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梨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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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梨魂-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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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萧让回头看见一脸疲惫的子岳,轻声道,“随便坐。”
“每次进你这西院简直比上南天门还难!”子岳一屁股做到石凳上,似笑非笑。
“哈哈!”陆萧让突然爆发的爽朗笑声惊动得树丛中一震窸窣。
“对不起!”
“……”陆萧让静默一会,道,“怎么这样说呢!这不怨你,我不明白,你说皇上为什么非要逼着你抓住雪离不可。”
“呵!”子岳笑道,“皇上的心思,岂是我这种一般人能明白的。”
陆萧让起身坐到子岳对面,叹了口气,“他这一弄,把你我二人都弄得进退两难,你早就看出来我有意放雪离走的吧,所以才处处留手。”
“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给那扔过来的一把刀逼的毫无退路!话说我还得谢谢你为我解围。”子岳宛然一笑,低首把玩放在亭中石桌上的杯子,“只是……教你亲手将雪离抓住……难为你了……”
“哦,对了!”陆萧让完全不理会子岳所说的话,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雪离说什么落梨、风仪,是什么意思。”
“这事,一直是我们家的秘密,不过,跟你说也无妨。”子岳顿了顿,又道,“落梨,是我娘同族的妹妹,十七年前她们逃难来到京城,我祖奶奶见她姐妹二人相貌出众,身世可怜,便将她们收留在府中,六年后姐姐嫁给我爹,也就是我娘。落姨一直在府内,直到我三岁那年,落姨嫁给了南亲王,后来南亲王叛国……”
“那风仪呢?是你娘的名字?”陆萧让知道南亲王妃却从未听说她还有个姐姐,心中迷惑。
“不是,我娘叫落缤,风仪是一个长白山下的民族,那个地方似乎处于高丽与大宋的交界,战乱频繁。”子岳说到战乱眼中泛起雾气,现下哪里都是民不聊生啊!
陆萧让不做声,定定凝视杯中的一轮明月。
“你在想,为什么落姨身为南王妃却又入宫成为落妃的,是吗?”子岳道,陆萧让颔首,子岳又道,“其实我对这件事情也很好奇,我想我娘应该是知道的,但是我从来没有问过。落姨出嫁以后,我娘就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也不许别人提起。是不是很奇怪?”
陆萧让颔首,哪有战乱中相依为命的亲人,突然之间不再联络,更何况身在同一城中?
两人静默许久。
落妃的出现与消失就像一场梦,然而留下来的却是真实,真实的残酷。
“让!”子岳忽然崩直身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雪离应该是我的堂妹,也就是落姨的女儿。”
“雪离是落妃的女儿……那我们要尽快将她救出来,否则多半皇上是不会放过她的!”陆萧让惊道。
当年有人在落妃膳食中下毒嫁祸皇上的生母——熙嫔,皇上竟在还没有结果之下一怒将刚诞下龙种不久的熙嫔打入冷宫,直到许多年以后事情才水落石出,而熙嫔早已含冤而终。虽然先皇心怀歉疚,将所有的爱倾注到孩子身上,但是母亲含冤受屈那么多年,幼年丧母,无论如何也是解不开皇上心中的结。大家心知肚明,皇上定然对落妃心怀仇恨的。
陆萧让与子岳对视一眼,齐声道,“事不宜迟!”
随后飞奔入室,换上夜行衣,没入黑暗之中。
“需要帮忙么?”
