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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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为卿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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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卿婉作了礼,回到了自己的潇晖阁。
  潇晖阁里,一切如旧,自己坐在案前抚摸着自己的琴,他把自己的琴取名“忘机”,就是向往着在佛经中的忘却烦恼忧虑,可自己却终日舍不掉身份地位,连认识一个知己,都要碍于政治的限制,连自己的真实名字都不敢吐露,那这一切,又该如何忘却?
  护国公府,相国府,我昨日里提出的建议,势必会使你的很多好友遭受牵连,如若你想到让你朋友家破人亡甚至锒铛入狱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今日与你琴瑟相合的故人时,你会作何想法?你会不会后悔今日和我的一切?
  卿婉站在窗前,又一次看到这月光,心里滋味更是不同,忽然又想起了兰羲的那句词
  “闲染露光,静雕春色。观月中柳絮偏佳。
  月明风细,玉箫吹梦。刻烛下金钗如画。”
  此情此景,与词中如此相似,可人和人之间的心境,却相隔甚远。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去做一个街头卖金钗的商人,也不愿去做一个打破梦境的恶人。
  欧阳兰羲,下次见面,不知你我,是否会是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雨潇潇江湖远

  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人生能几欢笑,但相逢、尊酒莫相催。千古幕天席地,一春翠绕珠围。
  彩云回首暗高台。烟树渺吟怀。拚一醉留春,留春不住,醉里春归。西楼半帘斜日,怪衔春、燕子却飞来。一枕青楼好梦,又教风雨惊回。
  相国府里。
  天弃楼中,欧阳兰羲独坐在窗下的书桌前,从轩窗下正好对着楼下的回雪亭。桌上是那张林卿婉在秋月轩写下的诗词。那日秋月轩别后,欧阳兰羲独自折回去,向老板拿回了这阙《木兰花慢》,带回来的这几天,兰羲经常坐在天弃楼里,静静看着这页纸发呆,每天都在期待着何时能和那位婉小姐再次重逢。
  自从柳亦如离去后,兰羲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被红尘所抛弃、所忘却,只知道整日躲在天弃楼里,做一个被上天都遗弃的孤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碰到这样一个人,能挑起自己的过去,能让自己重新感觉到生命的美丽。初见她时,听她吟诵自己的诗句,那种语气,那种气质,恍若曾经和亦如的过去,因此采用《洛神赋》与她相和,而再见她,一曲《酒狂》,她与亦如全然不同,但自己却与她如此相似。
  仆人王五进来的时候,兰羲还在发呆,竟丝毫没有察觉。“少爷?少爷?”
  被王五一叫,兰羲回过神,长叹一口气,说:“有什么事吗?”
  “少爷,老爷让您过去一趟,听夫人说,是镇南大将军马上要来府上了。”
  一听是镇南大将军,兰羲心里立马激动起来,但此刻却是既期待又畏惧,他期待着自己心中的婉小姐就是镇南大将军府上的小姐,但又畏惧,如果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又该如何。
  刚走到大堂,老爷和夫人都在,夫人倒是很高兴,马上就把兰羲拉进来,说:“潜儿呀,一会杨大将军就要来了,还带着他的女儿,听说他家的女儿知书达理,也是听说过你的,到时候你可要多注意杨小姐呀。”
  兰羲一面答应,一面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离上次见面已经一周有余,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是重逢。想着想着,外面仆人来报:“老爷夫人,杨大将军一行人已经到门口了。”
  欧阳恭道:“快点,把大将军和小姐请进来。快!”
