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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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琬-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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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也不知道。”
  “小姨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吃小姨做的桃花酥了,我希望小姨快快好起来,这样小姨就能带着逸陵和逸晟来陪我和弟弟玩了。”
  “嗯,母后也希望小姨快点好来。”
  “娘娘,四皇子正哭着要寻娘娘呢,娘娘去瞧瞧吧。”
  “来,我们去瞧瞧弟弟。”琳玉牵起王逸君的小手。
  次日,菡玉醒来,已是在马车上。
  马车珍软细垫,宽敞得很,轮子又是加宽了的,人坐在车里没有什么颠簸的感觉。
  “佑衍……”菡玉用低低的声音唤了一声。
  “怎么了?”王佑衍温柔回应。
  “我们这是……”
  “去宣州。前些日子有个不知面的和尚为你卜了一卦,说是唯有宣州的凌烟寺能解。”
  “凌烟寺?”菡玉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嗯。当年你我被冲散,不正是在凌烟寺相遇的吗?既然凌烟寺能让我们再度重逢,必然能解得了你的病症,想来也就好了。”
  菡玉不语,枕在王佑衍腿上,痴痴地看着车顶,不说话。
  “菡玉。”王佑衍轻唤。
  “佑衍,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还会记得我吗?”说着,两行清泪顺着菡玉的眼角落下,滴进了嘴里,苦中带涩,涩中带甜……
  王佑衍为菡玉仔细拭去眼角的泪,心却是一紧,却还是温柔笑道,“你怎么会离开我呢,菡玉,我们说好生生世世不分离。”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他生未卜此生休。佑衍,当年玉环和玄宗也是这般海誓山盟。”
  王佑衍轻轻用手覆住了菡玉的薄唇,道,“我不许你这样说,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当时七夕笑牵牛。”菡玉无奈一笑。
  “牛郎织女是为外人所隔,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挡在我们中间了。”
  “是啊,不是外人却比外人更可怕。”
  “菡玉……”
  “佑衍,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会忘记我吗?”
  “我会,我一定会的。我要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再不要这样一点点将我吞噬。”
  “嗯,你一定要找到一个比我漂亮,比我懂事,比我孝顺,比我温柔,比我待哥儿更好的……”
  王佑衍一把抱住菡玉,直摇头,附在菡玉耳边道,“这世上,就算再过千百世,再不会有比你漂亮,比你懂事,比你孝顺,比你温柔,比你待陵哥儿和晟哥儿更好的人了。”
  菡玉将手轻轻环住王佑衍的腰,眼里泪花闪动,像是九月流星,一抹甜甜地笑挂在菡玉嘴边。
  此生你用尽心血待我,从未因为我的出生,我的病痛抛弃过我,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只盼三生三世我们都是夫妻,千载轮回我都能遇见你。无论是三生石畔,忘川河岸,还是奈何桥头,我多想在那儿等你。只盼我们都能在三生石上找到彼此的印记,在忘川河岸听到对岸传来彼此的声音,在走过奈何桥的时候,千万不要喝下孟婆汤,我只怕我来世忘记了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不灭

  一个月之后……
  上凌烟寺的山路崎岖,虽然不远,却也不近。
  马车自然是上不了山的,王佑衍抱着菡玉越发轻的身子,换乘了轿子,一路由雇的几个轿夫稳稳当当地抬上了凌烟寺。
  菡玉,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没有了你,我便只是一具驱壳,毫无意义。
  已是暮色将晚,王佑衍下轿,亲自叩响了凌烟寺朱红的大门。
  一个小沙弥探出头来。
  “阿弥陀佛,小师傅,劳烦我能见见你们的师傅吗?”
