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君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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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君蛊-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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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咎之听到这细微的声音,蓦而挑眉侧了脸,阴惨惨的笑声跳脱般地自他的唇间发出,“怎么?你害怕?”
瞅着向雎抿唇不语的样子,阮咎之甩手又抓了两盏琉璃灯“啪”地摔在了地上,嘶吼道:“是害怕吗?既然都害怕那就走啊!”
嘶哑的声音里仿似也渗了血丝,黏黏腻腻的痛楚自他的喉间扩散蔓延至全身,阮咎之瞪着发红的双眸犹如杀红眼的豹子,惨白的脸上除了仇恨再无其他,最终竟停下疯狂踩碎渣的举动,缓缓地蹲下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声抽噎起来。
这种状况是向雎没有料到的,她没有想到阮咎之这种阴晴不定的人竟也会软弱,也会流泪,也会露出这种让人心疼的一面。
“你起来罢,这样会受伤更严重的。”向雎实在看不过,小心翼翼地挪到琉璃碎渣外对着阮咎之伸出了手。
阮咎之蓦而止了抽噎,抬眸凝视着个头不高却炯然有神的向雎,溢满泪水的眼眸里闪过万般情绪,本是阴冷的苍白面色也缓和了许多。向雎以为他已经转回心性,便又将小手往前探了几寸。
孰料阮咎之猛地一个起身甩袍将向雎摔出好几步远,霍然倒地的向雎不免也擦上了一些琉璃碎渣,臂膀之上赫然出现几条血痕。阮咎之只瞥了一眼,而后冷哼着往帷幔后的卧房走去。 
向雎咬牙忍着痛缓缓爬了起来,抬眸却见阮咎之脚底板上密密麻麻的琉璃碎渣,每踏出一步都是一个血印,他竟没有皱眉也没有出声。
她不知道阮咎之到底遭遇了何事,会用这种肉体上的摧残来遮盖心灵上的痛楚,但是在她伸手时他那一刹那的动容,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姑娘,请您帮公子包扎罢。”
诶?向雎从那血印上抽离出眼神时,才见两位遮面纱的侍女已经躬身候在她的身侧,嵌金边银盘上摆放着药膏与布帛,如此看来,他这种疯癫的举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向雎点了点头,端着银盘就要往帷幔后走去时,小银倏地缠上她的手腕低声嘶嘶道:“姑娘,阮咎之现在很危险,还是远离比较好。”
“无事,我只是帮他处理一下伤口。”向雎动了动隐在衣袍下的手腕,深吸一口气后便掀开了帷幔。
半躺在沉香木阔床上的阮咎之并没有抬头,依旧将自己隐藏在厚重的遍绣洒珠金线芙蓉花的罗帐下,卧房内并没有光线,琉璃灯盏也尽数被灭。向雎搁下银盘后,随手挑了一盏灯点亮挂在了床尾处,突突跳闪的光影竟削减了些压抑,暗暗的阴影也有了些柔和之色。
向雎也没有说话,坐在床榻上后俯身就将罗衾垫在了阮咎之的双脚下,就着光影细细看去,只见整个脚底板已经血肉模糊,向雎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该是怎样锥心的痛楚,光是想想就让人胆寒。
向雎见阮咎之没有反抗,便将他的左脚架的更高了些,而后用小夹子小心翼翼地夹着那些细碎的琉璃片。虽然浓浓的血腥味刺得向雎直想呕吐,但她还是抿了唇强忍着这股难受。
时间好像一下一下的走过,却又好像仍静止在她用夹子夹琉璃碎片的瞬间。埋头专注伤口的小丫头并没有注意到罗帐后的那双幽深眼眸,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那暗流涌动的眼神也一明一灭。
