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以后我让她自己来追你,这不是别人能帮忙的事。”
“你敢!”
穆一涵就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个这么没脑子的妹妹。
穆晚秋嘟着嘴不说话。
第二日妙龄早早起来,叫上梅香带着胡不归和风静出门去。
大清早醉仙居客人稀少,只有楼上几个住店的客人下来吃些早点。妙龄和梅香二人捡着靠窗的位子坐了。这个位置十分不错,可以清楚的看见对面的一切。抬头望了眼窗外,正巧见苏靖安朝这边走来。脸上一喜,正要迎出去。就看见阿虎向苏靖安跑过去,阿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苏靖安立刻转身,原路返回去。妙龄不禁站起身想要追出去,就见匆匆走过来的穆一涵。
妙龄伸手扯了扯梅香的衣袖,梅香转头看过去,身子一顿,立刻低着头。
“梅香,是他?”
梅香颤抖着身子,再次抬头望去,穆一涵走近了些,见到妙龄二人笑着挥挥手。
梅香摇摇头,在妙龄耳边小声说道。“公主,并不是他。那人比他高大一些,壮一些。长相也不是这般。”
妙龄也不多说,梅香说不是,那就是不是。
穆一涵走进来,对着妙龄笑着说。
“杨兄弟,你昨天要找的那个黑衣带短笛的淫贼,我给你找见了。你带这个姑娘去认认。”
身边的梅香整个人颤抖起来,妙龄狠狠的看了一眼穆一涵,心想这人没长脑子吗。
穆一涵也觉得自己太唐突了,赶忙过来赔不是,“这位姑娘,在下失言,望请恕罪。”
梅香脸色苍白,轻轻摇头。
妙龄咬咬牙,想说句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杨兄弟,你这是怎了。昨天还叫我二哥呢,怎么现在这么生分了,走吧。再不走官府的人将人带走了。”穆一涵这人大咧惯了,说错了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妙龄还在因此生气,故意逗她。一想到昨天在晚约楼的妙龄,他就觉得好笑。
穆一涵此生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有一个让他随便逗弄的弟弟,不是妹妹。实在是被自己那个脑子缺根筋胳膊肘向外拐的妹妹给折磨的怕了。
不说昨天,还好,一说昨天,妙龄心里更火。她最怕别人说昨天,想到自己看了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昨晚已经告诉自己要把这些事情忘了,尤其是不该看的。可是穆一涵这一句话让她全都想了起来。偏偏想起的全是那双缠绕在某人腰间的大白腿。妙龄不自禁的又脸红。
“呦,杨小弟想什么呢。走,看淫贼去了。”
妙龄嘴角一抽,脸红的更甚。想到淫贼二字,又莫名的想到段傥那张脸。看了眼身侧的梅香,见她眼神坚定,似乎平静了不少。站起身来随穆一涵离开。
穆一涵在路上简单和妙龄讲了一下怎么发现的那个采花贼。原来段傥今天早晨路过晚约楼。本来是想将那个小桃红给赎身,哪知道,还没见到小桃红就听见楼上一声惨叫,小桃红衣服都没穿就从房里跑出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小桃红停住不动,口吐鲜血,整个人从楼上下跌下来,就这样死了。那个发疯杀了小桃红的男人正是一身黑衣,腰间佩着一柄短笛。还未等段傥出手,那人径直倒下,就这样莫名死了。晚约楼正闹得一团糟,段傥要他直接到醉仙居将妙龄带过来。
梅香见过死者,确认了正是当日那人。
妙龄便打发了胡不归和风静送梅香回沁园,胡不归有些不放心妙龄,但拗不过妙龄,只好陪着风静一起送梅香回去。
妙龄原本想要去找苏靖安,告诉他那个淫贼已经死了,又想到苏靖安匆匆离开的样子,心里有些烦乱。穆一涵可不管妙龄是否心情烦乱,硬拉着妙龄去喝酒,一定要她向他敬酒赔罪。妙龄本来就喜欢和各种人做朋友,经过这次的事情,也觉得对穆一涵很是抱歉。以后嫁给苏靖安她便不能这样自在的交朋友了,既然有缘相遇,为何又推挡这份难得情谊。所以也就没有拒绝。
