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眼看了他一眼后,退开,侧头对着芷儿说道:“小芷,帮二公子一把,让他坐直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芷儿把软枕放到他身后,慢慢的扶着他靠着,此时的他是安静的,不知在心中盘算什么?不一会儿老夫人就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坐在床榻边拉着他的手激动的说道:“邺儿,你可算醒了,急死祖母了。”
我见他瞟了我一眼之后,再浅笑着对老夫人说道:“让祖母担心了,是孙儿的不是,我已经没事了。”
“邺儿,你没事了就好。”转身就见侯爷夫人跟在侯爷身后擦着眼泪,边走边说的走进来。
“邺儿没事,请母亲不要担心。”虽然他此刻也是笑着的,可是全然没了之前对老夫人的温润,眼中竟有不屑。
在我窥探他时,他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可能就像尹大夫所说外邪侵入,热毒炽盛所致,你说是吧,尹大夫。”
“是。”我低头迎合道,不与他的目光做任何的接触。
“这次多谢尹大夫了。”老夫人扭头朝我客气的说道,“秦安,带尹大夫去账房,以表侯府的谢意。”
“对,这次是要好好谢谢尹大夫,否则邺儿也不会这么快就醒了,老爷您说呢?”面容姣好,肤若凝脂的侯爷夫人此时正温情脉脉的看着侯爷,她这样未免有些本末倒置,生病的人可是她儿子,我挑了下眉,这也太让人无法理解了,转眼时看到了他看侯爷夫人的眼神,那是耻笑吗?这侯门果真是深似海啊!母子间也能上演这样的戏码。
“是老夫人,尹大夫请跟我来。”回神后听到管家恭敬的声音,我躬身拱手道:“那草民就告辞了。”说完转身走人,可没走几步就听到他慢条斯理的声音传入耳里“祖母,我此时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而且浑身无力。”
这时,一家之主终于开口了“那尹大夫今夜就留在侯府里歇下吧,谨防邺儿有所不适。”
我停住脚步撇了撇嘴,转身低眉颔首的朝着侯爷说道:“草民遵命。”不愧是一家之主,沉着冷静,样貌俊朗,正是壮年意气风发之时,难怪侯爷夫人还会如此迷恋。
把侯府上下的人劝走后,我让芷儿先下去休息,独自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喝着茶。
他讥笑的看着我说道:“你收了那女人多少银子?”
我抬起眼看到他锐利的眼神,我只觉得可笑,这人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他嘲讽道:“你们侯府的银子还收买不了我,你还是先担心自己能不能下床吧?”
“你给本公子吃了什么?”他半躺在床上略显激动的瞪着我质问道。
“我只能说不吃我的药你会悄无声息的死去,吃了我的药”说着说着我停下,扬起嘴角笑容可掬的看着他,之后站起身走了出去,全然不顾床榻上的他会有何做想。
一大早就去向侯爷夫人辞行,如果他和他的母亲之间真有间隙,我想她巴不得我能早点离去,如我所料,我带着芷儿领了诊金和赏钱成功的踏出了侯府的大门。
回到药斋就背上药筐对着芷儿说道:“芷儿,把银子留下一些,其余的都给王老爹他们送去吧。”说完我就出门朝着山里走去。
寻常百姓家总是怕惹上官非,自从上次秦邺来闹过之后,药斋的生意大不如前,今日只有两三人前来,可我却安闲自得,翻着药书,吃着果干,好不逍遥!眼角的余光有人影闪过,扭头看去,见秦邺不悦的朝我走来,坐下阴郁的看着我“你想怎样?”
我佯似不明的问道:“二公子的意思在下不明白,还望指教一二。”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那药里到底加了何物?之前是不能动,如今却经常入厕。”
“入厕?那恭喜二公子,快好了。”勾了下嘴角低头继续看书,心道小小的马齿苋你就受不了,那我的那些草药岂不是很可怜,白白的被糟蹋了。
他一掌拍在书上不耐烦的说道:“别给本公子绕圈子,你到底想怎样?”
我看着他的手,冷声的说道:“你没听过,有求于人时,态度要诚恳些吗?”
我俩僵持不下,他见我一直没下文,就拱起手,语气和缓的说道:“在下的急症,还请尹大夫诊治一二。”
扭头和颜悦色的对着他说道:“城西的安吉巷,我想二公子并不常去,你可去端详端详,有困难的帮衬帮衬,申时至此便可,到时自然奉上解药。”
他不情愿的瞪了我一眼,尔后起身离开。
见他走离去后,我对着站在药柜前的芷儿说道:“跟着他,别让他耍花样。”之后继续看着我的书。
申时之前芷儿回来了,我看了她一眼之后,收回号脉的手朝着病患说道:“您气血失常,没事,吃些补血益气的药调理调理就好,稍等。”开好药方后站起身走到药柜前抓药,芷儿来到我身边贴着我的耳朵小声的说着。
送走病患后,就见秦邺大摇大摆的走到我面前,朝我伸手道:“你要本公子做的事,本公子已办到,解药。”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半颗药丸放到他手中“树下品茶,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他的面容凝了一下,见手中的半颗药丸,指责我道:“做人怎可言而无信,你也没说不可找帮手。”
“的确,但我也没说要给你一颗解药,不是吗?二公子明日再来吧。”全然不顾他的愤怒,理所当然的说着,而他握住解药转身就走。
看着他气愤离去的身影,芷儿走到我旁边担忧的问道:“小姐,这样不会惹怒侯府吧?”
