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乾风云(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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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乾风云(女尊)-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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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穆君!”余风不再多说,一撩衣襟,依言退下。
  商穆仍保持着眼下的姿势,坐于阴暗中,背靠太师椅,太阴木的雕花扶手让他紧紧握住,双手仍颤抖不已。
  过了一会儿,阿颂抱着小源女又转回堂屋来,小源女哼哼着将腰身使劲往下压,想要下地去,阿颂便由着放了她下来,只手牵住小源女,由她引着自己往前走,只见她背着阳光而来,迈着不稳的小步一点一点走近商穆所在的暗处,待离父亲近了,便一把扔掉阿颂的手,朝父亲怀中扑去,丝毫不怕跌倒。
  商穆一把稳住小源女,眼神向阿颂一瞟。阿颂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会摔的…”。
  “倒不是这个……罢了,阿颂,我现在心里很乱,你在外面也听见了,你且将源儿带开吧,让我静静。”言毕疲惫地揉揉额角,将小源女扳转身子面向阿颂。
  “是。”
  哪知小源女根本不依,嘴一扁,一把抱住商穆的腿便哭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阿颂掰了掰她的手,又不敢使力怕弄疼她,一时竟拿她没办法。
  清源见父亲还不肯抱自己,哭势越发大了起来,好似气转不过来,阿颂便急了,“穆君,源女只认父亲啊……穆君!您就抱抱她吧!”。
  商穆这才摇摇头,叹了口气,将小源女抱起来,圈在自己怀中,将下颌轻轻抵在女儿柔嫩的头上,小小的温润的体温竟奇异地稍稍抚平了他的情绪,让他无暇胡思乱想。小源女到了父亲怀中便安静下来,许是刚才哭得累了,拽着父亲的衣襟在他安抚的轻拍下闭上眼睛渐渐睡着。
  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又立刻归于静寂。商穆与阿颂对视一眼,阿颂闪身便跑了过去,入目却是满身狼狈的姚启与余雅,怀里的小公子萧安正睁大了双眼看着众人,素日风雅的王府总管此时一脸仓惶与悲愤,众人的脸色也均如此。
  “总管……穆君在后院堂屋,请速与我来!”
  姚启一入了堂屋便硬生生地跪倒在地,好似一双膝盖不是自己的,恨不得折了才好,未语先伏倒在地泣不成声,商穆急急地将小源女交给阿颂,欺身相扶,急问:“怎么回事?”
  姚启抑不能止,伏地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姚启,你说啊,殿下怎么了?被困了是不是?咱们这就回救啊,你起来!”顾不得主从之别,顾不得尊卑之分,顾不得男女之防,商穆扯着她嘶吼起来。这一吼,小源女立即醒来,眯着眼正要哭,却在看到父亲的失态之后止了声。
  “殿下……殿下已殁……皇帝令……悬我主头颅于城头……”
  商穆倏地缩回手,顿觉头顶似被五雷劈过,五感渐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入不了眼。意识模糊间好似众人在拉他,四肢却麻木不仁,又觉心肺似要爆裂,连发梢都散发着丝丝痛意,一呼一吸都剧痛无比。
  众人忙扶住意识混乱的商穆,阿颂见他隐有自决之意,忙抱着小源女近到跟前,泪流满面地启求:“穆君,小源女要父亲,要父亲啊……您看看她,看她一眼呀,小源女还这么小,绝不能失去父母……小源女,快,快叫你爹爹,叫爹……”说着抓着小源女的手牵引着去摸父亲的脸,小源女睁着水灵灵的大眼,小手一一抚过父亲脸上的泪痕,将他脸上的泪珠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完,嘴里“唔……大大……大”听话得一遍遍叫着,众人见着这一幕莫不心酸。
  商穆跌跪于地,小源女叫了许久也不见父亲回应,又确是被父亲的眼泪惊到,此刻便真地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凄厉而哀绝。除了抱举她的阿颂,其余人等都跪地哀泣不已。阿颂环顾一周,继续一声声地劝唤着商穆,一边徒劳地安抚哭闹不止的小源女。突然小源女挣脱他的束缚,扑到父亲怀中,将脸埋在他的脖颈中,温热的眼泪迅速淌湿他的衣领,湿热的泪流竟奇异将商穆的神识唤了回来,商穆睁开朦胧的双眼低头看了看孩子,双手一环,紧紧搂住小源女,似抓住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入夜,商穆静坐于窗前,盯着案前的烛光发愣,火苗轻摇,烧出一行行烛泪,快速流下又缓缓凝固在烛盘里,他揉揉刺痛的双眼,恍惚间觉得窗上投下的似乎不是自己孤单的身影,那人明明昨夜还在灯下与自己温言软语,慢声细述,恍惚间仿若昨日的幸福与满足都只是梦境,亦或者,此时此刻的他正身处噩梦,他的妻正在枕边笑等着他醒来……想着想着滚烫的眼泪又迅速滑落,透湿衣襟。
  窗上的影子动了动,商穆使劲眨掉泪水,蓦然回头,身后的人抬眸无声无息地跪下,一身黑衣,银环束袖,身姿修长劲瘦,定睛一看,却是余雅。
  “……何事?”