就在向雎细细涂抹完药膏回身取布帛时,半躺着身体已悄无声息地起了身,小丫头回身缠着布帛也没有抬头,那前倾的身体却在渐渐靠近。
“谢谢你,雎儿。”绵软柔柔的声音缓缓地吐出,夹杂着暧昧不明的情愫。
向雎猛然抬了眸,这名字除了她母亲从未有人喊过,现在却从一个男子的口里喊出,她纵然是再怎么冷淡处事,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惊愕的情绪,缩在袖口里的小银也被这一声轻柔的呼唤给惊得不轻,不知怎的,它现在很希望能喊这名字的是阮子悭,而不是眼前这阴阳怪气的阮咎之。
“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作为我的筹码,但现在好像不行了。”阮咎之蹙着眉显得又是纠结又是不忍,可嘴角噙着的笑容又有那么一丝玩味。
感觉到危险的向雎下意识地往后退缩去,可就在她缩身时阮咎之蓦地探手抓紧了她的肩头,紧接着是鼻尖与鼻尖的紧贴,不留丝毫空隙的触碰。
“你,你怎么……”向雎语无伦次地侧了眼眸,小脸霎时红若飞霞。
阮咎之扳紧了她的身体,呼着气息在她的脸上游移,向雎顿觉浑身温热麻痒似万千蚂蚁在攀爬,连心脏也骤然止了跳动,可他自始至终没有触碰上她的脸颊。
向雎不知道阮咎之的气息里含了什么东西,只觉一阵香甜后,她就毫无气力的想在他的幽深眼眸里沉沦。
小银见情势不对,即刻缠上了向雎的手腕,狠命压迫着她的脉搏,希望她能从眩晕中清醒过来。
“怎么办,我哥好像很喜欢你!”阮咎之在向雎的耳边喷着温温的鼻息,呢喃的语音靡靡似来自琅嬛之外,“但若是我毁了你……”
实在忍不下去的小银噌地窜出袖口缠上了阮咎之的脖颈,而后以风驰电掣之势连咬他的两处肩胛骨,刺痛袭上心头的阮咎之下意识地去扯脖颈上的冰凉之物,结果他的手还未触碰上,就被横空飞来的一脚踹到了床榻内。
砰的一声巨响震回了向雎的心神,待她回头望时,冷着脸的阮子悭已揽着她的腰将她提在了腋下,而小银也已顺势偷溜进了阮子悭的袖筒内。
“你来的还真是及时。”阮咎之轻舔着嘴角渗出的血丝,揉了揉快要震碎的臂膀,眼角眉梢俱是轻蔑之意,“我以为你此生都不会再踏进我这九重殿,看来……”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阮子悭冷声打断了阮咎之的话语,寡淡的面容之上少有的现了愠怒之色。
阮咎之忽而扯起唇角笑的浅浅淡淡,仿若刚才那冷言冷语并不是说给他听,“哥,我就喜欢看你对我发怒的样子,怎么办?”
“你好自为之。”阮子悭咬牙甩出一句话后,深邃幽暗的眼眸下意识地瞥着他那受伤的脚底,心底虽有些动容,嘴上却再无言语。
“哥,你知道吗?所有人都惦记着你,包括那个害你的人——我的母亲。”
阮咎之轻轻吐着最后四个字,唇角竟似笑非笑的勾起又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蛮

远离了阮咎之的九重殿,向雎讷讷地小步追随在阮子悭的左侧,小手不停地绞着衣袖,眼角余光也不住地斜向上扫视着,稚嫩的小脸上掩盖不住的怯怯之情。
狭长的街道上寂静无声,清泠泠的月光下只有这一高一矮的身影,阮子悭自始至终一言未发,暗影中的脸颊看不出是何意。
可她知道,公子生气了。
是因为自己出逃吗?还是因为刚才阮咎之那暗藏深意的话语?
“哥,你知道吗?所有人都惦记着你,包括那个害你的人——我的母亲。”
一回想起这句话,向雎猛然一个哆嗦怔在了原地,难道荆王妃害过公子?
阮子悭注意到了向雎那惊恐的眼神,放缓脚步蹙眉道:“怎么了?”
“呃,没……”有些事既然阮子悭不想提,那她也绝不会问,便忙避了眼神,小声嗫嚅道,“没什么……”
阮子悭侧眸打量着那纤弱的身影,看她那不自在的样子,心底已然猜出七八分,小丫头心里肯定有事,在瞅到她胳膊上那划破的衣服以及点点血迹时,阮子悭蓦然敛了眸子,探臂将低垂头的向雎揽抱到了怀里,一如以前在缃白镇的雪地里抱她般。
骤然提升高度的向雎慌乱地抬起了眼睫,她能感受到耳鬓旁那温热的气息,在这寒冷的月夜很是真实。
虽然阮子悭抱着她大踏步往雪寂庄方向迈去,可她怎么感觉公子更加生气了呢?
