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不知道搭什么话,只装作没听到吴姨说的,干笑了几声,自顾自坐下洗盘子,吴姨在林花头发上摸了摸,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转身正欲离去,却听得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跑来,一见面就惊呼,“妈妈,快到前边儿来罢!王公子来了,说是谁也瞧不上,这下子要见见你呢!”
林花扭过头有些好奇,眼睛里好奇的水光就要溢出来,吴姨眉头微蹙,“慌甚么!翠蝶呢?”
小丫头秀丽的眉毛皱在一起,神色焦急,“可是呢!翠蝶姑娘在也好,只是在这关头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了!”
吴姨摆摆手,“你去外头再找找翠蝶,我一会儿就过去。”
小丫头噔噔噔又跑了出去,吴姨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骂,“这礼仪也不知是学到哪里去了!”
林花擦擦手站起来,神色关切地看着吴姨,“吴姨怎么了?”
吴姨神色淡淡,“没事。”
林花闻言点点头,却见吴姨眉眼处虑色显而易见,不知如何开口,讷讷呆站了一会儿,又道,“我也不晓得这些事儿,只要能帮得上吴姨只管开口罢。”
吴姨神色略带惊异,忍不住偏头看林花,一时陷入迷思。
丫头看着愚钝,不料还是个贴心的人儿。
一双素手轻轻搭在林花肩头,林花偏过头,只见吴姨神色柔和,素手移至林花头顶,摸了摸,温言道,“林花,你如今岁数多少?可及笄了?家中父母可健在?在家中可有婚配?”
林花怔怔,正欲开口,却听得清亮温雅声音在后院门响起,“这位怕就是来仪阁管事的罢。”
作者有话要说:
☆、土包子出笼
白衣男子从容而至,瞥了一眼林花,随即不动声色的打量吴姨,抿唇一笑,略一施礼,“王某有礼了。”
吴姨盈盈一笑,手绢轻摆,往王祝肩上轻巧一拂,香气淡淡,“哟,这位公子怕是我见过最标致的人儿呢。”
王祝不闪不避,只是浅笑,“谬赞了。”
林花在一旁神色惊异,欲开口,王祝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林花,嘴角是似笑非笑的意味,目光却温逊望向吴姨。
“真真是玉般雕琢的人儿呢,说话也这般谦虚好听,见之不忘怕就是公子这样的人罢,”吴姨细语柔和,“只是这回怕是第一次来罢,来仪阁招待不周,也不晓得是哪个没眼力劲儿的,怎的把公子引后院来了。”
“怨不得他人。是王某自己寻来的,”王祝垂眸浅笑,偏头扫一眼林花,顿了几秒又云淡风轻的移开,轻咳一声,“夏日艳芳不如这清凉后院来得惬意自得。”
“哦?我们这来仪阁真是蓬荜生辉啊,连一个后院也值得公子垂青,不过只怕公子喜欢的不只是这后院罢。”吴姨嘴角浮起暧昧的浅笑,目光在林花身上匆匆一瞥,林花一懵。
“呵,夫人不愧是来仪阁管事的,确是如此,”王祝承认地大方,坦然一笑,“不知夫人赏不赏脸遂了王某心意?”
吴姨淡笑不语,略一沉吟,目光转向林花,温言道,“林花,你去前边帮我把牙白素裙取来罢,叫翠蝶好生招待客人,再吩咐厨子做点小菜送到后院小亭来。”
林花目光在吴姨和王祝身上犹疑地来回扫着,听吴姨吩咐,只得点点头,走了出去,王祝神色平静无波,倒是吴姨见了王祝神色如常,心底疑惑。
王祝眼波流转,抿唇一笑,颇有些颠倒众生的意味,坦荡清亮的目光落在吴姨身上,“夫人如何不答?莫不是不情愿罢?”
