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佑衍今早要上朝,所以早早便走了,也让人帮菡玉给诗玉告了假,说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雪茹打了水进来服侍菡玉梳洗,菡玉望着水里倒映出来的自己,已经渐渐褪去了孩时的稚气,慢慢变得成熟。水波漾了漾,菡玉的倒影也成了波浪。菡玉捧着脸,自问昨天的事都是真的吗?为何自己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他?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沉沦在了那样的美好里,如痴如醉了?今天,梦方醒,还会接着继续下去吗?
“前些日子王爷帮她给谢长顾送了礼也就罢了,如今倒好,昨儿个还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还出去买了好些东西。今早又让人来告了假,这可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谢诗玉跺着脚,气得连早膳都没用。
“王妃何苦和那个小贱人置气,刚刚刘大家的不是说她身子不适吗,王妃何不请个大夫过去瞧瞧,若是真是不适,那王妃您就塞个人过去,若没什么事就是她在装病,王妃大可有理由治了她!”明溪见自家主子又是急了,便出了主意。
“你说的极是,那咱们现在就去。”
“夫人,王妃过来了。”绣月一早便打听到了消息,急急忙忙地跑去告诉菡玉了。
“她要来我又不能拦着,且让她来吧。”菡玉淡淡地说道,随手挽了简单的发髻,簪了一支琉璃钗子。
“哟,我的好妹妹,你这是不舒服呢,姐姐帮妹妹请了个大夫,快让大夫瞧瞧妹妹哪里不舒服。”这些话明溪一早就告诉诗玉了,诗玉一口气就给说了。
菡玉福了福身,不慌不忙地道,“多谢姐姐厚爱,就是早起时嗓子有些不适,后来喝了些水便好多了,不打紧的。”
“我看啊还是让大夫瞧瞧为好,也保险些。”谢诗玉一副不饶人的模样。
菡玉大大方方地应下了,道,“多谢姐姐,那妹妹就让大夫看看吧,说着就坐了下来,等着大夫诊脉。”
诗玉身后的大夫上前,垫着一块帕子给菡玉诊脉,诊了一会儿,诗玉见没有动静,道,“大夫,怎样?”
“请王妃娘娘稍等,奴才需要静。”
这句话无疑有些打了诗玉的脸面,不过是她自个儿不知轻重问的,自然也怪不得大夫什么了。
“恭喜王妃娘娘,恭喜夫人,是喜脉。”那位大夫诊完,鞠了一躬。
雪茹和绣月听了这话可是高兴极了,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即又笑着看着菡玉。而谢诗玉听到这话,心里各种火气压都压不住,一股劲儿地往上冒。
“多谢大夫,请大夫慢走。”在这样的情况下,谢诗玉那边的人是不会给大夫好脸色的,绣月机灵地递了个袋子给大夫,送了他出去。
谢诗玉是一刻也呆不住了,毕竟这法子是自己捣腾出来的,要是不诊脉还好,这一诊脉还出了个喜事,可是把诗玉给呛得,一甩袖子就走了。
“我说呢小姐怎么到如今小日子也没来,原来是有喜了,这下子可好了!”雪茹笑着围着菡玉转。
听到这个一击而来的消息,菡玉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也许微微有点要做母亲的兴奋,可是一想到是王佑衍的孩子,心中便是五味杂陈。
“夫人以后可要好好调理着,指不定就成了侧妃了呢!”绣月也是兴奋极了,赶忙指挥着丫头们做事。
“你们都别忙活了,没那么隆重,你们自个儿且好好留心着便是。”菡玉看着满屋子的丫头婆子,竟是一阵说不上的心烦。
“娘娘,奴才刚刚得了消息,说是阖钰王府的尹夫人有孕了。”连公公是个通灵的,一打听便知道了。
“当真?”
