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引起秦般毓注意的还是一众嫔妃头上的首饰,她们头上不约而同的都戴上了那个工匠做的饰品。这种场合本来就是她们争奇斗艳的时候,自然想着要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戴出来,平常的饰品都太沉了,这名工匠做的既精致又轻巧的首饰自然是符合她们的心意了。
按着慕容琛的吩咐,那些首饰里面下的东西分量都不小,用不了多久这些嫔妃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染上寒毒,从此之后再难有身孕,这里面自然也包括皇后。
“听说那寒毒毒性不小,你这段时间要是看皇后戴着那样的东西就离得远一点,别伤了你自己,也容易让别人发现。”慕容琛见秦般毓盯着那些首饰入神,连忙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明白,我最近身子不好,自然不会时时跑到皇后跟前的,皇后这边最好还得派个人来看着。”秦般毓微微偏头,跟慕容琛咬起耳朵来。
秦素若在那边看着秦般毓和慕容琛如此亲密,心头早已滴血,她的心好像被什么扭住了,痛的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姐姐怎么了,今天酸梅汤你都喝了许多了。”秦素芷突然说道。
☆、巫山有神女(3)
秦素若骤然清醒,才发现自己桌上放的一壶酸梅汤已经被自己喝下了大半,秦素芷见状关切道,“这酸梅汤是放在井水里冰过得,姐姐还是别喝得太多了,小心伤了身子。”
“没关系,我就是心口有点发热,想着喝点凉东西才能压下去。”秦素若随口说道,可是眼神还是没有离开慕容琛,不知是她多心还是事实如此,底下慕容琛和秦般毓靠的越来越近,已经变成了耳语一般,看起来好不亲密,让秦素芷心头那把火烧的愈发旺盛。
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便找了个由头从殿里退了出来。宫里的路她陪着秦素芷已经走熟了,自然知道哪里人少,哪里人多,她并不像碰见别人,于是便往殿后的林子里走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秦素若忽然感觉胃里冲上一股酸水,她忍不住呕了出来,晶清见状连忙上前扶住秦素若,“娘子这是怎么了?”她说完这话忽然反应过来,上前惊喜道,“娘子莫不是有了?”
秦素若脸上犹疑不定,她自己也摸不清到底晶清说的对不对,可是今天她一杯接一杯喝下去的酸梅汤和突如其来的恶心似乎又在证明晶清说这话的正确性,仔细算一算,自己那个日子也的确推迟了。
晶清抬腿就要去告诉秦素芷,不想却被秦素若给拉了回来,“这件事先瞒下来吧,等着瞒不住了再说。”就在刚才,她突然记起早晨慕容博从她那里离开时,突然询问她癸水是否推迟这件事,当她说的确推迟的时候,慕容博脸上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从那个表情里,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不待晶清开口,秦素若径自道,“咱们回去吧。”说罢抬腿便往外走,不想刚走了没几步,竟碰见了慕容琛和无鸾。
秦素若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她连忙按捺住心绪,努力做出平常的样子,上前跟慕容琛互相见过礼,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姐夫怎么不在殿里陪长姐了?”
“她去偏殿更衣了,我就出来走一走。你这半年来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慕容琛的声音柔柔的飘进了秦素若的耳朵里,弄得她整颗心都跟着飘了起来。
“一切…一切都好。”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慕容琛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褪去,“前两日去秦府我还跟老师提起了你,说你这样的好姑娘不该这样蹉跎自己的青春,不如趁早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秦素若的心一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慕容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不如做我府上的侧妃可好?”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慕容琛那句话说的太轻,以至于她觉得那句话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是慕容琛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确信这的确是慕容琛说出来的。
“你是阿毓的妹妹,阿毓时常在我面前说起你的好。你若是愿意,我过两日就跟陛下求亲,若是你不愿意,只当我没说过就是了。”
秦素若的身子颤抖起来,这是以前她那么渴求的一件事,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能嫁给慕容琛吗!她刚想开口拒绝,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干呕还有慕容博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的心思转了几转。
“既然姐夫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秦素若福了一福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等到她的身影远走,无鸾才开口跟慕容琛说话。
“刚才二娘的反应你也看到了,然后你就说要娶她,连我都有点看不懂你的想法了。”无鸾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阿毓现在身子不好,你可想好该怎么跟她开口说这件事。”
“我会跟阿毓说明白的,我相信阿毓也会明白的。咱们先不管这事,眼前可就有一场好戏要开场了,咱们回去吧。”慕容琛说完就转身往殿内走了。
殿内一片歌舞升平,慕容博难得放松一回,这回看着底下舞姬的翩翩舞姿,正兴致勃勃的喝着慕容琛特地为他寻来的西凤酒,连眼皮都有些泛红了。皇后坐在他身边想着要劝慕容博少喝两杯,却又不敢多说,生怕慕容博生气。
见慕容琛回来了,秦般毓连忙拉着他坐下,在他耳边说道,“都这个时候了,陛下都要喝醉了,怎么京兆尹还不过来?”
