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语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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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语春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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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若真是这样,我那点家底还不被他们吃得连渣都不剩?
  于是,我用十分克制十分为难的语气告诉二表哥:“这个……包养的事,来日方长,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
  细思我和二表哥见面的整个过程,以兴奋开始,以诡异结束,端的想不起有哪一刻能如画中所描绘的那般含情脉脉。
  而偶然经过的杜焕大夫却神奇地捕捉到了。
  对此,我只能由衷地感叹:杜大夫,人才也!
  身旁,萧泽的声音缓缓传来:“后来,我见到这副画,非常喜欢,便向杜焕问起画中的女子,这才有了之后我向苏君提亲的事。”
  我讶然抬头,正对上他俯视而来的目光,冬日朦胧的暮色里,像有春波粼粼闪过,我有些失神。
  “原来……幸好……”我喃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萧泽握住我的手,微笑漾起:“画中女子虽好,但男人却很碍眼。”
  他这么一说,我瞟了一眼案上,顿时也觉得应该把二表哥抠掉把眼前的人贴上去。
  “怎么办呢,”他的声音低低地游移在耳畔,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见到婧那样看别的男人,泽心中不高兴了。”
  我的脸“腾”地红了,用这样的语调……太阴险了,□□裸的诱惑……
  “那、那我们改日宴请杜大夫,让他重画一副……”我结结巴巴,连声音都被俘虏了。
  他低笑着“嗯”了一声,揽过我,柔软的唇覆了上来。
  丝毫不耽搁,第二日,萧泽便召来杜焕大夫说明意图。
  杜大夫沉思片刻:“君上的意思,夫人不变,臣只要细细揣摩君上的风姿,替换画中的男子便可?”
  萧泽颔首:“正是。”
  席间,杜焕的目光果然一直含情脉脉地流连在萧泽身上,我在旁边亲为把酒,无由地产生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宴罢,杜焕退去作画,青篱捧着一枝红梅进来,道:“公主派人送来的。”
  梅香馥郁,我取过来,解开枝末的白绢,笑:“小姑娘学会风雅了。”
  白绢墨字,写着一句话:东园之梅,猗傩其华。谁与同赏,乐之无家?
  还未发话,身后的萧泽轻哼一声:“告诉公主,夫人是有家之人,让她邀别人一同赏梅。”
  我斜眼看他,萧泽补充一句:“夫人近日身体不适,不宜出门。”
  青篱领命而去,我问:“君上这是何意?”
  萧泽把头枕到我的颈间,轻声:“今日夫人在家陪夫君,改日夫君出门陪夫人,”顿了顿,“赏梅。”
  我:……
  阵阵啃噬的酥麻从颈间直窜全身,我闭上眼睛,开始发颤,好吧,又来这一招……
  没有想到,萧泽的一句“身体不适”竟真的招来了探望者。
  不一日,悬了新画的堂中,桐、声二人双双到访,意甚关切。
  “嫂嫂怎么了,怎的又病了?”声子问,和桐子一道行礼。
  我竭力拿出一点恹恹之态,“唔”了声:“也没什么,不过有些疲懒困乏,不想动,常想睡而已。”
  桐子问:“看过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
  我道:“没有,料想不是什么大问题。”
  声子问:“嫂嫂的症状怎么和我累的时候一模一样,嫂嫂近来很劳累吗?”
  劳累……
  各种画面闪过脑海,我的脸开始发热,支吾着转移话题:“好像是……对了,你们梅花赏得怎样了?”
  声子长吁一声,懒懒地倚上靠几,哀声道:“还提什么赏梅呀,想要听书,死活不准,想要看花,又说人杂,让女师布置了一大堆作业,总而言之就是想闷死我。”
  说到后来,小嘴撅起,已成抱怨。
  我甚觉同情,刚想出言安慰,小姑娘“呀”的一声,突然站了起来,双眼大睁,好像见了鬼也似。
  我吓了一跳,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小姑娘一脸紧张:“天呐,我才想起来,母夫人今天让君兄查看我的课业,我、我还没完成呢!”慌慌张张往外走,忽又转过头来对桐子,“你好好陪陪嫂子,改日再聚。”
  话犹未落,人已不见。
  袅袅余风中,剩下的两个人有点呆。
  好久,我道:“逼得太紧了。”
  桐子点头。
  我又道:“看来你的境遇要好一点。”
  桐子迟疑地看我。
  我笑:“再有两个多月就要成新娘了,准备好没有?”
