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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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心曲-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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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他别去别去,可你非叫他去。”燕燕恨恨地说道,“要不是你说要做他的妻子,他怎么会这样拼死拼活连命都不要。”

“你也未免太小看了邱绎,他是这么儿女情长的人么?”碧落坐到了床边,握住了邱绎的手,冷笑道。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然怎么会挂念了你八年?你八年前便应允了做他妻子,现在又拿这事哄骗邱绎。林碧落,你是骗着邱绎的,是不是?”燕燕挡到了碧落身前,瞪着碧落。可嘴角却隐隐勾动,好似在诈笑。

碧落忽地想到了什么。她微微倾过身子,才见到燕燕身后的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坐着乔瑜和邱夫人。可她适才被孟得分了心,又被燕燕拉着进来,燕燕刻意挡着她的视线,她才并未看见。

若说自己是骗,以后该如何面对邱绎和邱夫人?

若说自己没骗,乔瑜他……

“我的事情,一向同你没有干系。我便是要骗他,他若心甘情愿,你也管不了我;可我现在没有骗他,我便是他的妻子,这里更没有你说话的份。邱绎的房间,我进得,邱夫人进得,小惠进得,可你以后却一步也不许进来。”她凭空对自己生起一股怨念,前面声音还是轻轻的,后面却越说越是声色俱厉。不知道是在斥责燕燕,亦或是她自己?

她又微瞥了一眼那角落,邱夫人和乔瑜两人皆是面色如常。只是邱夫人尚且望着她,乔瑜却是低垂着眼眸,瞧也不瞧她一眼。他一贯如此淡漠,谁也看不出他心里的动静,看不出他是喜是惊。

乔瑜起了身,低声对邱夫人道:“邱夫人,我看还是让邱兄静养为好,我先告辞了。”

邱夫人忙衽敛为礼,忙叫小惠带路:“鄙府简陋,委屈侯爷了。”

“邱夫人不必客气……”乔瑜转身朝众人微微颔首,跟着小惠出了门。

燕燕见乔瑜离开,又叫了一声:“伯娘,你听她说的是什么话?她……”

“你问的又是什么话?”邱夫人低声训斥她道,“大夫和常明侯都说了叫绎儿静养,你却在这里生什么事情?还不回去?”

燕燕第一次被邱夫人这样严厉斥责,半晌也说不出声来。又恨恨地瞪了碧落一眼,才跑了出去。

碧落坐在床边,瞧着地面,片刻才有气无力对邱夫人说道:“邱夫人,我……”

“你不是叫我伯娘么?怎么又叫邱夫人?”

“是,伯娘。我……”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什么骗不骗的,我也听不懂。不必向我解释。”邱夫人淡淡地道,“我听说你下午在城门迎着绎儿?”

“是。”

“劳你有心。不管以后怎样,你叫我什么。我都替绎儿谢谢你。”

邱夫人目光如电。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难怪邱将军说。这家定要夫人来当。碧落有口却再难言,只转了身默默看着昏迷的邱绎,半晌才轻声道:“伯娘,你放心。我绝不会再对不住邱绎的。”

她一直守到亥时,邱夫人叫小惠来劝了她几次,她才终于回了自己房里。六月嵚州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她独自一人在房里闷坐了许久,身上出了细汗,才想起该开了窗透一透气。

对过那房的窗户也开着,一个人也坐在窗前,正垂眼瞧着手里的文书。

碧落挑起眼,悄悄地窥视他。他清减了不少。两颊都有些凹陷。少黧搁在一旁,送来的文书堆满了半张桌子。他一直蹙着眉,时而提笔在文书上回复,面色肃穆的样子,碧落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坐在乾极殿的皇帝。可偶尔见他闭上眼思索。拿起旁边的酒喝上几口时,那萧索寂寞的神色又浮上面庞。

他仍是他,孑然一身的常明候。

两窗遥遥相对,两人皆坐在窗前,无人入眠。中间不过几十尺宽,却如参商相隔,各在天一方。

他是晓得碧落在瞧他么?否则怎么一眼也不敢看窗外?