  下人们都纷纷听说这位杨大将军和相爷相交甚好,而且杨小姐很有可能会做自家府里的少夫人,赶忙都兴奋起来,想看看这位杨小姐是个什么摸样。
  “老爷夫人,杨大将军和杨小姐带到。”
  兰羲刚才正在饮茶,听到这句话,心怦怦直跳,立即站起来一回头,看到了一位将军打扮的中年人,和一位长相姣好的小姐走进大堂,亭亭玉立,知书达理,娴静温柔,但是,却不是自己相识的那位婉小姐。
  剩下的时间里,兰羲就如坐针毡,虽然表面上仍保持礼数,但已没了刚才的期待。偶尔也会看看那位杨小姐,但却也没了感情。杨将军和相爷的谈话,前面自然是政治问题,慢慢后面也就谈到了这位杨小姐。
  其实将军此次带小女入京,正是为了女儿的婚事。在谈话中得知,这位杨小姐自幼长在边关,但却是大家闺秀,每日学的是《女德》、《女训》之类的书目,家里的教育也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虽然温柔安静,却不太懂得技艺,更不提琴棋书画之类。
  而欧阳兰羲则是如今新生的文学奇才,博闻强记,文采飞扬,他看重的绝非是女子的顺从依赖,而是喜欢女子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才华,因此他才会如此喜欢以前的柳亦如,和今日的婉小姐。显然,兰羲并没有喜欢上这位杨小姐。
  “小女子杨淑蕊,见过欧阳大人,夫人和公子。”她的一举一动,都温婉有礼,兰羲也忙回礼,抬头的一瞬,两人四目相对,只见杨小姐甜美一笑,脸颊微红,而兰羲见此,也只能尴尬回礼。
  这场极不轻松的谈话一直过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待杨将军走后,兰羲才算好好舒了一口气,仿佛这次会面比科举考试还要费时费力。欧阳恭看儿子的一举一动,说道:“兰羲呀,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没看上人家姑娘呀?”
  兰羲还没回话,夫人便说道:“我看人家姑娘不错,家教好,对人也有礼,说话得体,和兰羲倒也般配。”
  兰羲一听,说:“娘,儿子…儿子不太喜欢那个杨小姐。”因为是在自己家中,兰羲说话自然随便。
  “是吗?兰羲呀,你是觉得人家的姑娘不合你的心意?你那日不是还说,让我们两个给你做主的吗?”
  “回母亲,孩儿回去之后,只是想着,婚姻大事是儿子一生的事,儿子想自己选,如果不合适再由父母大人费心,还望父母大人成全。”
  听到兰羲这番话,老爷和夫人倒不生气,反而高兴的说:“儿子,你终于想明白了!也知道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好!你既然不愿意,就让你自己做主吧,你自己多加注意,喜欢上哪家姑娘跟爹娘说,爹娘去给你准备!”
  其实,夫妻二人都明白,自从以前的柳亦如走后,儿子一直闷闷不乐,整日想念那姑娘,更别提为自己娶妻了。而今天听到儿子说要自己去选妻子,重新想起了自己感情的事,两个人哪还有不高兴的份,都庆幸儿子终于有心思想想自己的事了。
  但他们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儿子是喜欢上了另一个姑娘,而这个姑娘,或许是他们根本无法同意的人。
  护国府里,一切看似平静。
  “小姐,”茜儿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刚才秋月轩的庆叔送来一封信,说是上次那个欧阳兰羲送来的。”
  卿婉一愣,赶紧接过来,看到信封口用火漆封号的痕迹,卿婉小心的打开,从里面看到一个纸笺。
  “一张机,流光无限惹人惜。深情赋予春水尽,那堪回首,红楼言语,唯恐忘人归。
  两张机,秋风已去故人栖,登楼远望佳人苑,回眸言语,琴声萦系,脉脉乱如丝。”
  卿婉看了之后,掩口而笑,连眼睛里都有了笑意。本以为他是个多么正经八百的人物,没想到居然也会写这种闺怨词了。虽是仿写《九张机》,可这种相思之情却独出于他一人,一字一句,倒像是自己被什么人给扰了心意了。
  “小姐,你怎么高兴成这样了?是不是……你看上了这位公子了?”
