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林英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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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林英杰传-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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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弈微微一笑,道:“万岁,草民不过蝼蚁之命,万岁无须为难。”赵二点了点头,道:“唐弈,此事,朕实为难。朕记得曾与你说过,若证实《五路仙人论》并非逆书,朕当赐骊山君谥号。如今,朕说到做到。”
  传旨道:“《五路仙人论》一案,实属荒谬,清风谷隐士骊山君因此枉死,朕心实痛。今赐号‘文’,择日厚葬。唐弈虽然杀官,虽属无奈,然……”赵二迟疑了片刻,低声问道:“唐弈,朕……你希望朕赐你怎么死?”唐弈道:“若得毒酒一杯,以成全尸,草民纵死亦感万岁恩德。”
  赵二道:“赐唐弈毒酒一杯。”于是便有太监取过毒酒来,说道:“唐公子,此乃鹤顶红,你将之饮下吧。”唐弈接过酒来,看那黄大人眼中尽是得意之色,唐弈倒也觉得没什么,反正自己已是非死不可,早死几日晚死几日,又有何差别。但,他又说道:“万岁,臣尚有两件小事,想求万岁……”
  “你只管说来。”赵二道,“朕一定成全你。”唐弈道:“其一,四五年前,草民曾收留过一名孤女,名唤飞燕,无奈因有人抢夺《五路仙人论》,兄妹从此走散,近一年前,草民虽又见过她一面,但又被人追杀,从此再不曾见面。小人听说,是被山中两位隐者,名南箕北斗者所掳。至今生死未卜……”
  赵二道:“你放心,朕必帮你将之寻回,从此后,替你养着她。”复传旨道:“赐飞燕公主名号,即刻寻找,不得有误。”左右领旨去了。
  唐弈又道:“禀万岁,其二便是,我清风谷曾救过两名伤者,一名百里如双,一名澹台独行,当时清风谷为官军所破,他二人无辜被掳,生死不明……”
  赵二道:“长乐城县令何在?”
  那县令忙忙出班道:“微臣在。禀万岁,那两人……还在监牢之内,微臣这就命放人。”赵二道:“既如此,就去办吧。”
  唐弈顿首道:“承万岁天恩,草民死无憾矣。”遂接过那毒酒,将之一饮而尽。再拜道:“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起身,说道:“万岁,草民贱躯,不能死于驾前,惊动圣上。草民从此去矣。”说罢回身便走。
  那黄大人道:“万岁,臣愿随唐弈同往,为他收尸。”赵二道:“去吧。”那黄大人果然跟在唐弈身后,唐弈心道:“此人尚恐我不就死,便要跟来。我若咽了气,他不知要如何作践我的尸骨哩!岂能如他所愿。”哈哈笑道:“黄大人,你若有这个本事,不妨跟来。”说罢飞身而起,如一只大鸟跃入林中。那黄大人哪里追得着啊!不过一想到他饮了毒酒,也必非死不可,心中怨恨便也渐渐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博弈

  鹿鸣山,三面皆海,孤峰独秀,至于云天。其山虽远离城郭,但因盛会临近,那山下各路棋中高手及观会者何止上万?故而竟自成集市,有富家子盖起琼楼华屋,以延宾客,沿途大小客栈酒肆竟如雨后春笋林立而起。王芸儿与飞燕早就听说了通缉取消之事,虽然不知何故,但总算不用担心官兵的追杀,不过,两人却只作男装,为的是怕那尊主与柳青松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王芸儿身上从未缺过钱,她智机百出,弄几个钱也非难事,到那兵器铺备了两把长剑,将其一轻巧的让飞燕拿着。又托那铁匠炼了好些银针,兵刃在手,心下稍安。此时离棋会开始,不过三日。王芸儿与飞燕只于一间名叫“福至”的小客栈中安身,那客栈较为偏僻,她们白日里也不轻易出门。到得夜间,方才出来寻找看有没有龙虎会的人——王芸儿料定秦干若也来此,必和龙虎会的人在一起,若能找到龙虎会的人,估计也能找得到秦干。要是运气足够好,说不定,还能遇到唐弈。
