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哎总算是赶上了!”
关莺在那一瞬间,彻底把她原本想由于沉夏竟然还记得自主把东西送过来,总算是没蠢到家,而宽宏大量的原谅因为他的过于肥胖,而导致自己在武林人士心目中身材走形的错误的想法给扔去了爪哇国。
让谁送东西回来不好,偏偏让鸣蝉来。
的确鸣蝉武功高是没错,但丫挺的那张嘴也是整个落日宫最快的好不好!
别说说话要注意,他倒是想注意,回回等他注意到了,该说的不该说也就全说完了。
“楼主今日不见客。”关莺咳嗽一声,朝鸣蝉做了个请的手势,“东西我会转呈主上,来人,给少侠看茶。”
于是,因为嘴快把关莺身份叫破,而持有“完了我回去以后肯定会被宫主灭口”想法的人,顿时又多了一个。
“……茶就不必了,宫主吩咐,代价一定要亲手,交到容华楼楼主手上。”顿了顿,“亲手”俩字特意拎出来着重单说,鸣蝉警觉的后退半步,“否则宫主不放心。”
关莺:“……”
所以说,不该你摆架子的时候你摆什么架子啊!现在摆明了方炼不在,身边除了秦止就是秦止的下属和落日宫的下属,你随便放下滚走就行了还多生什么事啊!
“我会与关姑娘一同将此物呈交主上,请贵宫主放心。”秦止赶在关莺掀面罩之前踏上半步,侧身拦在关莺和鸣蝉之间,以防忍耐不住的落日宫主又要启动机关来整人。
关莺无限怨念的看了一眼秦止,深吸一口气,坐回椅子里,幽幽开口。
“如果贵宫主如此不放心容华楼,那不妨他亲自回来一趟,再面见楼主,把东西呈上?”
同样也是“亲自”俩字单独拎出来重说,鸣蝉几乎是在关莺话音刚落,就干脆利落的把画轴往秦止手中一塞,后退两步朝关莺俯身为礼。
“容华楼上下谁不知楼主器重关姑娘,见关姑娘如同见楼主,关姑娘肯替小的转交是小的莫大荣耀,当然放心,绝对放心,有劳姑娘了。”
秦止:“……”
一口气顺溜下来硬是没停一下,他到底是该夸鸣蝉的嘴快呢,还是该夸鸣蝉的嘴快呢,还是该夸鸣蝉的嘴快呢……
关莺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滚。”
鸣蝉被客客气气送走之时的心情,在秦止看来,完全可以用“天上掉馅饼”了的感激涕零自家宫主竟然不杀之恩来形容。
其实光就地形而言,关莺觉得,秦止还真是买到了一块可以称之为武林人士的风水宝地的,一大块地方。
花园中不是假山就是水池,不是水池就是花圃,不是花圃就是做出来的人工小桥流水,在关莺这种设计机关成习惯的人而言,放眼望去,看到的不是风景,而是大片大片已经被自动规整好的,机关可投放点。
当然,这种心情关莺也不指望秦止这种当初严禁在地面上放置太多机关,以免搞死了前来送生意的江湖人的货色能够理解,如果说就俩人共同的,觉得容华楼好的角度出发,是容华楼那有高有低,凹凸不平的地形。
高处楼阁窗户开的角度足够巧妙,能看到很多很多站在平地上人认为的死角。
确切的说是,自从容华楼开始往江湖上放风出去可以接打探消息的生意后,关莺和秦止就共同多了一个乐趣。
没事就爬到高坡新起的三层小楼上那个被关莺特意设计出来的隐藏阁楼里,开了窗子,喝壶小酒,吃点下酒小菜,对着一干在落日宫和出云山庄下属共同监视下而浑然不觉的,自以为偷偷摸摸的打探容华楼内部结构的江湖侠士们评头论足。
从武功水平扯到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再扯到如果动了之后可能会引起的后果和可能被打破的现有平衡,端的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一人推到整个江湖,就没有关莺和秦止没说到的。
“过来过来,这人不错。”关莺送走鸣蝉后就习惯性的爬到阁楼里找秦止,后者则连头都没回,相当顺手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垫,递了个装着瓜子的盘子给关莺,“你肯定有兴趣。”
“我在下面没看到有人,他是特意避开了我走的那条路?”关莺凑到秦止身边和他并肩坐下,眯起眼睛他看的方向扫了两眼。
一身粗布衣衫还浓眉大眼的青年在花圃中,从高处来看甚是显眼。
“有意思的人。”秦止轻笑一声,顺势拉过关莺的手,牵着指向青年身后树上几个显得比探路人还要鬼鬼祟祟的出云山庄众,“跟着他的人已经换了两拨了,一拨你的一拨我的,你怎么看?”
关莺唔了一声,把盘子放在膝盖上,抽出手捞了把瓜子慢慢磕,“这不明摆着么,他耍咱玩呢。”
看青年那架势,明显是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估计是还特意绕开了自己。
“你看了多久了?”