吴姨摇摇头,嘴角堆笑,“怎么会,成人之美我也是知道的,”吴姨技巧性地顿了顿,王祝配合地投以目光,这才幽幽道,“只是林花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娘,在我身边长大和我还有姑娘的感情深了,叫她和公子一起走,怕是不肯呢……”
“夫人和姑娘们对林姑娘的感情深厚,怕是任何东西也无法相提并论的,王某能做的也只有以琼玉为聘,只求夫人能成人之美了。”
“王公子说得在理,只是林花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情同母女,这聘礼少了,我也舍不得这么便宜的嫁了女儿呢……”
王祝神色不变,唇角笑意渐深, “待夫人看了琼玉再言也不迟。”
腰间悬挂的玉佩在王祝轻轻一拽下,轻巧落于王祝掌心,王祝摊开掌心,置于吴姨面前,神色平淡从容,“请夫人过目。”
吴姨凝神看了看,移开视线,笑道,“这琼玉成色却是不错。”
“以此为聘,可算唐突了美人?”
“呵呵,公子说笑了,怎么会呢,”吴姨捏着手绢轻巧遮住了半边脸,又道,“这琼玉价值连城,我们林花怕是比不了呢,我们也是实在人,绝不会让公子做这等赔钱的买卖,以这玉价的十分之一为聘就是林花这辈子叫了好运了。”
“哦?夫人如此通情达理,王某在此谢过了。”王祝垂眸略一抱拳,将玉纳入怀中,神色略带遗憾,“王某今日没有带足银票,又不甘就此离去,怕是要一夜无眠了。”
“呵呵,公子还真是个惜玉之人,如此心急,一夜也等不得?”
“见笑了,何不今晚王某将玉佩压与夫人,今日林姑娘我就暂且借走,明日一早,在下就带走玉佩,聘林姑娘归家,如何?”
“呵呵,”吴姨轻笑,没有答话,心下一凛,冷笑,明日归还林花?黄花菜都凉了,把玉放我这儿,我怕是一夜都不能睡了罢!
王祝见吴姨不答话,也不急,好整以暇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整了整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袖与襟摆,态度从容大度,气度不凡,俨然一副世家公子模样,更多了几分超尘之姿。
吴姨沉吟一会儿,笑语盈盈望向王祝,“不是我不愿意如此,只是林花这孩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没进门前怕是名声不好,不如如此,今夜公子暂住我们来仪阁,我会安排上等客房给公子,明日一早再离去,如何?”
“哦?怎个安排?”王祝挑眉,表示不懂。
“公子的玉就由公子存着,今夜如若不嫌弃就在来仪阁暂住一宿,明日一早公子再聘林花,如何?”
“那今夜这林花与谁同室?”王祝唇角流露出世家公子玩世不恭风流无度,吴姨看了牙痒痒,却无奈只能强压怒气。
“公子又说笑了。公子要聘的自然是不与人同室的姑娘了,林花自然一人一室了,如何能与他人同室呢?”吴姨眼睛弯弯,笑意却全无。
王祝斜睨吴姨一眼,神色略显倦怠与不快,站起来转过身,摆摆手,“既夫人有了万全之策,就依夫人的罢。我也乏了,早些安排罢。”
吴姨赔笑了几句,吩咐了几句,转身离去了。
月华如练,残星零落撒于天际,王祝神色已然是一片清明,神色清浅,面容柔和望向月色。
无非是些小心机罢了,不过尔尔。
只是自己何时也如此妇人之仁了。
轻阖眼,回忆里闪过一个儒雅风流的身影。
嘴角一勾,提起一个苦笑。
怜香惜玉本是他应做的事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来仪一夜
墨色渐染整个夜空,来仪阁中欢声笑语,罗裙沾新酒,恩客放肆大笑,姑娘们神色柔媚,几杯酒下来,略带醉意,摇摇晃晃,风情无限,倒入恩客怀中,欢笑声更甚。
年轻男子快步走到一位牙色锦服公子身边,恭谨弯腰在耳边说了些什么,锦服公子持樽饮酒的动作一顿,笑,“身体不适?怎的我的面子也不给?假如翠蝶不出来,我今宵就在这儿坐到天亮了。”
年轻男子低声称是,退了下去,锦服公子坐于来仪阁二楼雅座中,桌上搁了一壶桃花酿,自顾自浅酌起来,不消一会儿,神色就带着湿意,迷迷蒙蒙起来,衬得一双桃花眼勾魂动魄,唇色艳丽,风流无双。
过了约莫半刻钟,年轻男子趋步而来,“小少爷,翠蝶姑娘到了。”
被唤作小少爷的男子点点头,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微醺,脸颊浮起艳丽的醉红,眉眼处风情无边更胜女子,“既来了,何不好好见一见?”
