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咱们刚出來呢 ”富察芷珊在后面嚷道
顾谚昭转身说道:“你若喜欢逛便叫他们陪你随意逛逛 张副将同我回营 ”
富察芷珊嘟了嘟嘴 满脸的不情愿抬头却见顾谚昭跟张广泗已经走了 只留下两个随从 顿时便洠Я诵酥隆⌒∨茏鸥松先ネ熳」搜枵训氖直坌σ饕鞯厮担骸澳慊厝ノ乙不厝ァ
张广泗见顾谚昭身体紧绷的模样只觉好笑却又强忍着不敢笑 顾谚昭挣开她的手 温声说:“小姐不必这样跟着我 我还有军务处理实在洠в惺奔渑阈〗恪
富察芷珊蹙眉说:“跟你说了叫我芷珊就好 你洠в惺奔渑阄摇∥胰从惺奔渑隳恪∧惴判摹∧愦砭裎叶ú换岽蛉拍愕摹
顾谚昭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再说什么
张广泗跟在后面终究是咧嘴笑了出來 顾将军一个运筹帷幄 处事不惊的平乱大将军却被一个小姑娘给缠的洠в蟹ㄗ印≌馇樾卧跄懿唤兴醯煤眯
金井梧桐秋叶黄 珠帘不卷夜來霜 熏笼玉枕无颜色 卧听南宫清漏长
寒风微雨 秋意深浓 雨声清脆 几乎是在耳边缠绵了一夜
天微微亮 稀薄的光芒透过绢纱的窗户柔软地照了进來 亦是朦胧一片 素依几乎一夜未眠 辗转反侧却终究是难见周公
她披了件水蓝的外衣坐了起來 走到窗前轻轻地开了窗子寒风阵阵夹杂着霏霏细雨迎面而來 她穿着单薄只觉那寒风刺骨直叫她打了个哆嗦 勉强又关了一扇窗户只留下一扇 静静地倚在窗前看外面灰蒙蒙地天空
大病初愈 脸色依旧带着些病态 一双澄净的剪水双瞳此时也是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脑海中浮现弘历清俊的面容 时而是冷淡如冰的他 时而是温柔似水的他 时而是热情似火的他 时而是阴唳暴虐的他 他是帝皇 是一国之君 是九五之尊 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人心存内疚 可却独独对她 他说对不起她 他堂堂大清朝的皇帝竟然会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她 素依到现在仍旧无法相信那句对不起会出自他的口中 可他确实说了 她听得真真切切 只是这话中的含义她却始终不能明白 一如她不明白雨夜里他为何会发那样大的脾气一样
她的唇边微微扬起一抹苦笑 谁曾想一场风寒竟又得到他的眷顾垂怜 她以为他已经把她忘了 一如忘记那些后宫中的如花美眷一样 可他竟恍然又记起自己了 只不知他这次的恩宠眷顾又能绵延到几时
抬眸只见头顶四方大的一片天 只是秋雨蒙蒙 阴沉昏暗 仿佛永远也见不到光亮似的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却觉得手掌冰冷 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又落泪了 皓如白雪的手腕上挂着一汪碧水般的玉镯 莹莹散发着冷光 她又想起那人温润如玉的面容 那人清冷的声音 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心中立时苦涩满溢 凄苦无限 口中喃喃道:“天不老 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 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 东窗未白孤灯灭……”
☆、第八十一章 那堪酒醒
斜风细雨,凉薄微寒竟缠绵了一日,到了酉时仍是未歇。
素依正在炕上执着花绷子绣些小样,秋若步履匆忙的开门进了屋子,见到素依不由得笑道:“你身子刚好,可不能累着,快放下吧。”说着便上前夺了素依手中的花绷子放到了桌子上。
素依浅浅一笑,“我身子已经没事了,只是……我这两日怎么没见云柔?”
秋若的笑容僵在脸上,素依心中一紧,问道:“云柔怎么了?”
