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错。”紧紧握过她的双肩大声咆哮,“这不是一个官宦千金该有的规矩。”
“去他的规矩,只向着男人绑着女人的规矩有什么好遵守的。”挑衅地看着他,“你如果是女儿身,我才不相信你会守着三贞五烈那一套。”
“我是男人。”龙君易慎重强调。
“我不想当女人,我要像我二哥一样游戏人间。”
一想到可能有两个道叛经离的水摇风,龙君易就头痛,“不准,一个就够了。”
“吼什么吼,我的事你管不着。”水柳儿气势汹汹地对着他耳孔吼,震得他耳膜发痛。
“你怎么比水摇风还不受教。”
“我就想这样,我要像二哥一样去玩乐。”
“水摇风是男的。”
“我就女扮男装,反正我和哥很像。”
听听,这是两个正常人的对话吗?
“不行,你让我跟你哥怎么交待。”
“你不拆我的台,我就永远是他娇滴滴的好妹妹。”得意地看着拿他没办法一脸沮丧的龙君易。“你是第二个让我吃瘪的人,还有一个是你哥,该死的水家人。”
“你怄死了是不是。”
“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出门。”恶狠狠地宣布他的降妖女的一大对策。
“我二哥特别交待了,让我离你远点。”笑盈盈地行了一个礼,“太子陛下。”
“他还敢这样,应该是我离你这个危险分子远点才对。”
“你凶什么,”摆了一个掩嘴浅笑的姿势,“我是他文文弱弱的俏妹妹,二哥怕我爱上你不可自拔才叫我有空到其他府上多走走,少跟你见面,免得他回来还要为太子和他妹妹的事费心。”
“你少自以为是,我瞎眼了才会看上你。”
“我会把风声传出去。”狡诈地奸笑,“我看你对我怎么交待,对我二哥怎么交待,即使二哥不在意,情势也会逼得他在意,他可没胆把丑闻传回家,使他再一次抬不起头。”
龙君易现在是听清楚她的弦外之音了,讲明白点就是水柳儿现在住东宫,他呢,又受水摇风的托照顾他妹妹,近水楼台先得月,水柳儿向外边随便散布他们的谣言,谁会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况且他又没纳过一个妃子。
“该死,你敢威胁我?”眯成缝的眼睛透着精光。
“我有威胁你的本钱。”不在意地咧嘴露出她的白牙齿,挥挥手,“你会跟我二哥反目吗?他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很多人抢着要哟。”
“你……”龙君易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以为是我二哥在设计你,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淘气地吐吐小舌头,“你这么小气干什么,我只是要你当一个月的情人而已啦,你又不吃亏,表现得比我还夸张,没劲。”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你到底有没有女孩子的自觉。”
怎么有人像蛮牛一样笨,他更可悲,口水讲干了还是跟对牛弹琴一个样,半点成效都捞不到。你看,她还……
“知道啦。”
总算没有全部中了水摇风的毒,还有挽救的可能,谁想——
“换是我二哥碰上喜欢的人,他不主动出击才怪。”昂着脸,甜蜜地勾住龙君易的右臂乐开了怀,“就像我,我喜欢你,我就坦白告诉你。”
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说:“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我只知道要我所要。”龙君易甩开水柳儿的手令她很不高兴,嘟着嘴把他的右臂抱得更紧更牢。
见甩不掉这狗皮膏药,只得妥协。
“算了算了,随你。”真是碰上克星了,为了扳回一点颜面,虚张声势,“我可警告你了啊,要胡闹只准在东宫里,少给我丢人现眼到外面去,你二哥这人好面子。”
“好了好了,太子殿下我听话就是了。”水柳儿兴致勃勃地求证,“这么说你是愿意让我当一个月的情人了?”
