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燕痕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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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陌燕痕录-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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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阡陌把手一抬,袖子一掀,“你说这个啊?”
  入目是白皙如雪的藕臂,手腕处的银色铃铛被微风吹得叮叮作响,让梁锐之有些呼吸不顺。
  阡陌也没想那么多,“这个是我的大哥哥送给我的,哦,就是我的师父!”一说起他,她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我从一出生就跟他生活在一起了,可是他总不让我叫他大哥哥,非要逼我拜他为师,我拗不过他,只好按他说的做了,这是在拜师礼的那天他送给我的见面礼,怎么样,好看吧?”阡陌得意地扬了扬手腕上的银铃。
  梁锐之微微颔首,好像在思考什么。
  “以前我最喜欢师父了,总觉得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是后来,怎么说呢,那一件事过后让我有些讨厌他,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我却很想念他了,给我送饭的无名姐姐说他死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不信,真的不信!”阡陌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就这样没了呢?在我的心里,他永远都是我最亲最亲的大哥哥!”
  “嗯。”梁锐之静静地听着。
  “师父他温柔、善良、耐心……总之就是很好很好的人了!”阡陌最后一言以蔽之。
  “你也算很幸运了,有这样一个师父。”梁锐之附和她道,心中想的却是——温柔?!善良?!耐心?!这些词好像一个都和那人搭不上边吧……
  “真的吗?!”阡陌惊喜地抬起了头,眼睛笑得像月牙一般弯弯的,对他的防备突然不见了,“我也是个幸运的人吗?可是每当看到这串小铃铛我就想起了师父呢……”
  ……
  ……
  天色暗了,又过了一天,四周黑乎乎的,小女孩以前最怕黑夜了,一到晚上就悄悄地溜到师父的床上,最后师父只好在自己的床边给她特意做了一个小床……
  可是现在呢?只能一个人适应黑夜了。
  好害怕啊,会不会有鬼怪来抓她啊?小女孩蜷缩在密室的角落里,这是最安全的姿势,可她还是害怕地直发抖,闭着眼流泪。
  可是后来,她倒希望这个世界上有鬼了,起码可以跟她说说话,现在的自己,恐怕连鬼都不想理她了吧……
  心渐渐地麻痹了,她欺骗自己,装作无所谓,可是心里的伤,却没有地方分享……
  ……
  五年后
  “呵,无名,别骗我了,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阡陌此时正躺在竹尖上晒太阳,依稀已在梦间。
  “不是的,公子外出采药,不甚从雪山顶坠下了,尸骨无存。”
  阡陌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真是拙劣的谎话啊,我现在一点都不在意他了,他是死是活,命由天定,跟本姑娘没半毛钱关系,我才不在意呢!”可是说到最后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公子很早之前就交代了无名不让放姑娘出去,以后无名自会遵照他的遗命,天天给姑娘送饭。如果没事的话,无名先告辞了。”
  “等一下!”阡陌忙打断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无名没有欺骗姑娘。”
  “哈哈哈——”阡陌怔了一下,忽然笑地疯癫,“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他囚禁了我,自己最后也没有好下场!你走吧,快走!”
  “是。”无名说着便离开了。
  “我很高兴……我很高兴……”阡陌喃喃道,可是冰冷的泪珠却直直地打在了手上,有些生疼。
  “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再也不会了!”阡陌睫毛轻颤,嘴角却渗出了一痕血迹,眼前一黑,便从竹尖摔落,没了知觉……
  ……
  也许只有一个人死了之后,才只会记得他对自己好的地方吧。
  之前那么恨他,可是思念却随着岁月一点一点累积,就像树轮一样生长不息,刻骨铭心。这么多年,只能深埋心底,真的好想他啊,可是现在,他在哪呢?真的死了吗?
  “要是我这辈子能再见他一眼,就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阡陌心中默念。
  没有人说话,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
  赵千墨早就到了雍清王府,想找梁锐之,丫鬟却说他在花园中散步。本想给他一个惊喜,却正好看见了他扶着另一个女子走向凉亭的背影……
  她还真是行动迅速啊,这么快就想勾搭锐之哥哥了。赵千墨心里冷笑一声,看见梁锐之正和那女子在聊些什么,也听不清楚,索性就转身离开了,路上迎面走来刚才的丫鬟。
  这丫鬟还以为她找不到路,“赵姑娘,世子他就在前面呢,要不奴婢带您过去?”
  “哦,我看见了。”赵千墨笑了一下,“不要告诉世子我来了,刚才我突然想到娘亲还有事找我,就明天再来好了。”
  “奴婢遵命。”丫鬟福了一福,就退下了。
  ……
  赵千墨恨恨地想,哼,连你也配抢走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吗?不觉捏紧了拳头,冷冷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害怕的了,走着瞧吧,阡陌,看谁会笑到最后……”
  

☆、第十六章 动情时刻

  次日,雍清王府
  “世子殿下,赵小姐在前厅等着您,请您过去呢!”丫鬟福了一福,来报。
  “你去告诉赵小姐本世子马上就到。”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与激动。
  “是!”
