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你明白!如果我们不快点都会死在这里!”
她将雨月靠着墙放下,站起身盯着他说道,“你说!要我做什么!”
“先去装两碗清水,算了!来不及了,刚才的壶里就有,就拿茶杯吧!”
妍真拿来壶,拿来两个茶杯,雨月将茶杯放在地上,装满水,然后让妍真在他床下取出他早就备好的箱子。他让妍真跪在他对面,他从箱子里取出符水,用毛笔在两人围成的圈内画上和阁楼一摸一样的八卦阵,然后手将茶杯放在卦中,他割破自己的手指在两个茶杯中都滴上了一滴血,然后让妍真和他一样也在杯中各滴了一滴血,血不相容。
“把手给我!”妍真伸出手,雨月握住了她的手,“闭上眼,跟着我念!”
“天地为证,我”
“天地为证,我”
“愿与此人缔结同生盟约,生死与共!”
“愿与此人缔结,同生盟约,生死与共!”
片刻卦象发出光芒,雨月紧紧抓住妍真的双手,一瞬间什么灌入了彼此的体内,雨月感觉到了石妍真此刻内心的不安。
光消散了,卦象也消失了,茶杯中的血融为一体。
“这样可以了吗?”
雨月拿起地上的两个茶杯,将一杯递到了妍真的面前,“最重要的是喝了它!”
妍真看着杯中的血水,闭上眼夺过,一口饮下!
雨月也喝下了茶杯里的血水。
魂魄归位,两人都恢复了体力。
“天快亮了!撒刺老巫婆应该已经知道我与白塔破除了同生盟约,如果我们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我们?”
“在缔结同生盟的时候,我们便是两人一命,终生不离!”
“什么!”
“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
雨月将手中的一支火把递给石妍真,“为了防止撒刺这个老巫婆以后用我的东西来施咒害我,当然也会害你!我们现在就要将这座塔里的所有全部烧尽!”
天刚亮,微弱的光线洒满院子。
“王爷,派出去的二十人,有九人中了白塔一巫女的巫术,在白塔外昏迷不醒,五人将他们送回,至于其他六人现在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那你回来干什么?”他重重拍住桌子,“原来你养的都是些废物!撒刺没出手,一个普通的巫女就让你们折损了大半!现在还不知所踪,我将来夺位争权还能指望你们什么?”
“王爷恕罪!不过回来的人在白塔前门院中发现了这个!”
耶律璟瞪大双眼,看着萧笠云手中带血的玉箫,心中更加肯定那个逃离辽阳府的人便是自己心中要找的那个人,“哼——,听着,将撒在辽阳城各处的探子都召回,把你所有的士兵都带上,马上去守住白塔!”
“都去给我守住白塔,记住,我要白塔只进不出,找到那个人之前一个都不许放过,就是连只鸟也绝对不行!”
“是!王爷!”
明德门。
石妍真:真儿最听哥哥的话了对吧!所以,哥哥就听真儿一次就好了,一次就好了,千万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不!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哥哥,延煦哥哥,石延煦!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这么残忍地对我!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
哥哥,睡一觉就好了,就又,又回到从前了,哥哥还是干干净净的样子,还是喜欢,喜欢,喜欢真儿说话——
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吹箫给真儿听好吗?
回想起过往,耶律璟握紧玉箫,手背在身后,看着东边还未升起的太阳,眼角的泪滑落。
“石妍真,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初五·灰烬
第十六章初五·灰烬
黎明时分,撒刺坐在轿中远远便看到了被熊熊烈火包围的白塔。撒刺的心跌落到谷底。
“我的心随着年纪越来越深沉,我的身体也不再含苞待放,我似乎一日一日等着的便是衰老与死亡。我很累,早就受够了世间的纷扰与喧嚣,我只想安乐的呆在属于自己的地方活着,我喜欢你,喜欢你年轻俊美的容颜,让我忘记自己是个年迈的老妇,心里也吹进一阵久违的春风。你那任性肆无忌惮的眼眸,让我的皮肤瞬间丰盈!‘你真让我恶心!’你不止说过一次这样令我痛不欲生的言语,我恨你,可我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和你一样是个最美年华的女子,或许天下人都会用□□下贱诸如此类的话语来形容我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可我不在乎,因为我已经将自己真正的感觉放置了太久,九岁我在部落中一大群女子里被师父选中,至此宣誓终生守节,永做神的女人···要说这辈子我最恨什么,最恨的便是一生到死都得带着巫女的身份!”