正飞奔的二人忽听得温婉的一声,陆萧让回身,见来人亦是一身夜行劲装。当下道,“也好,多个人好办事。”
忽然冒出一个不明身份不知是敌是友的人,问是否需要帮忙,就立即答应,这看起来有些荒诞,然而吴子岳也没有多问,多年的默契早已经令他们对互相深信不疑,就连对陆萧让的判断也从来不做多问。
疾驰了一段时间,子岳发现之前加入的黑衣人竟然功力相当之高,竟然把轻功当作呼吸一样,起起落落直到站定在天牢的屋顶,那人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连呼吸也如同方才一样平稳。
“咦?这个时辰早天牢早该熄灯了,怎么会到现在还灯火通明?”陆萧让压低声音道。
“先不要打草惊蛇,我先下去打探一下。”又是温柔儒雅的声音,陆萧让颔首,那人便如猫一般悄无声息的掠开去。
子岳听得那声音甚是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见陆萧让聚精会神,便没有多问,也观察起来。




第二十三回  劫狱——神秘人

天牢之中。
一袭华服正舒坦的坐在椅上品茗,他嘬了两口刚刚泡好的雀舌,抬眸凝视刑架上的女子。
那女子一袭白衣,清丽绝伦,正是四个时辰前被关进天牢的雪离。
“你与落梨是何关系?”他问道。
“于你有什么关系吗?”雪离反问。
“关系大了,其实我又何须多问,就凭你这张脸,完全可以确定你与她必定有很深的血缘关系。”华烨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人发怵。
“那又怎么样?”雪离仍如平日一样淡然。
“你既然承认那就好办了!”华烨陡的敛起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冷冷盯着刑架上的女子,“来人!用刑!”
“请皇上降罪,小人不知,两千五百一十二种刑法,这女子当用何种型?”侩子手有些疑惑,狱官并没有说雪离犯了什么罪,侩子手只是按照判决结果来行刑,如今倒是无法下手。
“何大人,通敌叛国者当用何刑罚?”华烨转而问身为刑部尚书的何中儒。
“回皇上,通敌叛国者当诛九族,叛国者本人可‘车裂’、‘五马分尸’或者‘鱼鳞割’等,但凡能致死之刑罚均可用,直系亲属同等刑罚,其他人等均斩首示众。若得皇上恩赐,最轻也要充军。”何中儒也不敢大意,将通敌叛国的刑罚交代的一清二楚。
华烨满意的点点头,道,“此女乃南亲王之女,当年侥幸逃脱,按何中儒的说法,应当是死罪吧?”不待何中儒回答,紧接着道,“朕今日恩赐,鞭一百,伤愈之后送去边关军营,抚慰军心。”
何中儒一震,“抚慰军心”不过是好听的说法,实际就是军妓,所谓“恩赐”只是留下一条性命,然而对于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来说,简直比赐死还要残忍一千倍。
“皇上,这女子夜探皇宫,恐怕别有居心,不若直接赐死以免后患……”何中儒终究还是不忍心这样一个女子就此被糟践,如若没有挽回的余地,还是死个痛快最好。
“怎么,何大人对朕的判决不满?”华烨冷冷盯着何中儒,直到他汗流浃背,扑通!跪倒在地,“臣不敢!”
“还等什么!行刑!”华烨突然对侩子手吼道。
那侩子手,手握长鞭,走到雪离面前,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后垂眼,抬鞭向雪离娇小的身躯抽去。心道:这样娇小的人儿,不要说一百鞭了,恐怕不消二十鞭就香消玉殒了。
啪!一声鞭响,却仅仅只有鞭声,看着雪白的衣上殷出一道血痕来,雪离拧眉,倒不是因为疼痛,她从小到大受的伤常人无法想象,还不是挺了过来,只是母亲的遗物,若是弄坏了便再也没有了。
三十鞭抽下,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华烨转身过去,只见那女子轻轻皱眉,仍是一脸淡然,不禁想起十几年前,云岫宫中那个宠辱不惊的女人,若是父皇没有那么偏心,那么轻视母亲,或许今天他不会这样恨着那个女人。
在雪离行刑的同时,三个黑衣人刚刚潜到囚室内的梁上。
见到雪离衣上的血,陆萧让欲冲下去,子岳及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此时守卫森严,绕是他们三个武功再是出神入化,也难脱身,眼下情况只能伺机行动。
在一声声抽打中,两盏茶过去了,不要说陆萧让了,其他二人也极力的压抑这冲动。
二人看向陆萧让时,不禁佩服起来,他竟将怒火、怜惜、心疼都压制的如此之好,那双狭长深邃宛如夜空的眼中只是映射着顺着雪离洁白衣着上蜿蜒而下的红。
而华烨看着雪离逐渐苍白却仍淡然的脸,宛如看见十多年前梨花第一次盛开的云岫宫中那张同样淡然对他微笑的脸,心中一阵烦躁。
“继续行刑!四常,回宫!”华烨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摆驾回宫!”