“奴才还敢欺瞒娘娘不成?”连公公显然是一副讨赏的模样,不是他势力,不过都是宫里的规矩。
“知道你是个机灵的,碧禾,拿十两银子给连公公喝茶。”琳玉自从怀了孕皇帝也是千般宠爱,万般爱护,生怕琳玉受了什么伤似的,自然赏赐是源源不断地流进了永和宫。这些小打小赏根本算不得什么。
“连公公,你改明儿找个时候,就说是本宫问候凝玉郡主,去库里把那套双套青瓷耳瓶和那套官窑的茶具送去给凝玉郡主,定要说些开心的话。”琳玉说这些也不是恭维的,她比菡玉大,两人打小又是一块儿长大,她是知道菡玉的性子的,让连公公说些好听的,也是为了菡玉能解解心结,开心一回,免得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了。
可想而知,当王佑衍得知菡玉有孕的时候,亦是连王妃那儿都没去,一进王府便去了菡玉的岁兮阁,又让厨房准备了可口清淡的晚膳,一并留在岁兮阁用了膳。完了也没去别的屋里,就在了岁兮阁的偏房,正房自然是菡玉睡着了。
知杨是先知道这个消息的,她听了就在想着要不要告诉自家夫人,但转念想了想,就算自己不说,难道秦夫人自己不会知道,还是说了好,免得又惹了麻烦,姑且缓缓地说是好的。
“夫人,奴婢刚刚出去看了看厨房的晚膳,从外头得来了消息。”说着,知杨是顿了顿,生怕说重了又伤了自家主子的身子。
“什么消息?”秦氏自从小产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也不方便侍寝,只是自顾自地在屋子里摆弄些小东西。
知杨这才像下定了决心似的,道,“奴婢听说,岁兮阁的尹夫人有了身孕。”最后几个字明显降了下去,声音小得可怜。
听到这句话,秦氏猛地一抬头,对上知杨的目光。秦氏小产后,对怀孕一直有些敏感,而且她是再也不能有孕了。
知杨被那一刹的目光吓得赶忙低了头,不敢再看秦氏。
作者有话要说: 但愿一切都好,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好。
☆、害喜
“哐当——”秦氏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却没有碎。
秦氏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那杯子的一只手渐渐握紧了起来,五指深深地掐进了手心,指节处泛出点点可怖的白色,一只手就这样被秦氏掐出了“咯吱”的声响。
知杨跪了下去,大气亦是不敢出一声,低了头闷闷地去捡了掉落在地上的杯子。
“出去!”秦氏冲着知杨吼了一句,声音略微低沉,不知该如何形容。
知杨心中道自己已是很小心了,如何秦氏依旧这般,看来日后还得小心伺候着自家主子。这也怨不得谁,旁的人不知道,知杨可是知道的。就算是知道最后那件事根本不和菡玉有关,秦氏心里还是膈应着,老觉得是菡玉在背后捣鬼,不过是抓了赵氏做替罪羊罢了。
原本诗玉没有嫁给王佑衍之前,秦氏是府里管事的,那本都是主母应该去做的事儿,因为那时候没有王妃,加之秦氏本身又是夫人,便是一杆子事儿都是她料理了。后来诗玉嫁了过来也就罢了,本来秦氏出身就不高,做了夫人都是抬举了她,自然最后是要把料理后宅的事交到王妃手里的。虽然当时不情不愿的,可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做夫人的时候,秦氏多少是捞到一些了。可是后来菡玉的到来让秦氏一阵心慌意乱。
不说别的,但就菡玉的身份,人家那可是郡主,和秦氏绝对不在一个层次。虽然都是夫人,可是人家那是御赐的郡主。人儿长得又是极好的,不说倾国,倾城是绝不为过的。原本秦氏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是抓得住王佑衍的心的。自从见了王妃,她便矮了一截似的。王妃也是个美人,可却是不及后来的菡玉。这些,都给秦氏添了堵。
如今菡玉又怀着身孕,而自己小产才不久,秦氏心里如何不恨?
