黄连还要苦,她的泪水在这几天里早已流干了,此时见到女儿,纵使眼睛酸酸涩涩的疼,却终是再也哭不出来。
“起来吧。”徐靖对着女儿淡淡开口,姚芸儿听到母亲出声,却依旧是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母女两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姚芸儿跪的太久,膝盖处隐隐作痛,就连身子也是轻颤起来时,永娘瞧着心疼,小心翼翼的上前,意欲将姚芸儿扶起;“小小姐,地上寒气重,您身子弱,哪里能消受的了,还是快些起来吧。”
姚芸儿却是侧过了身子,仍然跪在那里,她一点点的挪动着自己的身子,直到跪在母亲面前,那泪珠方才滚滚而下,忍不住扑在徐靖的怀里,自凌肃死后,第一次哭出了声音。
徐靖任由她哭着,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方才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抚上了姚芸儿的脸颊,她的声音安静到了极点,一字字道;“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为咱们母女遮风挡雨。”
她这一句刚说完,就连永娘也是忍不住的落下了泪来。
徐靖抬起女儿的小脸,凝视着她的眼睛,接着说了下去;“你们凌家世代忠良,历代都已扶持大周为己任,到了如今,却只有你这么点儿骨血。而你的父亲,征战一生,亦是孤苦一生,不成想最终却死于逆贼之手,你身为凌家的女儿,母亲与你说了这些,你可明白?”
姚芸儿水眸中闪过几许迷茫,只懵懂而悲伤的望着母亲,摇了摇头。
徐靖惨然一笑,慢慢道;“你父亲死于袁崇武之手,你既是他唯一的女儿,为人子女,杀父之仇,又岂能不报?”
姚芸儿听了这话,一张脸蛋顿时毫无血色,眼珠里更是灰蒙蒙的,她不敢置信般的看着眼前的母亲,喃喃道;“娘,您是要女儿,去……去……”
那余下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不错,娘要你去杀了袁崇武!”徐靖眼眸大睁,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包含着无尽的刻毒与凄厉。
姚芸儿的身子软了下去,胳膊死死的撑在地上,她的脸色是惨白的,就连唇瓣亦是惨白的,她已是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是抑制不住的簌簌发抖,孱弱的身子恍如寒风中的秋叶。
徐靖伸出手,缓缓将女儿揽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睛雪亮,冰凉的手指划过姚芸儿的肌肤,声音更是没有丝毫暖意,“听娘的话,去杀了袁崇武,为你父亲报仇,为惨死的凌家军报仇,只要杀了袁崇武,你哥哥便能保住江山,娘也可以安心的去见你父亲,听娘的话,杀了他!他是你的杀父仇人!娘要你杀了他!”
徐靖声声凄厉,不住的摇晃着女儿的身子,姚芸儿面色如纸,任由母亲撕扯着自己的身子,直到永娘上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徐靖拉开。
姚芸儿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的瘫在了地上,她周身都没有丁点活气,唯有一行行的泪水从眼睛里毫不费力的涌出来,能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永娘心下骇然,只将姚芸儿扶了起来,伸出手不住的拍打着姚芸儿的小脸,颤声道;“小小姐,您快醒一醒,您别吓唬奴婢!”
姚芸儿眼珠轻轻一动,却是推开她的身子,向着母亲重新跪了下去;“娘,他答应过我,他不会伤害爹爹,我知道,爹爹不是他杀的,绝不会是他杀的……”
姚芸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等她说完,徐靖只觉得悲从中来,怒不可抑,抬手一掌,便是向着女儿的脸上掌掴下去。
那一声“啪”,清脆到了极点,发出好大的一声响来。
姚芸儿被这一巴掌打倒在地,娇嫩的小脸上顿时浮出通红的手印,她长到如今,都从不曾受过别人一个手指头,哪怕从前在清河村时,姚家日子过得苦,可姚老汉与姚母待她也和金兰金梅并无二致,从小到大都不曾打过她,日后嫁给袁崇武后,更是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的过日子,又哪里能想到,如今竟会是自己最亲的母亲,打了她这一巴掌。
徐靖站起身子,对着地上的姚芸儿厉声道;“凌家军成千上万双眼睛都瞧得清清楚楚,你爹爹被袁崇武踩在脚下,被他亲手砍杀,到了这一步,你还在想着那个反贼,还在为那反贼说话,我与肃哥……又怎会有你这般不堪的女儿!”