“胳膊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语气淡到不能再淡。
“我,自己不小心,撞碎了琉璃灯。”向雎尽量往侧靠着,不往他的脸颊上碰去。她觉得阮咎之这个人虽然有点坏,并且还老找自己麻烦,但他对公子还是有亲情的,向雎生怕阮子悭对阮咎之的误会加深,忙又张嘴补充道:“其实,他很在意公子您的。”
阮子悭想想也知道小丫头在撒谎,他弟弟那疯癫的举动他已经知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刚才在床上那么亲密还不算,现在还帮他说话,阮子悭将向雎往外靠的小脑袋往自己肩上摁了摁,冷声道:“往后,离他远点!”
向雎发觉阮子悭的气息不对,忙转过头望着他的侧脸,小心翼翼地张了张嘴,“公子,您生气了?”
阮子悭紧抿着薄唇不再发一言。
是,他确实很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担忧,当有人禀报向雎失踪时,从不动怒的他在众人面前失了控,当他急急赶到九重殿见到两人在床上那一幕时,他的大脑中已空白一片,只觉气血翻涌至胸前便要迸发而出,他想也没想便将阮咎之踹了出去。
这无法预料的种种,他怎能不生气?阮子悭在出来时很想抓着向雎的肩膀一声声的喝问:“我不是说过让你安心待在雪寂庄吗?不是说过让你等我回去吗?不是说过……”
在这荆地,他所能相信所能守护的,也只有这一个人了。
向雎以为阮子悭是因为阮咎之最后的那句话而勾起了往事,遂也不敢再多言语。
返回雪寂庄时,向雎第一次见到了深夜里灯火通明的大院落,阮子悭也没有放下她,而是一路抱着往暖茗苑方向走去,所有的侍卫婢女低垂着头候在,老管家颠颠上前躬身道:“按您吩咐,热水、饭菜均已备妥。”
“把药箱、热水送来。”阮子悭停也没停,甩下话后又径直往前走去,寡淡的面容让人心生畏惧。
向雎趴在阮子悭的肩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怎么说大家深夜不眠也都是因为自己,当下便羞的往阮子悭的脖颈里拱了又拱。阮子悭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想要睡觉,便揽着她的小脑袋拍了拍,“等处理完伤口再睡罢。”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暖茗苑内时,风中颤栗的老管家揩了揩额上的汗,对着一众等手下人沉声喝道:“那位小祖宗是要成为王妃的,将来也是我们的主子!像今天的事情,是公子不追究,若按公子以前的脾性,你我还能活在这儿吗?再不上心点,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暖茗苑内,阮子悭提着向雎的小胳膊,小心翼翼地剔除着琉璃碎片,向雎缩着身也没有喊疼,只是不停地眨着双眸,良久才小声嗫嚅道:“公子,向雎给您添麻烦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到处乱跑了。”
阮子悭见她这般小模样,也早已消了怒气,替她缓缓拢好衣袖后便启唇道:“想出去就让人陪着,若你再一人独自出行看我不惩罚你!”
诶?……啊!……
向雎还在惊疑着,额头就被人屈指弹了一下,力道虽不是很大,却也让小丫头疼的喊出了声。 
“公子!你……”向雎紧捂额头,蹙眉撅着小嘴,满心的不愿意,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阮子悭忽而轻笑着扯起了唇角,一手抱着向雎将她塞进了被窝里,“赶紧睡罢。”
向雎不知阮子悭为何笑的如此欢快,便侧过身朝向暖炕里面作势不理他,谁知当她迷迷糊糊要睡去时,阮子悭已起身离开了暖茗苑。
当她第二日醒来时,暖炕之上也无阮子悭的身影,向雎本以为他还会像那晚般非要赖在暖茗苑与她同睡,现在看来公子也没有那么无赖嘛!
那这样挺好的,心下舒畅的向雎打着哈欠抻了个懒腰,就在她探身出被窝时,小丫头蹙起了眉头。
诶?不对呀!旁侧的衾被上暖呼呼的,明显是有人在这睡过!难道公子昨晚又与自己同炕睡了?