话音刚落,只听得不缓不急的脚步声传来,翠衣女子从楼梯一边款款而来,细指遥遥朝男子一点,笑道,“王公子还是如此心急。还怕我翠蝶不来不成?王公子玉似的人儿,叫我不来,我还不舍得呢!”
“翠蝶还是这么能言,这么巧的姑娘,哪日倘若嫁与那个泥脚粗俗汉子,可真要愁煞我一颗赤心了。”男子面带桃红,眼底灿若星光,一拂袖,翠衣女子被轻轻拉进怀中,声线带着饮酒后的暗哑,“不如嫁与我这匹夫,也算成全了我的心意?”
翠蝶轻笑,手轻轻搭于男子胸口,语气有些酸溜溜的,“王公子每每说这话都要让翠蝶一夜无眠,后一问才知原来和每个姑娘都说过这番话,真真是无心萝卜一个!”
男子朗声大笑,只是笑意未及眼底只是浅浅挂于唇边,“翠蝶姑娘是嫉妒了不成?王三这心里可就只有你一人哪。”
“公子若真要娶,可要抓紧之间呢,我这盘黄花菜再没人吃,可真要凉了。”翠蝶略一垂眉,语气中半真半假,叫人听不真切。
“哈哈哈,温良恭谨让这五个字言者若是见到翠蝶,怕是要瞠目结舌了,直爽女子可爱可怜的紧呢,自然是要娶的,今日娶,如何?”男子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俯身看向怀中女子,语气中满满的调笑。
“传言不假,王三果真是个无心的男子。”翠蝶轻叹一声,推开王三,笑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哈哈,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过假情假意之人说出来唬人的罢了,王三又不是柳下惠,哪能坐怀不乱,翠蝶太高估我王三了。”
翠蝶笑而不语,看向王三,王三也回视翠蝶,神色自若,淡笑不变,手中的杯子在手中轻巧的转了个方向,避开了自己喝酒的位置,斟了一小杯,“翠蝶可愿与王三同饮一杯?”
翠蝶大度接过,一口闷尽,才一会儿脸上就浮起醉红,醉眼迷蒙望向王三,“呵,好一杯桃花酿,”轻轻扶住王三的手臂,有些眩晕,“翠蝶酒量有限,不能尽兴,先行告退了,公子自便。”
王三扶住翠蝶,任凭翠蝶在自己身上靠了一会儿,低声吩咐下人松翠蝶回房,目送翠蝶回房后,转身踱步出了来仪阁。
“小少爷,翠蝶姑娘的酒量何时如此不济……”
王三抬手制止身边的年轻男子继续问下去,闲庭信步在月华下,年轻男子不敢出声惊扰,默默跟随在身后。
“醉有时比醒着好。”
声音在夜色中轻不可闻,年轻男子一怔,随即垂首跟在王三身后,没有搭话,又过了一会儿,才听闻王三又言,“家中老头眼光太高,哪个孙媳妇能合他心意?”语气中略带无奈与柔和,而后又顿了顿,“怕只有她才行罢……”
☆、卖身?