  “穆君,请准属下返回京城,接回吾主之身!”
  商穆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王女的影卫已经去了,此时怕已奔出百里……不过我思量依那人的行事,影卫此去必然凶险,如此,就着你与微云、遥峰随去接应吧。”
  余雅伏地应诺,随即问到:“穆君,属下跟随主上多年,却不知王女影卫有何相貌特征……”
  商穆叹口气,“其实你日日均与他相见,便是抛残。”言罢,挥挥手,疲色难掩。
  余雅跪在原地愣了片刻,方才起身出去,与屋外静默等候的数人一一对视,自召出微云与遥峰二人连夜赴京。
  屋内,商穆刚坐下,便听得厢房内小源女的声音,急急站起来,掀帘而入。
  阿颂正弯腰轻轻安抚,奈何不得法,小源女翻去覆来,眼睛也未睁开,只哼哼唧唧将哭未哭,商穆示意阿颂出去休息,自己忙上床侧躺在小源女身旁。
  往常小源女夜里这个时辰醒来,景晨都是要解衣哺乳的,小源女只要吃到母亲的乳汁,自会继续安睡。商穆夜夜看在眼里,从未想过,若有一天景晨不在身边,他待如何安抚女儿?
  商穆看着小源女的脑袋在他胸前转来转去,小嘴张着,却是无乳可含,眼看就要哭闹起来,思来想去,苦笑之下只好解开自己的衣衫,将胸膛凑到她的嘴边。小源女挨到他的肌肤立马含上去,吸了几口却不对劲,睁开眼睛,迷蒙之间看到是父亲,眨眨眼,确定是父亲,“哇”的一声就哭开了来,一把推开父亲,愣是商穆百般哄劝也不听。
  商穆把小源女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满地转悠,小源女依然哭闹不休,嘴里只喊着“姆妈姆妈”,额上青筋毕显,商穆急了,紧紧抱着他,压抑不住的痛哭:“源儿,源儿,你母亲不在——不在了呀!你让为父怎么办?怎么办?……”哭声还不及传出,他又立马腾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只眼泪决堤般奔涌,怕再吓着女儿。
  小源女还是懂事的,看着父亲这般痛苦,她反而消停下来,只仍然难受的哼唧,时不时地拭掉父亲腮上的泪。
  两父女就这般在屋内晃悠,互相依偎着,直至天色微亮,才一起睡了过去。
  
  三日过后,余雅等人回来了,均带着一身的伤。
  抛残一身血衣,被遥峰背在身上,右臂的袖管空空荡荡,拧了一个结,随着遥峰的奔跑而摇晃,脸上呈现着极不正常的暗紫色,紧闭着眼,无知无觉。
  王府众人始知抛残的身份,无不惊讶,又深深为其的隐忍折服。余风大步上前就要将他接下来,遥峰却轻轻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微云拿了油布套在手上这才小心地将其接下来放在榻上,遥峰直起身,将身上的油布取下,这才转向大家道:“衍苏大姐呢?快快请她来,中毒了,剧毒,他已自去一臂又封住周身大穴,我是外行,只觉这毒来得蹊跷,怕是不好……”话未说完,被微云一瞪立马闭嘴。
  衍苏其实早早就拎了药箱等在院中,奈何她武艺较弱,愣上挤不进去,此刻听到遥峰的话,大喝一声,这才从众人让出的缝中连忙挤了进来,细细观察抛残的伤势。
  姚启环视一周,却不见余雅,心思一转,退了出去,果然在门口看见了踌蹰的余雅。余雅恭敬地注视着怀里的木匣,只在原地转圈,犹豫不前。姚启一眼见到那个木匣,只觉周身血液上涌,眼里有泪意却涩得生疼,忙上前,伸手欲接,余雅却格手将她挡下:“小心!总管,匣内有毒,抛残便是如此中的招!”
