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宫里有点事情,所以就回来了晚了,让你久等了。”以往江珉铄都是说一不二的脾气,偏偏到了阿稚这里什么脾气都没了,他倒还真的将阿稚当做妹妹了。
“阿稚,我问你,那天你说你阿姐左臂上有胎记,是秦岱让你这么说的吗?”
“才不是呢,我阿姐本来就有那么个胎记。那个人骗我说阿姐在哪儿,所以我才那么说的。”
听了阿稚的话,江珉铄不由陷入了沉思,他刚才好像真的在秦般毓的左臂上看到了胎记。
他沉思的表情在阿稚看来就是不开心,于是阿稚上前搂住他,轻声道,“铄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吧,你别不开心了。”说完,她就自顾自的唱了起来。
她刚唱了两句,江珉铄猛的抓住她的手,“阿稚,这首歌是谁教你的?!”
“我阿娘呀?这是我们那里人都会唱的。”阿稚回答道。
江珉铄心跳骤然加快,那个调子,秦般毓曾经很意外的哼起过!那时候自己还说她这样身份的人怎么能唱这样的调子。可是如今看来,这是否代表着秦般毓就是阿奴!
自己居然将阿奴放跑了?!不可能,这不可能!江珉铄心底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一定要找个机会亲身验证一下!一定要亲自看一次才能放下心来!
他还未来得及再往下想,外边就有人来通禀说信阳公主叫他过去,他安顿下阿稚,便往信阳公主房间来了。
彼时信阳公主已经沐浴完毕,换上了薄如蝉翼的睡衣,靠在榻上,正让瑞午给自己捏着脚。
江珉铄进去看也不看瑞午,径直对信阳公主道,“母亲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阿铄,我就想跟你说说,你能不能把那个叫阿稚的丫头送到外面的庄子去?到了那儿她照样是主子一样的,你何必把她留在你身边。你现在也是娶妻的人了,也要注意避讳。”
“阿稚不过是几岁的小丫头罢了,能有什么好避讳的。再说,我也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信阳公主腾地从榻上立了起来,“你把她当妹妹看?她是什么身份配得上当你的妹妹?!阿铄,就算她的身份特殊,你也该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举止!”
“我能管一个戏子出身的人叫阿叔,认个这样的妹妹又能如何?”江珉铄白了一眼半蹲在那里的瑞午,轻蔑道。
信阳公主一时气结,“好,好。总算你不考虑声名,总要考虑考虑楚玉,你把阿稚放在房里不就是在告诉她,你忘不了那个什么阿奴吗?!你让她一个公主情何以堪!”
“她若接受不了阿稚,就去跟舅舅谈和离的事情,我不在乎。”江珉铄甩下这句话就转头从门外走了出去。
等到他走出门去,信阳公主身体突然软了下来,瑞午见状连忙坐在她的身后,撑着她让她坐起来。
“瑞午,跟着我,你受委屈了。”信阳公主抬手抚上瑞午的脸庞,“你要是忍不了阿铄,我就在外面给你置个宅子,让你好好去过日子。”
“我走了公主怎么办?而且,没有了公主,我瑞午又算是什么。”瑞午的声音既软又柔,“我在佛前发过誓,生死都不会离开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的。”
“如今这世上只有你真心疼我了,只可惜,我不能给你生个孩子。”信阳公主依偎在他怀里,她如今也不过三十六岁,也正是好年纪。
瑞午低头吻了吻她,“能跟你在一起就够了,别的我都不会多想。”
颍川郡王府
慕容琛也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郡王府,也是喝的一身酒气,好歹神智还算清醒,总算是让人服侍着沐浴了,而后便直接到了正房。