听到这一声,梁上的三袭黑衣精神一震,机会来了。皇上定然不会想到有人如此心急,当夜就来劫狱,就像他们也都没有想到皇上会如此心急的当夜做个了断。
陆萧让迫不及待的想冲下去,这次是那黑衣人将他拉住,“用这个。”声音依然温柔儒雅,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如笔杆之物,点燃之后扔了下去,“这只是普通的迷药,有镇定之功效,无需费力气,还能为那女子阵痛,一举两得!”
子岳与陆萧让汗颜,他们只知道救人如救火,反倒没有人家准备的齐全。身为将军、副将,回去真是应该好好检讨一番,若不然万一将来敌人用他们的亲人来做人质,以现在这种状态必定会损失惨重。
夜深,这三人就轻易的避过众人耳目,疾驰到城北。
陆萧让小心翼翼的抱着浑身是伤的女子。
“不如先去我家清竹园,那里是城郊,不易被发现,我母亲最近住在那里,她必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子岳边疾驰边道。
“嗯!”陆萧让沉闷的一声,显然是心情坏到极点。
于是三人一刻不敢迟疑,急向城北郊外奔去。
不消片刻,一座庄园赫然在眼前。
三人仿佛有了默契一般,也不敲门,越墙而过直奔后院。子岳拉下面罩,前去敲一处似是主卧的房间,“娘!娘!”
房中一震窸窣,灯点亮起来,吱呀!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个年轻女孩,眼见门外状况先是一怔,目光移到雪离身上,急道,“大公子!哎呀!这么多血,快先进来!夫人在后堂已经行了,马上就来。”那丫鬟倒也伶俐的很,没有被吓到。
“小绯,快去将子颜叫来,让她带上药,再叫人端盆清水来,要快。”子岳一边检查雪离的伤势,一边有条不紊的吩咐丫鬟。
“是!”叫小绯的丫鬟立即跑了出去。
正此时,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从后堂急忙走了出来,“岳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娘!”
“夫人!”陆萧让也拉下面罩。
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没有任何动作,也未向夫人打招呼。
右丞相夫人走过来,目光落到浑身是血的雪离身上,面部蓦地一紧,闭眸叹了口气,“孽啊!”
“娘!你定要救她,她是落姨的女儿!”子岳急道。
夫人抬眼,“我知道,叫了你妹妹没有。”
“令小绯去了。”
夫人颔首,“将她抱到后堂我的床上去罢,等子颜来了给她疗伤。”
一直不做声的陆萧让抱起雪离,“谢谢夫人!”
子岳见满眼焦急的陆萧让,柔声道,“放心吧,我妹妹子颜是京城最好的大夫,雪离一定不会有事。”




第二十四回 画中人

看着雪离熟睡的面容宛若婴儿一般,陆萧让嘴角扯起一抹笑意。
前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袭青衫撩起珠帘。
来人是个女子,容貌端庄秀丽,算不上绝色,却也可以称之为美人,只是从里而外的冰冷令人望而却步。
“子颜,快来看看她的伤势如何。”子岳急拉住女子的手臂。
青衫女子没有多说半句,只看了一眼仍是蒙面的黑衣人,便前去瞧雪离的伤势。
“三位还是去前厅吧,奴婢瞧着这小姐的伤……恐怕三位少爷在,多有不便。”小绯将手中的药箱放下,转而对他三人道。
“那好,有劳二姑娘了。”陆萧让拱手。
“不客气。”吴子颜回首,声音倒是不似面上这样冰冷,反而觉得温柔婉转。她盯着三人身上的黑衣道,“只是,建议三位赶快将身上的衣裳换下,若是等天亮,教旁人看了恐怕多生疑虑。”
子岳垂眸看一眼身上的衣裳,不禁莞尔,竟连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回身对陆萧让道,“将雪离交于子颜应无大碍,让,我们先去偏房将这身衣裳换下吧。”
陆萧让颔首,随即又对黑衣人道,“这位兄弟,也一起去罢。”
陆萧让等三人推开清竹园的偏房房门,不禁一怔。
偏房不大,房中的垂帘全部都是轻盈的白纱,门方被打开,白纱翩然飘拂,若白日看起来大概清新淡雅,而此刻看上去却有些诡异。
三人坐下不久,一绿衣妙龄女子款款而来,“少爷,园中暂找不到新衣裳,只有将您的衣裳拿来,不知是否合身。”
