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这般喜欢孩子,太子妃也忍不住莞尔,“阮儿既然这么喜欢,何不早日嫁人自己生一个?”
“这种事情急不得,也得有合适的人选不是?”
“这倒是,这女人啊,最怕嫁错郎,”太子妃顿了顿,又道,“不过阮儿这般相貌,到时候生出的孩子也一定漂亮呢。”
就这样和太子妃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了一个时辰,直到怀里的小家伙饿了开始闹起来太子妃才告辞,我送他们出门后目光落到我特意准备的却一动未动的糕点上,只得幽幽叹口气,这皇宫,总是会把一家人逼的不像一家人。
“有空和女人家拉家常倒是没空和父皇商议国家大事,我的阮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了。”
转身,看到一脸威严的父皇,我无奈,低头行礼还未抬头,父皇便大步跨过我的身边走到桌边坐下,“这点心看着不错,我就不客气了。”
不管怎样,皇宫里还有全身心都信任我疼爱着我的父皇,其实这也就够了。
在父皇对面坐下给父皇斟了茶,我笑道,“父皇难道忘了阮儿也是女儿身嘛,闲话拉家常本就是本能,不仅儿女情长,很多时候更是妇人之见呢。”
“阮儿,父皇知道你在逃避什么,”重重叹了口气,父皇看着我的眼神还有着心疼,“你在避嫌,你不想让太子对你心生芥蒂,可是……”
“父皇您既然知道就不要再为难女儿了,阮儿已经失去二哥,不想最后连大哥也没有了,我只想我们一家人好好的。”
“你呀,你这般的性子,不吃苦头你是不会清醒的。”
“能吃什么苦头呢,我们终究是一家人,”我顿了顿还是想转移话题,“父皇有没有去见佑佑,小家伙现在更可爱了。”
提到小孙子,父皇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见了,小家伙倒是可爱,只是有那样一个不中用的……”
“父皇!”我打断父皇的话,眉头轻皱,对于他这种毫不掩饰的态度,我也是头疼的紧却无可奈何。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父皇就是过来看看你,没事儿可以出宫走走,别憋出病来。”
又是这句话,我好不容易在宫里多呆呆倒是被嫌弃起来,“嗯好。”
用了晚膳,我闭着眼睛靠坐在满是花瓣的浴池里,很是放松的享受着。
“公主。”
我睁开眼,是翠儿,目光落在她手上捧着的膳盅上,目光微闪,我以为今天……
“又是大哥送来的?”
“恩,公主趁热吃了吧。”
“好。”
一月一次的家宴——
因为今天起身晚了些,等我到的时候,大哥嫂嫂还有父皇早已落座,见到我,大哥倒是调笑了声,“妹妹这可是姗姗来迟啊。”
“盛装打扮了下,自然就晚了些。”再怎么暖和的料子也捂不热我此时掉入寒窖的心,看着大哥的笑,我只觉得心寒更甚。
“快坐下吧,今天这些吃食,都是你最爱的。”
低头,入眼的虾蟹仿佛挥着钳子嘲笑着我,都是些至寒之物,为了对付我,还真是用尽了心思。
听着父皇高谈论阔地说着墨渊此时南方之行的壮举,此时的他们在归途,没有几日便能到达都城,大哥附和着父皇,两人正在讨论赏赐的事情,而我,只是麻木的吃着面前的食物,一点也不想参与讨论。
直到——
“公主,您怎么了……”翠儿的一阵惊呼成功地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我的身上,我低头,今天穿的本就是浅色系的衣服,此时自唇角和鼻子流出来的血染红了衣服,感觉耳朵也湿漉漉的,我伸手摸了摸,看着满手的血渍,清晰的视线此时也慢慢变得猩红。
父皇的怒吼和惊呼,还有不知名的尖叫都变得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在失去意识前我往大哥的方向看了看,见他勾起的唇角,我就知道,这局我赌输了,大咳了几声,更多的血漫出嘴角止都止不住,我彻底陷入了黑暗。
☆、第四十二章
“你终于醒了。”
睁眼,岚音正在为我去针,看着银针发黑的末端,我低低应了声,“岚音师父,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那我呢。”
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身黑衣的秦儒,自从他成婚以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周身的戾气散去不少。
“谢谢。”秦儒是设计机关的高手,若不是他,我也没那么容易被他们从棺木里转移出来。
“不过我们也算是见识到了当今国主对你的宠爱,仅仅是一个公主,却用的是最庄严肃穆的国葬,不信你可以出去看看,现在全城可都是白色。”
“恩,”岚音在我身后塞了枕头,我半靠着,小口喝着汤药,可是却掩不住心底的荒凉,宠爱也好,风光也罢,只有我知道一些东西一旦被证实,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局势怎么样?”