“太子府的酒可还好喝?”秦般毓一边帮他弄干头发,一边问道。
“好喝是好喝,可是我一点都没喝尽兴。要让大哥对我说的话有兴趣,又要让大哥觉得我心思纯良,不是刻意奉承他,可真是累死我了。”
秦般毓听了这话不由笑道,“我从秦府带回了两坛子好酒,哪天你没事拿出来你好好尽兴?对了,还有正经事要跟你说,我阿爷说,押运粮草的事情他不便开口,只让我跟你说,卫王的风头越大对他越不利。”
慕容琛点点头,猛地将秦般毓搂在了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如果我真的揽到了这个差事,恐怕到时候要出去个大半年,你在府里应该会寂寞的吧,不如我给你留下个孩子,也好让你有点事情做。”
“讨厌你,别胡闹!”秦般毓脸色绯红,身子却软软的腻在慕容琛怀里。上夜的侍女见状便吹熄了蜡烛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还未等慕容琛他们二人起床,郡王府就已来了人,说是要拜见慕容琛。拜见门下的帖子被递进来后,慕容琛连忙起身,吩咐将那人带到正房来见。
等慕容琛见完那人回转内间的时候,秦般毓也刚刚坐起来,一头青丝仍旧垂在肩膀上,不过慕容琛此时顾不上这些,上前对秦般毓说道,“外面的血蝠卫传来消息说,秦岱在流放地染上了瘟疫,已经病亡了,连尸身都烧了。”
秦般毓听了这话,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转瞬又变成了严肃,“这件事能不能压下去?楚娘子死了没多久,如果秦岱死了的消息再传出来,我怕秦素芷狗急跳墙。”
“你不说我也明白。对了,阿毓,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无鸾兄曾经答应,如果我为了那个位置努力,他愿意来帮助我。可我此时也没有官职在身,不便吸纳他做我的幕僚,否则一定会被怀疑的。你说说,该如何是好?”
秦般毓思索了一下,不由笑道,“你把猗傩忘了不成?无鸾是猗傩的亲哥哥,你请你的大舅子来王府住又能怎样?再说了,能有几个人知道无鸾在政事上也有见解。你要是把无鸾请来,旁人没准还以为你胸无大志呢,这不是更好。”
慕容琛恍然大悟,“对呀,我还为此胡闹了好长一段时间,看起来我娶一个聪明的妻子还是有些好处的!”
秦般毓媚眼一飞,“好了,别闹了,我赶快起来去西苑看看猗傩,这两天陪着你出去都没顾得上去那边。你要是确定请无鸾过来,我就再收拾出一间客房来。”
用完早膳之后,慕容琛便出府去办事,秦般毓收拾一番刚要去西苑看猗傩,外面就传来消息说,慕容琛受伤了!
☆、剑鞘暗光芒(2)
来人说慕容琛是在街上策马的时候被突然冒出来的马车给撞了一下,慕容琛为了不伤人而被迫迎了上去,所幸他骑术精良,及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只是受了一点擦伤而已。
当时正好卫王的车驾从旁经过,见到此情此景连忙将慕容琛拉上了自己的车送回了郡王府,遣人回去通禀。又请了奉御过来诊治。
秦般毓去门口等着的时候,却见闵沛玉带着侍女也走了过来,似乎也有观望之意。
“今枝,把闵庶妃送回去,待会儿有人送王爷回来,她不宜面见外人。”秦般毓看了闵沛玉一眼,压根就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
可闵沛玉却腆着脸走上前来,低声道,“娘娘,王爷若是受伤了,恐怕您一定是要忙于照顾的,福宝那边…。。”
秦般毓斜了她一眼,原本想开口拒绝她的话,可是一想到福宝养在自己这儿的时间里,闵沛玉总是用各种理由来正房乱晃。过不了几日无鸾可能就会搬到这边来,到时候几个人要讨论事情也不方便,于是便开口道,“东苑的正房让人去收拾了吧,让福宝住进去,你依旧在偏房,那样也方便照顾他。”
