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燕痕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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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陌燕痕录-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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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那昏君还会派人来搜山吗?我们以后又该藏到哪里去呢?”
  “不知道,反正我会保护你的。”墨染声音十分平静。刚才她做了一个噩梦,哭的稀里哗啦的,自己好不容易安慰她止住哭,没想到眼前之人现在竟然睡不着了。
  “那你以后还回雍清王府吗?”
  “你只需知道,我不会离开你,这就是了。”
  “可是我自从来到这雾尡山,心里就感觉怪怪的,就好像会碰到什么注定要碰到的人一般,逃都逃不掉似的。”阡陌又觉得自己多心,她以前都没来过这里,怎么可能会碰到什么特别的人呢?不由得自嘲地笑笑,淡淡道:“你相信宿命吗?”
  墨染似没料到她竟会问如此深奥的问题,只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宿命这一说,只觉得人生如棋,需要步步为营。阡陌,你觉得呢?”
  “你叫我阡陌,让我总是想起赵千墨,我不喜欢她,你还是叫我阿陌吧。”
  “好,那阿陌,我总觉得遇见你就好像是我的宿命一样,所以我才会义无反顾地相信你。”墨染很认真地说。
  阡陌心下有些凌乱,赶忙扯开话题,“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总找你的麻烦吗?”
  不等墨染回答,她轻声道:“因为你的眼睛长的很像他,都是那么炯炯有神的,所以我看见你就像看见另一个他一样。但是你却总是对我这么冷漠,我心中不快,所以总想让你多注意我一些,哪怕是讨厌也好。有时候我总在想,已经被他骗过一次了,难道还想飞蛾扑火地被骗第二次吗?”
  她又侧过头歉意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你只是你,从来都不是他。”
  墨染心中知道,这个“他”是指谁,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那我还要感谢你的阿四哥哥咧,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交到你这样患难与共的朋友啊。”
  阡陌话锋一转,“你觉得梁锐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有些奇怪。”他倒是很坦诚地回答。
  “他竟然狠心给自己亲爹下穿肠草那样的剧毒,怪不得老王爷他总是久病不治呢。”
  墨染有些惊讶,也说道:“他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我,王府里每个月都有陌生人进出,世子只是吩咐我不用在意。”似回忆起了什么,又道:“有一次我不小心看见他洗澡——”
  “什么?!”阡陌来了兴趣,伸出玉指想点他的脸颊。
  墨染赶忙拍开了她的手,红着脸说:“都说了我是不小心的啊,”呼吸有些不顺,“我隐约看见他胸口纹了一只鸡一样的刺青。”
  阡陌哈哈大笑,“堂堂雍清王世子再不济也不会刺一只鸡在胸口啊!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她还想笑,却突然眼波一转,定了心神,正色道:“上古神兽中有一种名为重名鸟,其形似鸡,鸣声如凤,它的气力极大,能够搏逐猛兽,辟除妖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幽幽开口,“这重名鸟正是萧鼎王朝皇室的图腾!”
  语毕,二人皆是一怔,心中顿时有些凝重,似压了千斤重担一般……
  陇南猎场,龙帐
  龙帐内没有点灯,只有帐顶上有一颗夜明珠,散发着些许光亮。  
  “参见皇上,沈贵人和许妃娘娘已经准备好侍寝,要奴才请皇上过去呢!”
  “滚出去。”从惠帝口中出来的这三个字冰寒冷冽,不带一丝感情。
  “奴才遵旨!”
  胡公公便低头退了出去。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惠帝早上还好好的,现在又成这样了,果真应了那句老话,“伴君如伴虎”啊。但是根据胡公公多年的经验,皇帝如果露出这幅神态,定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他可不想摊这趟浑水,因皇帝生气而被连累,白白丢了性命。
  ……
  这些年来,梁洵琰总是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一个白衣似雪,冰清玉洁的小女孩正拉着他的手,向前奔跑,穿过一丛丛青翠繁茂的树林,一个个幽深神秘的山洞,一潭潭清澈明亮的水泊,穿过滚滚红尘,穿过人生百态,穿过聚散别离,穿过喜悦悲伤,一直到达时光的尽头……
  女孩的手很小却很温暖,甚至比深宫之中母妃的手还要温暖。他不知道她要带他去哪里,只是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天知道他是多么希望他们就一直向前奔跑着,永远也不会停下,可是永远有多远,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突然,女孩松开了他的手,他们一晃竟然都长大了。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可是她的面容隐在云雾之中,看不清晰,唯一清楚的就是那双茶色的眼眸,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没有一丝感情。
  “为什么要欺骗我?”女子的声音阴寒冰冷,语气充满了质问。
  “你听我解释啊!阡陌,我真的是有苦衷的!”他大叫道。
  还没等他说完,女子便伸出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用力地收紧,此时的手已经是寒冷如冰,没有温度。
  他被她掐的缓不过气来,却不敢反抗,因为,他心中有愧,是他辜负了她的信任,害她失去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宝贵自由……
  每次梦到这里,梁洵琰都毫无例外地醒来,惊出一声冷汗。
  之前听到是她劫走了那侍卫,梁洵琰的脑中一片空白,因为他本以为她会因他之故而被囚禁一辈子,如今竟可以重获自由!他深深地为她感到高兴,他想找到她,想寻回这天地之间唯一一份遗失已久,恍如隔世的温暖。
  可是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便作罢了,他,说到底也不是一个实权在握的皇帝,只是一个被太后,被文武百官压制而不能反抗的,堕落的傀儡而已。
  梁洵琰这十年来从来没有这样厌恶过自己,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可以再次拥有这份温暖了,因为他不配……
  那刚才的一幕呢?又是在做梦吗?可是每次梦中的她都是要杀自己的,这次,竟然没有呢……
  十年了,他已经堕落成了这幅摸样,而她,过的还好吗?