  梁锐之放下手中的密信,整了整衣冠,又照照镜子,只见镜中之人清逸俊美,气度非凡,不禁满意地笑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
  喜欢她的笑,她的聪颖,她的体贴,还是喜欢她拉着自己袖子害羞的模样?
  梁锐之的心情格外透亮,像这窗边渗进的阳光一样明媚。
  还记得很多年前,父王带着十二岁的他去一些深宅大户访查民情。说是访查,其实只是被设宴款待而已,他厌恶极了那些豪门商贾奸诈恶心的嘴脸,厌恶和他们逢场作戏的名义上的父王。又到了一处赵府,梁锐之已经疲惫不堪了,在那肥头大耳的赵家老爷和父王虚情假意的攀谈时,趁众人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去……
  赵府虽然没有雍清王府那么气派,可是与其他府院相比还算不错的,但是他今天才明白了什么叫“庭院深深深几许?”几个院落下来便迷了路。
  不过怕什么?父王待会酒过三巡之后发现他不见了定会派人来寻的,这样想着便无所顾虑了。
  梁锐之又寻了块石头坐下休息,正在这时,突然听见前面院落里传来一阵小女孩的哭声,那哭声甚是悲伤,听得他心都要融化了。
  不会是赵家老宅里冤死的鬼魂来索命的吧,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可是这青天白日的,哪里会有鬼呢?壮了壮胆,便循着声音推门而入。
  屋子很破,与奢华的赵府格格不入,甚至比平民百姓的房子还要寒酸。
  一个身穿破洞布衣的女童蜷缩在地上,靠着墙可怜的像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虽然衣服很破,但是小女童脸上却很干净,似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一般,她惊愕地抬起头来,眼角还有晶莹的泪花。
  梁锐之不禁心头一震,这女童长着一双江南烟雨般朦胧的凤眸,正定定地看着他,他的心又不是油纸伞的材料做的,一下子就给她的眼泪浸透了。
  仿佛命运在前方向他挥手一般,他迎着宿命的召唤向她走去,好像活了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在此刻遇见她一样。
  ……
  “小妹妹,你怎么了?怎的如此伤心?”
  “大夫人……”她哽咽道,“大夫人是坏蛋!”又用袖口擦了擦泪,“她总是欺负我们,不让娘亲治病,还把我们赶到这个破屋子里来,现在娘亲快要死了……呜呜呜……”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还可以去找你的父亲啊!”可是脑中浮现赵老爷那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形象时,不禁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小女童伤心地说:“他惧怕大夫人的强势,什么都听大夫人的,当初把娘亲强抢回家,连个名分都不给!呜呜……”
  梁锐之心下怆然,又往屋内看了一眼在木板上奄奄一息的妇人,握紧了拳头,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小妹妹,你别担心,我去求我父王,一定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
  ……
  梁锐之还记得当那弱小女童换了一身干净的淡粉衣裙出现在他面前时,自己震惊的模样,仿佛他眼里心中都被这这清丽无双的粉色给溢满了,只是语气温柔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千墨,赵千墨,‘千鸟飞绝藏不住,墨雪凌寒独立秋’的千墨。这是我娘亲起的名字!”
  她的神色很是骄傲,仿佛她的娘亲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一样。
  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推着他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谁再敢欺负你就是与我为敌!”又顿了顿,“我叫梁锐之,你就叫我——”
  “锐之哥哥!”赵千墨甜甜地叫道。
  心中像吃了蜜一般,梁锐之笑着说:“那我就叫你墨儿吧。”
  赵千墨盈盈一拜,“墨儿见过锐之哥哥!”
  他赶忙扶她起来,“任何人都可以跟我施礼,可是你,我不要!我只要你能天天开心,这就够了。”
  梁锐之又指向了远处的一方屋子,说:“这是我命令你的父亲给你造的一处院落,”他凑近她悄悄地说道:“这可是在原来大夫人的居所处新建的呢,是赵府最好的地方了!我已命人要那可恶的大夫人搬到别处了。”
  他说这话时神奇甚为得意,像是为她报了大仇一般。
  “锐之哥哥,我——”赵千墨心中感动万分,“那就请锐之哥哥给这个院子起个名字吧!”
  “嗯,让我想想,”他认真思索了一下,“就叫忘忧阁吧,希望你和你的母亲永远安乐无忧!”
  “那墨儿也希望锐之哥哥永远平安快乐!”
  ……
  往事依稀,总是那么美好。
  可是墨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还会不会像当初我守在你的身边一样义无反顾地守在我的身边呢?
  这样想着,脚步不知不觉地迈到了前厅。
  “墨儿,我来晚了。”梁锐之歉意地说道。
  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翩翩转身,面容仍是清丽无双,她的眼里满是喜悦,“不晚,墨儿只等了一会儿,”似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阡姑娘在府上住的可好?”
  “甚好。”
  看见梁锐之平静无波的面容她悬着多日的心才放了下来,柔声道:“锐之哥哥,这几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去猎场狩猎吧!”
