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瑾眼中划过一抹不耐烦的神色,“这与我何干……”她一下子甩开她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前去。
梅娘站在她身后,面色浮现出一丝担忧,但是她还是对红衣说道,“红衣,你先回去吧!王爷,怕是一会该来了!”
红衣眸光一沉,想起那个男人便一阵厌恶,她点了点头,还是和梅娘告别。
京都护城河里,有许多人在这里放花灯。男男女女,传言,在这条河里放的花灯漂的越远,便象征男女之间受月老祝福,长长久久。苏玉瑾不是不知道这个传言,曾经有很多时候她都想过要和那人一起来到京都护城河,在这里放下花灯,从此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苏玉瑾自嘲的勾起唇角。若真是长长久久,那么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他。
苏玉瑾的轿子到桥边便停下了,她下轿便看到站在桥对面的男子,她眉间冷意稍减,然后缓缓向他走去。楚天阔见她款款而来,忙迎上前去,“今日,一切都可安好?”
“托楚公子的福,我一切都好!”苏玉瑾不动声色的避开他想要拉她的手,楚天阔眸光一暗,但唇角还是噙着笑意,英俊的容颜顿时生辉。“那便好,锦娘……”所有人都道他取得美人心,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离那颗心有多远。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身后跟着侍女和小厮。走往河边的路上,两人并没有说太多话。一直走到河边,一个船夫要着一条小船慢慢的上来。楚天阔微微一笑,“锦娘,我们到船上去放怎么样……”
苏玉瑾没有想多,应允了。楚天阔就吩咐小厮们把花灯都带到船上去。这条小船当然不比那日的画舫,但是有了小船便好太多了。
两人上船之后,苏玉瑾才发现两岸边围了许多人,她们的目光都放在这条小船上。今日楚天阔邀请苏玉瑾在京都护城河放花灯的事情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他们想来目睹一下这对才子佳人的风姿,顺便再看一下这些花灯究竟能飘多远。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那条船上,楚天阔坐在小船上,眉眼带笑,“锦娘,所有人都在祝福我们!”
她那时正弯下腰去拿花灯,楚天阔的手臂便圈住她的腰,她正欲推开,却看到对面桥上的黑色轿子,那轿子十分眼熟,然后,便看到一人缓缓下轿……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妖艳的笑,“楚公子,我们一起把这花灯放走……”
楚天阔听罢便低低的笑了起来,眼睛却扫到桥上的人,狠意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右手手覆上她修长白皙的手,然后共同拿过花灯,放在水里。花灯顺着水慢慢流了下去。
火光围绕在他们周围,花灯被陆续的放了出来,整个水面霎时亮了起来,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他们放在一起的手……
叶盺洛站在桥上,看着他们放在一起的手,船顺流而下,花灯就在他们前面,他们的情意正浓。潜伏已久的怒气瞬间爆发出来,他缓缓抬起右手,用力,银色的丝线泛着冰冷的光泽直袭苏玉瑾的脖颈,楚天阔一直留意叶盺洛,此刻见他出招,便一把将苏玉瑾抱在怀里,身子倒在船上,翻滚到水里。
苏玉瑾是看得到的,那根近在咫尺的银丝差一点便刺入她的喉咙。那是一招就毙命的,她是震惊的,他竟然要杀了她。
他们二人一落水,叶盺洛便收回了银丝,不过倒是让他知道了楚天阔会武功。他双眸眯起,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薄唇吐出冰冷的话语,“给本王放箭!”
南烁一愣,看了一眼身后的弓箭手,又熟识主子的脾气,只好下令……“放箭……”
第一支箭进入水中的时候,百姓们都四散纷逃。南烁握了双拳,大声喊道,“经小王爷查实,天香楼锦娘乃叛贼苏渊之女苏玉瑾,小王爷亲自带人……”
楚天阔虽然抱着她在水里游,但还是听到了这句话,他眉心皱起,却想不到她是这样的身份。她已经晕了过去,突然而来的水没入口鼻,像她这样身体极弱的人自然是受不了。
今日她身份被揭晓,自然不能再呆在天香楼。
素旸看到不断射入水中的箭,心里异常焦急,但是她知道她现在不能喊,幸好她没有跟上船去,否则……便没有一点希望了……
箭越来越多,那些花灯被激荡开来,四散纷开。素旸突然就看到……水面上有一丝血红,然后那血红越来越大……
叶盺洛也看到了,那血红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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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生死煎熬
箭如雨点般落在河面上,血红色的河水紧紧地揪住他的心,他厉声喝道,“停下来!”