秋若咬了咬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说:“素依,只有你能救她。”
“她出了什么事?”素依抓住秋若的手问。
“她犯了错,被罚去了慎刑司……”
“她犯了什么错?”素依一惊,云柔性格活泼,虽然贪玩却也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只见秋若面色飘忽,嗫嚅了半响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哀求道:“到底是怎样的错,我也说不清,只知她惹怒了万岁爷,素依,自你病后万岁爷待你便又如从前一样了,你去求他,他一定会放了云柔的。”
素依的手忽然便没了力气,一寸寸从秋若的手腕上滑落下来,秋若只觉她手指上的温度似乎在一丝丝的退去,不由得唤了声:“素依……”
素依勉强勾了勾唇,却没有笑意,秋若一脸的哀求落入她眼中却只叫她心中难受,秋若见她满脸凄然只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匆忙便到门前去看,远远便瞧见几个宫人簇拥着一个娇艳貌美的女子正朝她走来,那女子着了件橙黄缺襟松枝织金长衣,外面罩了件酡红的蜀绣荷花坎肩,发间的红珊瑚坠子长长的垂在一侧,举手投足无不明艳动人,秋若暗自吃了一惊,面上却未露分毫,走上前去请了个安:“奴才给嘉贵人请安,嘉贵人吉祥!”
嘉贵人微微扬唇:“起来吧。”
秋若方站了起来,又听嘉贵人道:“素依呢?”
“在屋子里。”
嘉贵人便挥了挥手,立即有宫女将食盒递了上来,嘉贵人提在手里说道:“本宫今儿想与素依说几句体己话,你们便在外面候着吧!”
“是。”一众宫人莫不应承,秋若无奈这模样是将她也避在了外面,可却又不得不从。
嘉贵人提着食盒,轻踱缓步地迈进屋子里见素依正躺在炕上出神,便盈盈一笑:“你身子可好?”
素依见是她,忙翻身从炕上下来,嘉贵人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快步上前扶住了她,道:“你身子才好就不用如此多礼了。”
素依淡淡地一笑,嘉贵人细细地瞧着她,抿唇道:“你又瘦了许多,只是越发的出挑惹怜了。”
“嘉贵人莫要打趣奴才了。”素依低低说道。
嘉贵人只勾了勾唇,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说:“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素依走到桌前嘉贵人才将食盒打开,里面却是两道精致的菜肴,嘉贵人取了出来又揭下一层,下面亦是两道菜肴伴着一壶酒。
素依稍有疑虑,嘉贵人将东西摆好方按着素依坐了下来,笑道:“今儿是你的生辰,我来陪你小酌几杯。”
素依恍然大悟,茫然喃道:“我竟忘了……”
嘉贵人秀眉微挑,笑意盈然于面,素依低低的说:“想不到你竟记得?”
嘉贵人一面朝杯中倒着酒,一面说:“我其实是不大记得的,不过有人记得,那人特意从边疆托了书信与我,千叮万嘱我切不可忘记,你说我又怎会忘记呢?”
素依一诧,眸子随即便黯淡了下去,纤纤素手便执起那杯子便一饮而尽,她从未饮过酒,立时便被呛的咳嗽起来面红耳赤,只觉入口辛辣又酸又苦,那清冷的酒漫入腹中仿佛连肺腑也是酸辣一片,又苦又涩,竟呛的她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眼前的人影也仿佛虚幻了起来,意识到嘉贵人惊讶的目光她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涩声道:“没想到酒这样辣……”
嘉贵人却抿了抿唇,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将酒杯举到素依面前道:“素依,我与你喝一杯,算是替那人偿了他的心愿。”
素依神色凄然,抬手迎了上去,上好的白瓷杯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接着便是一饮而尽,素依急促地咳了几声,脸颊不自觉便是晕红一片仿若天边一道艳丽的云霞,一双剪水双瞳也变得迷离起来,嘉贵人望着她的模样唇边扬起一抹极难察觉的异样笑容,酒杯放到唇边却只是浅尝辄止,她又给素依倒了一杯,口中却说:“你身子刚好,不要喝太多酒,可今儿你生辰……素依,我只是想你开心些……”
素依抬头去瞧她,唇边绽放出一抹笑容,“我自然是开心的,璇珠……多谢你记得我生辰!”