  但王芸儿运气似乎不能算好,这天晚上,她出门为飞燕买点心的时候,居然和柳青松打了个照面。虽然王芸儿着男装,且又粘了假胡子,但她身上的少女体香还是让久在花丛中打转的柳青松一下子醒悟过来。柳青松忙叫道:“尊主,她是王芸儿!”那尊主只在柳青松身侧,闻言立时大手一挥,往王芸儿身上抓来。王芸儿一矮身闪过,飞身就逃。她不敢逃回客栈,那会连飞燕也一齐送掉。她只望林中逃去。那尊主深恨王芸儿,此时尽全力追赶。眼见要被追上,王芸儿急闪入一处山凹。那尊主叫道:“臭丫头,今日若让你活着,我跟你姓。”王芸儿可没时间回骂,见前方一道断崖,心中一惊,好在,到对山也并非太远。王芸儿一声娇叱,飞身而上。眼见就要跌落,好在,脚下一株松树横生于对面峭壁之上,王芸儿一脚踩在那树干上,一跃而过。那尊主随后飞来,也一脚踩在那树干上,哪知那松树本就长得不大牢靠,被王芸儿一踩之后,根基早松了,那尊主此时又来上一脚,竟连人带树一齐往那悬崖下直跌下去。王芸儿站在对岸,喘着气骂道:“活该摔死你。”
  她一回头,借着初上的月光,看到前方山石上端坐着一人,面前摆着一副围棋子,其人正在皓月之下看着盘上一道棋势(即今人所说之“围棋死活题”)苦苦思索。
  那人见了王芸儿,便道:“你是何人,敢来扰我清兴?”王芸儿见他双目如鹰,凶恶无比,已是心中暗惊,再偷眼看那棋盘所摆之棋势。她马上明白了七八分,此人一定就是五次三番追杀唐弈的那个蒙面人,那眼神,和唐弈所说的太相似的,而且那盘上所摆的棋势,分明就是《五路仙人论》里的一道难题。《五路仙人论》王芸儿可是和唐弈一起学过的,是以一目了然。要知道,谱天之下,手头有《五路仙人论》的,无非司徒端木,但他已死;除了清风谷,便再就是那追杀唐弈兄妹的蒙面人了。
  王芸儿不动声色,只是说道:“前辈,您刚才也看到了,有个坏人要追杀我,天可怜见,他掉下去了。吓死我了。”她抹了把脸,才发现,走得急了,假胡子早掉了,一张干干净净的俏脸显露无遗。
  “哼,原来是个姑娘。”那人哈哈大笑,说道,“我在此处习棋,已近大成,上天垂怜,放你来给我开荤。哈哈哈……”王芸儿大惊,但她马上明白过来,此处四面皆是悬崖,无处处可逃,便微微一笑,说道:“前辈,您的棋哪里有大成啊?那道题,也没见您解出来啊!要知道,再过三天可就是棋会了呢!您有把握赢下那十万两黄金吗?”
  那人一愣,道:“我解不出来,别人也未必就能解得出来。三日之后,下的是棋,又不比做题。”王芸儿说道:“这道题我可熟着呢!如果我没说错,此题后面,还有十几道题,您可还有十几道没有解出来呢!如何能说大成?”
  那人吃惊不小,道:“你……如何知道?”
  王芸儿故作惊讶,说道:“怎么,您没听说过,皇上在《五路仙人论》上写了他的名字,印了上万本,四方俱习。我前些天就买了一本,现在客栈里呢。”那人此时突然一拍大腿,道:“唉,我失于计较了,前些日子便有人告诉我此事……不过,这部书岂是三天两头就能学会的?我早学了四五年,我的棋艺早已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我看未必。”王芸儿笑道,“前辈可敢与我赌上一局?”
  那人哈哈大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小丫头有何能耐,只当作大赛之前热热身罢了。你来,坐下。”王芸儿笑盈盈坐在他对面,道:“小女子王芸儿,清风谷唐弈的师妹,也是她的妻子。前辈……您追杀了我丈夫那么久,总该告诉我名字吧?”——王芸儿故意如此说话,是想告诉那人“我已非处女,不必打我主意”。她的话让那人脸上杀气陡现,但他看王芸儿一副有恃无恐之态,倒也笑了,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此处四面皆是深渊万丈,谅你也回不去。唐弈那小子……还没死吗?”