次日,王祝去当铺兑了玉佩,无奈玉佩为祖传宝物,且那玉上刻了一片别致竹林,店家见王祝样貌不凡但却从未蒙面,不敢轻易断价,再三犹豫后给了个不算低也不算高的价,折成十分之一赎回林花也算是高价了,回到来仪阁,林花被赎回,吴姨虽有些不舍,但这价格在来仪阁赎身价里算是中上水准,最后还算是欣然接受的,具体商议细节就不做过多赘述。
时隔几年,当林花一日忽的回忆起当年这一段往事时,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你当年怎么舍得拿祖传的宝贝来赎我?莫非……”
王祝茶盖在茶碗上轻轻一磕,发出清亮的脆响,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来,“来历不明的世家公子的玉,来仪阁如何敢收?倘若碰上乱党之后,怕是赔上性命也不能赎罪了。”林花欲辩,却又无从开口,只得悻悻然闭了嘴。
王祝与林花走在道上,一个清逸俊朗,眉目如墨,一个娇憨傻气,清秀可爱。
怎么看,也不能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林花有些困惑的跟在王祝身侧,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
“回来仪阁啊,我今天的盘子还没洗呢,出来久了回去怕是洗不完了。”
王祝没有答话,自顾自在前面走着,身后的林花默默的又跟了一段路,却总不王祝答话。
眼见着日晒三竿,居民都收了碗筷,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了,林花时不时望望逐渐升高的太阳,忧虑全写在了脸上,终于顿住脚步,有些着急,“公子,要不我就送你到这儿罢,我要赶忙回去洗盘子了。”
“姑娘你说什么?”
王祝这才转过头来,神情就像是在晒太阳一般慵懒自在,林花最烦别人在自己急的火烧眉毛的时候做出这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来,无奈王祝性情就是如此,也不得不软下语气来,再说了一遍。
“姑娘可有意愿开一家书摊?”
“啥?”林花有点懵,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么?
“姑娘假如不嫌弃,不如与王某同开一家书摊,王某出资,姑娘来经营,经营额我八你二,姑娘你看如何?”
“可是现在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洗盘子……”
“姑娘不满意?这年头如此清闲的工作不好寻呢。”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可是我要回去洗盘子了。”
“我七你三,这样如何?”
“我真的要回去洗盘子了。”
王祝额头青筋跳了跳,眼底滑过一丝疲惫与无奈,手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眼睛在林花身上了转了几圈,随即叹了口气,“真是令人伤心呢。”
林花转到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来,有些疑虑地看向王祝。
王祝复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这般想着为来仪阁掌事的工作,没想到她已经把你卖给我了呢。”
林花一时间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得动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你……你说……说什,什么?”
“不信,你自己看。”
王祝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扬起来,在林花面前晃了晃,神色里颇有些得意。
林花接过来,却见与自己房间里那张一模一样,纸张下还有自己亲手按的指印,一时间窘迫非常,一张黑脸憋得通红,看着王祝眼神巴巴的,“这……这……”
“这是真的。”
林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期期艾艾看着王祝,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开口,“公子莫不是叫我当妾或者是几房夫人罢?”
王祝淡定从容地摇摇头。只是下面这句话一出口,王祝差点就站不稳了。
“我还以为天底下竟有这等美事哩,不过想想公子花了大价钱买下我,怎么会这种亏本买卖呢。”
王祝摸了摸被冷汗濡湿的鬓角,嘴角抽动,不知该笑不该笑。
虽说只花了玉佩十分之一的价钱,划算不划算,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既姑娘已经知晓目前处境,想必心中也该有打算了罢?”
“公子三我七罢,成交!”
林花赶忙搭腔,生怕说慢了王祝变卦,说完眼睛乌溜溜的看向王祝,像只哈巴狗似的,插上个毛尾巴就能摇上了。
王祝失笑,养了只小土狗,也不算太亏。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大意的来勾搭我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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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之晨
风轻云淡,晓风舒畅,点点舒云在蓝天中游荡。
王三漫步于城墙脚下,手中持一黛色玛瑙玉镯,在手中把玩着,嘴角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略带迷离的眸子里春意点点,悠闲自在。清晨的京城带着点清新与难得的清净,一路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