“你回来!”知杨本是已经走到了门口,正欲推了门出去,被秦氏这一声又给叫了回来。
“奴婢在,主子有何吩咐?”
“尹夫人怀孕了,咱们自是应该过去恭贺一番,以全了咱们的礼,你说是不?”秦氏转了个腔,悠悠地开了口。
知杨尽管一会子没缓过神来,但听了秦氏的话,必是有了什么想法,也不敢问,“是了,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倒是奴婢的失职了。”
“你且下去好好准备准备,拿些精巧可爱的玩意儿,别坏了事儿。”最后几个字秦氏莫名地加重了语气。
知杨听了心里一阵发麻,但依旧故作镇定道,“是,奴婢一定好好瞧着。”
秦氏双唇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阴阴冷冷的,把周遭点染的更为凄冷了。
自从菡玉怀了身孕,也就不大出去了。因为王佑衍的关系,菡玉也轻松起来,一个月才去诗玉那儿请一次安。既然是王佑衍发话的,诗玉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恨得压根儿痒痒。
王佑衍虽是不留宿在岁兮阁,但午膳、晚膳都时常陪着菡玉一道吃,平日里也说些有趣的事给菡玉听。
这不,今儿个就是在了。
“也不知王爷哪里来的这般稀奇古怪的事儿,也真真是让姬妾笑得直不起腰来了。”菡玉难得在王佑衍面前这般开心,绣月等丫鬟看着也是高兴的。
“你要听,自然便有了。”王佑衍调侃了一句,实则这些都是不简单的,他可是让人专门买了书,搜集了故事来的。
“小包子,你听,你爹爹可真是胡闹。”菡玉怀了孕之后,日子越发好过起来,心情也是舒畅的,倒是不计较过去的事了。
“小包子,你瞧你娘真坏,你这还没出来呢她就说爹爹的坏话,等你出来了,爹爹可要和你说说你娘的笑事儿。”王佑衍抚了抚菡玉还不大凸显的肚子,心里满满地都是期待。如果这个孩子出来了,那便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怎样,自己都会疼惜的。
“小包子饿了吗?爹爹让人给你带吃的来。”王佑衍笑着拍了拍手,立马有人传了膳进来。
“有琬儿爱吃的珍珠圆子。”王佑衍说着,给菡玉夹了一筷子菜,菡玉愣了愣,一旁的侍婢和小厮也愣了一下。王爷怎么会帮府里的姬妾夹菜,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就算是王妃,那也只有王妃服侍王爷的份儿,今儿个倒好,自家王爷反而服侍起了一个夫人。不过这般也是羡煞了众人。
“王爷,让姬妾来帮您盛汤吧,这汤怕是厨房新做的,看起来很是可口呢。”说着,菡玉就要站起来,却被王佑衍轻轻拦下了。
“琬儿快坐下,你且自个儿吃着,本王自己来。”
菡玉尴尬地一笑,坐下了。
菡玉看着碗里的鱼,不是胃口大开,反而是一下子吐了起来。
“快去请大夫,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
王佑衍从前不知道这些,秦氏怀孕的时候害喜也不厉害,而且那时候王佑衍也没都看中秦氏,自然不去关注那些。如今看着菡玉难过的样子,王佑衍吓了一跳,生怕出了个什么好歹。
这时候宁妈妈进来了,看着王佑衍担忧的神色,心中暗自为菡玉高兴,面上也笑了起来,“王爷莫要担心,这是害喜之症,每个孕妇都会有的,尤其是头三个月,最是厉害。”
王佑衍秃自笑了一下,看来是自己太过疑心了,可是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菡玉上心了呢,连这般正常的事情都担忧了起来。
“你们且好好照顾着你们主子,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王佑衍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说了一句。
“奴婢是夫人的奶娘,自然会尽心的,还请王爷放心。”宁妈妈福了身子,上前为菡玉清理秽物。
王佑衍抱着菡玉到了床上,“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本王再让小厨房给你做些清淡的过来,免得吃了这些味道浓的又不适了。”
菡玉点了点头,闭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月色,月瑟
☆、计谋
“如何?”皇帝背对着左丘严,面露凝色。
“回皇上,襄王受了,可臣觉得不大对劲。”
“说。”
“臣以为,襄王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冗长的沉默之后,是皇帝先开的口。
“岭南可有什么动静?”