可惟有他回避着,碧落才敢这样大着胆子看他。她躲在窗后,怔望了半晌,回到桌前坐了下来,如此心绪不宁,一个手不稳,将桌上的杯子带了下来,碎在了地上。她连忙蹲下去去收拾碎杯子,却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碧落猛地站了起来,原来是乔瑜被酒呛了一口,桌上洒了不少酒,他忙不迭收起少黧,可一着急又将文书推落了几本。他来不及去捡,一手扶着桌子不住地咳嗽,又一手擦拭着嘴角。

一向洒落的常明侯,竟也有这样手忙脚乱,狼狈不堪的时候?碧落忍不住轻轻哼笑。可他又怎会这样狼狈?是他听到碎杯子的声响,以为自己出事了么?不过是一个杯子碎了,他又何必举止失措?她的心又怦怦而跳,可终只是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碎片放在了桌上。

嵚州艰难,惟盼相扶。

碧落伏在桌上,将头埋进了胳膊。他交待的事情,碧落都已一一做到;可他与她,如今却成了彻彻底底的陌路。

兜兜转转,两人又回到了比初见时更不堪的境地。可如今莫说邱绎,便是乔瑜与她自己,无一人会再允她三月佳期。

安时顺命,逆天改命,为何自己怎么做都不对?

ps:

谢谢“庄子上”的更新票,所以我就加更了。其实我不应该加更的,因为这是我仅存的稿了,而且这个故事大概再有六万字就完结了,大家不用等得那么辛苦了。

可是早上一醒过来,看到一张更新票,不知怎么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就加更了:)

意气行事的结果就是,我正在为明天的那一章发愁……

 10 湮灭无痕

她只能逼着自己一切莫想莫念,可又不愿上床歇息。在浑浑沉沉间,终于趴在桌子睡了过去。

梦里哥哥又牵起了自己的手,爹娘微笑着跟在身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瞬间兄长爹娘却又一脸怒容注视着她,天空中下起了雪,她一人站在了西华桃前,枝叶枯黄,白雪簌簌,她越瞧越冷,身子都有些发抖。

她轻轻梦呓了一声,这才慢慢地雪化日出,而西华桃上又冒出了嫩芽。

碧落身上也渐渐暖和了起来。她一心要留连在梦里,等着见到西华桃再开出满树桃花。可突然间天空骤黑,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将西华桃劈成了两半,一侧焦黑,半生半死。

碧落吓得叫出了声,顿时惊醒,醒来才明白只是一场梦而已。可想起适才的梦境,仍是叫人心惊肉跳。她又趴到了桌上,茫然地思量了片刻,一探手,发现昨夜自己放在桌上的碎杯子已经不见了。

她一愣,坐直了身子,便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了下去,自己身上又倏然一冷。

昨夜不晓得是谁,为她披上了一件黑色的薄氅,现在却掉到了地上。碧落狐疑着蹲下身抱起了那件薄氅,又宽又大,瞧不出是谁的。可再贴得近了,却闻到上面隐隐传来一股淡淡的酒味。

她顿时便像被雷击中了一般,怔愣了半晌。她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只是猛地站起了身,抱着黑氅冲了出去,一把推开了对过那门:“乔瑜……”

里面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没有文书,没有短箫,一个人也没有,若不是房间内还残留着隐隐的酒香,这里便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昨夜那隔窗而望的人,已经不晓得哪里去了。

两个丫鬟从门前轻快地跑过。碧落忙叫住了她们:“常明侯……房里的人呢?”

“刚刚有位将军来见侯爷,说军情有变,皇上召他回曲靖。常明侯才走了不久。”一个丫鬟答道。

碧落茫然地点了点头,那两个丫鬟又快步朝外面跑去。

“你们跑什么?”碧落回过神来,“是邱绎出事了么?”