  “别胡说!”茜儿的一番话忽然挑醒了自己,刚才的那种感觉还在心里,那种笑容还在脸上,难道这位仅见一面的翩翩佳公子真的已经融入了自己的生活?可毕竟……
  卿婉没有再想下去,只是提笔和诗一首。
  “三张机,旧时劳燕是如归,只恐被人轻裁剪,一场离恨,几番风雨,到底意难平。
  四张机,鸳鸯洗水惹人惜,却怕情深情转薄,长发易绾,愁心难弃,无日奉君时。”
  卿婉写完,长叹了口气,自己亲手把信封封好,吩咐茜儿送到秋月轩。茜儿刚走,就听到乐善堂的云儿让自己过去。
  今天的乐善堂,除了有卿婉,还有宇文沣、林靖忠、林之颐,和一大堆书目,甚至快要把整个乐善堂堆满了。
  “护国公,这是我在辅助欧阳大人抚慰江南文人时收集的一些文人的作品,里面有诗歌和著书,能拿来的我都拿来了,不能拿的孤本我也找人去刻印了一本,保证那些江南文人的作品都在这里了。不知护国公大人要这些有何贵干?”宇文沣不解地问道。
  护国公刚要说话,卿婉正巧进来,怕父亲说话露馅,赶忙说:“宇文公子,我们朝廷自北方起兵,对江南的文化不太了解,家父又是武将,自然想多了解一些,于是就麻烦宇文公子为我们出了一份力了。”
  宇文沣见卿婉说话,自然是百般相信。于是便开始给他们一点点讲解这些书目来历和作者,护国公可是听得心不在焉,但后面的卿婉却一五一十的记下,一面心记一面还打听着各个作者的心性脾气,可谓是细致严明。宇文沣也乐意,仔仔细细地回答着卿婉的问题。最后干脆是卿婉和宇文沣热烈讨论起来,护国公父子倒坐在一旁喝茶了。
  好不容易从中午聊到了傍晚,在护国公家用过晚饭之后,宇文沣便起身告辞,回宁王府去了。只剩下自家三人,回到乐善堂后,林靖忠说:“婉儿,你看了一下午,可有成效?此事,究竟能不能成?”
  卿婉沉稳地说道,“这些文人墨客虽然表面上不涉及政事,可背后,其实都有一颗关心政治的心意。他们都崇尚前朝,在文中也多次提到过前朝和暗讽前朝之句,只要把他们细细摘录出来,添油加醋仔细审查,总能发现问题。到时候,我们联合宁王就可成事。”
  林之颐一听此话,忙着叫好。护国公也是一个劲的夸耀卿婉聪明才智,只是卿婉一人闷闷不乐,还是仔细的翻阅着。过了一会,抬头看着父亲,说:“父亲,婉儿可否求父亲答应一事?”
  “婉儿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为父何时不答应了?”
  “父亲,惩治这些文人墨客,难免会出纰漏,肯定会有一些无辜之人饱受牵连,婉儿向这些人求个情,恳请父亲,届时治罪量刑,越轻越好。。”
  护国公一听,也点点头说:“我们的本意不过是让欧阳恭不得逞罢了,至于那帮文人,我也不愿多加罪责,再说了,皇帝以仁治国,不会重罚的。”
  父亲答应之后,卿婉也是一口轻松,见天色已晚,便吩咐下人把这些书目全都搬到自己的潇晖阁去,自己也向父亲兄长道安,回到了自己房内。
  回去之后,卿婉专门挑出了好几个人的书籍作品,有顾延涛、吴劲辅、刘问东、苏兆卿等著名的文人,这几个人除了都是当代有名的作家以外,还有一点很值得注意,他们几个曾经多次来过京城,而且还经常在一起聚会。聚会的地点,就是西城相国府的天弃楼,这一点在他们的诗中很容易体现。《天弃楼咏梅诗会序》、《回雪雅集序言》、《赠欧阳氏兰羲》、《共寄回雪亭》等一大堆在相国府聚会时写下的诗。其实这件事在京城有不少人都知道,欧阳兰羲公子文坛新秀,但交友甚广,常被人比作孟尝信陵,与一些难以与人亲近的文人们结交好友,这在京城也算的上是一段佳话。
  看着这些人的文章,卿婉私心想着:这些人中,每个人的思想都不同,如果找对了人,找到真正对朝廷不满的人,即使我们是公报私仇,也算为国除害。如果有些人并非反对我朝,如果立即下手,则会大大损我国威。特别是这几个人,在文人界里名声高远,不可随意下手,何况一旦下手,相国府必然维护,如果摸不清底细贸然上奏,更容易翻盘甚至惹祸上身。所以,我必须先弄清每个人的想法,万万不能一次打翻所有人。
