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骨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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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骨娘子-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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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苍莫此时已是心里慌张至极,她知道了?该怎么办?他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的迫不得已?他究竟怎么做,她才能不用这种冷冰冰的语调跟自己说话?

    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晏清潭只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走几步就被忽然而来的力道抓住了肩膀,展苍莫从后头,紧紧地抱住了她,语气已是急切得很。“你要去哪?不准走!”

    “难道你要让我跟杀母仇人待在一起么?”

    晏清潭继续冷笑,可现在她发现笑不出来了,全身只有深入骨髓的冷。

    展苍莫心里一痛,晏清潭就抓住机会,狠狠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看他不松手,她就固执地不松口,贝齿也是越咬越深。不多时展苍莫的左手手臂就鲜血淋漓了,晏清潭就像野兽,狠起来毫无章法。

    伊儿在旁慌了起来,“小姐!小姐你快松口啊!再咬下去少主手臂会废了的!”

    晏清潭却依旧不管不顾,牙齿咬的都有些酸疼,唇齿间也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渐渐的,她的双眼开始朦胧起来,有温热的液体居然洒在他手臂上。

    展苍莫被这触感灼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她哭了,她居然哭了……什么能让一个倔强如斯的人落泪呢?怕是她心里的痛,比他手臂上的痛要重了千倍百倍吧……

    晏清潭哭着哭着,突然就减轻了力道,瞬时整个人都向下坠去。展苍莫连忙拉住她,这才发现她竟然哭晕了过去,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就像是受伤的小兽。

    四年前,确实是他。从小到大,他都必须无条件为羿日国做事,根本由不得自己,他只是维护皇权的棋子罢了,那里不同于别国,毕竟有着血缘关系的牵绊。

    可是遇到她实在是个意外,那样可爱,那样坚忍,那样聪慧,那样淘气,怎么能让他不爱呢?

    只是很多话,他该怎么跟她说呢?即使是他说了,她也不会原谅他的吧……

    ……

    第二日,御使府和尚书府就因为或大或小的一系列罪名,被群臣联合上书抨击,直指此国之败臣不除,国不得安。

    染玥国主迫于群情激奋,只好下令将御使府和尚书府所有人逮捕,关进天牢之中,等待问审,跟几年前的穆学士府简直大同小异。

    至于玉煌令的事,所有人就像集体失忆了一般,闭口不提。箜鸣国的欧阳香雅也是避之不谈,众人极为默契。

    晏家大小姐却下落不明,但也没有因此获罪。因为国主最宠爱的六皇子亲自请婚,要求将晏家大小姐嫁给他为妃。一时间又成了大街小巷议论的焦点。

 第六十九章 |我要亲眼看着她死

    晏清潭只觉迷迷蒙蒙陷入了一片混沌里。她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

    突然她看见四年前,她娘穆雪央站在悬崖边,被人一把推了下去。展苍莫坐在一旁云淡风轻地举着酒杯,唇角还是惯常的笑,亲眼看着她娘掉了下去,却半点表示都没有。就好像,一条人命而已,压根算不得什么。

    她惊慌地扑了过去,穆雪央却越来越下坠,她看到她的表情很惶恐,更多的却是了然。从穆学士府没落那天起,怕是她就料到自己的结局了吧。

    往日她眉眼温和地道,“清潭,你要记得,千万不要涉及皇室权谋,娘只希望你平安幸福的长大。”原来她希望的,她从来都是背离的。

    梦里晏清潭颓然立在悬崖上头,看着展苍莫如画的眉眼,觉得无比渺远。

    眼皮很是困重,困重到实在不想睁开。能不能,就这么任性一回,什么都不管。因为她,真的好累啊……

    “清潭,醒醒。清潭,醒醒,别睡了……”

    是谁在叫她?声音如此熟悉,语调如此急切?

    晏清潭双眼强睁着张开了一条缝,阳光倾泻到眼里,十分不舒服。

    展玄昕就立在床头看着她,见她醒来立马靠了过来。听雨客栈一别,再没见着展玄昕,这时的他似乎比以前沉稳多了。只是他看着她的目光,怎么会那么怜悯?

    她晏清潭,什么时候,也成了别人怜悯的对象了?

    她脸色苍白,却强撑着坐起来,见屋子里没有别的人,觉得周围一切怎么如此熟悉,这才问道,“我在哪里?”

    展玄昕扶着她,面色不好,轻声回道,“子休楼。”

    原来是在子休楼,这也难怪。晏清潭摇摇头,这才使神智更清醒一点,“我怎么在这里?御使府怎么样了?”

