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主只是让湮儿静观其变,不要乱了扶苏的阵脚,可把湮儿给急坏了。
天道微微的摇头,那些人一个个热衷赴死一样,前赴后继,不一会儿桥走廊已经被他们的尸体给填满,黑压压的一片,与夜色融为一体。
剩下的黑衣人,看着黑压压的尸体,如同蝼蚁一般,就望而却步。
“没用的废物。”天道一声大喝,,就用拐杖将他们丢上去,那黑衣人只能惊恐的睁着双眼看着剑刺向自己的身体,那皮肉裂开的声音之后就是尸体坠地所发出沉闷的响声。
两个接两个黑衣人被扔上前去,尸体将桥廊都给填满,天道看到最后还剩下两人,就继续推向前去,扶苏与冷的剑毫不犹豫的插入那两人的身体里,可是始料未及的是,尸体倒下后,天道在黑衣人尸体背后,双掌击向前去,将冷与扶苏击落在地。
湮儿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看到他们两人嘴角挂着殷红的血。
“兵不厌诈。”天道微微一笑,周围迅速出来一大批黑衣人,秦宫士兵只有几十人,如何应对这几千人呢?
一个个惊慌,却还在等待着扶苏的命令,如今的形式他们也知道,确确实实是死路一条。
“如今看来,是你输了。”天道居高临下看着扶苏,冷扶起扶苏,并且他自己也伤得不轻。
“你想怎样?”扶苏淡淡的问着。
“我说过,你不归顺我,那就让你求生求死两难全。”天道微微一动,毛绒闪耀在天底下,映在天边,遥远而诡异。
“所以呢?”扶苏问着。
“你如果肯为你的士兵给我下跪,我就放过他们。不动他们一分一毫。”天道刁难着,他非常喜欢看着一个不可一世的人对他臣服,那就证明着他威严不可侵犯。
冷愤怒的看着天道,“公子!”
还没喊出来,扶苏就已经跪下来了,没有卑微,反而更多的是怜悯,“放了所有人?”
冷想不通为何国家的尊严就这样丧失了呢?背后的士兵也一个个的跪下,冷却把身子挺得更直了,他所接受的是国家的威严高于一切,如今一朝的皇太子居然跪在别人的脚下,那是讽刺。
湮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扶苏,她知道他不喜欢杀戮,可是一朝的皇太子下跪,跪的却不是自己的君王,那该是多大的耻辱啊?或许他会因此成为秦朝的罪人,就仅仅为了几十条人命?在统治者的眼里,人命就如同蝼蚁,区区几十条人命能与一个王朝的尊严相比吗?
天道更加得意的笑笑,“你的尊严原来什么也不值啊?”
冷按着剑,用尽自己的全力,朝着士兵们刺去,他曾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他只知道千军万马抵不上国家的荣誉,只是如今就为了十几条人命,国家的尊严一度丧失。那么唯独可以做的,就是把国家的尊严给找回来,所以他只能杀了这些所谓的子民。
冷的热忱是蒙恬传承给他的,他之所以愿意留在扶苏的身边,只是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他宽厚仁义早已美名相传,只想不到原来只是一个懦夫,一个害怕死亡与杀戮的胆小鬼。
士兵们没有不甘,一个接一个倒在冷的剑下。从容赴死,
扶苏拦住冷,握住快要落下去的剑,浓烈的血液顺着指缝往下流,“你干什么?”,一声轻喝。
“我在雪耻。”冷对上扶苏的眸子。放开剑,径直走向最近的士兵。
那士兵还淡然的开口:“公子,我们是耻辱,可是我们不是胆小鬼,我们不怕死,就怕不能光荣的死去。”
这是蒙恬□□出来的士兵,一番话正义凌然,就好像在说,扶苏是胆小鬼,让自己国家蒙羞一样。
扶苏丢开剑,“我叫你停止,听到没有。”冷只是做自己的事。
“我是你的主子。”,湮儿听着这一句讽刺的话,他从来不拿自己的身份压人,可是如今他却拿自己的身份来压冷。
“我的主子是蒙将军。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一个绝不会向别人低头的将军,而不是一个害怕杀戮的公子哥。”冷凌烈的说出口,说完之后,感觉自己的话是在太伤人,只是覆水难收。
湮儿没好气的走上前去,推开冷,“他不都是为了你们吗?为什么不能理解呢?”。为什么不能理解呢?他不解释,可是他需要理解啊!