“没这回事,要么当我妹妹,要么一切免谈。”
“为什么是妹妹,我要当情人。”水柳儿任性地叫嚣。
忙捂住她的嘴,传了出去还得了,姑娘的名节全毁了,只得无奈轻哄道:“柳儿,不准无理取闹,人家会以为我欺负你。”
“你现在就欺负我。”泪没抹干就跳起来指控。
“柳儿,无论如何就只能当妹妹,不然你就打包回水府。”
这个消息令水柳儿呆了,“你有负我二哥所托。”
哼,给她三分颜色,她倒给我开染房了。
“你二哥算什么,我是他主子。”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答应我哥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不要让我提醒你,是谁先斩后奏,我有理由不答应。”
“太迟了,你三天前就留了我,说明你答应了。”水柳儿很欠扁地做出你能拿我怎么样的驾势。冷笑一声,“相信我就算爽约,你二哥也不会吭一声。”
“你少以权压人。”水柳儿气恼得跟什么似的,刚揩干的泪又在眼眶上直打转。
龙君易有点心疼,嘴上却不松口,“对待你就只能这样。”
看来泪水攻势是奏不了效,吸吸鼻子,委委屈屈地说,“好嘛,当妹妹就当妹妹,不过,我要当你最宠爱的妹妹,像我哥对我一样。
“你这副德性就是因为水摇风太宠你才惯出来的。”忍不住又念了几句。
水柳儿哪堪受辱,诡异地细声软语:“太子误会了,柳儿很得二哥的疼爱,小妹我弱不经风,哥哥是把我捧在手心里宠,站着怕我累了,坐着怕我渴了,躺着怕我病了……他实在太关心我了。”
“水摇风他有眼无珠。”发了闷气,心里多少平衡些。
“我不管,”水柳儿马上就扯着他的衣袖撒着娇,“你说过要当哥哥的,你就要宠我,说定了,哥哥,我真开心。”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满怀喜悦的神色挂上脸上简直是一览无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君哥哥了。”亲亲热热地搂住他的腰。
“为什么不是易哥哥?”条件反射地问。
“那是情琛那个小毛头叫的,我跟他不一样,我才不要学他。”
“你呀,”宠溺地揉揉她的秀发(他自己没发觉),无可奈何地说,“我的小九弟可比你讲理多了。”
“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努努嘴,“他怕你,我不怕你。”
“我是他大皇兄。”
“你只是我的君哥哥。”水柳儿满足地呵呵直笑,“君哥哥,我回房了,明天见,记住哟,你要当很宠我很宠我的君哥哥。”
“小丫头,你真是无所不用其及,告诉我,你的真面目是什么,目的是什么?”拍拍她的小脑袋。
柳儿惊慌地把目光调到其他地方就是不看龙君易,暗忖,他发现了什么?慑懦地回答:“你看到的每一面都是。”
“你真是一个善变的小丫头,一会儿狡猾地出卖兄长,一会儿为兄长陈情,仗义得跟人拼命似的,现在啊,像个被人宠上天的娇蛮千金。”
“不可以吗?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龙君易皱着眉头驳斥:“女孩子不可以这样。”
他好像在柳儿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是水摇风。难怪,他们是兄妹当然像了,连讲出来的话都像。他也曾从一个少年郎的嘴里听到过同样的话。用同样的的姿态说同样的内容,还是用同样的语气说的,也同样的桀骜不驯。
那时,水摇风刚刚才投到他门下为他做事,才十八岁,长得跟天上的金童一样俊,人斯文又有礼,自从第一眼见到他就为他独立特行的性格所吸引,他给他一种如浴春风的感觉,他真是个任性的家伙,大概在家里被宠坏了,不知轻重,只知道一切都由着性子来。当差的第二天就把香囊一个个送给了同僚,平白无故送这东西不是暗示人家臭啊?官场上的人好猜忌,能不怀疑他存心闹场?