“快了,别着急。”慕容琛低声说道。话音刚落,就见慕容博身边有个小内监匆匆忙忙的捧着一个竹简跑了进来递到慕容博手里。那竹简上赫然是京兆府的印痕,虽然今日宫里有宴会,但是一旦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京兆尹还是可以直接呈报给慕容博。
慕容博随手接过竹简,打开一看,脸色登时就变了,眼神也清亮了许多。他挥一挥手,将歌舞给停了下来,乐声一停,殿里所有皇亲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慕容博,眼里都是说不尽的奇怪。
慕容博举着竹简晃了晃,“刚才京兆尹向朕汇报说,有人跑到雍王府门口去触柱了!”言语之中已有了几分恼怒,家门口有人寻死觅活最是不吉利,而慕容琛是慕容博如今最倚重的兄弟,得知雍王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慕容博自然不高兴。
卫王脸上划过一丝不经意的惊喜,可是嘴上仍旧说道,“陛下,不知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跑到雍王府门口去寻死觅活,陛下理应将这个人押上殿来好好审问!”
慕容博用眼神示意小内监出去传旨,过不多时京兆尹便带着人走上了大殿,被押上来的正是那日跑到雍王府去哭闹的母子。
卫王心下暗喜,只要这妇人将教好的话说出来,保证让慕容琛百口莫辩,到时候就算慕容博有心庇护他,那他始乱终弃的名声也会做下了。
可是当那妇人看向慕容琛的时候,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念叨着“不是你,不是你。”她这一番表现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把目光都投向了慕容琛。
慕容琛面色无改道,“兄长,臣弟并不认识这个妇人,想来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皇兄不如给她个机会,让她说说自己的冤屈,也好让臣弟的名声不至于受损。”
“你说的有点道理,罢了,就让她说说吧。”慕容博示意押着那妇人的侍卫暂时将人放开,让那妇人自己把事情说出来。
卫王满心等着慕容琛身败名裂,那妇人前半段说的话也的确是按着他教的所说,可是最后那妇人一句,慕容琛虽然和那人相似,但并非那日之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震住了,若非卫王妃提醒,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的嘴已经张得老大。
听了那妇人的哭诉,慕容博的眼神已经清醒了许多,话语之中也多了几分严肃,“你是说有人冒充雍王召幸了你,然后又对你始乱终弃?”
“陛下,这妇人在京兆府已经将此事说过一遍,和刚才所说的无甚区别,臣认为她说的还算可信。”京兆尹站在一边说道。
这下子底下的皇亲们纷纷挺直了身板,都想看看这件事会如何发展,开始以为是雍王始乱终弃,结果母子找上门来了,谁知到现在居然不是雍王。那么跟雍王相似的人,恐怕就是在座的这几位亲王,没准就是慕容博。
皇后的脸色也不是太好,万一这孩子真是慕容博的骨肉,那么自己的儿子上面可就多了位异母兄长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底下苏侯幽幽说道,“陛下,就让人去查查那两年有谁去过这妇人的家乡不就得了。但凡亲王出京都是有人跟着的,日常活动也都是有人记录的。”
“可是,那妇人说自己是被骗过去的,而且这人居然没胆子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是偷偷摸摸的做的此事呢,明面的记录恐怕查不到什么。”慕容礼调笑道,“反正臣弟和四哥六弟是不可能,除了陪父皇去秋祢之外,我们可是甚少出入上京城的。皇兄不如就让这妇人认一认得了。”
“这底下都是皇亲,若是冲撞了可怎么是好。”皇后犹疑道。
而慕容博却显得有几分兴致,“不用担心,有侍卫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就让她好好看看,到底那夜她见得是谁。”
听了慕容博这话,卫王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从头到脚都是一阵冰凉。当初自己就是怕这妇人纠缠才随口报了慕容琛的名号,就想着就算妇人来找也只能找慕容琛,况且他们兄弟之间长得相像,昏黄的灯光下那妇人未必看得清楚。可是如今让这妇人挨个挨个的看,恐怕他一定会认出自己。若不是想要扳倒慕容琛,他如何会想起这段露水情缘,又怎会想到这妇人还给自己的生了个儿子!