“嗯。”子岳接过衣裳。
“夫人说有事要与将军和少爷讲,请三位换好衣服立即去竹园。奴婢先下去了。”
绿衣丫鬟话毕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合上。
子岳挑一件青灰色的衣裳递给陆萧让,他知道陆萧让不喜欢耀眼的颜色。
“不知道这位兄弟可要换上?”子岳将衣服捧到黑衣人的面前。
那人一怔,“不必,二哥你也不要‘兄弟、兄弟’的叫,哥,二哥,我先告辞了。”
子岳神情一呆,那个温柔儒雅的声音,明明叫着他二哥。透过窗子的缝隙,看着一袭黑衣在黑暗之中利落的游走于房顶,心道:结拜兄弟四人,会这样叫自己的只有楚京忆何陆萧然,但这必定不是楚京忆,一来楚京忆的声音清亮,二来他的功力虽说不错却绝不可能一时半会达到这黑衣人的水平。难不成是陆萧然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陆萧让看出子岳满心疑问,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这也是我们家的秘密。”
“这么说来,那人当真就是三弟?”子岳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们四人可是自从穿着开裆裤就认识的,陆萧然竟然身怀如此高深的武功,十多年不露任何马脚!
“那个可是连翻墙都吃力的书呆子啊!”子岳感慨万千,一回身,在他瞠目结舌之时,陆萧让早已经更衣完毕,一袭青灰色的长袍显得他越发俊朗。
“喂,你也不等我一下。”子岳抱怨道,虽说他知道陆萧让换装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却也没想快的这样吓人,原来连换衣的速度也是会不断进步的。
陆萧让不理他,见桌上有水壶,便倒上一杯自顾饮了起来。
半晌,觉得没有动静,偏过头,却见子岳衣服脱了一半便不再动了,只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了,你不用勾引我,没用的。不过我也不介意看你脱光。”陆萧让说完还故意狠狠咂一口杯中的茶水。
“呿!我懒得跟你贫嘴!不过我还是想跟你说,清竹园我娘只是偶尔来住住,这偏房更是少有人来,我问你,那壶中泡的茶是否是铁观音?”子岳边换衣服边道。
陆萧让掀开壶盖,瞅了半晌,又嗅了嗅,“我不认识,有问题吗?”
子岳系上腰带,过来端起他的杯子放到鼻尖,“很不幸,正是铁观音。”
“那又怎样?”
看着陆萧让好奇宝宝般无辜的脸蛋,子岳还真是不忍心说,不过若是不逗逗他,还真不是吴子岳的作风,“我家只有我爹是喝铁观音的,他老人家上次来……嗯,据我推算,至少是半个月以前。”
“那又怎样?”
“你不会傻了吧,就是说这茶是半个月前泡的!”子岳气急败坏的吼道。
陆萧让不以为然,反而又喝了一大口,“一惊一乍的,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可不像你们官宦人家的少爷那样娇气,没有毒就行!”
话毕还故意斜斜瞥了子岳一眼,气的吴子岳浑身发抖,什么叫“你们官宦人家的少爷”,吴子岳乃当朝右丞相之长子,他陆萧让是当朝左丞相之长子,不是一样的吗?听他的口气就像自己是什么穷苦人家的孩子。
“唉!”子岳叹口气,与陆萧让再争执下去必定还是他自己吃亏,这一点他早看透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走了,去竹园。”
也不管陆萧让,子岳转身便走。
清竹园是右丞相府的庄园,其性质大概跟左丞相府的西院差不多,是不许外人涉足的地方。就连陆萧让也只来过几次,清竹园由两个园子组成,一个清园,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还有一个竹园,竹园是夫人平日烧香拜佛的地方,连子岳也很少去那里。
二人走着,路边的植物陡然变得非常繁茂,路也变成了连两人并排都很困难的小径。
穿过蜿蜒迂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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