回忆着过往,看着轰然倒塌的白塔,她心中郁结难抒,这样被背叛抛弃的感觉她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
当她成为正式巫女,十六岁那年,还是一个天真活泼,不懂世事的小女孩儿,她跟着师傅离开神社,去见识是外面的世界。
这一年她遇见了一个男子。她与师父一道去大将家中占卜。这个令她心动男子便是是大将之子,名罗吉。
罗吉:你真美,做我的新娘好吗?
她点头,埋在他怀中。
那晚师父随大将出门,夜未归。一步一步,荡漾的花田,被撩拨的心弦,情之所至。满屋的花香,帷帐中萤火虫的星光,他深邃的眼眸让她深陷,他的呼吸令她沉醉,他纤细的指尖轻轻滑过,褪去遮掩花容月貌的衣衫,她的青丝一泻而下,两个意乱情迷的身体随着摆动的节奏与欲望深深纠缠在一起,那一晚,懵懂之间,她失去了自己的贞洁。
撒刺:师父,对于巫女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玉镜:是贞洁,在我们宣誓成为巫女的那刻,我们便一生都只能是神的女人!
白日打破了夜的梦,太阳照清了世界的棱角。
大将:吉儿,玉镜巫师说萧家之女与你最配,你看如何?
罗吉:一切愿听从父亲安排!
父亲安排?可笑,离开大将府的那天她喝下了那碗堕胎药。
撒刺: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罗吉:你什么意思?
撒刺:我有了你的骨肉!如果被我师父发现,我会被处以火刑的!
罗吉:撒刺,对不起!
可笑的感情,只能在夜幕拉下时出现,在白日里,那怕光的怪物只能化为一滩恶臭的血水···
三十岁中旬,撒刺已经成了契丹有名的大巫师。在耶律璟之母萧皇后次子产期临近之际。耶律德光召见她。
耶律德光:孤王有一事要你去做,但这事除了你我之外决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撒刺:可汗,是什么事?
耶律德光:我要皇后难产而死!不让任何人怀疑!
撒刺:这——
耶律德光:此事若是办成,你要什么孤王都给你!
撒刺按着耶律德光的吩咐实施巫术害了皇后。可等皇后死后,耶律德光却派人去杀她,若不是她编造谎言告诉耶律德光自己将所有事情都写在一封书信上交给了自己信得过的一个人手里,若她一死,此人便会将书信公布于众。
半真半假,耶律德光以防万一便将撒刺囚禁在死牢中,无钦命终生不得出!就这样十几年一晃而过,从青丝熬到了白头,在绝望的时候雨月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撒刺的生命。
到了白塔,见着了中了巫术奄奄一息躺在塔外的乔拉,还有被烧毁得面目全非的白塔,心被雨月的背叛灼烧着,‘雨月啊雨月,我是如此爱你惜你,你却是如此回报我!’
为了避免撒刺利用自己曾经接触过的东西,例如衣物,发丝,毛巾等施行巫术祸害自己,雨月在逃走前便在屋内放火,浇上油,看着白塔内自己的东西全数烧毁,才安心和石妍真逃回辽阳城。看着熊熊烈火,雨月划过一丝苦笑,心中没有一丝不舍,深深舒口气,觉得在这灰烬中自己重生了,火烧掉了一切肮脏的痕迹,也掩藏了自己心中最不堪的回忆。
逃出白塔边界,便急忙沿着南边辽阳城的方向前去。
途中,雨月回想起缔结同生盟时对石妍真的承诺,便说道,“天亮了,今天便是初五了,明天初六便是刺杀肖眉古最好的机会!”