  桐子脸泛红晕,低头道:“这都是夫人的恩德,桐每每想起,无不感怀于心。”
  我微微摇头,不再多言。
  桐子道:“其实这些日子,桐一直心中不安,总是不由自主地忆起在楚国的往事,特别是那日听书后,这种情况越发明显。”
  我默默倾听,温言安慰:“都过去了,你也要慢慢释怀才好。”
  桐子似有纠结,犹豫片刻:“桐……倒是没什么,是有些事关系到夫人,也不知该不该告知,夫人对桐恩重如山,桐一旦远嫁,便成永久隐瞒……是以万分为难不安。”
  我甚感讶异:“怎么?”
  桐子道:“夫人可还记得当初随桐来萧的楚国乐师?”
  我脑中立刻浮现那名俊美无双擅奏秦风的墨袍君,略略点头:“记得,他叫景煜。”
  桐子头垂得更低:“其实……他不是乐师,而是楚国的公族大夫,楚国五大公族之一的景氏领主。”
  我着实吃惊,盯着桐子,话都说不出来了。
  以楚国之大,五大公族之一的领主……他的封土地位,已经堪比小国诸侯了,可是为什么……
  桐子道:“在楚国最难熬的日子,偶然遇见此人,他突然问我:‘想不想离开公子丙回母国?’看我震惊难言的样子,他笑道;’不过条件是事成之后让我以乐师的身份随夫人回萧见见萧君。’我答应了他,回萧后,君上不在,他说:‘见见君夫人也一样。’很久之后,我才想到,或许他想见的原本就是君夫人。”
  桐子的推论实在让人意外。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与自己墨袍君相见的情形,无论哪一处都看不出他有处心积虑要见我的迹象。即便是最后他送了我一只玉埙,我想那也不过是知音者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
  再说,以大楚到小苏如此遥远的距离,他有事先认识我的可能吗?
  我不禁笑了,对眼前的桐美人道:“你多虑了,他要见我?完全没理由啊,其实他想见的就是君上,不过没赶上时候罢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隐瞒身份见萧泽,当时的我连想都没想到。
  桐子依旧眉头紧锁。
  我又道:“就算他有什么想法,他又不是公子丙之流,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桐子终于容色稍解。
  只是,一提到公子丙,就难免想起桐苑那一幕,一想到那件事,就难免倒胃口。
  桐子走后,我胃口倒得连见到新上的点心都犯恶心。
  “夫人?”青篱失色。
  我放下捂嘴的手,疲倦道:“可能是真的累了,都撤下去吧。”
  青篱请来了太医。
  我倚在榻上,任由太医凝神细诊。
  “恭喜夫人,是喜脉。”
  我从榻上直直地坐起,巨大的惊喜之下竟忘记该有的反应。
  急切的脚步声近,我抬头,就见他大踏步地走进室内,也不顾周围的人在,倏然把我从榻上紧紧抱起。
  

  ☆、怀孕

  萧泽请太卜为我怀孕的事做占卜。
  太卜进宫时竟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长得白白胖胖的,裹在小小的棉布袍里,像一只香香软软的糯米粽子,甚是喜人。
  我不禁赞叹:“太卜,您的孙儿可真可爱。”
  太卜:“。。。。。。这是臣的儿子。”
  “。。。。。。”看了眼太卜大人那张沟壑丛生的的脸,我默了。
  糯米粽子蹦蹦跳跳来到我的面前,仰起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稚声稚气道:“他长得很好看呀,比画中的人儿还好看。”
  我登时大喜,眉开眼笑拉过眼前的小小人儿赞道:“这样机灵讨喜的孩子,太卜,你是怎么教的呀?”忍不住俯身捏了捏小家伙嫩嫩的小下巴。
  太卜未及答言,此时的他正认真专注地研究手中繁复的龟纹,轻轻地吐出一段瑶辞:“夭夭桃李,灼灼辉光。悦怿若春,罄折似霜。流盼姿媚,言笑芬芳。”抬头对上我和萧泽,深深一躬,“据瑶辞所言,确如小儿所说,夫人腹中的孩儿将来会姿容绝世,”顿了顿,似略有迟疑,“且渊博沉稳,并将以此安身立命,荣华一生。”
  我张了张嘴,看看太卜,又看看身前的糯米粽子,再次默了。
  萧泽喜道:“是个女孩?”