思及此的向雎极不悦地撅了撅嘴,掀起被子下炕就往暖阁外走去,这事她得问问小银。
“呀!你是谁?”刚迈出暖阁,只着鸾衣的向雎一手把着木栏,一手捂着小心脏,满脸惊恐朝上望着。
在这暖茗苑内服侍她的不都是丫鬟么,这怎么……
向雎合上嘴,快速打量着眼前的大块头,只见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挺着笔直身板低垂着头,皮肤黝黑,左眼角出有一横斜的刀疤,这人怎么看都有些凶神恶煞……
“小蛮,让你贴身跟随,没让你进来。”从外而入的阮子悭话音未落,就一手将还未梳洗更衣的向雎揽进了暖阁内。
贴身跟随?向雎忽而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公子的随从啊,她还以为是阮咎之派人来抓她了,可这大块头当随从好像……有些屈了……
“今日好好休息,若实在想出去玩,让小蛮陪着你。”阮子悭吩咐人端进早饭后,他只摸了摸向雎的小脑袋便又转身而去。
向雎望着阮子悭离去的背影,忽而有点小小的失落,手中的汤匙转了又转,就是没有把那肉末红枣粥送进嘴里,她发现公子最近愈发的忙碌,却也愈发的憔悴了。
看来自己应该再去找一次风栖子,她应该知道这荆地的秘密,这样自己就能帮着公子找出解蛊毒的方法。
打定主意的向雎扒拉完早饭后就要往外走,一想起那蛊毒,她早忘了不到处乱跑的话,待到暖阁外一眼扫见大块头时,她才想起阮子悭说过凡事让这个人陪同,向雎便清了清嗓子,试着小心翼翼地喊道:“小,小蛮?”
这么一满脸络腮胡子大块头,喊起“小蛮”来,确实有些别扭,向雎还生怕人家不答应,结果手持大刀的男子忽而一低头,“在。”
“那,那个,我想出去走走,”虽然这都是公子的人,但向雎还是不敢有所失礼,故而话语上就有些磕磕绊绊,丝毫没有主子该有的底气,“你陪我,吗?”。
小蛮倒也没在意,也没立即回话,只是顺着向雎眼神的方向往外望了望一直恭候的绣娘,那绣娘得到眼神示意,便带着侍女垂首躬身走了进来,“老奴按公子的吩咐来给姑娘丈量衣身。”
“诶?衣服已经有很多了,怎么还要做?”向雎虽然小声嘀咕着,却还是张开手臂任由绣娘丈量起来。
绣娘见小主子颇有微词,便忙展了笑容毕恭毕敬道:“这是公子昨日吩咐的,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量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待绣娘离去时,向雎扭身对着大块头招了招手,“小蛮,咱们出去罢。”
这次是正大光明的走出雪寂庄,向雎也没换衣服,既然小蛮随身跟着,她也没必要隐瞒些什么,她出门就是为了见风栖子。
荆地的初春,虽有些微冷,但阳光也算和煦,向雎似乎很享受这慢悠悠走着的状态,还时不时扬起小脸瞧一瞧湛蓝的天空。
满脸黝黑的小蛮始终在两步开外跟随着她,这小主子倒真像是出来散步的。
向雎此刻并非不着急,只是早饭时她已派遣小银先行前往风栖子家,若阮咎之在那候着了,那她就即刻返回雪寂庄。
正欣赏初春景色的向雎忽被小蛮的一句话拉回了思绪。
“从哪儿来的蛇?”
小蛮瞅着向雎的身侧,拔刀就要砍下,来不及反应的向雎作势扭脚侧扑了下去,路旁的石头尖堪堪划破了她的手掌,小蛮也顾不得小蛇的事,收刀就将向雎扶了起来,“姑娘,你没事罢?”
“没事,刚才惊了一下,被石头绊倒了。”向雎龇牙动了动脚,看来是真扭着了。
哧溜钻进草丛里的小蛇对着向雎嘶嘶了几声,“姑娘,小银让您暂且不要去风栖子那儿,它说手持九节鞭的火爆女魔头正在那儿。”
向雎打量着那小蛇逃走后,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大块头扯了扯嘴角,“小蛮,送我回去罢。”
小蛮将大刀别在腰间,探手就要抱起向雎,两只大手在半空中忽而顿了顿,不言语的小蛮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就要背起向雎,可当他弯下腰时,整个人又顿了顿。
向雎搞不明白大块头在干什么,“小蛮,你……”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大块头扯着衣领提溜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阵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当返回雪寂庄时,向雎已被勒得干咳不已,郎中急急进了暖阁帮她诊治,面容寡淡的公子却忽然出现在了暖阁外,“小蛮!”
“你怎么能把她一路提溜回来呢?”阮子悭对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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