“一片混乱,”岚音替我端着汤药,“阮儿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离开吧,你可以跟我回医谷,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我,应该会离开,不过不是现在。”不是没有注意岚音和秦儒落在我身上略显担忧的目光,“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收押待审。”
“三日后大审。”
秦儒和岚音一前一后回答。
“那好,三日后我要回宫。”
“你还回去做什么,要我说你就跟着岚音回医谷最好了,一个女孩子家,不要站在权利中心,我早就说过,你那般早晚会被那股风暴卷进去,非要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你回去做什么,还要去管那个想要害死你的大哥吗?你为别人想可是到头来别人确是拼了命的想要害死你。”
“阮儿,你不要担心,眼下你父皇只剩你大哥一个子嗣,不会轻易取他性命的,所以……”
“我没有在担心,只是有些事情我想要回去弄个明白,你们放心,我没有你们想像中的那么良善,太子那边在我给了他那么多机会之后还是如此一意孤行,那么他就不再是我的大哥,他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我不会干涉。”只是我想不通也无法理解的是,我一直敬爱信任的父皇,他在这一场阴谋里所扮演的角色,所以我要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罢了罢了,你一向有主见我们也管不着你,这三天我们负责给你养好身体,但是三日后你去大殿,则必须有我们陪同。”
看着二位师父郑重而担忧的神色,我点了点头。
“对了,”岚音似乎想到了什么,“要不要通知墨渊你醒来的消息?”
“不了,到时候便会见到的。”我给墨渊留了书信,有些事情我已经交代清楚,想必他也不会太过担心。
三日后——
身体还没有完全痊愈,我乔装打扮了一番,戴着面纱跟着岚音秦儒进宫,他们作为我“生前”的师父,自然是这一场审讯中的座上宾,而岚音出门通常会有医谷是侍女相伴左右,所以我打扮成侍女的模样,倒也没有半点破绽。
看着戴着手铐脚镣的大哥哪里还有之前半点意气风发的模样,随着一声“圣上到——”的呼声,我和众人一起跪下身行礼,余光瞧见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父皇,眼前一热,只觉得心口堵堵的。
似乎有心灵感应似的,岚音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我的手,我轻捏了回去以作回应,让他不必担心,深呼吸了口气,却感受到对面的一道视线,是墨渊。
隔着面纱,倒也看不真切,我收回目光,将视线转到此时跪在大殿正中的人身上,听着父皇对大哥罪证的一项项指控,心下的情绪越发复杂起来。
终于到了要定罪的时候,在父皇落声前,我站起身,阻止道,“慢着……”
摘下面纱,在众人的惊呼中,我一步步,往满脸震惊却又满眼惊喜的男人面前。
“阮儿,你没死,阮儿,你真的是我的……阮儿?”
对比于父皇的失控,我倒是觉得自己冷静了太多,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吗?”
“好好好,你想怎么样都行。”父皇的声音微颤,看着我更是连目光都不曾移开,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激动,让我终究还是没能硬下心肠冷面对待。
“好,那还请父皇稍作休息。”转身,看着面前笑的理所当然,好似一幅意料之中的男人,我寒下脸。
“阮儿,我输了,输的心甘情愿。”颓丧不再,面前的男人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就像小时候每次我们兄妹俩打赌他输给我的那般。
“收起你那一套吧,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你输我赢,而是,你死我活。”
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不语,我继续说道,“有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家和别的帝王家不一样,我以为我们永远都是相互信任相互扶持的一家人,直到你给我送了第一碗燕窝。”
这下太子的眼底出现了些许震惊,但眼光快速地在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岚音身上闪过,然后了然,“所以你才将计就计。”
“可算可不算,”我摇头笑着,“岚音师父给我调制的凝香丸,虽说是美颜养容之效,但是更多的,是将我调理成百毒不侵的体质,若不是你毒性用的那般大,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察觉。”
“阮儿,看来为兄一直都小看你了。”
“我不是你的妹妹,没有大哥会下毒害自己的妹妹,也没有大哥会那么防着自己的妹妹,翠儿——”
从翠儿手中接过那个我花时间为佑佑亲自绣的肚兜,“你们在践踏我的心思,还有,你以为我身边的人是那么容易买通的吗?”
“你……”
“你没有资格指控我什么,我以为我给佑佑准备的这份礼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天我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燕窝,我以为你懂了,明白了,可是晚上……”越说我忍不住激动起来,“你明白当我看到那晚燕窝的时候的心情吗?那个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想要,去杀了你。”
“后面也无需我多说,家宴上,你精心为我准备的海鲜宴,我只想问一句,你就连几天都等不了了吗?”
“当然!”太子激动起来,立刻有人上前按住他,之间他眼底满是猩红的血丝,“为什么,因为那个老头子眼底心里从来都有你,因为我看到他的诏书,有立你为储的打算,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
不再去听他的呢喃,我转身,看着面前一下子苍老许多岁的帝王,“可以让我定罪吗?”
“好,”意料之中的答案。
按住太阳穴,我硬下心肠,“将太子打入大牢,择日问斩,赐白绫与毒酒于太子府上,所有家眷侍从一律陪葬,至于小阿哥花天佑,接进宫里,再做打算。”
“你要对佑佑怎样,你要对佑佑怎样!!!”
嘴角勾起一丝冷然的笑,“你觉得呢?”