  “是男孩。”童稚的声音抢先答道。
  “是男孩。”太卜沉声附和。
  萧泽的表情,像被巨大的惊喜和茫然同时击中,有些反应不过来也似,傻呵呵喃喃重复:“男孩。。。。。。”
  姿容绝世,渊博沉稳,并以此安身立命,荣华一生。
  当时的我们,只觉得此生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瑶辞,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卦象。
  萧泽到太庙拜谢先祖,回来后喜孜孜地问我:“婧,你说,给我们的儿子起个什么名字才好呢,俊,倩,曼,佼?唔,好像都太普通了,不够美。。。。。。”
  我:“。。。。。。。”
  这确定是在给男孩子起名么?我委婉地提醒孩子他爹把关注的重点改一改,比如着重于道德啊学问方面什么的,至不济健康方面也行。。。。。。
  “那婧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萧君大人含笑问我,甚是从善如流。
  我想了想:“要不叫他鲍?宋君鲍不是个绝色么,而且以美得国,富贵荣华,这么说来,孩子倒有点像他。。。。。。。。”
  萧泽无声地飘过来一眼,明明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和表情,我却觉得自己被深深地鄙视了。
  于是我高傲地选择了沉默。
  孩子名字暂且成了悬疑。
  怀孕后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新奇欢喜?温馨甜蜜?至少以前的我是这么想的,可惜在我能够体验到它之前,我的生活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
  盒中鸟。
  还是又窄又小四面不透风的盒。
  怀孕的消息传出后在宫内引起不小的动荡,君太后大张旗鼓地拨出四个奶妈四个侍女全天候全方位无死角地照看我的生活,还规定要定时向其报告,“以免不小心伤了我的孙儿。”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君太后说的,由奶娘某转述。
  侍女也就罢了,奶娘们却都是太后身边顶顶得力的,又是宫中的老人,那资历、那分量,现在却一股脑儿堆到了我身边。
  萧泽解释:“萧国不比晋齐楚这些大国,宫中最好的侍女奶娘总共也没有几个,现在几乎全拨给你,可见母夫人对你的重视。”顿了顿又道,“当然,如果不是婧当初食鸟卵那一出,或许也不至于拨这么多奶娘过来。”微微含笑的话语中蕴了三分戏谑。
  突然被提起当年的糗事,我囧了。
  可是。。。。。。
  刚做了两个动作,奶娘黍便慌慌忙忙地扶住我道:“夫人,三个月内的胎儿最是不稳,这些可不能再做了,腹中的公子要紧呐。”
  于是每天舒展筋骨的简单舞蹈动作被迫取消。
  刚展开第二卷竹简,奶娘稷便认真地警告我道:“夫人看书已经快半柱香时间了,现在不比从前,容易伤眼睛不说,坐久了对胎儿也不好,夫人还是躺下休息吧。”
  于是百般无聊之余的精神娱乐就此搁置。
  才要下箸,奶娘麦便如临大敌般地取走我眼前的豆道:“夫人,切忌不能食辣呀,食辣,将来的公子要多病的呀。”
  于是每天调节口味的酸辣酱与我绝缘。
  正要就寝,奶娘菽便闪闪烁烁地规劝我道:“现在非常时期,夫人君上都还年轻,热乎劲儿上来难免要伤了胎儿,所以就寝的地方。。。。。。能避开最好。”
  我愣了,愣过之后脸也红了,是气的。
  萧泽回来后我对他怒道:“我怀的是一颗金蛋么?不知道怀孕时也不见得多娇贵,才一知道就这么多龟毛事!”