“没有没有,二少爷还睡着呢。”两个丫鬟又停下了脚步,“他们说阆华山好像起火了,我们只是好奇,想到院子里去瞧一瞧。”

阆华山起火?碧落一惊,忙跟着跑到了前院。已经有许多下人聚在前院。对着北城边的阆华山。指指点点。

阆华山上浓烟滚滚,火苗扑腾扑腾往上窜,遥遥望去,正是西华桃所在的位置。碧落想到了那个梦。心口猛跳了一下,几乎要跳出胸口。她转身便跑出了邱府,一路朝阆华山跑去。

北门的守军拦住了她,可她什么也不愿说,只是要出城门。有几个士兵识得她,对她十分客气,见她执意要出城,又叫人去叫守门的将军。她却趁着人家忙乱的当口,从城门下溜了出去。

西华桃已经是烈焰冲天。周边的桃枝几乎都已被烧焦了掉在地上,地上的青草也都被燎灼,甚至也蹿起了火苗。

若它真如乔瑜所言,是西王母的心泪化成,如今这心泪俱已付诸东流。

而她经年的相思。皆因这西华桃而起,难道亦要因之而绝么?自己与乔瑜间的一切,也都要这样从头一点点地,被湮灭了没有痕迹么?

“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碧落揪着心,喃喃说着,又厉喝了一声,“究竟是谁?”。她忘了自己手里还抱着氅子,手一松便掉到了地上。她顾不上去捡,转过身,却看到乔瑜正远远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火把,正抬头出神地望着桃枝上的火焰。

碧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踉跄了几步,到了他面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乔瑜这才见到碧落,他眉心一蹙,却未分辩。碧落激动难忍,忽地又上前推了他一下:“你以为你是侯爷,如今大权在握,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么?它活了那么久,它活它的,碍着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烧了它?”

“碧落,我只是……”

“你只是怕我不死心,是不是?你怕我总做着和你在这里相识的梦,是不是?”碧落泪眼朦胧,泪珠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你烧了它,便是要教我死了这条心,是不是?”

碧落泣不成声,乔瑜深望着她,半晌才伸出手,想要拭去碧落的泪水。可碧落却又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什么都晓得……你晓得我惦记着你,晓得我放不下你。你晓得我是在骗邱绎,我那样做,只为了你信里的嘱托。”碧落哭着道,“我知道你什么都清楚,可你既然要我忘了你,又何必要给我写什么海阔鱼沉?”

她心中伤痛到了极点,再也没有力气面对乔瑜。她回身望着西华桃上的火焰越来越弱,她心中心心念念,花开花落了八年的西华桃,几成灰烬。而她也几乎心如死灰,走了两步,便无力地缓缓坐到了地上。

“我死了心了。乔瑜,我已经死了心了。”碧落望着西华桃,泪如泉涌,“我会嫁给邱绎,做他的妻子。永生永世都做他的妻子。我不会再念你,同你再无干系,再也没一丝牵连。”

那条黑氅散落在眼前,碧落的泪水一滴滴落在薄氅上,宛若桃花一般,一朵朵绽放。

“乔瑜,你只是一个梦罢了。如今梦醒了,随你去那里,我再也不会去寻你了。”碧落垂首望着那风氅,悄悄低对着自己说。

一双大手伸来,是乔瑜。他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的肩膀,碧落身子微颤,瞬间竟根本无法躲开。

她多想能再碰他,多想再偎在他怀里,多想他再轻轻地吻她,哪怕只是鬓角也好……

可他只是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是我对不住你,一直都是我害了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叫你为难,也不再叫你为我伤心。”

乔瑜抱着她,再不发一言。或许他还有那几乎闻不见的叹息声。只至良久,碧落感觉到他放开了手,听见他脚步渐渐远去,便再也闻不见其他。

随他去哪里,真的都不再去寻他了么?

碧落怔愣着不敢抬头,只伸手抱起了这氅子,紧紧地拥在怀里,埋头在其中,贪恋着上面的酒香。

“山上有桃花哟,水中有月亮。

那么娇艳却难摘哟。摘不到手多可惜。

哥哥喜欢那桃花哟。摘不到手多枉然。

……”

她耳边突然响起常玉总唱的这歌。这西华桃,他常明侯,真的只是镜花水月,只是她的一个梦。

那天地初开清风乍起的一点灵透。遇到了却握不到手里,又该是多枉然?