我挑了下眉,不以为意的看着她说道:“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平日里就是仗着家里的殊荣庇佑,喜欢游手好闲,无事找事,我如今帮了侯府的大忙,何来惹怒责怪之说,以后恐怕还会向我道谢也说不定,芷儿,关门吧。”
她关好门坐到我身旁,好奇的看着我“小姐,你给他的解药是什么?”
勾起嘴角,不紧不慢的说道:“栀子、柴胡加金银花。”
她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我“这药吃了不会有事吧?”
我得意洋洋的回道:“你忘了,我号过他的脉,他肝胆湿热,给他对症下药,让他不得不信。”
她坏笑的看着我问道:“小姐,那你明天会让二公子去做何事呢?”
“让我,好好想想。”我用手杵着头颇为认真的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觉得有意思呢?
☆、秦邺的妥协
最近天气烦闷燥热,早晨从山里回来就让芷儿去熬些药茶,我则在后院翻晒着草药;“咚咚咚~~~”听到敲门声,芷儿从厨房走出来望着我,我朝她摆了摆手,让她进去,我慢悠悠的走到前堂打开门,见来人我目不斜视的看着他,心道一大早扰人心情。
秦邺站在门口疾言厉色的对着我说道:“今日你又有何花样?”
睇了他一眼后;我随即就要关上门,他却迈步进来用身体挡住欲要关上的门,僵持了一会儿,我松开拉着门的手,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整理着诊症的桌案,他跟着我进来,站在桌案旁,沉不住气的朝我大声道:“想怎样给句准话,别给本公子玩欲擒故纵,本公子不吃那一套。”
像听到笑话似的,我讥诮的反问道:“欲擒故纵?二公子想多了吧,我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今日我最后再说一次,下次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首先我不欠你,其次我也不是你们侯府的家仆,最后,对人的态度要谦和,别让人看不起你,以为你是个混混。”
他一拳砸在桌上,低头俯视着我,眼里全是火光“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慢条斯理的好心提醒道:“你没听错,如果我是你,此刻绝不会对着我大呼小叫,别忘了命最要紧。”
他怒视着我,我斜睨着他,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闭,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呼了出来,睁开眼,放缓了语气说道:“今日要做何事?”虽然没了之前的怒气,可是依然冷冷的。
我抬手示意他坐下“昨天去安吉巷感觉如何?”
他坐下吊儿郎当的回道:“破烂不堪,臭气熏天,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
我追问着他“还有呢?”
我等着他的答案,可是人家却扭头看向门外,不耐烦的说道:“你想说什么?”
我也看了眼街上的光景,来来往往的行人各忙东西,谁也不会料想到,我会说出让他厌恶的话“那就请二公子打扮的破衫褴褛,有如乞丐一般,假装昏倒在鹤香楼附近待上一天。”
他站起来火冒三丈的瞅着我“想都别想。”
我也同样瞅着他“那二公子也别想。”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那你也别想得到解药。
像笃定他会去似的,我站起身瞟了他一眼后,朝后院走去,掀开帘子要进去时,我不忘叮嘱道:“记得勿食东西,勿喝水。”
放下帘子后就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我想此时他肯定很愤怒。来到厨房门口,抱着手靠在门框上,询问芷儿道:“药茶熬好了吗?”
“还有一会儿就好了,这里热,小姐你去外面等一会儿吧。”芷儿坐在灶炉前用蒲扇煽着火,扭头对我说道。
我走进去在她身边坐下,抬起手,用手袖擦了擦她头上的汗,笑着说道:“我是少爷,我要坐在这儿等,芷儿熬的药茶让我迫不及待。”
她疑惑的询问道:“方才是二公子来了吗?”
我够头望着灶上的茶壶点了点头,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让他去做叫花子去了。”
芷儿惊讶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他肯吗?”
无视她的惊讶,眼里只有灶炉上的药茶“所以我等着喝了药茶去看好戏,快,看看好了没有?”
我们在鹤香楼的二楼选了个临窗的位置,方便我观看楼对面那人的一举一动,他蓬头垢面,长发遮脸,衣衫破烂的躺在路边,如果现下有人说他是侯府二公子也没人会相信。芷儿凑近我小声的问道:“少爷,你怎么会肯定二公子会照你说的做?”
我拿起筷子夹了块鹤香楼的招牌点心,拌糖马蹄糕,色呈金黄,形状晶莹通透,咬了一口“嗯,入口清甜爽滑,且带有一些马蹄清香之味,好吃,你快尝尝。”
“少爷,先别顾着吃,赶快告诉我。”她急不可待的问着我。
我扭头看向楼下那瘫倒之人“如果你有好的样貌,好的家室,尊贵的身份,在不适时我告知你,说你中毒了,你会怎样?”