    展玄昕道,“御使府的人全部都落狱了。照朝内的形势,怕是难逃一劫了。”

    “不成,我要亲眼看着她死!”晏清潭猛然站了起来,却觉得浑身无力,趔趄了一下,竟然跌倒在地。

    展玄昕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清潭,你这是干什么!大哥明令禁止,你是不能够出去的。”

    “四年前的事你们都知道吧?你们都这么瞒着我,把我当猴耍么?!怎么到现在,连我要亲眼看着仇敌去死都不能如愿?”晏清潭却一把推开他,又是跌坐在地上,凄然道。

    “小姐!”伊儿端着水盆进来,不想竟然看见这么一幕。立刻就慌张地把水盆放到一边,将晏清潭扶了起来。

    晏清潭却转头向她,“伊儿,我要去天牢走一遭。”

    展玄昕别过脸去,她到底是连着他一起恨上了。这也确实是他的错,故而他也觉得愧疚万分,也就不拦着她了。

    伊儿于心不忍,可到底是少主的命令,她不敢违抗。拒绝的话就要从嘴里说出来,“小姐……属下……”

    “我跟你一起去。”另一道声音却掺和进来。

    晏清潭抬头看着展苍莫,只觉他颓然了不少。手臂上血迹斑斑的伤口,血液都凝固了,也没有处理。他这是在惩罚自己么?可是他再怎么做难不成就可以挽救回一条人命?

    展苍莫看她一眼,走上前来扶着她。她软绵绵靠在他胸前,显得很是柔弱。可眼睛里,凌厉的光芒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还好,她不是很抗拒。

    天牢始终是阴森恐怖的,可她没有分毫畏惧,甚至是顾不得病体的沉重,挣脱了展苍莫的手,率先走在了前头。

    狱卒看着展苍莫拿出令牌来,满面谗笑地在前面带路去了。

    这里不同于一般的牢房,毕竟是皇家设的,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他们也许是已经默认了自己目前的处境,都安静地待在各自的牢房里,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锁链缓缓的拖动声。

    最里面的牢房正是关押着御使府主子的地方。云初夏站在牢房门口,忽而就笑了,“清潭,我知道你会来的。”

    展苍莫说过,过了今日,御使府和尚书府关押的人会大病一场不治而亡。也就是说,染玥国主将在今日动手。正因为如此,晏清潭才不得不来。

    看到云初夏,晏清潭的身影似乎定住了,她感到他周身有一种无形的难过。是啊,他曾经那么信任她,可是她,还是伙同旁人演了一场戏,给管家施了奇毒,又将玉煌令调包了过来。

    这些事看起来都跟她沾不到边,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的眸子落满了失望,他是知道了吧?是她亲手盗取了他的玉煌令。

    普天之下能让他如此没有防备,又能近得了他的身的,又有几个人呢?

    “清潭,只要你说不是你,我便信。”

    晏清潭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事到如今,他还是愿意相信她的。哪怕有再多疑点,哪怕经历再多波折,他都始终,愿意相信她的啊!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直言不讳,“是我。”

    云初夏没想过她会回答的这么快,却是,他是抱着一丝侥幸的。他最不愿看到的,最不愿知道的,却是那么真真切切呈现在了眼前。

    “我跟父皇请婚,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他今日突然召见我说,晏清潭不适合我,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清潭,这是真的么?”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晏清潭,她心里微微一颤,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想来她必定是要负他的吧。接近他,本来就目的不纯,因此,再多的真心,怕是也会蒙上一层灰吧。

    展苍莫皱眉,挡在晏清潭前头,道,“劳烦六皇子让开。”

    云初夏淡淡一笑,转身让开了牢门,狱卒立刻开了门。

    入眼的是几尾破烂的草席披在地上,晏歧山和御使夫人坐在上面,眉头都是紧锁。

    听见开门声,晏歧山抬头看见晏清潭,惊喜道,“清潭!快救救爹!”

    晏清潭看着他,英俊的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厌恶。她再往旁边一看御使夫人缩在草席上,惊恐地看着她。

    “四年前,是你收了好处,默许他们杀了我娘的吧?”晏清潭伸手指了指晏歧山,他大概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儿吧。

    晏歧山张大了嘴,心里升起几分惶恐,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怕是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清潭……清潭……都是爹的错啊!你就饶过爹这一次吧!”

    晏歧山嚎啕大哭起来,晏清潭却没再看他,她伸手对着御使夫人一指,“御使夫人,您当初可真是狠心,枉我那么求你,居然半分情面不讲?”

    御使夫人猛地摇摇头,可是她动了动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相较于晏歧山,实在是太过安静。

    外头陡然窜进个黑衣人,狱卒吓了一跳,却没有管。云初夏和展苍莫也都默不作声。他们都知道,索命的来了。

    晏歧山慌慌张张站起来,一把剑已是抵在他胸前,对着胸口就猛刺过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御使夫人见到黑衣人动了杀机,尖叫一声,拿起地上的饭碗就朝黑衣人砸了过去。

    黑衣人轻巧地躲了过去,御使夫人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晏歧山一把拽了过去。

    “噗嗤”一声,那把剑已是将她整个贯穿,感受到切肤之痛,御使夫人才反应过来。她刚要说什么,又是“呲啦”一声,剑又迅速抽了出来。

    霎时温热的血就喷了晏歧山一脸。御使夫人望着平生爱惨了了的那张脸,深深吸了口气,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他,“歧山……你居然……”

