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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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我爱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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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云看了一眼苏婉,却只是道了一声,“是。”然后真就起身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苏婉坐回到椅子上,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儿生疼,快要透不过气来,头歪到桌上,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的性子向来不温不火,只不知怎的一碰到这洛云的事儿就寝食难安,身不由己被他牵动着心思,好几十岁的人,这模样倒是像足怀了春的少女。
    
    这一夜苏婉又左右睡不踏实,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自己单凭那贱婢几句话,没有问清原委就这般对洛云似乎有些过火,想着第二日等他来了就与他和解一番。
    
    没成想第二日没见着洛云,倒是得了被逐出府外的喜儿自缢的消息。
    
    那帮爱嚼舌根的下人们在私底下添油加醋,说喜儿身无分文地被逐出苏府,夜里走投无路,只好到城外破庙里拿了根草绳吊死,舌头伸得老长,死之前还在叫着夫人的名字。
    
    更有几个小丫鬟绘声绘色地说起自己夜间在府内撞见死去的喜儿的经历。
    
    一时闹鬼之说在整个苏府里传得沸沸扬扬。
    
    苏婉严惩了几个乱嚼舌根的下人,然而这些无稽之谈却弄得她越发的神经衰弱,她晚间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眼前都是喜儿惨不忍睹的死状,更连着好几个晚上梦见这丫头伸着舌头面色惨白地站在自己床前,醒过来盗了一身冷汗,再也没能睡过去。
    
    这时候便格外渴求另一具身体的温暖和抚慰,只是自那次不欢而散,洛云却似人间蒸发一样再不出现。
    
    两件事交织在一起,苏婉这些日子里度日如年,没一夜能够睡个安稳觉,即使吃过了大夫开的安神药也不见效,整个人憔悴得像老了好几岁。
    
    这一日,她正呆坐在屋内,苏墨过来看她,见她这副模样不由的吃了一惊,却没有多言,只顺手温柔地替她披上一件罩衫,然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待他说完,苏婉忧心的眉宇仍未舒展开来,却依然强笑道,“阿墨,多谢妳。”
    
    苏墨面上一红,轻声道,“现今这样,也只是求个心安。明天就是那日子了,不能再拖下去。不过这事,本来就怪不得阿姊,阿姊也不要太过纠结了。”
    
    第二日,苏婉得了苏墨差人送来的包裹,里头装了香烛贡品纸钱等物事。
    
    苏婉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未免旁人的闲言碎语,连丫鬟也未带,独身一人偷偷拿了这些物事出门,匆匆去到了喜儿自缢的破庙里。
    
    这日天气阴沉沉,那破庙就在扬州西郊,离苏府不远,苏婉还未走近,就见那庙前一地破败的残垣断壁,门前竖着一棵早已枯死的古柏,风卷着地上的残枝败叶,一副萧条景象。
    
    苏婉只想着赶快烧完那些物事了事,上前不管不顾地推开那扇结满蜘蛛网的木门,一股呛人的烟气扑面而来,原已有人在里头烧纸。
    
    那人背对着自己,一身青色粗布衫,正一张一张地往火堆里扔着纸钱。
    
    苏婉被呛得咳嗽,那人回头过来淡漠地看她一眼,不是洛云又是谁。
    
    洛云又回过头去接着烧纸,口中淡淡地道,“夫人,妳来了。”
    
    苏婉猛地见到他,全无心理准备,一时胸口一热,却只是喃喃地道,“妳怎知道我要来?”
    
    洛云淡淡一笑,“今天是喜儿姑娘头七,夫人今天不来,晚上如何能睡得安稳?”
    
    苏婉傻傻站着,说不出话来。
    
    洛云也不再言语,专心地烧完最后一张纸钱,这才站起身,“我好了。”
    
    苏婉如梦初醒,从包裹里拿出香烛贡品纸钱,依次摆好,这时听这破庙外传来呜呜的风声,听起来竟像足了人的呜咽声,苏婉不由手抖了下,几支蜡烛滚落在地。
    
    洛云默默替她一一捡起。
    
    苏婉握住他手,轻声道,“妳先别走,好不好?”
    