卫王咬咬牙,左不过宋家也掺和进来的,到时候自己拉上宋家就是了,到时候慕容博念着宋家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侍卫押着那妇人挨个看过,等到了卫王跟前的时候,那妇人的身子忽然颤抖了起来,她猛然回头想要说话,却又看见了坐在另外一边的沛国公,这下子她抖得就更厉害了。
☆、新事连旧恨(1)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妇人对卫王和沛国公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加上刚才发生的事情,人们在心里已经勾勒出了所有的场景。
苏侯见此情景,似乎是无意的对慕容博说道,“有一天臣在街上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卫王殿下,当时看背影还以为是雍王殿下,到底这二位是亲兄弟。”
这话看似轻巧,却让众人凭白觉得对那个妇人始乱终弃的人就应该是卫王。况且始乱终弃不算是大事,可是居然连个担当的勇气都没有,众人看向卫王的眼神都变了三分。
就连卫王妃看卫王的眼神都变了,说来也怪卫王自己,怕被家里妻子责怪所以这件事的安排只跟卫王妃说了一半,把自己在这件事中给摘了出去,这么闹出来让他脸上好没面子。
京兆尹见那妇人半响不动弹,上前问道,“你可是找到了你要找的人?”随着他的问话,那妇人的身子抖得也愈发厉害了起来,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哥,这个人说的话里漏洞百出,现在又故弄玄虚,想来定然是居心叵测之人,大哥千万不要相信他说的话!”话一出口,卫王就后悔了,可是那妇人看向自己的绝望与颤抖,还有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让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惶恐,忍不住就说出了那句话。
“卫王殿下,陛下可什么都还没说呢,难不成你这是做贼心虚?”苏侯听了卫王的话,脸上笑容愈发明显,“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收个侍妾和孩子嘛。”
“把这妇人和孩子带下去吧,给朕好好的审问一番。”慕容博见底下有越来越乱的趋势,便示意京兆尹把这对母子给带了下去,不过在京兆尹即将踏出殿门的那一刻,慕容博幽幽的补上了一句,“就在偏殿审吧,之后把结果呈给朕。”
众人闻言都往卫王那边看去,谁都看的出今日的事情慕容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其实这一对母子的命运没几个人会关心,他们关心的是慕容博会如何处置卫王,这可是事关皇室名声的事情,谁都不会轻轻揭过。
那对母子被带下去之后,慕容博示意歌舞继续,可他的脸色却再也没有刚才那么高兴了。那妇人生的是谁的孩子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那个妇人居然看到舅父会害怕。这是否代表着舅父是事先知道这件事的,甚至亲自参与了这件事。
他忽然有些发冷,舅父他是母后的亲兄弟,难道也会跟卫王混到一起吗?当初卫王可是跟他争夺皇位最有利的对手呀。他微眯双眼,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他不经意的把目光投向慕容琛,竟发现慕容琛也在看着他。慕容琛的眼神似乎是在往卫王那里飘着,慕容博心下了然,便也不再纠结于此。
过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审问那妇人的记录被呈了上来,慕容博看了一眼,直接就让人送到了卫王的跟前,“二郎,你怎么说?”
卫王脸色煞白,“大哥,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她这是在诬陷我!”他下意识道。
“可是她说你背上有个黑痣,这个特征咱们兄弟都知道。”慕容博挑着眉,“你若是怕弟妹怪罪,朕就替你做这个主,把她赐予你做侧妃就是了。”
“陛下,此事不妥。”一直没开口的慕容琛突然说话了,“就算那女子是二哥路上召幸过得,可是就这样登堂入室未免唐突,那孩子也没法确定真是二哥的子嗣。”
卫王刚庆幸慕容琛居然还能替自己说话,可慕容琛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再次陷入了绝望,“不如让那妇人跟二哥当庭对质,这样也好还二哥一个清白。
“人证俱在,还对质什么!”慕容博有些不耐烦,“二郎,朕现在只问你一句话,这个孩子你认还是不认!”
卫王刚想开口拒绝,卫王妃就在下面轻轻扯了他衣服一下,卫王无奈只好说道,“臣,认下这个孩子。”
“那好,朕这就下旨给宗正,让他把孩子录入宗谱,那个妇人就到你们府上做个庶妃吧。弟妹不介意吧?”
事已至此卫王妃哪还敢再说介意,只好借坡下驴将此事给掩了过去。之后宴会依旧歌舞升平,可慕容博却一直都是郁郁不快的样子,底下的秦般毓看到此情此景掌不住捅了捅慕容琛,低声对他道,“看起来那个女人的话起作用了。”
“突然体会这么一遭被人背叛的滋味,他心里肯定不好受。”眼见着卫王吃瘪,慕容博也按着自己的计划对沛国公起了疑心,按说慕容琛应该心里放松了几分,可是他突然想起自己今天还要跟秦般毓商量的一件事情。
身边的秦般毓正跟旁边的代王妃絮絮说着什么,丝毫没发觉慕容琛眼神里的纠结。她的背影比以前瘦削了几分,知道怀孕的前两个月,她几乎就是躺在床上的,吃下去的东西也经常会吐掉,整个人都瘦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一点也没闲着,每每自己有事情回来商量,她总是会撑着跟自己一点一点的分析。慕容琛低低叹了口气,自己这一次恐怕真的要自私一次了,不论她到底伤心还是难过,自己都要把秦素若从宫里弄出去。
宴会散场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众人都已经疲倦到了极点,而秦般毓更是已经有些虚脱了。谢娘和今枝小心翼翼的将秦般毓扶上了马车,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回了王府。等到一切收拾利索了,慕容琛却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我现在不能伺候你,你先去猗傩哪儿吧,要不去苏庶妃哪儿也行。”秦般毓伸手推了推慕容琛。
“今枝,谢娘,你们两个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孤有些事情要和王妃说。”慕容琛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谢娘感觉到了些什么,连忙拉着今枝退了下去。
秦般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