  

☆、第二十五章 从无偶然

  几天后,雍城赵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雍州赵府千金赵千墨灵敏淑德,仪庄态媛,出挑兰芝,温和周全,德行娴静,谨慎不亏。特此封为美人,钦此。”
  “哎呦,天大的喜事啊!千墨快领旨谢恩哦!”大夫人笑地合不拢嘴,嘴角上扬都快到耳根了。赵老爷也是惊喜万分,没想到他多年不怎么重视的女儿竟然有朝一日可以服侍帝侧。
  赵千墨双手颤抖地接了圣旨,想起身时却是脚下一软,恍惚间也不知怎的就被小青扶进了无忧阁。她轻轻靠在檀香木做成的美人榻上,入目是白色纱帐,染着几株淡粉的梅花,素雅高洁。
  这些天来,父亲的病情好转,对她自是感念万分,她已经开始接手赵府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了,本来按她的想法,赵府在她的步步为营下,最后是一定可以被她收入囊中的。岂料天意弄人,她竟会被那惠帝召入宫中,对于即将成为一个陌生男人的妻子,光是想想,赵千墨都觉得害怕。
  果然啊,用计谋和手段得到的东西都是不可靠的,尤其是感情……
  赵千墨缓缓闭上了双眼,任一滴清泪滑落面颊,浸湿了枕巾……
  ……
  当年,她在被那可恶的大夫人逼得走投无路之时,忽然听路过的丫鬟说有达官贵人要莅临府上。那天,只有九岁的赵千墨洗干净了脸,换了一件破洞最少的衣服,偷偷来到了前厅。
  她躲在暗处,远远就被一个气质清华,面容俊逸的少年给吸引了,府上的哥哥们虽然面相还算端正,可是绝没有这少年眉眼间的凌然贵气。
  看到少年偷偷离席,她心下一喜,知道自己机会来了,便悄悄跟在他后面,眼看着他坐在离她和她母亲住的破屋数丈之遥的石头上休息,赵千墨本想上前搭讪,可是转念一想,她曾听人说过,美丽的意外才会给人最深刻的印象。
  眼波一转,计上心来,她偷偷地绕了一条小路回到屋中,使足吃奶的劲一掐手臂,疼的大哭了出来。她心中赌这少年会循着哭声前来,最终果然不出她所料……
  所以,在她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偶然,别人眼中她的好运,全都是她自己一手创造的啊。
  认识这少年后,她的生活一下子从地狱飞到了天堂,再也不用洗衣服干粗活了。跟在这少年身旁,她可以自由地去学习琴艺,书画,围棋等等之前望尘莫及的东西。
  为什么要认命呢?命运从没主动给过她惊喜,取而代之的是接连不断的白眼与嘲笑,心酸与无奈,就连与他的初遇,也是她使计骗来的……
  最初本是想利用这少年的,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少年渐渐像吸水的海绵一样填满了她的心。无论做些什么,身边都环绕着少年的身影,少年的气息,少年的言语……而她也从那少年的眼中读到了深深的温柔和怜惜,她知道,他也是真正在意她的。
  之前,她拼命不想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叫阡陌,就是因为她想做他的唯一,她早已认定了他,所以不想被任何人替代,哪怕只是读音相同也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不,她不能放弃,这次更不能!
  心念一定,赵千墨“唰”地睁开了双眼,直直地坐起身来,她不相信梁锐之会无动于衷,不相信他会放弃她,毕竟,他是爱她的。
  赵千墨微微一笑,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因为她相信梁锐之一定会派人来找她的。
  当天色接近傍晚时,赵千墨终于迎来了雍清王府的消息。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她跟在管家后面,走向梁锐之的书房,就像走向希望的曙光一般。
  梁锐之似乎十分疲惫,原本清明的眼睛有些无神。看到她进门,他缓缓地站起身,向她展开了双臂,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赵千墨快步走到梁锐之跟前,紧紧地抱住了他,低声啜泣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傻丫头,我丢弃谁也不肯丢弃你啊,”梁锐之轻拍她的肩,柔声安慰道:“今天晚上子时,我在王府门口等你,对了,别忘了带上你的娘亲。”
  “嗯,我都收拾好了,等一下就来找你!”赵千墨擦干了眼泪。
  看吧,这回又让她给赌赢了,赵千墨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欢喜又有些嘲讽。
  “好,我等你。”梁锐之像发誓一般郑重地说道,他打心眼里知道,也许在梁国这么多年的岁月中,唯一割舍不下的,也只有她了吧……
  

☆、第二十六章 盛世烟火

  雍州城,街市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位体态玲珑修长的紫衣女郎戴着一个白色的帷帽,看不清面容。后方跟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长相十分平凡的男子,那男子面无表情,神色冰冷。
  “为什么要将我易容成这样?”墨染十分不悦地嘟哝着。
  “我都戴那个人皮面具那么久了,早就厌了。昨天刚跟你做了一个,你就先戴几天试试效果嘛,也算不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啦。”阡陌沉吟了一下,调笑道:“可是你为什么总是打扮的这么不起眼呢?如果你认真打扮一下,说不定比你们家世子还要英俊哩!”