    洛云任她握着,点点头微笑道,“我不走。”


风波起(三)

    洛云帮衬着她,两人默默无言地烧完了苏婉带来的纸钱,又拜祭过了死去的喜儿。
    
    那么多日未见,苏婉本有许多话想要问他,但这时面对着面了,却又什么都问不出口来,洛云也不提起,只是带着笑意看着她。
    
    这般看了她一会儿,洛云忽然笑道,“对了。我有个喜事要告诉夫人。本来早该说了,只是总也没有机会。”
    
    苏婉微微诧异,“什么喜事?”
    
    洛云仍自笑着,“在这破庙里说也太煞风景。我家就在附近,夫人不若去我那里坐一坐。”
    
    没法拒绝,原也不想拒绝,从头至尾只有被这半大少年牵着鼻子走。
    
    苏婉红着脸点头。
    
    
    随着他走出破庙,拐入一个窄巷,随后在一处颇不起眼的民居门前停了下来。
    
    洛云轻轻推开门,“就是这里,夫人请进。”
    
    苏婉细细地打量门内光景,不过一个小院,一间寻常的简陋平房而已,与苏府比起来自是天壤之差,却也整治得井井有条。
    
    院子里围着栅栏,栽种着好些郁郁葱葱的花草,蜂飞蝶舞,一派生机勃勃。
    
    见苏婉正看着那些花草出神,洛云笑道,“师父生前留下来的,他老人家特地关照过我不得荒废了这些花草。”
    
    苏婉道,“师父?”
    
    洛云点点头,“是,自小我是师父带大,三年前他去了,如今就只剩我一人。”
    
    虽然已经欢爱过那么多次,但苏婉却从未听洛云说起过自己的事情,如今到了他住处,见他终于有对自己推心置腹之势,苏婉心里也不由得暖融融的。
    
    到那屋内,更是四壁空空,清贫如斯,除去床,灶头和一张方桌外别无他物,这屋子却叫她记起了那许多年前的另一个屋子,也是这般空空如也,家徒四壁。
    
    一时间,许多辛酸往事浮上心头。
    
    为转移注意力,她拿起床边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儿细看,这木雕虽小,却雕刻得极为细致,衣裙,五官俱在,着实憨态可掬。
    
    洛云笑道,“闲暇时我雕着玩的,夫人别见笑。”
    
    苏婉也笑着摇头,“没有,雕得好极了。”
    
    洛云笑着,忽然眼睛抬起看着她问道,“夫人能看出来我雕的是什么人吗?”
    
    苏婉想说雕的莫不是自己,却脸一红说不出口,只嗔道,“我怎知道妳的心思。”一说完,忽又想起来了什么般道,“妳刚说,有喜事告诉我,这下可能告诉我了罢。”
    
    洛云淡淡笑着,“时已黄昏,以往都在妳房内大啖那些山珍海味,今天不若在我这里用些粗茶淡饭换换口味。等饭后,我再告诉妳罢。”
    
    苏婉见他这般说,也只有笑着应了。
    
    洛云拿了个竹筐到屋前小院里,不一会儿便采摘了好些菜蔬回来,虽只是个尚未弱冠的少年,但那烧火,淘米,切菜却都熟练至极,苏婉要帮忙,洛云便叫她去烧火。
    
    苏婉从未干过这等粗活,一进那灶间,还没丢几根柴,火全灭了,双眼被烟熏得眼泪直流,洛云用自己的衣袖温柔地替她揩去泪水,笑道,“夫人还是坐着罢。”
    
    苏婉便只好坐回到原处去看着他忙活。
    
    不多时,饭和菜就被端上了桌,虽无什么荤腥,却也清淡适口。
    
    苏婉道,“没成想妳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会这些事。”
    