扶苏微微一愣,确实,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一个懦夫,末了,微微开口:“走吧,全都走吧!”
士兵一愣,可是没有一个人动身,然后接下来的一群人冲向人群之中,几十个人对几千个人,尽管力量薄小,可是一个个慷慨就义。
作者有话要说:
☆、英雄末路
尸首遍野,血流成川,汇入汪洋,在河床晕染开来,犹如一条红色的丝带紧紧包扎着还在泣血的伤口,在风浪的推动下,冲击着河岸,淤泥禁不住血液的诱惑,化作浑浊的水与血液在水中缠绕。
扶苏剑一横,直至天道,天道早就料到如此结局,只是那又该怎样呢?他活着,只是为了颠覆秦朝天下,只为了一人取舍,所以他不想与扶苏成为仇人。
冷也不顾一切的冲向天道,他没有什么可以畏惧,本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的,如今已经全军覆没,那是耻辱般的存在。他是一个将军,只有忠君护国这一个宗旨。
湮儿被一些小喽啰给牵绊住,与巫主一起,只是这像一场儿戏一般。
巫主不急着杀人,也不乐意杀人,至少让这些小喽啰把湮儿牵绊住,等天道杀了扶苏之后,这样湮儿就会与他一起回到云颠,她不喜欢他没有关系,他可以等,他有时间去等,只是别再让她面对这么恐怖尔虞我诈。
扶苏与冷不知是不是受了重伤的原因,还是两人之间有隔阂的原因,没两招就被天道给降服了。
卫琉月与她的母亲从天而降,一脸的漠然。
“琉月!”扶苏没有怀疑,他早就应该想到卫琉月救他只不过是为了将他逼上绝路。他没有完全相信她,却也相信了她。
湮儿也看到卫琉月,就收手,直接对着巫主轻蔑的说着:“剩下的人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巫主看着成群的黑衣人,来势汹汹,就躲在湮儿背后:“丑丫头,你没开玩笑吧?”
湮儿反问着:“怕了?”
巫主好笑的摆着浮夸的表情:“不怕,可是我不想杀生啊?”
“你杀的人还少吗?”湮儿玩笑道。
巫主无法,可是看着那些人并没有轻举妄动,巫主冲着那些人摆摆手:“他们怕我了。”
湮儿丢给巫主一个鄙视的眼神,巫主心领意会湮儿的意思,再说,他也想好好看一场戏。
卫琉月那白色的身影幽灵似的飘到扶苏身边,欲言又止,淡漠而不自然的开口:“别怪我,我母亲在他的手里,我不得不这么做。”
扶苏淡然的苦笑着:“是你,是你杀了那些受伤的士兵,染红了那片山茶花地,连全尸都不留?”
那卫夫人一点也不领情,拖着长长白色的裙摆:“琉月,哪儿有那么多废话?谁杀的,结局不都是一样?”
“不是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卫琉月焦急的开口,“我没有杀人,他们逼着我问出你的行踪,所以他们就有机可乘。我没有杀人?”
在湮儿眼里,不管她多么可怜,终究是一个坏人。一个从骨子里坏透的人。
天道正要打算杀了扶苏,一个穿着兰紫色琉璃裙的女人来到这里。宽宽的步伐,端庄的身姿,唯独看不到脸。
天道一见到她,整个人就温和几分,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小心翼翼。
扶苏怔怔看着这个女人,那身姿与气度,真是像极了他的母亲,只是他的母亲已经死了,被他深爱的人一剑刺死的。
“你不是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吗?这就是你为我做的,我非常不满意?”那个美貌的夫人淡然的开口,那凌绝天下的姿态让人肃然起敬。
“你是?”扶苏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女人要这么的帮他,每次只要他有危险,她总会出现。
那女人看了扶苏一眼,径直地走向天道,“你的许诺,那么渺小,为什么你从来都做不到?”