怕他被人排挤,就把事情揽到自个儿身上,说礼是自己送的,水摇风只不过是代劳,这才平了怨气。众人只冲着他东宫太子的面子才了了这事,正主儿却一个谢字也没有,反正他没存心讨他的好,就随他去了。
说来也是他们有缘,第二次会面别具情调。
暮春的黄昏,桃花林里,龙君易宛若看见了天上的谪仙在风间执酒起舞,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古琴声袅绕四周。他不驯放达的挥袖转旋间流泄着浓浓的悲伤与愤懑。
他不懂是什么事让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年人如此痛苦,忍不住上前随之起舞。这种舞叫君子健,在文人雅士中十分流行,通常是合着音乐而作,由感而发。
悲哀的气氛不再浓烈,他的出现好像安抚了谪仙般的人。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伴着落花、琴声,心绪渐渐朦胧飘渺起来。
“你累了,该歇歇了。”温柔如五月的和风暖人心田。
“放不下,放不下啊。”似呻吟,似低叹,似诉说,迷离的眸光涣散,声声无助的幽咽,多么让人怜惜,“惟一证明存在的执念也被人夺走了,我不甘心,不甘心……”
“那就回去,拿回来,我帮你。”如呵护一个痛失双亲的稚子,环抱着他,任由他在怀中哭泣。
“回不去了,我不要再回去了。”少年把他抱得更紧,“他们抛弃了我,他们不再要我了。”
“乖,他们不要你,我要你,到我身边来,我来保护你,你会是我的亲人……”
“真的吗?即使有人比我好,你还会选择我吗?”怀里的人不安地蠕动,仰起被泪水弄湿的小脸热切又胆怯地问。
轻抚着他的背,龙君易回答:“是的,亲人是上天恩赐的缘分,我不会抛弃你,我的心也不会。”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即使他已酩酊大醉,仍会有这样警戒的反应让他好生心疼。
“不会,我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快乐起来。”
“是吗?真得不要我……”哭红的眼有着殷殷的期盼。
“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你为我做。”龙君易被极度不安恐惧的人儿弄得感慨不已。
“花落了,地上的花不比枝上的花珍贵了。”如梦般地呓语。
“不会有人再来了,没人可以再践踏它们了。”为了哄这个可怜的少年,即使他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为他摘下来。
“你,真好。我就是那被打下枝的花,今儿个终于遇上不践踏落花的人了,你先走吧。”
“我送你回府。”把他一个人丢在林里于心不忍。
“不用,有人会送我。”迷糊的眸子找不到焦距,“快走,我不想在你面前出丑,胃好难受。”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学大人喝酒。”龙君易十分不悦,还好这个酒鬼不是他什么人,若换了他的小九弟这样胡闹非要剥了他的皮不可。
“我已经是大人了,很早以前就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飘忽的心神不知被带到了何方。
“你,你吐到我身上了。”满脸的不耐,跟个酒鬼实在没什么好说,“我送你回家。”强硬地扯起他,搂在胸前正要走。
“不要,”推开他的手,往林子的深处喊:“琴铮!”
一会儿,怀抱古琴的女子从林间深处走来,温顺地轻唤:“公子。”
“送你家公子回府,堂堂状元郎这副德性若被人看到了不是得惹人笑话。”朝那姑娘吩咐了一声,回头又去扶那个酒鬼,不管他嘴里念叨的是什么。
原以为桃花林的偶遇至此闭幕,怎料,还有后续发展。
第四天,他在桃花林旁设宴款待龙情琛,渺渺间好似又听到了熟悉的古琴声,离席寻声而去,又见到了那日的少年人,不同的是今天他斜抱着古琴,漫不经心地随意拨弄着琴弦。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我曾告诉自己,每天的日暮花一个时辰在桃花林里等你,三日内见着了你,说明我们有缘,摇风自当为有缘人同甘苦共患难。”
龙君易不喜欢他玄而又玄的说辞,“你做事太任性了。”
“把一切都交给冥冥之中的诸神,万物万事万心随着命运的牵引而动可以省却不少烦恼,不是挺好的吗?”