  如果要想真正弄清楚哪些人该抓哪些人该放,或许有方法是最方便且最有成效的。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那个自己仅一面之缘的人,仅相见一次,可在他往来的信笺中已明心迹,她已经当他是知己。可相反,欧阳兰羲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利用了兰羲,又感觉自己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定会寝食难安。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多次在朝政上替父亲出主意,也有不少特意针对相爷的话,可如今,自己真正对付的,已不是那个相爷,而是自己的朋友欧阳兰羲,是这个和自己和诗定心的欧阳兰羲,更何况还要让自己去利用这段感情。卿婉的心似乎在挣扎着找不到方向。
  趴了一会,卿婉梳理了头绪,叫人把自己的丫鬟茜儿叫了来。
  “茜儿,明天你去帮我一个事,明天一早父亲上朝后,你去城南伍师傅那里,让他帮我画一幅画来,就说我要挂在房内,劳烦他一次。”
  “小姐,您自己丹青极佳,又何必劳烦伍师傅?”
  “你不必多问,还有,我书案上有一篇刚写好的文章,是《洛神赋》,你去把他拿着,让伍师傅比这文章绘出一幅《洛神赋》,只求神似即可。画好后把这张字和画去店里分别裱起来,再运到我房里来。一定要尽快把这两件事情办好。”
  茜儿知道小姐的脾气,小姐办事要求快捷利落,于是马上答应,拿了字便出去了。
  卿婉一个人在屋中,只觉头昏无力,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这几天,卿婉一直躲在潇晖阁里看书,不过也不是大海捞针,护国公发动了很多手下的文人一起找,不过反诗毕竟是反诗,总不能太过明显,所以还是要耐着性子找。几天功夫,手下人们已经搜刮出来了不少,这里面也不乏有重要地位的文人,如果把这几个人送到皇上面前,想不治罪都难,另外,这里也有不少人曾与欧阳府有过交往,虽然不至于牵连欧阳府,不过也会让皇帝起了戒心。
  而间歇时候,秋月轩的信笺却一封接一封的到了护国府。卿婉看了,也总是心思繁杂,不知如何是好,更觉得对他不起。
  “婉小姐,
  始见小姐,心中只觉清新淡雅,才情难掩。后方知诗情才气,一应俱全。多日不见,如三月兮。如小姐清闲,三日后午时愿约小姐于秋月轩一叙,再话诗文。
  欧阳兰羲静候”
  卿婉看着这封信,又想起最近的正事,虽觉得这次见面十分必要,却又不忍欺他骗她,辗转了半晌,才起笔回信同意。只待三日后,与他一见,大事将成。
  三日后。
  刚走出大门,就听茜儿说:“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这两天都快把您憋坏了。您吩咐我的事我已经快办好了,大概这几天就能把画和字带来了。”
  卿婉听完,只是稍微一点头,就带着茜儿继续往前走。
  今日就像平常一样,两个姑娘看似只是像闲逛一样,到处走走看看,但最后定是走到了秋月轩,恍惚间走到门口,卿婉竟又有了一丝犹豫,她仿佛是不敢进去,又不得不进去。
  “小姐,您怎么了?我们要进去吗?”
  卿婉刚要说话,轩里的庆叔走了出来,一看是婉小姐,连忙说:“婉小姐,您可有快半个月没来这里了,快请进吧!”
  于是三个人一同进了屋内,卿婉是这里的常客,进了这里倒也不生疏,“庆叔,我这些日子没来,不知您最近生意如何?”
  庆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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