歌声在她耳边飘来飘去,挥散不去。等到她终于平静了些,抬起来头来,才见到常玉蹲在她面前,蓬头垢面,笑嘻嘻地望着她,嘴里正是唱着这歌。

“阿玉,真是你在唱歌?”碧落哂笑了两声。忍住了泪,伸手细细擦了擦常玉脸上的污垢,又抚了抚常玉的脸,“真对不住,这些日子城里乱的很。我都几乎都把你忘了。还好你无恙,是邱绎叫人一直照顾着你么?”

“把它们都烧了。”常玉指着火势渐落的西华桃,笑嘻嘻道,“把它们都烧了,就能摘到了。”

“把它们烧了,我便什么也没有了。阿玉,我……”碧落的泪水又忍不住夺眶而出,可常玉的话却叫她打了一个激灵。她一把拉住了常玉,叫道:“阿玉,谁放的火?是常明侯,还是你?”

“常明侯怎么会烧了这桃树?自然是常玉了。”有女子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碧落回过头去,燕燕站在她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怎么晓得不是常明侯?”碧落一怔。

“我自然晓得。”燕燕走到了常玉身边,搂住了常玉,笑道,“阿玉,你想摘这桃花么?”

常玉笑着点了点头:“想啊,我摘到了桃花,子方就回来了。”

“那我告诉你,你把这树烧了,你就能摘到桃花了。是不是?”

“我烧了,烧了。”常玉指着西华桃,拍着手,可又沮丧叫道,“你给我的火把被刚才那个人抢了,子方是不是回不来了?”

“不会,不会,我还有办法。你等着……”燕燕看着碧落,笑着说道。

碧落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低声道:“燕燕,你为什么要烧了西华桃?为什么?”

“西华桃……哼……不晓得有什么古怪,你们个个都惦记着它。”燕燕冷笑道,“可你们越惦记的东西,我就越讨厌。我讨厌的东西,我就要毁了它。”

“不是他,我怪错了他……”碧落顿时心中又痛又悔。可他既然要回曲靖,为何又要来这阆华山?

是他曾应允过,要同自己一起来瞧一瞧阆华山西华桃。如今人事全非,他却仍要一人孤身前来么?

碧落越想越心慌,又愈发后悔,她紧紧一抓手里的黑氅,便要跑下山去。

“你去哪里?”燕燕伸手拦住她。

“不干你的事。”碧落心中恨极了她,便连瞧她一眼都觉得厌恶。

“怎么不干我的事?”燕燕笑道,“你要回去见二宝,还是去寻常明侯?”

邱绎……碧落这才想起邱绎还在休养,而自己刚刚当着乔瑜的面,说了自己永生永世都要做邱绎的妻子。

她心中立刻生了怯懦,只低着头瞧着怀里的氅子,裹足不前。

“你在邱绎和伯娘面前装出一付乖巧的样子,背地里却和这个常明侯藕断丝连。”燕燕憎恶地说道,“我方才听的清清楚楚,你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常明侯。”

她顿了顿,又笑道:“我虽讨厌你这样水性杨花,可我也多谢你教了我许多事情。昨日连伯娘都开口骂了我,我才晓得,做人就要像你这样两面三刀才吃的香。所以我再也不会傻兮兮在伯娘和邱二宝面前对你动手,再也不会在他们面前说你不好……”

“你要做什么?”碧落心中一凛,退了两步。

“这外面兵荒马乱,四处都是豫王的叛军,一个女子,既无武艺傍身,又无银两收买人心。我便想瞧瞧,她怎么靠一张嘴,安安稳稳地活下来。”燕燕眼中俱是狠戾,可面上仍是笑嘻嘻的表情。

“你……”碧落心中暗暗叫苦,微一思忖,便想要跑下山去。燕燕冷哼了一声,一边赶了上来,一边叫道:“常玉,你帮我捉住林碧落,我便告诉你怎么叫翟子方回来。”

“咚”的一声,碧落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后面砸了自己一下。她叫不出口,只晓得紧紧地抓住怀中的氅子,晕倒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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