  墨染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们一连走了几天也不见有什么风吹草动,可是墨染觉得还是小心为上,所以决定不露真容。
  “你看!”阡陌指着雍城河上飘荡的一只木船,十分惊喜的样子,“我们也没多少盘缠了,就算住客栈也撑不了多久了,不如先将这船买下来,总比日后露宿街头要强得多吧!”
  墨染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微微点了点头。
  “船家,我们要买船!”阡陌向远处的老翁招手。
  “女娃娃,你买这船干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啊,尽瞎胡闹,要找乐子上别处找去,别烦老朽!”老翁嘴里叼着一个烟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阡陌看他爱理不理的样子,有些生气,快步走到他跟前,一把夺了他的烟斗,“我说船家,做生意可不是这样做的,多少钱?你说就是了啊!”
  老翁睁开眼,又看到这女郎带着帷帽,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不悦,他身出一只手指,老虎大开口道:“一百两!”
  “切,这么便宜!”阡陌挑了挑眉,又转身问墨染,“木头,我们现在有多少银子?”
  墨染瞧了瞧口袋,赶紧她拉到一边,“我们现在只有五十两了。”
  “什么?!”阡陌惊叫了一声,可是迅速定下心神,转过身来,叉着手道:“你这破船说破天也只值二十两,你这老头讹人吧!”
  “爱买不买!”老头闭上眼,不想搭理她了。
  “你!”阡陌有些无语,她拉着墨染装作要走的样子,可是那老翁却根本不搭理他们。突然眼波一转,“老伯伯——”阡陌装作要哭的样子:“我和相公两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身上的盘缠已经所剩无几了,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什么?”墨染睁大了双眼,阡陌赶紧向他使了个眼色。
  老翁这才微眯着眼,神色却似是不信的样子,阡陌见状又一把扯过墨染,搂着他的胳膊道:“相公,看来咱们一家三口真是走投无路了……”
  “什么?!”老翁和墨染同时叫道。
  “相公啊,”阡陌大声道,手下用力一捏墨染的胳膊,声音都有些变形了,“相公难道不记得,前天大夫才说,咱们的孩子都三个月了,可是现在……哎,咱们还是走吧……”说罢便用力一拽,拉着他就走。墨染还沉浸在惊讶中,盯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老翁有些不忍,“算你们便宜些,四十两,不能再少了!”
  “我可怜的孩子啊!”阡陌泫然欲泣,一手还捂着小腹,“你怎么这么命苦哇,看来天要亡你啊!”
  “二十就二十吧,老朽就当做了一件善事吧。”老头这才立起身,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咧,”阡陌抑制住欣喜,又扯着墨染的袖子,“快给这位好心的老伯伯钱啊。老伯伯啊,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嘻嘻!”
  墨染赶忙掏出银子,心中对她又是另眼相看了。
  ……
  看着她忙上忙下的样子,墨染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奇妙的感觉:如果他们能一辈子都这样,那该有多好?!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嫩芽一般在他心中扎根,逐渐被她的音神笑貌所灌溉,愈发茁壮成长……
  “咦?木头,为什么今天街上这么多人哪?”
  “今天是中秋节啊。”
  “中秋节?就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吗?”
  “嗯。”
  阡陌拍了拍手上,衣服上的的灰尘,便贼笑地对墨染说:“我们也去凑热闹吧!”不等他回答就拉着他奔到了街上。
  傍晚的大街上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喧闹。路边有看相算命的,有卖茶水的,有玩花灯的,还有杂技表演的……行人往来如织,或赶毛驴拉货,或驻足赏景,或听说书评弹,或聚在酒楼听戏……果真是“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盛景啊。
  路上他们听到街头巷尾的闲汉们在议论赵家小姐要入宫一事,心中甚为惊讶,但是转念一想,这又与他们和干?实在是瞎操心。
  阡陌好久都没看到如此热闹的景象了,左看看,右瞧瞧,最后驻足于一个卖香囊的小贩前,那香囊五彩缤纷的,着实好看。
  小贩见阡陌很想买的样子,又看着墨染,笑着说:“您夫人既然如此喜欢这个香囊,做相公的自然应当买一个逗夫人开心啊!”
  墨染脸上一红,支支吾吾道:“她,她不是我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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