秦止一摊手,“从你送鸣蝉出去我就上来了,他应该还不知道有鸣蝉进来过这回事,一直在这一片转。”
关莺颇为同情的看了眼还在领着一群出云山庄尾巴四处乱转外带探路的青年,“他是在猜吧,通过守卫的变化来猜咱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鸣蝉算是自己人,又被关莺亲自领进来,守卫压根就没有变过,这货能知道才叫奇迹。
秦止点点头,起身换了个窗户打开,“看样子是的,武功不在你我之下,你觉得呢。”
关莺拍掉手指上粘着的瓜子壳,把自己面前的窗户关了,拖着锦垫换了个方向继续坐着,“武功好不好倒是其次,我更想知道他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
秦止:“……”
以他对关莺的了解程度,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关莺前面那句“武功好不好倒是其次”的话,隐藏含义就是,到时候人多加机关,淹都淹死丫挺的吧……
“如果要是打探路径不可能只在一个地方转,如果说是想偷东西不可能跑来这里,现在除了谢小容,知道容华楼有密室的人只有咱们内部的人。”瞄了秦止一眼,关莺磕完最后一颗瓜子,把盘子重新放回小几,“而且如果能通过看守备的动向来猜是否有事发生的话,他应该不止来过一次。”
秦止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赞同关莺的推断。
“那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昨天晚上偷摸进来翻东西,还轻而易举溜掉的人也是他。”
然后俩人就同时囧了。
如果纯从对方角度出发的话,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在偷摸翻东西未果的前提下,再次偷摸进来然后装作被抓到,继而顺理成章的见到高位者,再哭哭喊喊表下决心,然后博得所谓的同情或是赞赏,光明正大的留在容华楼,最后赢得所有人的信任,以达成自己最初的要偷摸翻东西的目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必须建立在,关莺和秦止没有看到他白天所演的这一幕,以及没有猜出来,他就是前一天偷摸翻墙进来,把秦止和方炼房间都悄无声息的翻了个底朝天的人的事实基础上。
“……那他现在在干吗?”大概是被推断出来的结果实在是太严丝合缝,以至于就连关莺这种强大的包容能力都不得不在青年一丝不苟的演戏态度上发了半天的愣,才指着依旧在花丛中流连忘返,浑身上下散发着“你来抓我啊快来抓我啊”气势的青年,看向秦止。
“如果没猜错的话……”秦止又在关莺发愣的基础上发了半天的愣,才抽搐着嘴角默默给出了正确答案,“他现在是在等着咱们抓他?”
关莺一脸神在在的表情,起身把那扇正对着青年的窗户也关了,摸着黑走到隐藏着的楼梯口。
“那既然他都等了这么久了……要不,咱还是抓了吧……”
然后身后就足足沉默了半盏茶的时间,才静静响起秦止那强烈的,压抑着爆笑的,发抖颤音。
“好。”
所谓不和传闻
青年被抓的时候其实还是意思意思的反抗了一下,打伤了好几个出云山庄的喽啰属下,以及和三堂主对了十来招,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反绑着押到了关莺和秦止面前。
方炼被理所当然的锁在了自己房间里,为他先前扰乱计划以至于没有办法和落日宫主讨价还价的错误而闭门思过。
关莺在“你是谁”和“你来容华楼做什么”的两句问话中反复挣扎了半天,依旧选择未果,侧头看了眼同样苦苦挣扎在相同问话的选择里不能自拔的秦止,顿时就变得更想笑了。
当然,这一切在跪在地上接受审问的青年看来,自自己出现就沉默不言的俩人,目前正在进行的自然而然就被理解成了“谁先说话算谁输了气势”大比拼。
其实,在秦止看来,关莺是比自己厚道的。
虽然他和关莺都觉得,谁先说话后果都差不多,但最终打算打破僵局的还是率先笑够了的关莺。
就在被五花大绑的青年开口那句“姑娘,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何我会在白天闯入容华楼”的,就等着你问那句“为什么呢”的反问说辞开头的同时,关莺也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口,还一边的说一边冲着青年的方向挥了挥手。
她说:
“行了,你出去吧。”
于是好不容易稍微气氛有了点转机的屋内,再次沉默。
而且是气氛诡异的沉默。
秦止:“……”
关莺:“……”
青年:“……”
站在青年身后的三堂主:“……”
她一定是故意的,果然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吧!
以关莺的反应程度,不可能会在别人说话的同时,还坚持着把自己要说的话非得说完不可啊……
青年看着秦止和关莺的眼神中顿时多出了一丝真真正正的迷茫之色。
如果说自己还有可能理解错了关莺那句没有主语的命令的意思的话,自己身后那个人不可能理解错,而他站着不动的唯一原因,就只能解释成容华楼楼主麾下,两位最得力的属下不和,自己身后那人明显不听关莺使唤。
但从先前观察的结果所综合的信息里,好像这一条根本就没有任何确切证据来显示啊……
他们两个明明一天之中有大半天的时间要腻在一起的好不好!
最后的汇总结论还是这俩人要么是夫妻,要么就是即将成为夫妻的未婚夫妻啊!