于是妙龄跟着穆一涵和段傥,走进晚约楼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看起来不如醉仙楼规模大,可是里面人不少。
妙龄心里抵触这种人声嘈杂的小酒馆,来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来过类似的小馆子。妙龄有个怪癖,认准一个地方就很少换,出门和朋友们饮酒作乐,都选醉仙居,请朋友们吃酒作诗,肯定是在沁园的花园里。有些人说她无趣,可是她就是觉得换了地方很是别扭。
这种热热闹闹的小酒馆还真是第一次来。
脸热热闹闹的气氛,让妙龄的心里一下子也跟着热闹了起来,之前那些烦乱一下子抛到脑后,痛痛快快的给穆一涵敬了三杯酒赔罪。
穆一涵见妙龄喝酒痛快,又叫小二上了酒馆里最烈的酒来。妙龄拒绝,穆一涵却说,妙龄这酒太淡了。妙龄也不扭捏,能喝就喝,不能喝大不了继续和淡酒呗。
哪知道这酒比她平时喝的要浓烈许多,呛得她嗓子生疼,狠狠的咳了一阵。穆一涵没想到妙龄不会喝酒,噗嗤笑了出来。
“杨小弟你不会喝酒,太有意思了。”
“谁说我不会喝酒,刚才那三碗不是酒?我只是没喝过这种的。”妙龄确实不是不会喝酒,其实在女子里,妙龄算是比较能喝酒的了。
在边上一直默默饮酒的段傥没说话,将自己手中的帕子递给妙龄。妙龄想也没想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这帕子带着淡淡的墨香味。妙龄低头一看,上面竟是一朵水墨荷花。
“咦,这帕子精致的紧,殷大哥自己画的?”
段傥看了眼手帕摇摇头,“昨晚小桃红塞到我衣服里的。”
看着妙龄又猛地咳了起来,段傥忍不住发笑。
这少年真是有意思,怪不得穆一涵喜欢和逗他,他也觉得逗他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收来做弟弟也不错。
“对了,那个采花贼怎么会忽然死了,当时仵作可是查出什么来了?”妙龄问道。
“仵作没查出什么,我倒是看出了些问题。这人功夫不弱,他掷出的酒杯碎片直插入小桃红后脑,当时他们之间至少有三丈距离,可见这人内力不弱。他倒地前口中吐出两个字,解药。我近看过他的面目,此人印堂青黑一片,是中毒迹象,但是何种毒药,我便不清楚了。”
段傥淡淡的说。
妙龄忽然想到什么。
“原来那瓶是他的解药!算了,不管了,反正恶人已经死了。就是可怜了小桃红,无辜受累,丢了性命。”
妙龄本来一句感叹,又想到段傥和小桃红之间曾有过一夜缠绵,偷瞥一眼段傥,见他面无一点异样,似乎小桃红的死对他来说就是死掉一只阿猫阿狗那么简单。心道,这人真够无情的。幸好苏靖安不是这样的人。
“咦,那日桃花树下的公子。竟是男女通吃,还以为他喜欢男人呢。”穆一涵忽然看着窗外,一脸的兴味十足的模样说道。
妙龄也伸头望过去,这一看不要紧,一看竟不禁呆住。刚才还想的人,就这样出现了。他不是无情的人,的确不是,是个多情的吧。
楼下苏靖安陪着妙赞正交谈着什么。原来他早晨匆忙离开是去接妙赞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难过吗,可是为何她还能这样微笑着像是看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不难过吗?为何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呢。
唉,嫁出去真是不容易的事,怪不得李嬷嬷要着急。
楼下苏靖安和妙赞已经走远,穆一涵啧啧两声。“那女子若是知道他曾经搂着个男人睡觉,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笑得出来。”
妙龄听穆一涵这话,觉得奇怪。“搂着男人睡觉?”