徐靖说到此处,简直如同万箭攒心,原先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的眼泪,此时亦是从眼眶里噼里啪啦的滚了下来,转眼间淌的满脸都是。
“就算不是袁崇武杀的又能如何,你爹爹死于岭南军之手,你与袁崇武,早已是不共戴天,你若还是凌家的女儿,便该想方设法,为父亲报仇!”
姚芸儿抬起脸颊,望着眼前悲痛欲绝的母亲,她的脸如死灰,只慢慢的支起身子,用尽全身力气,才对着徐靖叩下了三个头,而后,她垂着眼睛,轻声轻气的说了一句话来;“娘,是女儿不孝,您杀了我吧。”
徐靖闻言,眸中几欲喷出火来,只对着匍匐于地的女儿颤声道;“好,好,你宁愿死,也不愿去杀袁崇武,你……果真是本宫的好女儿!”
姚芸儿合上眼睛,已是流不出泪来,全身上下都是疲惫到了极点,只想睡去,永远不再醒来。

☆、149章 芸儿……

姚芸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荷香殿,永娘瞧着她的样子,自是放心不下,也是跟了过来,待她轻手轻脚的服侍着姚芸儿在床上歇下,眼见着这孩子躺在那里,犹如一个瓷娃娃似得,一碰就会碎了般,只让永娘心里不是滋味,陪在一旁抹起泪来。
姚芸儿双眸无神,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帐顶,她的爹爹死了,死在她最爱的男人手里…
她曾对袁崇武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杀了她爹爹,或者是她爹爹杀了他,那她也一定是活不成了,她从没想过,她最怕的事情,竟会来的这般快。
她不相信,她知道袁崇武决计不会杀害她的父亲,可是,她的爹爹终究是死了,再也活不转了……
其实母亲说的没错,就算父亲不是袁崇武杀死的,可他终究还是死在了岭南军的手里,袁崇武是岭南军的主帅,无论是不是他杀的,又还有什么区别呢,她的父亲已经死了,不在了。
姚芸儿合上眼睛,只觉得心口那里很疼很疼,她打小跟着姚家二老长大,待父母一直十分孝顺,当得知自己不是姚家亲女后,也从不曾动过去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还是将自己当成姚家的闺女。直到后来,她从军营离开,也没有想过要去自己的亲生的父母,而是只想着回到清河村,过回她的小日子。
亲生父母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遥远的连一道模糊的影子也瞧不着,可当她回到凌肃与徐靖身边后,父母待她的那一腔拳拳之心她不是感觉不到,虽然与父母相处的时日不多,可到底是血浓于水,她已经没有了一个爹爹,如今,就连另一个爹爹也没了。
念起姚老汉与姚母,姚芸儿心痛更甚,泪珠顿时从眼眶里汹涌而出,瞧见她落泪,永娘赶忙在一旁劝道;“小小姐别哭,方才你娘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娘那是急痛攻心,恨不得跟你爹一块走,人难受极了,说的都是些胡话,你莫要和你娘计较,这母女两是没有隔夜仇的,啊?”
姚芸儿摇了摇头,泪眼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轻声道了句;“徐姑姑,是我不孝,我不怨娘。”
永娘瞧着她凄楚盈盈的小脸,想起这一摊子的事,眼圈也是红了,只为她将被子掖好,轻哄着她入睡;“好了,小小姐什么也别想,先睡上一觉,奴婢在这里守着您。”
姚芸儿虽然心乱如麻,可身子却是虚弱透了,她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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