    洛云淡淡笑道,“人总要吃饭,自己不动手,莫要饿死。”
    
    苏婉总觉得少年虽然在笑着,却隐隐有些说不出来的冷意,正在不安时,洛云夹了些菜放她碗上,“夫人多吃些。”
    
    苏婉渐觉气氛诡异,总觉得面前这孩子着实陌生,手握着筷子,实在难以下咽。
    
    洛云吃了几口也停下筷子,眼睛看着她,“夫人对不住,洛云这里饭菜粗鄙,妳若吃不下,便别吃了。”
    
    苏婉不言,洛云忽然憋不住般地笑了一声,苏婉正自诧异,洛云却伸出手来,轻轻地遮挡到她眼睛前,“夫人先闭上眼睛。这便给妳惊喜。”
    苏婉只有依言闭上,心脏跳个不停。
    
    一会儿,洛云道,“好了,睁开罢。”
    
    苏婉睁开双眼,那少年已解了上衣背对着自己,只见那玉琢般的赤裸着的背脊上,分明有一枚花瓣形状的血色胎记。
    
    这枚血色花瓣,便是瞎了眼,她都能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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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两更,绕了那么多弯子,终于到正题了。


慈母吟(一)

    苏婉只觉得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强撑着才没有昏倒在地,嘴唇索索抖动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洛云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面上浮起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我认了娘亲,娘亲也认了我。十几年来我们母子终于团圆,难道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苏婉看着那笑嘻嘻的少年,忽然怕冷似的抱住双臂,身子如筛糠似的颤抖,摇着头,嘴里不住地重复着,“造孽啊。”
    
    洛云懒懒冷冷地看着她,披上上衣,又重新端起碗,接着吃刚才没吃完的饭。
    
    他这神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时间屋内一片静默,只听得洛云筷子的起落声,和屋外此起彼伏的夏日蝉音。
    
    苏婉忽然喃喃道,“妳这样,可是为了报复我?”
    
    洛云怔了怔,放下碗,笑着反问她道,“报复什么?我怎么不懂娘亲的意思。”
    
    苏婉咬了咬嘴唇,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泪眼朦胧中见那少年起身,拿手背轻轻地替自己拭泪,他的话音中竟然含着几分淡淡委屈,“我们相认,本是好事,怎地娘亲一点都不高兴。”
    
    记起那些红鸾帐里的荒唐事,苏婉心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似的生机全无,“妳为何要如此,如此……”说到此处,却再说不下去,闭上眼睛,任那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淌下。
    
    洛云静置了半饷,忽然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好玩。”
    
    苏婉睁开眼睛,见这洛云歪头看着自己,一副天真无辜的神色,又怕她没听到似的再重复了一遍,“这样比较好玩。娘亲觉得不好玩吗?”
    
    苏婉恍若未闻,只是神情恍惚地看着这孩子的眉眼,先前只道他是俊俏,却从未如此细致地观察过他。
    
    这张脸。
    
    仔细一看确是,三分英挺的俊气像了当年的江远初,而那七分入骨的绝色却都是随了自己。
    
    如今到底还是青涩稚气些,不过,若是再过个几年,又不知会变成一个怎样勾人心魄的魔物。
    
    讽刺,天大的讽刺。
    
    苏婉惨白的面上浮起一个凄惨的笑容,从椅子上站起身,腿却一软,若不是洛云扶着她,差一点就摔上一跤。
    
    洛云关切地问道,“娘亲去哪?”
    