弓箭手不解,但是还是停了下来。叶盺洛一个箭步便跳进了河水中,南烁一惊,却是知道自己还有要事。他转过身来,对着那群弓箭手说,“你们也已经看到了,苏玉瑾死了。现下你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弓箭手中较为年长的人站了出来,“南侍卫,王爷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难道你是瞎了眼吗?没看到小王爷亲自下水寻找尸体了吗……”他眼神一寒,那些人顿时吓住,然后便匆忙的收了弓,回去禀报。
已是秋天,河水已经有些凉意。没了那些花灯,此时河面上是黑漆漆的一片,叶盺洛拼命地向被血弥漫的水游去。不要是她,千万不要是她。若非他们你侬我侬,他怎会轻易出手?原本,他只是要来骗过爹爹,谁知……千万,不要是她。
叶盺洛纵然是练过武的人,在这样冰冷的河水中,寻找一个人并非易事,更何况,他是逆流而上。力气不多久便用尽,那时他还没有找到苏玉瑾。他浮出水面的时候,水面一片平静,全然不似方才那般波涛汹涌。
他顿时绝望,身体缓缓下沉,冰冷的水将他完全淹没。他不知道爹爹是如何得知苏玉瑾没有死,而她才是苏玉瑾。依爹爹那样的性子,不会无端就派弓箭手来到京都护城河射杀苏玉瑾。况且,苏玉瑾身边还有一个连爹爹都忌惮三分的人——楚天阔。也许……有些人,根本就不应该相信。
昏黄的铜镜中映着姣好的容颜,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肩上,下场美丽的丹凤眼中流出慵懒迷醉的美。侍女轻轻取下她耳珠上的耳坠,“梅姐姐……您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漂亮?梅娘轻轻一笑,双十年华,这般美好光景,女子是要嫁人的。然而,她却在这天香楼里做老鸨。他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给了她无尽的风光,却独独拿去了她的一生。如若可能,她宁愿从来都不曾遇见他。
“王爷来了么?”梅娘站起身来,侍女立刻将披风披上去,“来了,已经在红衣姑娘房里!”
“梅姐姐……不好了……”门外一声大喊,天香楼的小厮立刻就跑了进来。梅娘身体一颤,继而怒道,“这狗奴才,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梅姐姐……小王爷带着弓箭手到护城河里把锦姑娘和楚公子哥射杀了!”
梅娘听到这话,先是大吃一惊,继而急了起来,“可是为何?”
“小王爷说……”那小厮说到这里就停顿下来。
梅娘抬起手来,一个耳光便打了下去,“本小姐正着急呢,还不快说?”
“小王爷说锦姑娘是叛贼苏渊的女儿,是苏家大小姐!现在,素旸姑娘怒极攻心,正在床上躺着呢!”
梅娘听完这话,来不及穿上披风,径直走了出去。素旸没有住到天香水榭,她还是在天香楼里住的,住在梅娘曾经给她安排的房间。
“启禀王爷,苏玉瑾确实已被射死!”梅娘忽地听到这句话,便停下了步子。抬眸望去,那声音却是从红衣房里传出来的。
“是么?你有亲眼看到她的尸体吗?”低沉醇厚的男声,混着些沙哑。梅娘至死都不会忘记这声音的主人,摄政王叶昀。
接着是一阵沉默,那人才颤着声音开口,“没有……属下正想下水去探个虚实来着,却被南侍卫给拦下了……”
“蠢奴才!”那声音一厉,继而说道,“你可知她根本没死……”
“王爷……”这声音很是娇媚,听着便让人心里一痒,“那苏玉瑾身体虚弱,就算不被射死,也必然被这凉水给溺死,王爷何必再为她大动干戈呢……”
“红衣……”摄政王的声音明显软了下来,梅娘一阵厌恶,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色。
“王爷,你好久都没来找红衣了,好不容易来了,管那些烦心事干什么呢?”
“也罢,本王今日就好好陪你……小美人……”
梅娘松了一口气,红衣倒是为苏玉瑾拖延了些时间,只是不知苏玉瑾到底是死是活?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美丽清冷的脸,她惊鸿舞姿可谓独步天下,若是死了,小王爷该如何是好?那日小王爷中了媚毒,她一早便知小王爷的心,自然将那天香水榭的守卫给遣开了。
若非小王爷,她怎会将天香水榭给她住,又默许她卖艺不卖身呢?梅娘转过身,走向素旸的房间。
锦娘便是苏相千金的事情迅速在京城里传开,苏家灭门不到三月,苏玉瑾便成了这天下第一雅妓,和男子谈笑风生,你侬我侬,全然不知羞耻。想来,苏相一家的惨死,已经使当初的大家闺秀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更有人亲眼见过小王爷夜闯天香水榭,在天香水榭住了一晚。这个女子和亲手杀死自己全家人的人苟合,倒真是不孝。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愤怒苏玉瑾的做法,却从未有人想起究竟是谁将她逼到这个地步,最后还要亲手要了她的命。
华丽的宫殿内,刚刚沐浴净身过后的叶郢禹拿着一本书,躺在椅子上,今日他没有翻牌,宫内传言这几日皇后欺负王美人欺负的厉害,皇后咄咄逼人,王美人却因为心里念着他不想他烦心,硬是忍气吞声。偏偏叶郢禹有许多次见到她偷偷抹泪的样子。
林皇后是林右相的嫡女,是林右相的掌上明珠,这林右相和摄政王叶昀走得极近,在朝中也是张扬跋扈之人。然而,王美人的父亲王侍郎被他派往山东赈灾,他眼下是孤家寡人,不想和叶昀起正面冲突,索性不翻牌子。
他还未静下心来看书,外面便响起了声音,他不动声色的命令道,“退下!”