“杨小弟,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就是男人喜欢男人。”
妙龄嘴巴微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震惊于男人可以喜欢男人,还是苏靖安喜欢男人。她觉得自己脑子已经变成了浆糊不能思考了。
穆一涵见妙龄这样,恍然大悟。
“难道杨小弟,你其实也是喜欢男人的?”穆一涵说这话的时候身子不自觉的向边上一躲,好像害怕妙龄喜欢上他一样。
好似刚才的酒劲上来了,人也变得迟钝了。妙龄迷糊说了句,“我就是喜欢男人啊。”
见穆一涵和段傥二人一脸呆滞,伸着舌头哈哈笑了起来。穆一涵松了一口气,真是被这个家伙吓了一跳。
“杨小弟,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快叫我一声哥哥,以后在江湖上哥哥护着你。”穆一涵没有理由的就是想要有这么个弟弟。
妙龄看着眼前那张忽然大大的一张脸,认认真真的叫了声哥哥,穆一涵高兴的伸手拍拍妙龄肩膀,结果一激动施力太重,妙龄又一阵咳嗽。
“大哥,看三弟这小身子骨,和女孩子一样不禁打。”穆一涵尴尬的摸摸头说道。
段傥皱了皱眉,没说话。
“喂,三弟,叫大哥。江湖上大哥的名号可比我管用的多了。”
妙龄抬头看了眼段傥,摇摇头。“他又没说要护着我,我干嘛叫他大哥。”
妙龄醉了,这般小女儿姿态哪里还像个少年。
“不要随便承诺保护,这辈子总有你护不住的人。”段傥淡淡的说道,端过酒碗径自喝了一碗。
穆一涵忽然噤声,脸上带着苦涩。
“你们继续喝酒,我还有事出去一下。”段傥放下酒碗,转身下楼。
妙龄一脸莫名,看了眼身边的穆一涵,“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穆一涵摇头,“大哥身世悲苦,比我和晚秋还可怜。算了,这些事说了徒增伤感,咱们继续喝酒。”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妙龄迷糊说了句,“我就是喜欢男人啊。”
穆一涵:“千万别喜欢我。”
段傥:“真的吗?”
☆、醉花间4
京城四处繁华,唯有这个被称为“戎衣巷”的小巷子破败萧条。这条小巷不长,百十来米,正中一处大门,门口两只石狮子,石头缝隙间已长满野草。
大门上头的牌匾,暗红的三个字上龟裂的细纹,显示着如今的破败。“将军府”三个字曾经是这京城里的神话,如今怕是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或者人们已经忘了这里曾经出了四位将军,诸多将士。曾经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因为这里走出了数不清的大小武将,每日来往于小巷中的行人多数都一身戎装,将士打扮,所以这小巷被京城里的人称作戎衣巷。将军府鼎盛时期,这个小巷子里每日往来官吏小厮不断,如今偶尔窜出来几只流浪野猫野狗算是给这寂静萧条的巷子增加了点生气。
段傥嘴角带着笑,那笑似悲似喜,似讽似嘲,不达眼底,未出嘴角。
“俱往矣,再大的功勋都抵不过一句功高盖主。”段傥手摸着石狮子的头,喃喃出声。
“不管你是谁,你不该再来这里。”
段傥闭眼平息内心翻涌的情绪,忽然听见声音。转头看去,胡不归双手抱胸,站在巷子另一侧的墙边,神色不清。
“你为什么又要来?”段傥微微一笑。
“你到底是谁?和这将军府到底有何渊源?”胡不归不答反问。
昨晚在晚约楼分开的时候,他故意向将军府的方向望了一眼,本来没指望段傥能懂,可是他却来了。他没说出自己的身份,段傥想必也有多保留。不过他猜想段傥一定和唐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不会识得他的武功,更不会两次来到这荒凉的将军府。
段傥不说话,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告诉世人他是谁,他和这将军府有何渊源,可是他不能,因为他必须活着。
“我是谁不要紧,我只是想劝你,不管你和唐家有何关联,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只会害了你。”段傥轻声说。