“噢,想活命就得听你的。”她恍然大悟的说道,突然笑了起来“少爷你真厉害。”
抬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瞟了她一眼“真会拍马屁。”
午时的阳光散发着灼人的气息,炙热的温度让人浑身发烫,倒在路边的他被烤的犹如一滩烂泥,来来往往的人都不曾理睬于他,不在乎他是活着,还是死了,这里是达官显贵的聚集地,偶尔的同情心也只是给一两个铜板,没有人会去真正的询问他的好坏,真是应了那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走吧。”站起身朝楼下走去,想不到他真的做,真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扒开他遮住脸的发丝,他睁开眼睛看着我,眼里毫无波澜很平静,我挑了下眉“还好吗?”他依然一动不动的瘫在地上,不说一句话的看着我。
“如果没事就跟我来。”说完我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听到身后的动静,我扬了下嘴角。当我们站在安吉巷口对面时,他终于开口询问了“来这儿做什么?”
我没看他,直直的盯着前方道:“去巷口接着躺着继续昏睡,依旧是申时。”
这次他什么也没说,泰然自若的走到巷口,选了个阴凉的地儿倒下。
转身在旁边的面摊坐下,要了两碗面细嚼慢咽的吃着,来来回回的人都会对他投去惊奇的目光,可是却不会停下脚步,在我把面吃到一半时,就见一孩童拉着一位老大爷走到他面前,老大爷蹲下查看他,似乎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后,就站起转身朝巷里跑去,片刻之后老大爷手里端着碗儿水,身后跟了几个妇人一道从巷子里出来,他们蹲下摇了摇他,看他没什么反应就晒了点水在他脸上,见他睁开眼就轻声询问,之后几人就合力把他抬进巷子里。凝视了一会儿后,我低下头继续吃面。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一更,欢迎收看,谢谢
☆、新生命的诞生
回到药斋时就见有人站在门口走来走去,看样子挺着急,我走过去疑惑的询问道:“公子哪儿不舒服吗?”
他见我后两眼瞬间放光,激动的对着我说道:“你就是尹大夫吧,太好了我总算等到你了。”说完就拉着我朝前跑去。
我伸手拉住他的手不解的问道:“公子到底有何事?”
他松开手,懊恼的拍了下额头“瞧我急的,拙荆快生了,我想请您去看看。”
“快生了?公子不去找稳婆,找我干什么?”一听他这样说我也急了,这生孩子的事可大可小啊!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找了,稳婆不在家,大家都传您医术好,我没办法才来找您的。”他焦急的朝我说道。
我随即打开门进去,背上药箱就要跟他走,见芷儿要跟我一道去时,我朝她说道:“小芷你留下,去多备些热水。”说完就拉着那人走出了药斋。
他家离药斋也不算很远,出门向左,直走拐个弯第一个巷口进去就是,怪不得不去找其他稳婆,等找来了怕也出事了。
在他家门口不远处就听见他媳妇的叫喊声,他朝我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尹大夫,这是我们家第一胎,劳烦您了。”
进到院子里我寻声找去,抛下一句话就推门而入“请公子在这等候。”进去后我就把门关上。
一进门就听见一妇人在床旁安慰道:“你听,稳婆来了,没事了。”她转头看见我站在门口时,脸色立马变的苍白惊叫道:“你是谁,怎的会在这?赶快给我滚出去。”
“娘,那是尹大夫,稳婆不在家,我们只能指望尹大夫了。”那人站在门口隔着门对着他娘说道。
妇人缓和了一下脸色,朝我低了下头“老身失礼了,劳烦您了,大夫。”
我走至床榻旁看了眼床上的产妇并说道:“失礼了。”我看到了她惊恐的眼神,她的目光一直紧跟着我,伸出手触摸她的腹部,她微微的缩了一下,见她没有太排斥我,我面色平静的对她说道:“劳你配合我,我现下要看看胎儿的情况。”
她缓缓的点了点头,我慢慢的掀开罗裙查看了她的□□,入眼就可以看到胎头已经入盆了,看来是宫缩无力,抬头对着坐在产妇身边的妇人说道:“家里有山楂吗?如果有的话煮成水让她服下。” 山楂有促进妇女子宫收缩的作用。
见妇人出去后,我打开了药箱取出益母草的药丸,放在她口中“这是益母草,帮你催产的,你别怕,放松些,我不会把你怎样的,你的夫君在外面等你和你的孩儿,所以现下你得听我的,可以吗?”
她又再次缓缓的点了点头,我想此时她已经□□乏术了,所以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些“阵痛时就用力,痛过了之后就放松,要掌握方法,我已经见到胎儿的头了。”
“吱嘎~~”,妇人进来端着碗走至床旁,我看着她说道:“让她服下半碗,热水,剪刀都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她坐下扶起产妇的头把碗放在产妇嘴边喂她服下碗里的山楂水 。不一会儿她用力拉着妇人的手喘着气的大声喊道:“啊~~,娘,我好痛。”
我走到桌前点燃蜡烛,把它抬到床旁的花几上放着,我坐到床尾大声的对着她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