天道微微一愣,他不想看到她的失落,可是她的眼里除了失落,就再也没有别的色彩:“什么都听你的,你开心就好。”
“可如今,你要我怎么开心?”那美貌的夫人笑笑,凄美而孤绝。
天道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愣在原地,什么也不敢说,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惊走了她。
卫夫人瞪着发狠地眼睛,身上的白色丝带随风飘舞,她操纵着白色丝带,在那位美貌夫人没注意的情况下直接打在了那位美貌夫人的后被,那夫人微微一颤,稳稳地不动分毫,可是薄纱映出的鲜血可以看出她伤得很重。
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一把刀插在自己的心口,却还时不时让别人捅别人两刀。
天道怒了,将卫夫人打落在地,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卫夫人还依旧温和的看着他,没有半点怨恨,那不甘的双眼失神而绝望。
那美貌的夫人腾空而起,消失在海面的云雾之上,断开了一波云烟。
天道直接走过卫夫人,卫琉月把她娘扶起来。
“今日暂且放过你,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天道严峻的说着,“再次见面,那就是你的祭日。”
。。。。。。
“我想恐怕今天是你的祭日吧!”一声高大威严的人出现在人群当中,那一群黑衣人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如同大浪一样拍打着耳朵,凄绝。
顺着浑然的声音望去,大家看到的那穿着皇服的帝王,始皇帝坐在轿子上,由几个人抬着,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样。
那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再加上自身的器宇轩昂,将威严两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黑衣人排山倒海似的倒在了地上,背上还插着弓箭,几乎是一个活口都不留。
湮儿看着这个人,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底,这个人当初是怎样逼死她的父王,怎样兵临城下的,她一一记得很清楚,她是在燕国将士的尸体里走出来的,她记得当时为了生存,吮吸着那大片的血液,那是她亲人的血,可是这一切都是被始皇帝逼的。
“好久不见,原来你长成这副模样啊?”始皇帝微微开口,笑着。当初他放火烧了这个让他觉得耻辱的人,可是如今就算他面目全非在眼前,他也一眼认出来了,不知是不是有一种血缘关系夹杂在其中呢?
“是你,你怎么知道的?”天道看着毕恭毕敬的赵高,赵高在步撵的左侧,那一副狗腿子脸顿时让人看着生厌。
天道再回头看看卫夫人,一脸的狐疑,卫夫人不可能背叛他的,只要有卫夫人在,赵高就更加不可能,赵高什么都能输得起,只是卫夫人他实在没有办法输。
最后的目标落在扶苏的身上,可是扶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的眼线,他是怎么让始皇帝知道呢?
“想不到,当初那个跪地求饶的囚犯如今却变得这副模样,我都认不出来了?”始皇帝哈哈大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当初没有将你烧成灰,真是一个错误?”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病入膏肓吗?”天道颤颤一怔,始皇帝的样子根本都不像有病的人,末了,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是吗?没想到我布了这么久局,却在不经意间着了你的道了。”
天道一副英雄末路的感觉,可是始皇帝最亲的亲信不就是赵高吗?为什么赵高什么也不知道,还是他知道,就是故意来引他上钩的,赵高难道就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卫夫人的?