  小沙弥看着王佑衍眨了眨眼,还了礼,“阿弥陀佛,师傅正在打坐,施主先进来吧。”
  小沙弥帮王佑衍一行人开了门,早在一个月前,师傅就告诉过他会有一个男子带着一位姑娘来拜访,想来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施主请随我来。”小沙弥在前面带路,到了一处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厢房方停下,“请施主就暂居于此。”
  “阿弥陀佛,多谢小师傅。”
  “阿弥陀佛。”
  亥时将近,有人在外头敲了敲厢房的门,王佑衍打开了门,眼前的人分明是那样熟识,却早已是无处惹尘埃那般绝世脱俗的模样。
  “陆之贤?”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慧昙。”陆之贤右手持念珠,双目微闭,道。
  “阿弥陀佛,失礼失礼,敢问慧昙法师,凌烟寺主持方丈是否在经堂打坐?”王佑衍虽然心里不解,却也只见陆之贤一派淡然,不敢多问。
  “阿弥陀佛,方丈去时已圆寂。”
  王佑衍心下一沉,现在,是否唯一的希望都没有了呢。不会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内子病重,小王欲求方丈指点一二。”
  “请施主随贫僧来。”
  王佑衍叮嘱雪茹好生看顾这菡玉,随了慧昙而去。
  大殿里空荡荡的,绕到了后堂,王佑衍远远地瞧见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在打坐,神态专注,全无杂念。
  “来了。”
  王佑衍上前施礼,“小王见过方丈。”
  “慧昙,你我也许久不着凡事,如今,也算是应了佛家之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就请王爷对菩萨许下心愿,菩萨在天青眼,定能知晓。”说着,慧虚起身,看着王佑衍跪了下去。
  “世间之人总逃不过‘痴情’二字,免不了‘缘起缘灭’。”
  王佑衍拜了三拜,每一拜都虔诚至真。
  待王佑衍拜完起身,慧昙双手捧一经卷到王佑衍面前。
  “世间最好的灵丹妙药,莫过于自己的心。”说罢,慧虚和慧昙一道走出了大殿,转身再不见踪迹。
  王佑衍借着烛光,缓缓展开了经卷。
  每日取清凉泉泉水以至真之人血为引,以新鲜碧莲叶为杯,服六十四日,方可见效。
  王佑衍当即寻得寺里的沙弥,问知清凉泉便在这凌烟寺背后,泉水极为甘甜,但去往清凉泉的山路不易,需要费些精神。
  王佑衍知道,无论怎样,这一切,都是自己该做的。若是菡玉已经为自己付尽寿数,自己也要还她。
  此时正值初冬,四处并无碧莲叶,经慧昙指点,王佑衍知晓云雾山中四季常温的清莲湖,寻得碧莲叶。
  清凉泉水易寻,远远便听到泉水叮咚的声音。可真要寻到泉口,荆棘还是划破了王佑衍的袍子。
  碧莲叶亭亭玉立于清莲湖中,湖水清澈见底,可越是清的湖,越不能知晓到底有多深。
  不知为何,这清莲湖中的石子极尖,只稍一个不慎,双脚就会被石子割破。王佑衍忍住脚心的疼痛,一步步走到湖中,此时水已及腰。湖底,血色顺着湖水流淌,一点点红色晕开。
  最后是王佑衍的血,这并不难,一刀一刀,血便顺着王佑衍的手滴入了清凉泉水中。
  如此日复一日,荆棘反倒越长越茂盛,清莲湖也越来越深,到了六十这日,已及王佑衍的肩,王佑衍手上早已生出触目惊心的伤疤,每每结了痂又被王佑衍毫不留情地划开,王佑衍的左手已近无力。
  “菡玉,你瞧谁来了。”这日,王佑衍打了帘子,语调轻快了许多。
  菡玉日日和那泉水,也不知是怎样的神奇,竟渐渐不那么嗜睡了,偶尔也会起来做做针黹,再不就是透过窗子,看着窗外蓝天和山上佳木葱茏。
  菡玉正痴痴地瞧着窗外,一回头,已见宁氏和两个哥儿站在自己床前。菡玉心情有些沉痛,有些高兴。
  “娘。”菡玉靠进了宁氏怀里。
  “娘亲,娘亲,抱抱,抱抱。”是晟哥儿的声音,菡玉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抱起了小小的晟哥儿。
  “晟哥儿想娘亲了吗?”