    苏婉轻轻甩开他手,冷冷地看他一眼。
    
    洛云便自冷冷地笑了一笑,“好罢,我也管不了娘亲。”
    
    苏婉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去,又跌跌撞撞地出了小院,到那西郊街上,天色已微暗,前方便是护城河。
    
    苏婉满脸狼狈泪痕站在那河边,呆呆看着那黄昏里泛着红的河水,只需这么一跳,那些过往造过的孽便可以就此一笔勾销。
    
    这当口,忽然听得一个轻柔的声音,“阿姊……”
    
    转过头去,却见苏墨就在自己身旁,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却体贴地一句都没多问,只轻轻道,“阿姊,回家去吧,我带了马车来。”
    
    苏婉只是叫了一声,“阿墨……”再多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墨示意她什么都不用说,只是扶起她,小心翼翼地带她上了马车。
    
    在那夕阳照不到的街角,洛云负手站那里,冷漠地看着那卷尘而去的马车,牙齿自虐般地咬着下唇,仿佛感觉不到痛感一样一直咬,直咬到鲜血淋漓。
    
    苏婉闭着眼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一直以来都刻意回避的往事此时却再不能回避地浮现在脑海中,就如那皮影戏的画面一般,一张一张,铭心刻骨。
    
    十五年前,扬州首富苏厚德之女苏婉虽只年方十四,但已出落得标致无比,在扬州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都道这苏家小姐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更难得的是德才兼备。
    
    只可惜多少富家官宦子弟都不在苏小姐眼里,她却偏看上了家境贫寒的穷书生江远初。
    
    当年江远初一十七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长身玉立,清俊不凡,又写得一手好文章,人虽穷,志却不穷,苏婉所倾慕的正是他身上那一股傲然清高之气。
    
    一个才子,一个佳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虽然出身悬殊,却没阻碍他们爱得难舍难分,偷偷私定终身,更情难自控地偷尝禁果。
    
    苏老爷看不上这穷酸书生江远初,再观面相觉得此人出头难,故此狠下心肠棒打鸳鸯,强迫苏婉嫁那江州李太守。
    
    父母之命不能违,苏婉只得与江远初偷偷私奔,只可惜私奔未成仍被拆散,苏婉在府中一病不起,清醒过来才得知江远初已为自己殉情而死,自己更已有了身孕。
    
    苏婉以泪洗面,怀胎十月后产下一子,匆忙之中只是从接生婆的手中瞥见那婴孩背部有一血色花瓣形胎记,此后便再不知其去向。
    
    多少年,梦里都是这片刺目的血色花瓣,多少年,心里的苦和泪只能生生咽下。
    
    不知不觉中,十五年一晃而过,本以为这些往事终于能如云烟般散去,谁知道有些东西就是命里注定逃不过去。
    
    苏婉病怏怏地在府里休养了两个多月,多年前的旧梦统统袭来,远初早已经面目迷糊的脸,大雨中的私奔,那孩子背脊上的血色花瓣,淡漠疏离的笑意,再到自己与亲生儿子那一次次天理难容,禽兽不如的茍合。
    
    这些亲手造下的孽,不知今世怎样才能还清。
    
    这一日,苏婉自梦中醒来,黯淡失色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床帐,冰冷的手无力地抓着床单。
    
    心中的某个念头逐渐清明起来。
    
    不如还掉欠下的债。
    
    那孩子既是过来向自己讨债的,那就把这些年欠他的,统统还给他。


慈母吟(二)

    清早,苏婉独自一人出了门去,循着记忆又拐入西郊的那条小窄巷里,寻到那个院落,手抵在那木门上,略微犹豫下便推了开来。
    
    这院子同两个多月前并无什么区别,只是现下是秋天,比起夏日蜂飞蝶舞的生机勃勃,到底是寂寥了些。
    
    苏婉走到屋前,刚想伸手叩门,却听那里头传来阵阵的咳嗽声。
    
    心儿一疼,已不由自主伸手“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伴着咳嗽声,听那洛云在里屋笑道,“是小笙儿吗?今天小哥哥不能陪妳玩了。”
    
    苏婉走到里屋,见洛云卧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面色唇色皆苍白如纸。
    
    一见来人是苏婉,他不由的微微一怔,蹙着眉再一次咳嗽起来。
    
    苏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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