赵高担心的看着卫夫人,对着卫夫人那双嗜血的眸子,有一丝微微的动容,无辜的眼神仿佛传达着千丝万缕的情谊。
“你当真以为我有多信任那个妖道啊?你难道不知道我入药前都有人试药的。要怪就怪你太心急,居然让那个妖道拿毒药来害我?”始皇帝得意的说着,那略显苍老的脸上还是掩饰不了杀戮与战争所留下的印记。
“我相信世间有长生不死药,只是你们让我失了耐心与信心,所以就反将一计,没想到这背后还有如此惊天的秘密。”始皇帝高高在上,虽已是暮年,那股指点江山的气势一份不减。
蒙恬在步撵的右侧,刚毅而伟岸。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到底哪儿出了问题?”天道好像是在质问,又好像在喃喃自语。
“确实天衣无缝,只不过我在与苏儿打了一个赌,他说他只要找到幕后的人,那么那批珠宝就要归还给百姓,如今看来,是他赢了。难道你当真以为我将他留在寝宫是为了惩罚吗?”始皇帝赞许的看着扶苏,他有一个统治者该有的睿智,却没有一个帝王该有的无情。
天道笑笑,诡异而变化莫测,或许他早就算到了这么一天,要不然也不会与巫主进行交换,湮儿此刻的心情不知如何去诠释,她的仇人就在眼前,她却要对他三跪九叩。
这个人不愧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这一点湮儿不得不承认,仅仅五天,就布下了这么大的局,让人在无形间沦为他的棋子,幸好自己的哥哥姬丹没有被算进来,自古只有下棋人才能有发言权,可是到最后天道确实是败了,几乎是一败涂地。
巫主冷眼看着这一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就算有一世霸名,终究会被三柸黄土掩盖,葬掉了荣华富贵,褪去玉罗锦带,只是一具枯骨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有你
冷与扶苏走到始皇帝的身后,扶苏的辇轿已经准备好了,可是他依旧淡淡的站在蒙恬的身边,蒙恬往后退了三步。冷则是恭敬的站在了蒙恬的身后,好像是在表明立场一样。
湮儿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冷不理解他呢?冷是最了解他的为人的。
天色泛着惨白的光芒,水面上烟波浩渺,凉风习习,醉了人意。
“十几年前,你本就该死了,现在,我就让你魂飞烟灭。连做鬼都不可能。”始皇帝运筹帷幄,如今,这盘棋局已经是他赢了。
“我活着,对你来说,就是一种耻辱,只是你别忘了,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我是赵太后私生子的事实 ,也改变不了你是淫后的儿子。”天道蔑视天的口气,惹恼了始皇帝。或许与扶苏下了一局棋的时候,就已经暗示着他已经输了,只是他不信天。
始皇帝拿起那把帝王专用的弓弩,一发三击,全都射中了天道的心口,天道剧烈的颤抖着,如一块重大石头,摇摇欲坠,却还是没有倒下。
天道的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发出炼狱里恐怖的吼叫声:“我没输,我若不死,必覆你天下。”
卫夫人惊恐的吼叫着,魔怔一般,眼里充满了迷茫与空洞。
待医官检验好,确定天道确实是死了,于是始皇帝就吩咐将尸体丢到河里喂鱼,本来想将肢体分解,可是他人已到了暮年,太多的杀戮让人过早的衰老,如今不想看到半点血腥。
卫夫人愣在原地,丢了三魂七魄一般,只是傻傻的笑着。
“那不是赵大人的侄女与妹妹吗?”身边有大臣添油加醋的说着,曾经在宫里见过这两个女子目中无人,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
赵高看到始皇帝眼角犀利的声色,就跪到始皇帝身边,为卫琉月母女开脱,可是始皇帝眼里揉不进沙子,铁了心要杀掉这两个助纣为虐的人。
“我妹妹只是被奸人蒙蔽,陛下,你就放过她吧!”赵高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都让人生厌,情字伤人,可是那么卑微的付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扶苏再一次为卫琉月求情,卫琉月救过他一次,他也该还一命吧?
“父王,卫琉月是儿臣派到天道身边的奸细,如果不是她,这件事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所以她不该杀。反而该赏。”扶苏淡淡的一句,胜过赵高的千言万语。
湮儿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撒谎,他不是有自己的原则吗?如今他的原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对别人有那么多的怜悯,为什么对她却是如此的无情与冰冷。众生靡靡,他却忘了她也需要救赎的。
卫琉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为她求情,她只不过想让他不恨她就可以了,其余的别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