闵沛玉闻言不由喜上眉梢,连连向秦般毓行礼,也未等秦般毓再说什么,就赶紧带着人去正房接福宝。
闵沛玉走后不久,慕容琛就被送了回来,秦般毓原以为卫王随便派个人就够了,谁知竟是卫王亲自将慕容琛送了回来。
她和慕容琛成婚当日,卫王在郡王府帮着迎了一天的客人,但这次却是秦般毓和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相见。这位卫王比慕容琛大了三岁,比秦般毓看过的诸位皇子都多了几分坚毅之色,就连太子也不及他的风貌。
待众人将慕容琛送回房中,只留奉御在房中伺候,秦般毓走出来对卫王福了一福道,“多谢皇兄襄助,请皇兄移步去喝杯茶吧。”
卫王趁机打量了秦般毓几眼,果然如伍昭兰所说是个美人,他也不欲拒绝美人的意思,便在秦般毓的指引下去了外间。
秦般毓让人呈上茶盏,亲自捧了递到卫王手中,低声道,“茶水不周,皇兄见笑了。”
“不,不。这便很好,弟妹客气了。”眼前的美人美则美矣,但是怎么看怎么像个扶不起来的傻丫头,可是这样的傻丫头如何会得了姑母和太子妃的青眼?看起来自己还要好好观察就是。
秦般毓感觉到了卫王对自己的审视的目光,头低得越发厉害了,声音也越来越低,“今日辛苦皇兄送阿琛回来了。”
“不碍事不碍事,三郎也真是的,骑着马往旁边一闪就是了,他就是怕碰翻人家的摊子。罢了罢了,也多亏他骑术好,不然可是要遭罪了。弟妹,既然三弟没事,我也不便多呆,就先回去了,改日三弟好了我再带着你嫂子上门来做客。”
“那我也不虚留皇兄了。”秦般毓客气道,之后她还亲自将卫王送到门口之后方才回去。此时恰好为慕容琛诊视的奉御也已经出来,对秦般毓说道,“郡王只是身上受了些擦伤,骨头上没有事情,每天按时换药就是了。现在郡王喝了些安神的药物已经睡过去了。”
秦般毓听得奉御这么说才放下心来,这边前脚让王忠送奉御出去,后脚猗傩就挺着大肚子赶了过来。
“阿琛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么从马上摔下来了呢!”猗傩一脸焦急,直到看见慕容琛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
秦般毓扶住了她,“听说是为了躲避马车,现在都没事了,让他在屋里好好歇一会吧。”猗傩闻言,又冲里面看了一眼,这才跟着秦般毓出来了。
“刚才我听东苑的人说阿琛出事了,我这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墨雪还非要拦着我不让我出来,我说了半天才能出来,所幸阿琛没事。”到了外间,猗傩抚着胸口说道。
“我一着急顾不上你那边了,早知道就应该瞒着你,你看看你身子现在越来越重了,你要再给我弄点事出来,你想累死我呀?!”秦般毓含着嗔怪的语气说道。
猗傩也笑了起来,“反正你是郡王府正儿八经的王妃,你不管谁管。对了,我怎么看着闵沛玉把福宝抱回去了?”
秦般毓浑不在意,“阿琛昨晚还跟我说,想把无鸾请过来住。那样的话,恐怕咱们会经常在这儿说话,闵沛玉总是找理由来看福宝,我怕她来了之后乱传话。”
“哥哥也要住过来吗?这样也好,只是阿琛作为郡王俸禄不多,再多养一个人,这府里的日子恐怕要过的艰难点了。”
秦般毓温热的手抚上她的手,“你怕什么,我带过来了多少东西你还不知道?这些不都是郡王府的私蓄?总还不至于饿着你们母子。”
“阿毓,你嫁过来我当然高兴,只是江珉铄那边,我总觉得……”
秦般毓软软道,“江珉铄和我从未有过什么真的感情。能够嫁给阿琛,而非什么陌生人,在我看来已是幸事。”更何况她和慕容琛的身世还有相关之处,让她更生了姻缘天定之感。
“说来也对,以前我就看你和阿琛比较合得来。对了,我刚才听说是卫王送阿琛回来的?他竟然会这么做?”