  虽然密信的内容让他心中郁结,他却不忍拒绝赵千墨明媚的笑容,只是微笑了一下:“也好,等我忙完这几天,我们便一起去游玩吧。”
  “好啊,锐之哥哥最好了,”她又绽开了一朵更大的笑容,“对了,既然阡姑娘是客人,不如我们也带她一同前去如何?”
  赵千墨知道,兵法有云:先发制人,后发则为人所制。
  与其让对手先出手,还不如自己先声夺人的好。
  她以前只有娘亲一个真正的亲人,可是娘亲双目失明,很多时候是自己照顾她,就好像她是母亲一般。赵千墨深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可是那些东西她统统都不在乎,天地间唯此一人,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是她暗无天日的生命里的一束光,有这束光在,即使再黑暗,她也不会害怕。
  突然想到去玉龙殿的途中经过的那个山洞,之所以能通过那黑暗的山洞,也许全凭洞口的一丝微亮吧。
  梁锐之心中自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可是嘴上却不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故意使绊

  幽兰轩
  “什么?世子殿下和赵小姐要去猎场狩猎,还点名要我去?”
  阡陌此刻正倚在院内的美人榻上,闲适地晒着太阳。
  尽管已经入秋了,但是今天的阳光却很好,晒得人心里也暖洋洋的,她把交叉在脑后的双手当作枕头,就像在玉龙雪山的石室里睡在竹尖上晒太阳一样。阡陌总是想着,如果心中本是充满阴霾的话,倘若还不去经常晒晒太阳,那人岂不会发霉了吗?
  回想过去,被囚禁的日子虽然单调,可是却是简简单单不用操心的,不像在外面,还要处理一些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阡陌又转念一想,如果上天真要给自己两条路来选,是在玉龙雪山呆一辈子,还是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徜徉,那她肯定会毫不犹疑地选择后者吧。
  记得师傅曾经和她说过:“既然选了一条路,就要勇敢地走到底,哪怕有在多荆棘险阻也不该抱怨——因为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康庄大道。”师父说这句话时,目光是从来没有的坚定,他又款款说道:“小丫头,你还太小,也许现在还不懂这些,可是等你长大之后就会渐渐明白的……”
  那么现在的她,能算是长大了嘛?
  可是她宁愿自己永远不要长大,永远不要明白……
  听完丫鬟来报,虽说心中有些难以置信,可阡陌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为什么不去呢?就算王府景色再美住了这么多天也该生厌了吧,有时候在王府闲逛时,如果不是她故意找他,两人也只是距离很远的点了点头,就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样,什么话都没有说。
  再这样耗下去,到底何年何月才能查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又有一身极高的功夫,阡陌定了定心神,便收拾行李,准备着后日的狩猎。
  **
  陇南猎场坐落在雍州与帝都的分界线雾尡山上,是远近闻名的皇家猎场,秋季是王公贵族们钟爱打猎的好时候,所以一路上遇见了很多奢侈华丽的软轿,可是雍清王世子一行人却没坐轿子,只带了管家,侍卫和十几个丫鬟小厮。
  秋天的天空格外湛蓝辽远,如一块巨大的蓝色幕布,流云轻扬,燕雀南飞,落英缤纷,雾尡山旁有一溪流,名为悠然溪。取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意,溪旁立一檀木亭,曰杜康亭,意为身在此亭便如喝了杜康酒一般能忘却世间烦忧。此地是历代文人墨客曲水流觞,附庸风雅之风水宝地。
  世子梁锐之在最前方骑一匹雄纠纠气昂昂的通体雪白的骏马,端坐其上,身着玄色金丝胡服,墨发用青龙玉冠束起,显得华贵精神,身旁的赵千墨骑在一匹较为温顺的小棕马上面,也是一身窄袖蓝底银纹胡服,给平常柔弱的神色添了一抹英气。
  已经从柴房放出来数天的墨染仍是一袭不起眼的黑色劲装,他注意到,前方的阡陌总是不留痕迹地和他保持大约一丈的距离,就在他每次想把距离缩短时,阡陌便像察觉到什么似的,也加快了速度。
  他们二人就像两块相斥的磁石一般,永远也不得亲近。
  “今天天气真好啊!”赵千墨由衷地感叹道,“不如我们来吟诗作对如何啊?”她扭过头对着阡陌,“阡姑娘,你说好吗?”
  阡陌知道赵千墨要给自己使绊,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她赶忙摇摇手,“小民粗人一个,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怎么能和赵姑娘的满腹诗书相比啊!”很显然,阡陌并不打算接招。
  赵千墨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锐之哥哥是雍城有名的才子,今天有他来指点指点我们,不是更有趣吗?人嘛,总有第一次的啊!”
  阡陌心中苦笑,嘴上说:“好吧,如果等一下我对的对子太烂,世子可不要笑我啊!”
  梁锐之温文尔雅地点了点头,眼中有着浅浅的笑意。 
  抬头,只见一行大雁飞过,给这秋景染上了一层生气。
  “北雁南飞,双翅东西飞上下。”赵千墨显然是有备而来。
  阡陌打了个哈欠,称赞道:“赵姑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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