“为什么?”妍真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雨月,可是因为缔结了同生盟,心里能感知彼此的气息,及情绪,她能察觉雨月对她没有恶意。
“明日是辽阳城萧都司迎娶九夫人的日子,辽阳城的达官显贵一定会去!我想肖眉古也是如此,若是在途中刺杀,成功的机会一定很大!”
“你怎么会知道?”眼前的雨月与昨晚所见的狐媚妖姬完全像是两人,现在的雨月虽然依旧肤若白瓷,美若天仙,可是换上男装,卸下妆容,细看更如一个仙风般风流倜傥的仙子,没有故弄玄虚的忸怩作态,反而眼神里透着看穿一切的犀利与从容,这时的雨月不仅让石妍真感到诧异。
“你可别小看我,虽然身在白塔,可我对辽阳城的事却是了如指掌,倒是你很让我十分失望!”妍真看着他,停下脚步。
雨月嘴角上扬,又像昨晚扮女装时的语气娇滴滴说道,“先是身着男装,让‘妾身’空欢喜一场,后来得知你让人始料未及的身份,哎!”雨月叹口气翘起兰花指又说道,“虽然是皇天贵胄,可是行事作风却和无谋匹夫一般不经思虑,一点没有中原贵族大家小姐的秀外慧中!”
妍真听完他的话,心中不生气,反而有一丝喜悦,因为她看得出雨月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那种意思,便装作面无表情地对他回道,“你凭什么对我失望!我没有一箭杀了你,算是便宜你了!”
雨月收回手微微一笑,虽说石妍真脾气不好,有时也太过固执,不过好在性格直接,没有城府。不看她那张臭脸,他倒是觉得和此人相处起来简单,易亲近,或许也有同生盟的缘故,他觉得她的心性其实很单纯。
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这样不拐弯抹角,简单直接的人相处,自己也情不自禁变成了这种人。雨月带着嗔怪的语气道,“我的亡国公主大人,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同生盟是怎么回事吗?同生,同生,你真的是比猪圈里的猪还笨!我看你除了公主的脾气架子,倒是一点都没有皇族内敛睿智的遗风!”
妍真张大嘴,满脸无所适从,好久没有和其他人这样说过话了,而且还是一个昨晚才认识的人,从恨不得杀了他,到现在他不止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而且心中还总是能感知到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其实雨月和她很相像,都向往着简单平静的生活,可命运却将他们都推向了黑暗的深渊!看尽世间的丑恶,体会那种无力撕掉沉重命运枷锁的折磨、痛苦,再可笑地用丑恶的表象来包裹自己极力想丢掉的那份纯与白!
妍真正想回嘴,忽然回想起承训,这样讽刺她的话似乎承训也说过不少!
国子监,棋艺课。
妍真咬住双唇,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棋子,绞尽脑汁:是这里,还是这里呢?
承训倚在桌上用手撑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她,慢慢地困意袭来,他打了哈欠道:快点好不好,其他人都走了!(他瞥了眼案几上烧尽的沉香,望着窗外天上集聚的暗云,黄昏似乎会来场骤雨)快一个时辰了,棋局留着,明天再下吧!
妍真紧抓着手中的棋子,生气地抬起头瞪着他:你看你,都是你,我就在刚才刚想出来走哪一步,你就把我的思路给打断了!都怪你!
承训无奈地望着她,觉得好气又好笑:谁叫你这么笨啊!这样就打断了你的思路,我看你这思路也未免太短了些!