说着便是一饮而尽,脸颊上的绯红更甚,嘉贵人又替她倒了杯酒,素依将手里的杯子举到了唇边,嘉贵人却突然站了起来夺过她手中的杯子,盯着她的眼睛说:“素依,你心中可有愧?你想表哥吗?他那样喜欢你……”
素依怔怔地望着她,嘉贵人又道,“表哥那样待你,你却负了他,现如今他在边疆吃苦,你却在宫中安逸自在,你对得起他吗?”
素依缓缓地低下头,两滴清泪自眼中滑落,喃喃道:“是我对不起他……”
嘉贵人勾唇冷笑:“你自然是对不起他……”
素依默然无语,执起酒杯便是一饮而尽,嘉贵人长长叹了口气,道:“今儿你的生辰,我原本不该说这些……可是我想到表哥那样难过,心中就觉得难忍,素依……万岁爷宠你怜你,可原本表哥才该是你的良人……想必你的生辰表哥也在千里之外为你祈福,我只希望你在蒙受圣宠之时能偶然想起表哥……”
说完便甩袖走出了屋子。
秋若见嘉贵人走的远了方匆忙奔至屋内却见素依正默默地垂泪,一杯又一杯的倒着酒,当下便将她手上的杯子夺了过来,嗔道:“你身子还未痊愈,怎么能喝酒?”
低头去瞧却见素依的脸颊已是绯红若染,一双清眸迷离无限,见到秋若只是勾唇一笑却是无限的悲戚哀伤,夺过酒杯便又倒了一杯起身喝下,秋若去抢她手上的杯子她便踉踉跄跄地躲着,一手执壶一手执杯,身子摇摇晃晃的躲避秋若,猛然间撞到一个物体手中的酒壶便滑落在地登时摔裂开来,声音却是无比的清脆,秋若胆战心惊地瞧着素依,素依只仍旧是一片茫然,缓缓转身便落入了一个人的怀中,清清淡淡的龙涎香传来,素依抓住他胸口衣襟上的赤金龙纹,微微抬头,待看清那人面容方笑道:“万岁爷?”
朱唇轻启,贝齿微含,侧头斜睨着他,一双眸子却是亮如星辰,弘历一怔,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不由得微微蹙眉,素依闭上眼睛微微笑了笑,又抬起手中的酒杯欲凑到唇边,弘历一把夺过摔到地上,斥道:“身子还未好,谁叫你喝的酒?真是胡闹!”
素依却只是吃吃的笑,弘历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一面抓住她,一面去瞧秋若,秋若悚然大惊吓得脸色煞白,匆忙便跪了下来。
素依低低的笑了起来,抬起脸凝望着他,一手抚上他的眉心,嘀咕道:“不要生气嘛……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好吓人……”
弘历一怔,呆呆地望着她,她在他面前素来便是淡然有礼,恭顺温婉,甚少露出如此小女儿般的娇嗔俏皮,心中不由微微一动,道:“出去!”