宫女们都退了下去,只有常公公在一边为他端着茶水。
一抹黑色的影子闪进来,那人跪在地上,薄唇抿紧,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皇上!”
“有何事禀报?”叶郢禹头未抬,目光放在书上。
“今夜,苏玉瑾和楚天阔在护城河夜放花灯,摄政王派小王爷带着弓箭手射杀苏玉瑾……”
叶郢禹身体微微僵硬,“死了没有?”
“没有,只是……苏玉瑾被楚天阔带走了……不知道究竟是谁受的伤?”
楚天阔……“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楚天阔……他此番进京所为何事?”
“是为了做官……”连声简单的回答,叶郢禹冷笑一声,“做官?老爷子逼得吧!”
“这个,属下不得而知!”
若是苏玉瑾受了伤,明日他再出宫便没了意义。他略微思索骗刻,计上心头,“明日,你务必把楚天阔给朕带到宫里来!”
连声只知道服从,并不去探究深意。
苏玉瑾睁开眼时,入目的便是瑰红色的帐顶,这不是在天香水榭。她隐隐觉得头有些疼,便挣扎着起了身,这时走进来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孩,见她起了身,顿时惊喜的叫道,“小姐,你醒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苏玉瑾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脑海之中猛地浮现出那晚的情景……
泛着冷光的银丝,不断射进水中的箭,和突如其来的冰冷刺骨的水……痛苦一波漫过一波,还不够么?他真该那时就把她杀死,又何必在她吃那么多苦之后派人来射杀她呢?
可笑,真是可笑……喉咙中一股腥甜涌了上来,苏玉瑾“哇”的一口,吐出一大摊血来……
那侍女原本去叫楚天阔去了,哪知刚回来便看到这一幕,心又揪了起来,“小姐……”
“玉瑾……”是楚天阔的声音,她想起那晚他奋不顾身的将她护在怀里,心里涌起暖流来,楚天阔步伐凌乱,走到她床边,扶住她的身子,“玉瑾,你怎么吐血了……”
“急火攻心而已……”侍女忙递过来手绢,楚天阔接过来,细致的为她擦拭,但动作很轻,很慢。苏玉瑾刚刚便看到,他走路时脚步一轻一重,应该是受伤了吧!
“你发了好几天的烧,一句话都没说,可吓坏我了!”看她面色潮红,额上的温度不断升高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人放在油锅里煎来煎去,他想她开口说一句胡话,那样还可以证明她活着。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过来!
“玉瑾……”他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我好怕……”好怕,你会突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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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强强联手
苏玉瑾被抱得喘不过气来,她很想推开他,但是他的怀抱好温暖,好温暖,这样的温暖,自从苏家被灭门后,她再也没有得到过。苏玉瑾的唇角勾起一抹明艳的笑容,如果可以……真的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沉浸在这种温暖中,永不回头。
没有冰冷的仇恨,没有残忍的报复,没有互相的折磨。她的手轻轻放在他腰上,“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怕么?”
和她在一起,便注定流亡逃窜;和她在一起,便永远都无法安定;和她在一起,便没有荣华富贵。楚天阔得到她的回应,兴奋无比,“我不怕……无论这条路有多坎坷,只要你在我身边!”
“是吗?”她究竟该不该相信他的话?“你愿意为我放弃现在的一切么?”
楚天阔的身体一僵,放弃所有的荣华富贵?若是放弃这一切,他又能给她怎样的生活?荆钗布衣,风餐露宿。“玉瑾……”
是么……无法放弃啊。她的心沉沉的落了下去,然后不再说话。她轻轻地推开他,既不像刻意,也不像无意。她觉得自己身子很虚弱,额上还有些冷汗,“我这是怎么了……”
“那日我将你从河水中带出来,你便发烧了!”楚天阔拿起枕头,垫在她后背,让她轻轻地靠在上面。一举一动,一点一滴,都是细致的呵护。
“那么,这是哪里?”她有气无力的说道,想必他是将她藏了起来。苏玉瑾的身份一旦暴露,她便再不能呆在天香水榭,素旸……“素旸她怎么样了?”她忽然抓住楚天阔的手,哪知楚天阔眉头一皱,顿时咬牙,冷汗从他白净的头上冒了出来……
她看到他的一异样,正准备问,那个小婢女却忽然尖叫一声,“呀,少爷,你的后背……”
“闭嘴!”楚天阔冰冷的呵斥道,那婢女忙住了嘴,还是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苏玉瑾见她那神色焦急的模样,想起那日他背靠弓箭手,应是那些箭射到他了。她闭上眼睛,“你受了伤……”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异样,楚天阔是想要她的关怀,但见她此刻清冷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一股子难受劲,“一点小伤……”
素旸会些拳脚功夫,身体健朗,苏玉瑾知道练武的身体一般都很康健。他方才的表现甚是明显,不愿意为她放弃,那么她便不要再给他希望吧!
“我让厨娘给你煲了银耳莲子汤,你可要好好喝下才是!”他将她的被子向上拉了拉,“此地乃是我的别院,在深巷里,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你放心便是!至于素旸,梅娘和她交情不浅,自然会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