虽然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子下手,但是既然坏人已经做了,就做的彻底吧,那些解释啥的,也没必要了不是。
太子被拖了下去,参加审讯的除了几位朝廷重臣,也就是我的三位师父了,目光静静扫过坐着的人,我心底在冷笑,转身,看着父皇。
“好了,今天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你们都先退下了吧。”许是被我一动不动盯着看的心虚,父皇屏退了大臣们之后,整个大殿里就只剩下师父们还有我和父皇,此时,静的仿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阮儿,父皇很开心你没事,你还活着,真好。”
“您煞费苦心,为的也就是这样一个结果,现在,您满意了,对吗?”
“阮儿,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一步一步,借着我的手除掉太子,不就是你一直想的吗?天衣无缝完美到没有意思破绽的局,只是可惜了您那些早早就为我准备好却没派上用场的解药,对吗?”
言出,不仅仅是父皇,就连我的三位师父亦是一脸震惊,心底的寒意不断扩大,我握紧拳头,控制着颤栗不已的指尖,“父皇,我要你告诉你,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设计好的,看着我和太子鹬蚌相争,然后,借着我的手,除去你不看好的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父皇一出手,神马太子公主瞬间弱爆了有木有
顺便,我觉得你们太高冷,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嘤嘤嘤嘤嘤
☆、番外
看着丫鬟们从阮儿房里一次又一次将冰冷的未动过的饭菜端出来,墨渊知道这次阮儿是真的伤心了。
上午大殿上的那一幕还在眼前回放,墨渊叹了口气,自打他从南方回来,接踵而至的状况险些打的他措手不及,是的,在初闻阮儿逝世的消息,他那种从心底里漫出来的恐慌摄住了他所有的思绪,走在满是白色帷幔葬花的都城里,墨渊觉得自己仿若一夜之间又回到到了千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那个阮儿死在她怀里的雨夜。
然后浑浑噩噩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的反应,阮儿留下的消息又让他又喜又怒,喜的是阮儿没有死,怒的是阮儿又一次将他支开,独自一人去面对险境,以身犯险。
这些日子,墨渊一直按捺着自己不去寻找阮儿,他一直反复回忆着这一世他和阮儿相遇后发生的点点滴滴,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待她,甚至有些时候,他可以放下一切去讨好,去迎合,只要她开心,可是,他已经卑微到如此境地,还是走不进她的心,这一点,不得不说还是让墨渊很受挫,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本想这次硬下心肠冷一冷心尖上的人儿,可是今天大殿上发生的一切,却让墨渊又忍不住心疼起来,担心阮儿出事,这才跟了过来。
紧闭的房门后是一天未进食的人儿,看着一盘盘冷凉的饭菜,饶是心底还有些许的怨气也再也顾不得,墨渊央人热了饭菜,然后起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将温热的饭菜放在桌上,墨渊穿过帷幔走到床边,将抱膝坐在床上的人儿抱到腿上,食指勾起怀中人的下巴,看着眼角未干的泪渍和通红的双眼,墨渊微眯了眼,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下,低头,轻吻印上眼角。
就在墨渊碰到阮儿眼角的那一刻,阮儿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抱着墨渊,口吃不清地一声声唤着,“师父,师父,师父……”
心揪着,可是墨渊的脸上却露出了淡笑,将怀中的人儿拥紧,享受着怀中人儿这份依赖,“没事了没事了,阮儿乖。”
“他是我亲大哥啊,亲大哥,他怎么可以要我去死,怎么可以……”
“我是不是真的很坏,我逼走了二哥,现在又要害死大哥……”
“阮儿,你听我说,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从来都没有做错。”墨渊心疼极了,这一路他陪着阮儿走过来,这点点滴滴他比谁都清楚。
“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就应该安安心心做我的公主,干嘛我要掺和那么多事情,大哥说得对,是我太贪心,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可能没有错。”
“你没错,你只是在保护自己,阮儿,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包袱。”
“不,是我的错,我一直都想一家人好好在一起,有父皇,有大哥有二哥,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可是现在,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阮儿吸了吸鼻子,声音又弱了几分,“师父你知道吗,这一世,我最引以为傲的便是我拥有疼我爱我的父亲兄长,他们的宠爱,是我勇敢做每一件事情最最坚实的后盾,可是……”
再也说不下去,阮儿的泣不成声让墨渊的心都拧了起来,而她的一番话,却让墨渊灵光一闪,对于他和阮儿之间他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现在似乎有了眉目。
“没事,你还有我,阮儿,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阮儿吸着鼻子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左右躲闪的目光显然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墨渊叹了口气,果然他猜的没错,即便是到了这一世,阮儿的心结始终在,这也是为何到现在阮儿迟迟不肯接受他的原因。
“好了好了不伤心了,吃点东西好不好?”不再多做言语,墨渊打定主意要用行动让阮儿心安。
点了点头,阮儿这才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大殿上的风波过去,她被皇帝安排的人送回了自己的寝宫,不用想也知道,她已经被软禁起来了,理智如她,在发泄了一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