  王芸儿说道:“他……愚夫如今在客栈里看孩子。我是出门买点心,没料到遇着仇家,慌不择路,被追到此处来了。”
  那人道:“好得很,他也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夫妇的棋艺如何。”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如果王芸儿棋艺够好,就杀了她,再去找到唐弈,一齐除之,劲敌一灭,那么自己夺魁的机会就会大增。王芸儿如何会不知道他的所想。又问道:“前辈,您武功这么好,却不敢把名字告诉我,难道还怕我会跳到对岸去吗?”
  那人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用黑白道司徒先生座下大弟子段成良。”
  王芸儿微微一笑,心中却大呼不妙。这个段成良的事,她也曾听秦干说过,十年前,文绮刚到黑白道时,还是个小丫头,这段成良看她长得水灵,居然用糖果哄得文绮与他上床。当年文绮不过□□岁,懂得什么?段成良眼看得手,却不料被司徒端木发觉,闯进门来,见到文绮被脱得精光,那成良就要行禽兽之事,不由得大怒,把段成良打断了腿,赶出师门。想不到,段成良并未离开江南,而是四处寻求《五路仙人论》,终于,小乞丐唐弈进入了他的视线。段成良得到《五路仙人论》之后,就隐于山中学习。他刚学完上半部,就发现自己的棋艺大涨,已非常人可敌。后投于两江节度使崔巍幕中,虽只是闲暇之时陪其弈棋,但薪俸却高。及至后来听说了皇帝要办那鹿鸣山棋会,段成良寻思着北方围棋虽然没落,但江南诸多高手还在,自己想要赢下那十万两黄金,并非易事。怎生想个法子,把那些高手网罗殆尽,便生出那《五路仙人论》乃是逆书的事来,挑出那书中诸如“天下从此定矣”之类的话语,以为把柄。那崔巍见他说得有理,便也上了一本,皇帝随手一批,这下好了,可怜江南那些高手凡与《五路仙人论》稍有哪怕一丁半点儿关系之人,都进了通缉之列。是以弈秋门被灭,叶如飞不知去向;黑白道被屠,司徒宇生死不明;清风谷骊山君身死,连那谷中养伤的百里如双与澹□□行亦被掳去……
  此时王芸儿笑道:“原来是堂堂黑白道的大弟子,那么,就让我这个清风谷的二弟子还会会你吧。”她可不会告诉他“你师父被我杀了”。
  两边摆下棋来。段成良不急于杀王芸儿,还有一个原因,他知道王芸儿是骊山君的女儿,一定得到了真传,若自己能杀败她,那么,足见这几年的心血没有白费。他执了黑棋,让王芸儿执白先行。
  要知道,王芸儿的功底十分扎实,当真下起棋来,唐弈都忌惮她三分。她虽然明知赢了段成良,必将更加凶险,却也打定主意,一定要赢下来,只有这样,才可以把段成良的自信心直接打落谷底!是以王芸儿每一着棋都下得十分紧凑,攻防转换之间滴水不漏。
  段成良在第二十一手棋时,使出了《五路仙人论》中一个超大型的骗招。王芸儿见他该补的棋偏偏不补,却在远处扔了一子,她心中豁然:“这家伙让我断他的棋哩。好,就如他所愿。”段成良只知道凡与唐弈有关的人,都如他所愿,入了通缉之列,却没想到唐弈的记忆力好到惊人,居然把整部《五路仙人论》重新写了出来,而王芸儿,可是把整部书都学了个透的。是以见王芸儿断开他的棋时,心中一喜,暗道:“骊山君的传人,也不过如此罢了。”便依书而行。哪知,四手棋手,王芸儿突然脱先(脱先,围棋术语,在对局双方的接触战中,对对方的着法暂时置之不理,争得先手投于它处。)把棋子下在了别处,放任那几个棋子给他吃。段成良一愣,他有些为难了。把王芸儿断开他黑棋的那几个白子吃了吧,又太少了;不吃吧,以后怕被反攻。可如果真的动手再花一手棋吃的话,就相当于王芸儿在别处连续走了两着棋,她的所到的利益远比这被吃的几个子还要大。——王芸儿心道:“这个骗招的后续手段,已被我清风谷穷尽,我看你吃不吃!”却只不动声色。