提到卫王,秦般毓脸色严肃起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阿琛可以在太子府外等半个月就为偶遇太子,卫王若是有心,也未必不可以让一辆马车等在那里。可是阿琛明面上一直没有官职,论理不会让卫王忌惮的。”
“也许卫王意在皇位,只要成年的皇子他都会忌惮。”猗傩面带忧色,“阿琛现在什么都还没做就已被人忌惮,来日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呢。”
“阿琛苦就苦在没有母族支持,不然好歹还有个依靠。现下宫里只有阿琛还有五郎六郎身后没有母族,其余的那几位哪个背后不是树大根深的母族。”
猗傩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秦般毓说的她都明白,慕容琛身后虽然有秦家的支持,但这份支持只能是暗地里的,不如母族可以明着来支持他。
秦般毓忽然将头靠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觉得和妃如何?”
猗傩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让阿琛正式认和妃为母?郭家倒是好,但是陛下会同意?”
“这就得看咱们的谋划了。这话不能从咱们嘴里说出来,要么是太子要么是信阳公主,只有这两位说出来之后才不会显出咱们的刻意。对了,我问你,你在烟雨楼的时候,鸨母可有教过你那方面的事情?”
猗傩闻言脸色微红,有些羞赧的点了点头,秦般毓脸上不由也含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教我两招,我去教给太子妃。”
猗傩拉着她的手羞道,“你这是做什么?让人知道还不笑话死我。”
“太子妃之所以拉拢我,除了真心在意太子之外,她还想着求太子的宠爱和眷顾。她是世家出身,这方面能好到哪儿去。”秦般毓说着说着,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
猗傩噗嗤一笑,“我哪儿有卷布帛,我回去就找出来让墨雪给你送过来,给太子妃之前,你也自己学着点吧。”
“阿琛他一点都不弱……我就用不着学了。行了,你快回去歇着吧,然后把东西给我拿来,我好去见太子妃。”
猗傩含笑点点头,起身扶着墨雪的手就回去了。过不多时就遣墨雪拿着一方锦盒过来了,那锦盒里面自然是猗傩所说的布帛,里面的内容让秦般毓看着都不禁面红耳赤。
“咱们晚上也试试怎么样?”不知何时,慕容琛已经醒了还偷偷走到了秦般毓的身后,将那方布帛上的内容也看了个遍。
“你昨晚说的话我可还记得呢!”秦般毓调笑道,“不过今天你就先忍忍吧,你身上有伤,不宜有大动作。再说,我一会儿就去见太子妃。”
“昨天听大哥说今日太子妃出府去赏花了,你可以去城东的牡丹苑看看,秦素芷毕竟在太子府里,你过去难免让人注意。”
秦般毓颔首应了,起身叫今枝再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饰,这才收拾收拾出去了。
那牡丹苑是上京城里一道景致,今日太子妃是陪着小郡主出来赏花,闲人自然都打发了,听闻秦般毓来的时候太子妃都愣住了,她自然不好将秦般毓挡出去,只好让人请秦般毓进来了。
“嫂子可让我好找。”不多时秦般毓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行礼之后便对太子妃道,“我有些东西要给嫂子看看呢。”
太子妃冲左右一使眼色,奶娘就上前将小郡主带了下去,秦般毓走上前去,从袖中的东西递给太子妃。
太子妃接过之后只看了一眼,连忙就将那东西给掩了起来,她的脸色登时就涨红了,语气里已含了怒意,“你怎么拿这样的东西来给我?”
“嫂子一直忧心太子对您太过冷落,所以我便想了些办法来帮帮嫂子。”秦般毓轻声道。
☆、剑鞘暗光芒(3)
太子妃原本还有些怒气,听得秦般毓说的话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她不由向前走了一步,在秦般毓耳边低声道,“这东西真的好用?”太子妃的母家郑氏一向以门风森严著称,她出嫁之前只是由母亲身边的侍女略微教过一点,其余的也全都不知道了。
“那是自然了,不然您想办法去府里各位姬妾房中看一看,只怕都会有这样的东西。这原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不好露与人前罢了。”
“这东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