  “想,想!”王逸晟还小,只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娘,你不在,晟哥儿天天吵着要见你,爷爷和外婆哄了都不管用。”王逸陵道。
  “那陵哥儿呢,陵哥儿想娘亲了吗?”
  “当然想!”说着,王逸陵调皮地扑进了菡玉怀里。
  “娘怎么来了?”
  “这两个小家伙真不能让人安生,天天吵着要见你,我又不放心你在这儿,所以过来瞧瞧。”
  “宣州路途遥远,我好着呢,娘不必担心。”
  “我瞧着你面色红了许多,想必是快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山寺

  宁氏此来也有琳玉的意思在里头,所以派了隐卫跟随,一路无阻,顺顺当当地到了宣州。
  宁氏在旁边的厢房住下了,两个孩子两日来见山里极是好玩,又有寺里的小沙弥作伴,捉了各种昆虫、捡了各种新奇古怪的石子玩。
  “娘亲,你闭上眼睛,我送你样东西。”一日,王逸陵神秘兮兮地跑到菡玉床前,两只小手藏在身后,要送菡玉东西。
  菡玉看着两个孩子,也乐得看他们整天跑来跑去,乐此不疲,“好啊。”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娘亲不可以偷看哦。”
  “嗯。”
  菡玉只觉得手心里被放进了一块凉凉的东西,却很是舒服。
  “好了,娘亲可以睁眼了。”
  菡玉捧起手里的东西,是一块带着翡翠蓝晶莹透明的小石子,无论远看近看,石子都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很是漂亮。
  “娘亲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菡玉摸了摸王逸陵的小脑袋,笑了。
  是,真的喜欢。
  “慧昙,你真的决定了?”
  “当真。”
  “即便身在空门,你也摆脱不了执念。”慧虚摇了摇头,无奈道。
  “人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也许,师兄的执念是佛陀,而我的执念,是她。”
  “一命换一命,实则也不过死生的代价。”
  “我早已不畏惧生死,又怎么会再顾及这些。”
  “也罢也罢,师傅在时曾说过,你不会在这寺里待长久的,想来便是如此吧。”
  “我只愿遵从自己的心愿。”
  “不悔?”
  “不悔。”
  “不改?”
  “不改。”
  “好,人世沉浮,不过南柯一梦。”
  “如果是梦,我愿沉睡不醒。”
  鲜血顺着慧昙嘴角流下,一滴一滴,滴在白净的僧袍上,将雪白的僧袍染成一片通红。
  红烛照亮了整个大殿,烛泪沿着蜡烛,滴在烛台上,诵经声音在殿内回响,木鱼声响彻大殿。
  如果这是我的归宿,我会在望乡台上,等你,远远地看着你,哪怕只一眼,只要你好,就好。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
  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慧昙法师可在?”已是第六十四日,王佑衍想要寻着陆之贤。
  小沙弥摇摇头,“慧昙师傅外出游历去了,施主若有什么事,我会转告师傅的。”
  “那方丈可在?”
  “施主进来吧。”净室内传来慧虚的声音。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施主不问,我也正要寻得施主来。”慧虚手持锡杖,道。
  “方丈洞悉世事,自然知晓小王心里所想。”
  “已经八八六十四日了,清凉泉的泉水越来越凉,清莲湖的水越来越深,而王爷的手也越来越痛。”
  王佑衍不语。
  “凡此种种,皆为劫,王爷的劫该了了,王妃的劫也该了了。”
  说着,慧虚持锡杖重重地在地上掷了三下,净室传来空灵的回响。
  “便在明日,若是凌烟寺桃花一夜开遍,便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

  十四日过去了,可冬天还没有走完。凌烟寺地处宣州南山腰,尽管寺院中桃树稀稀拉拉打了几个骨朵,可若想让桃花一夜开遍,恐怕是天方夜谭。
  从净室走出来,王佑衍看着只有零散骨朵的桃树,一片心寒。双脚踩在雪地里,变得深一脚浅一脚。
  若是现在将满城的扎的桃花尽数买来,将其绑在树上,明日菡玉见了也好有个盼头。这样想着,王佑衍去马房牵了一匹马出来,为着不惊动旁人,只和寺里的小沙弥说自己出去买些东西。
  宣州位于江南富庶之地,本来这扎花原是到处都有买卖的,偏这一日,王佑衍遍寻无果。
  每至一处,要不就是卖完了,要不就是只零星的散着几小朵,偏没有大朵大朵开着的。
  王佑衍骑马走在街上,尽管没有在京城的架势,可本身的容貌却是为人看在眼里的。都道是贤亲王,偏若神仙。王佑衍却无心听这些,只顾着寻花,一条条街都绕过了,却连半枝桃花的影子都不曾见到。
  “王爷要寻这桃花作何?”一个花白了胡子的店家问道。
  王佑衍苦涩一笑,“内子病重,高人指点唯有桃花一夜开遍,内子方能治愈。”
  老头抚着胡子,笑道,“王爷多虑了,以小人看,明日山雪消融,桃花必定会开。”
  “当真吗?”