  段成良思考再三,决定不让王芸儿占这个便宜,于是也不吃棋,他也下在了别处。这样,方才王芸儿断开他黑棋的那几个白子,可没有完全死净,随时都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这让段成良如梗在喉,在以后的每一步行棋之中,都得随时小心那几个白子的突然出动。而这,直接导致了他下棋的思路很受限制。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段成良更是没法腾出手去吃那几个白子。那几个白子犹如一把随时可以出动的飞刀血淋淋地架在段成良的脖子上,让他几乎窒息。——他开始后悔没有吃棋了。但,现在已经晚了。王芸儿把那几个白子给拉了出来,造出一个大劫。这个劫,白棋如果打赢了,必然在黑阵中活出一块,那么黑棋直接就崩盘;黑棋如果打赢了,白棋还是没落下风。也就是说,这个劫,于白棋而言,就是一个“看花劫”(即无忧劫,意思是说,这个劫白轻黑重,白输得起,黑输不起。)
  这下黑棋麻烦了,段成良的脸色在月光之下变得十分难看。他的眼中不时闪现着杀气。王芸儿手中暗扣了三枚银针,她不说话,她脸上的神情在告诉段成良,她正十分专心地下着棋哩!
  段成良手中捏着一枚棋子,他的举棋不定让王芸儿心中更增提防之意。
  段成良突然把棋子扔回了棋盒之中,用阴森的双目看着王芸儿,仿佛就要把她吃掉一般。
  “段前辈,您怎么不下了?”王芸儿笑道,“认输了吗?”
  段成良说道:“如果你死了,我就赢……”他话没说完,只觉眼前一晃,王芸儿已然射出三枚银针,长剑随即拔出,段成良闪过银针,见王芸儿一剑早到,大喝一声:“找死!”才要还手,只觉背后一阵凉意透来,他顿得一顿,已见到王芸儿一剑从他前胸直透后背。王芸儿一击得手,她出手一向狠辣,立时把剑一拧一剜,斜斜扯将出来。段成良口中鲜血迸出,双目圆睁,嘴巴微微动了动,身体一阵颤抖,便就断了气,仆在地上。王芸儿这才惊讶地看到段成良背后站着一个人。白衣长剑,居然就是唐弈。
  “唐弈……”王芸儿怎么也没敢想到,唐弈居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丢了长剑扑在怀里。
  “芸儿,看到你没事,真好。”唐弈也将她紧紧搂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八章:报仇

  王芸儿突然从唐弈怀里挣出来,说道:“傻哥哥,你身上的毒我可以解。得服用□□,以毒攻毒……”唐弈微微一笑,说道:“你看看我的手……”他将手伸出来,王芸儿借着月光,看到他双手红润如常,哪里还有一丝黑色?不禁又惊又喜,叫道:“你是怎么解开那毒的?”
  唐弈笑道:“皇帝赐给了我一杯鹤顶红,鹤顶红,就是□□啊!”他把自己离开她与秦干之后,到了那飞天女侠墓的事讲了出来,一直讲到如何遇见了赵二,又如何为《五路仙人论》洗了冤屈,直到皇帝为平官兵之愤,不得已赐他喝了鹤顶红。他说道:“我服了毒之后,本以为必死,便找了个清静所在,好好地睡一觉,原想这么一睡,这辈子就过去了。哪知一觉醒来之时,居然天都大亮了,看看双手,所有的黑色全没了。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运功细细排察,这才确定我身上的毒真的解了。我想,既然我的毒都解了,就得来找你们了。可是昨天我刚到这里,就发现你被那尊主追杀。你们跑得太快,我刚到这里时,你已经跃过来了,我看那尊主掉了下去,不过,似乎他被绊在了半空。我也不管他,就跟着你过来了。还好,你没被他算计。”王芸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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