秋若闻言匆忙便起身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弘历呆呆地望着她,素依抿唇一笑,双手抚上脸颊,嗔道:“怎么这样瞧我?瞧的我脸都红了呢……是我脸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说着便胡乱地抹着脸颊,弘历一把抓住她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道:“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是你太过动人……”她像是喝了不少的酒,脸颊醉红如酡,他只觉得触手温热细腻,竟叫他不舍放手。
素依咯咯的笑了起来,对他说:“你真是会讨女子欢心,怨不得你会有那样多的嫔妃……”
弘历一惊,唤道:“素依……”
素依却一把推开他,踉跄了几下坐在凳子上闷声说:“我真是不喜欢……不喜欢男子娶那样多的女子……”
弘历一滞,随即笑意便盈然而上,唇角飞扬,坐到她身旁说:“我是皇帝,册嫔封妃实属无可奈何,但我便是有再多的嫔妃,也绝不会负你……素依,你跟她们不一样……”
素依抬头望着他,目光茫然似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过了半响方垂眸低低地说:“今儿是我的生辰……”
弘历抿唇一笑,道:“我知道,所以我叫他们备了长寿面,我陪你吃。”
素依却只勾了勾唇角,弘历只觉得她的笑容似乎含了无限的凄苦悲凉,只听她轻轻的说:“我的生辰……便是我娘亲的忌日,我从来也没见过她……也不想过生辰,每年今日我便会想到我娘是因我而死……”
“素依……”弘历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入手冰凉,她那模样仿若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可他却不知怎样将她拉出来。
“我真是坏……如果没有我,我娘就不会死,我爹也不会一生清苦,他们那样的相爱却被我给拆散了……为什么娘要生下我?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残忍?”素依喃喃道,绯红的脸颊上早已满是泪水,弘历一把将她扯进怀中,抱着她,安慰道:“别这样,你爹不会怪你,你娘亲更不会怪你,他们是你至亲的人,都想你过的好,你这样伤心落泪,他们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素依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将小脸埋在他怀中闷声落泪。
“素依……”弘历唤她,“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这个世上能有你,第一次见你是在额娘荒废的园子,你跟杏儿一起在园中游玩,当时正值暖春,你口念着人不负春春自负,我当时只道竟有如此才情的宫女……”弘历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后来便是在暮园你将我当成了和亲王,你说怎么有你这样笨的宫女?阿哥也是能随意弄错的吗?”
素依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他,弘历一手抚上她的脸颊,微笑说:“再后来便是你从秋千上飞下来我救了你,我当时便想第一次见你许是偶然,可第二次第三次便是无法割舍的缘分,这缘分叫我有了奢望,我这一生睥睨天下世间万物从来都是唾手可得,从来没有过任何渴望,可唯独你……我是那样的渴望能够拥有你……我从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可却是如此的感激上苍能让我遇上你,虽然比一个人晚了一步……”
素依静静地望着他,突然说道:“你是谁?”
弘历蓦然一惊,继而发觉她的眼神茫然,神情懵懂,方抿唇一笑:“你醉了,我却还与你说那样多……也罢,我叫他们传长寿面可好?我陪你吃……”
素依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启唇笑道:“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我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弘历垂眸睨她,她靠在他的胸前,脸上是无限的娇羞,一双迷离清眸更是灿若星辰,浅笑着瞧他,曾几何时他也想过若她能软语娇嗔该是怎样一副动人心魄的场景,却不想会这样叫他爱怜心动,许了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唇瓣别样的红润,在烛火的映衬下发出诱人的光泽,弘历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再难自持低头便吻了上去,屋外流风晦雨,屋内却是一室的旖旎,风光无限……
天色晦暗,雨霾风障,滂沱大雨将苍加县城笼罩,显出些许清冷之感,城内零零几点灯火,整个县城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只听得簌簌雨声在窗外响起。
富察芷珊辗转难眠打开窗子见夜色黑的浓郁,如一副泼墨画,唯有顾谚昭的屋子依旧亮着烛火,低沉凄婉的箫声从他屋子里传来,传入耳中却叫人几欲落泪,芷珊起身穿了衣裳便朝他的房间走去。
顾谚昭放下手上的紫竹箫,望着那书案上的画卷,怔怔出神,烛火微弱映出他清冷的身姿,雪白的宣纸上是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明眸皓齿,说不出的气韵风流,宣纸的一角还题了一排小楷: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栏干不自由。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皎若明月的容颜来,顿时心中又是一痛,百般愁思涌上心头只觉凄凉悲苦无限,口中喃喃道:“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这人世间竟果真没有相携白头的人吗?今日你的生辰,却是他陪着你吗?眼底的悲凉更甚,心中苦闷不堪,抄起桌上的酒壶便是一饮而尽,用力的将酒壶掷在地上沉寂的雨夜只听得酒壶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