“你的感情太细腻太丰富,终有一天你会尝到痛苦的。”似教海又是亲身的淬炼之后的感慨。
“我甘愿。”
龙君易不说什么,只道:“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要不要到前面的小亭去,我在哪儿招待客人,你要不要来见见我兄弟。”
“怎么不到林子来,我知道你喜欢林里的风景。”
“落花也需人怜惜不是吗?”和煦温柔的低语缓缓弥漫渗透进伤痕累累的心灵。
“醉话你倒当真了。”一眼的惊诧,一股热浪涌向心头,“真有天为你做牛做马也不悔了。”转身没入繁花深处,惟余阵阵凄美绝艳的琴声还在飘渺。
那时,对于水摇风的话龙君易还是满头雾水,然而没放在心上,他实在不需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为他做牛做马,倒是两次桃花林的邂逅让他印象深刻,好似不在人间,这人这景都是如此的惟美动人。
可恶的是,正是幻境中的人打碎了幻境的迷梦,用他最厌恶的方式走入他的生活,也冲撞进他的政治生涯。
水摇风频繁造访东宫,每月的初七都会为他送上一份上个月的政局情势分析。他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收到报表时的震惊与焦躁,那时正值七月七,大概天热心也燥起来,他冲这个粉雕玉琢的人儿发了火。
“你这是做什么?官场上的事不是你一个孩子插得上手的。”
水摇风惊恐失惧,唏嘘地申辩:“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高兴什么,高兴我捧在手心上疼的小弟开始懂得了官场中的污秽了吗?还是该高兴你的纯真不复存在?”
“我从来就不纯真,”倔强地与他对视,固执地抓着这叠纸递给他,“你需要有人来帮你。”
“我太子位置坐得再不稳也不需要你掺和进来。”
“我不懂,你可以在其他人中收拢亲信,为什么就不选我,我可以给你更坚定的忠诚,而且我又真正想帮你,是出于内心,不是为了名为了利。”
“不需要。”无情地拒绝。
然而,什么也没有改变。
龙君易实在讨厌想起过去的往事,如谪仙般俊雅的小弟弟现在成为他政治漩涡中的一把锋利的匕首,放荡的生活让他变得像个可怕的无心人,真得连他这个在旁仔细观察的人也不明白他到底要的是什么,为的又是哪般。而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要一个怎样的水摇风,他搞不懂他,同样也搞不懂自己。他要懂,他竭力想做到这一点,这样剪不断又理还乱的牵牵绊绊就可以离他远点了,他也可以少烦一点。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水摇风,你真是我命中的魔障,你不该到我身边来,我不想再思考这背后的意味了,你忠也罢,奸也罢,只要离我远点就成,反复无眠地思索你的行为让我心力交瘁,烦不胜烦。
他觉得可能有什么变故要发生,心中无名的兽在骚动,燃起焚天的烈焰烧了皇宫,烧了宫阙,烧了楼阁,烧了亭台,烧了水榭,烧了虹桥,最后那连天的火光都汇向了权势中心的九龙椅,火苗贪婪地舔着椅角,熔着金箔,烧透里边的楠木,他听到哔哔剥剥的爆裂声……
够了,让他醒来,他知道那是幻象,事情的发展不会那么悲惨,这是梦,只是梦,谁快让他醒来。呼……僵挺地坐起,满身的汗水,醒了,终于离开那古怪的梦了。
真的只是梦那样简单?快神经错乱了,烧毁的皇宫,燃烧的龙椅都是那样的真实,上天要给他什么样的启示,这次皇子之争本来就是毁天灭地的,只要生在帝王家,没有人能逃脱权力的诱惑与杀戮,不管你是热诚的亲和还是被动的参与,总之,谁也逃不掉。
他——龙君易注定要在宦海中载沉载浮穷尽一生,这是天命,他是东宫太子,皇权的正统继承人,他才是真龙天子。
随手撕下一片糕点抛入池中,池里近百尾的鲤鱼竞相争食,觉得这景象刺眼,忽尔又想起昨夜的梦和无边的火,心里更不舒坦,移目,这才注意到身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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