她瞪大双眼,咬住下唇,承训哥哥又看不起她了,她望了眼承训略带嘲讽的眼神,再看着棋局心想是输定了,她热血一涌,没来得及细想,便伸出手撩翻了棋盘,棋子洒落一地:不下了,不下了!
承训虽然心中有气,可是看着她微皱眉头,俏皮的模样,却怎么也发不出火来,反而妍真越是生气,他越是想笑。
他侧过身伸出脚去穿放在鞋案上的鞋,妍真以为他生气忽然抓住了的胳膊,瞬间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像命令,又像撒娇:承训哥哥,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们再来一局好不好!
承训停下脚:什么!!
妍真忽然埋下身将鞋案上承训的鞋子夺过放在自己身后:你看你走不了了吧!再下一局,我就将鞋还给你!
承训这次是真的被妍真给惹生气了,对她吼道:快还给我!
妍真:不要!
承训:你搞清楚好不好,就是再再再下一百局你也是绝对不可能赢我的!再说我干嘛陪你这个棋艺连国子监厨子都不如的家伙下棋啊?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玉堂春喝一杯!
石妍真埋下头感到无比受伤,玉堂春那是京都第一青楼,她抬起头,眼神里燃起汹汹的烈火,她盯着刘承训,将他的鞋用力扔到他身旁。
看着她发酸的鼻梁,微红含泪的双眼,承训的心软了下来:好啦!别生气,我再陪你下一局!只一局!
妍真撅起嘴,拂去眼角的泪水,眼里蹦出欣喜的光芒,‘我就知道这招绝对管用,承训哥哥你看你还不是听我的了!’
真的不知道刚才是真哭还是假哭,不过承训看着此刻露出笑容的她,觉得计较这些不过是浪费时间!
开始下棋,妍真完全没有吸取上一局的教训,还是没头没脑不经思索便胡乱落子,承训对这样低级的对手感到非常无语:你不要这么笨好不好,明明我都围住你了,你干嘛还往里跳啊!
承训:石康,你的脑子生来是干嘛用的?(他看周围已经没人便又小声对她说道)难道女人的脑袋都是用来看的吗?
承训看着妍真下棋的手法,无语得用头不断撞墙:我的天,你永远不要再找我下棋了,求求你!再跟你下一次,我一定会疯掉的!
承训故意让着妍真,可是妍真完全不懂:哎!求求你让我输!
承训将头放在桌上根本不看棋局,随便在棋盘上放棋子:老天啊,让我快点输吧!
过了许久,妍真:承训哥哥你真厉害,不看棋局都赢了我!
承训抬起头,张大嘴满脸惊讶:什么!
仔细看着棋局,原来是真赢了,承训叹口气,看着妍真,手倚在桌上,不可思议地笑着说道:看样子我又一次侮辱了我们国子监才华横溢的厨子了!
妍真天真地笑了出来:承训哥哥终于笑了,你知道吗?我是故意输给你的!
承训咽下口水,忽然装出一副矫情的模样道:我,我居然有让你故意输给我的一天,我是有多么不堪啊!
妍真看着承训的样子捧腹大笑。
倚着门一直看着他们的延煦五味陈杂,想起刚才承训埋在桌上,妍真偷偷将自己的棋子放在承训盒中的模样,还有趁承训不注意,玩弄他头发的着迷样子。以前只会跟在哥哥身后胡闹的小鬼头,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他调整好情绪此刻走了进来:真儿,别胡闹了,该回宫了!
妍真笑着穿鞋,一蹦一跳跑到了皇兄跟前:是!
延煦微笑着抚摸着妍真的额头:真儿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收好棋子的承训穿上鞋也慢慢走到了延煦身边,不再像跟妍真独处时那样随性,说话变得有些拘谨:你弟弟可真行!人人下棋都为着赢,可她却花尽心思倒为了输!
延煦爱抚地敲敲妍真的小脑袋,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承训,神情有点失落,但是眼神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