“回皇上,襄王收买了永州和桂州州府,怕是后患无穷。”
“朕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上为何不发兵收缴?”
“时机未到。”
“王爷,您真是雄才大略,小皇帝这计谋被您一下子就给识破了,可见这天下必定是王爷您的了!”
襄王笑得一脸油光,摆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不过是小皇帝的一点儿把戏。”
“嘿嘿,王爷您真谦虚,现在柳州和永州都是王爷的了,还怕什么。奴才这就给您斟上。”说着,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厮便给襄王倒了满满一杯子酒。
襄王抬起来一饮而尽,“快去把小皇帝送本王的美人带来,让本王好好瞧瞧。”
小厮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看襄王,又看看地板,“这王爷,怕是”
“你个猴子,平日里做事挺勤快的,怎么今儿个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襄王一把拎起那个献媚的小厮,扔出了几米开外。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小厮吓得屁滚尿流,夺路而逃。
“哈哈哈——”襄王看着那小厮逃出去的样子,竟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一位公子模样的,长得俊逸的人道,“王爷若想成大事,定要宽待下人。”
襄王这才转头,迎上公子的目光,“你小的倒是忠诚,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来,陪本王喝几杯。”说着,就一把拉过公子,坐到自己身边,抬起酒杯递到他嘴边。
公子接过酒杯,饮下了,“王爷切莫因酒色伤身,免得误了大事。”
“就知道你话最多,来,再喝几杯,本王看你还说不说。”说罢,襄王又大笑着递了酒到公子前。
公子接过酒杯,一杯一杯喝了下去,也不觉得头晕,只是每每看襄王的时候眼里总闪过一丝不屑与恶心,面上却是分毫不显。
“王爷,不好了,王妃要自杀呢!”襄王正痛饮着,从后院跑来一个婢女,急匆匆说道。
“闹什么闹!她爱自杀自杀去,本王可管不着。”襄王不耐烦地挥手赶着那个婢女走,顺手搂了身旁的一个美人过来。
“娘娘,请您三思啊!”一干婢女跪在襄王妃前,不停地劝道。
“本妃到现在可算是看清楚了,他就是小人得志,起兵前他是怎样和我父亲低声下气的说话,如今这还没得天下呢,就在这儿摆架子了!”襄王妃年纪也不小了,早已是半老徐娘。她一生陪伴在襄王左右,从没受过什么委屈,王府里就算有姬妾那也不过是几个花瓶子,她依旧受着襄王的宠,可自从得了柳州和永州,襄王妃觉得一切都变了。
“娘娘,您不要这样,您好歹还有世子和家人啊,娘娘——”
“娘娘,王爷不过是个新鲜劲儿,过了这个劲儿,娘娘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是什么。”
“娘娘,您快下来,奴婢们给娘娘磕头了——”
一屋子的奴才正要死要活的,襄王跨着大步进来了,“闹什么闹!成何体统!”
“王爷,您快劝劝王妃吧——”
“你们都出去!”
“你一个王妃好的没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市井泼妇们做的事你倒是学了不少?”
襄王妃看着襄王,眼里愤恨,却又有许多无可奈何。
“你都有新人了,还管着我这半老徐娘作甚?”
“你且好好说说,本王哪里有了新人了?”
“王爷刚刚不是还搂着吗,这会儿子又不认了。”
“大事未成,现在朝廷那边又不知道什么动静,你何苦计较这些。这些女人都是小皇帝送的,本王难道还要拒之千里?”
“妾不懂那些,只知道王爷不爱妾了。”
“这从何说起,妇人之仁,本王现在不担待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