  萧泽笑着点了点我的唇:“不许爆粗话。”拥过我低声叹道,“我知道婧很辛苦,可是大家谁不是在忍耐呢,想想声子,想想。。。。。。泽。”
  绵密的吻沉迷地烙在我的颈间,反复流连,灼热滚烫,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拥抱无不诉说着他的渴望和忍耐,一如我对他的感觉。
  “不知道的时候我们不也。。。。。。现在怎么就。。。。。。”我的声音在他引燃的强烈悸动中低迷如一坛浓酒。
  “不要引诱我,婧。。。。。。”他的声音已经全然喑哑了;奇异地荡人心魄,“我不想伤了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燎原的欲望剧烈漫过两具紧紧相拥的身体,甜蜜而又折磨。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对于这种情况,君太后已经未卜先知地给出了解决方案:让萧泽再纳一个美人。
  萧泽拒绝了。
  “为什么,男人不都喜欢左拥右抱么?”得知真相后的我笑问,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语气。
  萧泽狠狠地捏我的鼻子,而后拥住我,回道:“只是觉得在那样节骨眼上不能让婧伤心。”停了停又道,“何况有夫人在侧,什么样的美人还能入得了为夫的眼呢。”已是微微带笑的宠溺口吻。
  而此时身处其间的我丝毫没有察觉出君太后的险恶用心,只一味地沉浸在一种孕妇专有的情绪里面,情绪易感而多变。
  “君上,我们去看梅花吧。”软软的请求。
  “我们能走出宫门么?”平平地反问。
  “你是一国之君,曾答应过的,怎能反悔?”不满的语气。
  “那好。。。。。。我抱你去。”顿了顿,淡定地承诺。
  我终于怒了:“不过才一个多月,用得了这么夸张么?”
  他依然淡笑如风:“你也知道才一个多月,抱着会更安全么。”
  我:“。。。。。。”
  好吧,我承认,我败了。
  看到我失望沮丧的样子,他拉过我:“真的那么喜欢梅花?”
  这个季节还能喜欢什么花?我抿唇,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清香缭绕,像漫天的大雪染上了绯色的芬芳,又像遍山的桃花灼灼盛开。
  醒来后,有一瞬的幻觉,仿佛自己来到了桃林深处,触目所及落英缤纷,而自己正是那不小心醉卧花间的花仙子。
  芳香四溢。。。。。。
  是梅花!我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寒冬的清晨光线还有些暗淡,可是我清晰地看到了,整间屋子,床上、地上、案上、甚至屏风旁的长腰曲颈陶瓶内都是梅花。
  参差错落,层层叠叠,亭亭玉立,飞舞横斜。。。。。。。
  散枝,花瓣,插瓶。。。。。。
  到底有多少花。。。。。。
  “夫人对自己看到的可还满意?”他的声音,微微带笑,从轻轻摇曳的帐幔处传来。
  我发现自己无法开口,眼睛涩涩的,嗓子堵堵的,就那样看着他,不疾不徐地踏花而来,走到我的身边。
  他的身上还带着清凉的梅花香味。
  我的鼻子囔囔的,却依然嘴硬道:“可是再满意,这样画面也很快就会消失。。。。"
  他侧过头,略略思索:“那泽就把它画下来,让婧一直能看到,怎样?”
  我的心也仿佛浸染了迷离花香,融融的,柔柔的,看着他,低声道:“君上。。。。。。还会画画?”
  他笑起来,道:“人物勉强,花鸟尚可。”径自坐在我的身旁娓娓道来,“就画一幅醉卧花间的屏风,九九八十一朵梅花,从冬至算起,每天画一朵,九九寒尽,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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