  “王爷回去等着看就是了,世间最美的桃花莫过于人心呐!”
  王佑衍细细回想着老头说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烟寺。
  “娘亲,爹爹回来了!”陵哥儿一边说着,一边扑进了王佑衍怀里。
  “陵哥儿今儿有没有闹你娘啊?”王佑衍抱起陵哥儿,捏了捏他的小脸。
  “爹爹,逸陵今天可乖了,还读了书给娘亲听呢。”
  “哦?读了什么书啊?”
  “我读了《三字经》,娘还夸我读得好呢。”王逸陵开心地笑着。
  王佑衍看向菡玉,菡玉正也笑盈盈地瞧了过来,点点头,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
  “陵哥儿,你先陪弟弟出去玩会儿,爹和娘说些事。”王佑衍放下了怀里的王逸陵。
  王逸陵使劲儿点点头,“好,那我带着弟弟出去了。”说着,两只小手紧紧地牵在一起,小步小步地跨出门槛,去了屋外。
  “菡玉,方丈说,若是明日早凌烟寺的桃花开了,那你的病就都好了。”王佑衍紧紧抱着菡玉,撩起了窗帘子,朝着外头看去。
  外面桃树上结出的个个骨朵儿都被雪盖住了,微微露出点粉嫩粉嫩的颜色,像是躲着不愿让人见到一般,很是有一番闺阁女儿羞怯的味道。
  菡玉笑了,明天桃花真的会开吗?数九寒冬,离春随意不远,却也难做到桃花一夜开。
  “菡玉,你素日最爱桃花酥,桃花想必也是记在心里的,明儿一早,定都会开的。”
  “嗯,我信。”菡玉倚在王佑衍怀里,自己虽然好了许多,却还是觉得身上乏得很,每每都不能坐太久。
  “我陪你一起看明早的桃花,可好?”
  “嗯。”
  “爹——娘——”卯时二刻,厢房的门被王逸陵敲得“哐当”作响,门外传来王逸陵兴奋的声音,
  “爹——娘——你们快来看哪,院里的桃花都开了,好漂亮啊!”
  “陵哥儿先去玩吧,爹和娘一会儿就出来。”
  王佑衍被王逸陵的敲门声惊醒,王佑衍随意扯了一件貂裘披上。
  待菡玉醒了,王佑衍将厢房的窗户打开,一阵桃花雨扑面而来,菡玉面若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红,粉色朝霞满天,菡玉笑了。
  王佑衍又扶着菡玉起来,为她穿了衣服。这些年来,王佑衍早已习惯了帮菡玉宽衣,是别的男子从未做过和想过的事情。
  “菡玉,今儿你气色越发好了,就在外面罩这件鹅黄色的褙子,又暖又应景,如何?”
  “自然不错。”
  菡玉看着只披了一件貂裘的王佑衍,站起来为王佑衍拿过了湖蓝色的锦袍,替他更衣,一丝不乱。
  看着菡玉带了些许绯红的脸颊,王佑衍心里一阵欢喜,真的,好了呢。
  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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