“你也一样。再见面,你我只当不识。告辞。”胡不归也不多言,转身便走。
段傥有些好笑,这个胡不归神神秘秘,难道就是来问他为何在这里,到底是谁?可是他没有得到答案,却走得这样痛快。不管他胡不归是什么想法,有一句话他说的很对,再见面,只当不识。不管这个胡不归和唐家有何关联,都与他无关,他护不住任何一个和唐家有关的人。
最后看了眼将军府的牌匾,转身离开。
妙龄头晕晕的,不想回沁园也不知道去哪里,索性一个人在街上瞎晃。本来这种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找孔欢辞,可是这家伙最近又出去忙了。刚认的哥哥又被亲妹妹叫走了。她忽然想到,穆一涵让她叫他二哥,可是她已经有一个孔二哥了,要是他们两个在一处的话,她要怎么叫他们呢。甩甩头,懒得想,这么无聊的事情,为什么要去想。
要不去找苏靖安,可是靖安他如果不见她怎么办?而且他万一不喜欢她这样醉醺醺的样子,可怎么是好。
走到从前的一个茶屋跟前,妙龄想要先喝点茶,去去酒气。可是仔细一看,几天前还在的茶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玉器坊。妙龄心里嘀咕,这不是朱雀街吗?左右看看,好像不是朱雀街,不知道是那条街了。不管了,反正也没去处,到这里转转,看有没有好玩意,回头买几件送给风静她们。
这家的玉件真是不错,成色极好,做工也精致。妙龄手上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玉盘,上面雕着的正是坊间十分受欢迎的万马齐腾。雕工精致,形象生动。她看一眼就喜欢上了,想着买来送给苏靖安,想到这个玉盘摆在苏靖安的书房里一定会给他的书房增色不少。
“小心台阶。”
咦,怎么是靖安的声音,在做梦吗?妙龄有些好笑的想,真是想到谁见到谁。妙龄转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果真是苏靖安。还未来得及打招呼,他已回过头去。妙龄脸上的笑一下子定住,她看见苏靖安小心的引着妙赞从楼梯上走下来。
妙赞手里拿着一块上好的帝王绿的玉坠子,眼里都是欣喜。低头看了眼台阶上的苏靖安,温柔一笑。苏靖安看着眼前笑容明媚女子,竟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两人从楼上下来直接走出去,没看见站在角落里的妙龄。
妙龄听到两人声音渐远,缓缓转过头看着出门去的二人,一时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都记不得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了。
“这位公子,这个玉盘您还要吗?”
柜台后面一直忙碌着的伙计忽然出声问道。妙龄放下玉盘摇摇头。
走到门口忽然问了句,“这家玉器坊是新开的吗?之前没见过。”
“也不早了,有两个月了。刚才出去的那是我们少东家,我们少东家还没带女子来过呢。这么美的姑娘不知是哪家闺秀。”伙计打开话匣子说个没完,妙龄懒得再听。
走出门外,还听见掌柜的训斥伙计的声音。“不好好卖玉,尽说些有的没的,少东家的事也是你该说的……”
明明只过了一个晚上,明明只是一个小宴,怎么忽然就全变了呢?她只是想要嫁个人而已,想要有个可以护着她的人而已,这样都不行吗?
心情沮丧的妙龄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竟走进一条十分陌生老旧的巷子。京城里还有这样一条巷子吗?明明很宽,为何没人呢。
难道这个巷子里就只住着一家人,怎么只有一个门。
“将军府?”
妙龄仰头看着这块饱经风霜的牌匾。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哦,原来是那个卖国将军的府邸,怪不得这样破败。
她依稀记得,离宫之前参加的最后一场宫宴还和这个将军的儿子打了一架,差点被那个混小子推到河里,结果她没掉下去,母妃掉下去了。后来母妃就病死了。后来就听说这个将军是个大坏蛋,私通敌国将领,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