按照他原本所想,能成功顺利混进来,要离间这俩人大概至少需要有大半年的时间,但现在这种完全不用自己动手,容华楼里就看似以俩人为首的分成两派的,天上掉免费肉馅饼的事情,到底谁能来给他解释一下啊!
“行了,既然你非要留下来听,那就听好了。”叹了口气,关莺稍稍抬头,瞥了三堂主一眼。
还站在原地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滚的三堂主顿时就出了一背的冷汗,几乎是求救般的看向秦止。
后者颇为厚道的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青年就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后站着的人胆气立马豪了起来,还往自己身后踏上了一小步。
于是青年再一次证实了自己关于“关莺和秦止不和,容华楼中势力至少分了两派”的推论。
其实如果只从实际意义出发,而不看推论过程及证据的话,容华楼中的势力分两派是没猜错。
但是关于关莺和秦止不和的这一条……就还得再斟酌斟酌了。
“我说,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叹了口气,关莺颇为无聊的拿手支着脑袋,翘起二郎腿晃晃荡荡的看着依旧没有被松绑的青年,“混进来的理由最好找好一点的,否则我没工夫听你扯谎。”
秦止:“……”
好吧,就算是不耐烦去和别人兜圈子,关姑娘,麻烦你好歹也换个委婉点的方式啊……
青年看着关莺那张代表着暴发户的最高愿望的金面具,突然一下就觉得,自己先前准备的关于“在容华楼绕了三圈之后,发现容华楼守备有什么漏洞,又该如何补救”等等等等的诸多高谈阔论,完全就没了说出来的基础了。
关键就是,如果是别人,或许他还能从表情声音中推测出,到底这话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不想听,但关莺和秦止一人一张面具挡着,他倒是想看……
“姑娘可……”顿了顿,青年脸上的坚定表情,在经历了犹疑、失望之后,仔细观察了关莺和秦止半晌,又像找到了曙光一样的露出看到光明未来的希冀,最后终于演变成为“算了,亏就亏,卖给你了”的肉痛大甩卖表情,“因为我想加入容华楼,为楼主效力!,为关姑娘效力!为齐先生效力!”
光语气坚决表情肉痛也就算了,说的时候还特意一挺胸脯以示忠心,以至于身后站着的三堂主还特意微微弯腰虚扶了一把,就怕这货失去平衡给脸朝下摔毁容了。
关莺:“……”
秦止:“……”
这也忒听话了点,关莺才说要把理由找好一点,省去兜废话的功夫,人干脆就把一概理由全给省了,直接说结果,还一脸“你们肯定知道我的理由,也知道我刚刚进来都做了些什么了,所以不用我多说,我认人一贯很准”的期待眼神忽闪忽闪的看着你……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寻……”大概是青年太过于配合,从而导致关莺一肚子“你说什么我就拆什么台”的下马威全都没找着地方发泄,看了秦止一眼,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还是说,这个人齐先生也看中了?若是看中了,只管跟我说,我可不做横刀夺爱这种没良心的事儿。”
秦止:“……”
“关姑娘请便,我的手下不劳烦姑娘费心。”所谓皮笑肉不笑都是世家公子从小练就的专长,秦止才一说出来,就算关莺清楚他只是在装样子,也还是由衷的感受到了秦止纯出于内心本色出演的自然流露。
“既然齐先生看不上,那你就去找李叔吧,让他给你安排个夜间巡查的位置。”关莺似乎是颇为意兴索然的晃了晃脑袋,表示青年可以滚了。
秦止:“……”
于是说,关莺就是死也打算拖自己垫背么!要安排个巡夜的找李叔做什么,放眼望去,夜里跑的全是落日宫的人,李叔倒是想安排,也得要他安排得动啊!
“关姑娘难道就不想知道,属下为何一意要加入容华楼,为容华楼效力么?”由于通过得太过顺利,青年在听到关莺那句代表着放行的话后着实被噎得狠了,愣了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问出了那句原本应该由关莺或者秦止来问出的问题。
“我说让你去你就去,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关莺意兴阑珊的打了个哈欠,“是了,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辛折。”青年立刻配合的露出一脸“姑娘不问出处收留在下,在下肝脑涂地也要为姑娘粉身碎骨”的知遇之恩的感激表情,还没等绳索解开,就赶紧大头朝下冲着关莺和秦止恭敬行礼。
“所以属下入楼前被人追杀的事,属下一定会自行解决,绝不为容华楼添任何麻烦,请姑娘放心,先生放心!”
关莺:“……”
秦止:“……”
所以,就算是自己打定主意不问了,你也是铁了心的要自己说出来这种一听就假到不行的破烂理由么……
心不在焉的唔了一声,关莺挥挥手示意三堂主把人绳索给解了,“行了,我记住你了,去吧。”
三堂主在关莺说“去吧”的时候还戳着不动,一直到秦止终于看不过眼,跟着说了一句“关姑娘吩咐你没听到么”,才大刀一挥,恰好处的削断了绑着青年的绳索。
秦止:“……”
够了,真的够了,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属,关莺前脚才把李叔划归她的麾下,后脚三堂主就来投奔自己怀里了……
然后三堂主又像避讳什么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