    晏歧山慌慌张张也来不及反应,就被人一剑刺中胸口,他颓然倒地,面上都是惊恐的表情。“不,这不可能……”

    御使夫人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看着晏歧山倒在她旁边,挣扎着抚上他的脸,“你看……现在……你再也……跑……跑不掉了……”

    不过片刻,黑衣人就完成了任务,翩然离去了。

    晏清潭把目光放在晏歧山不肯闭起来的眼睛,心里五味陈杂。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就算是,再怎么恶贯满盈,都始终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展苍莫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又悄然握紧了她的手,柔声道,“别看。”

    晏清潭却固执地抓着他的手,硬是拉了下来,她慢慢地,慢慢地将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几遍,才粗粗地喘了口气。

    娘,我为你报仇了呢?可是,您那么喜欢的晏歧山也死了,您该是很伤心的吧?

    “清潭,不管你跟他究竟有没有婚约,只要你不喜欢他,这一切根本就做不了数。”云初夏的目光一直放在两个人握紧的手上,他始终是放不下,哪怕她骗他。

    展苍莫却不发一言,拉起晏清潭就走。因为用的力气太大,手臂上凝固的痂竟然都崩裂了,鲜红的血顺着展苍莫的手臂流下,一直落到两个交握的手心里。

 第七十章 |你跟我回枫舞山庄

    黏腻的触感落到晏清潭手心里,那是他的血,并不温热,却让她的心硬生生地抽疼。他应该是,很疼的吧?

    她怎么会三番两次不忍心起来,明明就是他的授意,才致使她娘那样早地去了。虽然不是他亲自动的手,又跟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呢?

    前后这两个男人,一个是被她利用的,一个是一直欺骗她的。一个她不敢面对,一个她不想面对。

    “你当真要跟他走么?”云初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实在无法做到坐视不管了。她难不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么?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甚至是,对旁人一直带着敌意的。入宫后,他更是步步小心,不断在各处培养自己的势力。成葳蕤是他的莫逆之交,欧阳知跟他有同游之情,饶是如此,他还是对他们抱着十分不信任的态度。

    当初看见她的时候也是,他从来不相信,会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帮助。可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居然就这么背叛他了。

    他还记得逃亡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战战兢兢,却从来都站在一条线上,那个时候她不是说过吗,他们都是一路人。

    要得到一个人的信任如此不易,被一个人欺骗和背叛又是什么感觉,可想而知。也许她从来就是这么狠心,只是他一直没真正看透她。

    他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只是到最后,他竟然会输得这么惨。

    云初夏的目光也有一瞬放到了展苍莫的手臂上,什么样的人,能让少主受伤呢?难不成她,也是不愿意跟他走的么?

    晏清潭却轻轻摇了摇头,她面无表情,甚至看不出一丁点愧疚或者别的神色。

    她还是不愿意跟他走么?或许,他只是她复仇路上的一块垫脚石,垫脚石而已,怎么能够并肩同行呢?

    “初夏,对不起。”

    走出去的时候,她还是轻轻地开了口,声音小的怕是他根本听不见,可是她,还是说了。

    不可能毫无愧疚的。云初夏是她从枫舞山庄出来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她能够做到不择手段,却对他下不了手。否则此前那次,她就不会因为一个寿辰,甘愿忍受那样的痛苦了。

    直到现在他都肯给她机会。她没办法不为此感动,可是,现在的她,又用怎样的态度对着他呢?

    展苍莫打见到云初夏之后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晏清潭的话他可是真真切切听到耳朵里的,手上的力道就更紧了些。

    “你跟我回枫舞山庄。”

    晏清潭抬头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的心猛地一敛,他不喜欢,他不喜欢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她很遥远,他根本抓不住。

    眉宇间的急躁已经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他现在连基本的表面也撑不下去了。他从来没有那么后悔四年前的所作所为。

    但他从不后悔救了她,对她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怎么说。可是她现在,恨他入骨,却毫不冲动,理智地过分,实在是件很吓人的事。

    “好。”

    晏清潭忽而温和地笑了,她看着他的眉眼,笑得无比灿烂。

    实际上心里已经千疮百孔了,一阵风吹来,甚至都可以让她体会到四肢百骸的痛。可她能够回答什么呢,就算她说个“不”字,展苍莫也不会放她离开的吧。

    看着熟悉而陌生的白色身影,她觉得很茫然。展苍莫四年后的和四年前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似乎真的变了很多,变得她都不喜欢了。

    年幼时的情窦初开,到最终居然是这样可笑的结果。她何苦有那么多执念呢?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必要重逢。

    展苍莫奇怪的看着她的变化,心里的不安却只有无限放大。应该说从她知道真相起,他就一直在怕。

    这里的一切都没他们什么事了,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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