  姚启便缩回手,“你且别急着去见穆君,他伤心过度,此番正在休息,你先与我说说,此番去京,必是凶险异常,你们见到那……确是吾主无疑?”
  余雅点头就着檐下台阶坐下来,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低头轻抚匣身,“我们赶到城外时,抛残正与人厮战,当时他已然中毒……后来,他只交待说小心巨毒便不省人事了,微云找了木匣将吾主敛装,我等怕迟则生变,就先回来复命了,此时城防森严,只能容后再探了。”
  姚启撕下衣襟将手包上,从余雅怀里拿过木匣,打开银扣,人头外面包裹了一层衣料,晕着已经发黑干涸的血迹,缓缓揭开衣料,赫然是景晨的模样。姚启却急忙撤手,将手上的襟布甩开,细看那截布料果然已被腐蚀,白底云纹锦此刻已经泛绿。
  瓷器触地的裂声突兀而又轻脆,余雅闻声回头,只见商穆一张脸已了无血色,身后的阿颂仍保持着端握的姿势呆呆站着。
  商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发软的双腿,极力稳往身形,慢慢蹲跪下来,以几近狂乱的眼神注视着匣内的那张脸,黑发云髻,藩王金冕,惨白的脸,黑紫的唇,他抬起头来仰望苍天,蓦然发现视野里的一切物事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天地之间只余黑白,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第6章 欲探
  京中,萧家已乱,却也是因景王而起。
  萧珏身着灰白粗麻衣,麻绳松松挽了丧髻,在袅袅的香蜡烟尘中显得形容憔悴,因萧家子女多;萧珏虽为女子;却跪在了最靠边的阴暗角落;倔强的身影透着浓郁的悲伤,失了魂般只低头垂泪,人来人往的吊唁,嘈嘈切切的声音直让她头皮发麻。
  此番萧珏的母亲乃是听到景王之死;一时怒极攻心,吐血而亡。萧珏的母亲萧敏竹曾是太女太傅,萧珏六岁入宫伴皇女读,萧敏竹便将两个孩子一起倾心教授,对景王尤其寄予厚望,只是近几年沉疴难起,早已不参与政事。萧母此时病故,萧府大多数人却认为是萧珏气死了母亲,一夜之间萧珏成了兄弟姐妹、姨母叔伯的众矢之的,萧珏对这一切也从不加解释,似不甚在意,更加激怒了众人,连带着夫儿遭受牵累白眼,萧老太君也未曾站出为她主持公道,可谓落魄至极。
  祥玉领了皇帝旨意前往萧府吊唁,绕过影壁,便正逢萧家长女与老五萧珏在正堂前扭打在一起,彼此怒斥喝骂不止,萧家小辈兄弟姐妹有人劝架,有人哀泣,有人沉默,场面好不热闹。萧家现任当家主母萧敏兰见着此景,忙一脸尴尬的向她致歉:“家门不幸,逆女难教,让玉宫见笑了!不若请往萧某书房一叙?”
  祥玉细长的眼睛眯了眯,微微欠身:“萧大人客气了,宫人乃是领了圣上口谕前来吊唁,不敢稍有怠慢,这便借宫人之手替圣上送送仆射大人吧!”
  “如此,玉宫请随萧某来!”言罢萧敏兰几步走上前对着撕打的两姐妹一声喝斥:“两个丢脸的东西,还不快给我住手?还想掀了屋顶不成?”走上前去一手拽一个,硬生生将缠在一起的两人扯开来,萧珏灰白的麻衣上赫然几道脚印,脸上红红的五指印犹在,嘴角渗血,眉毛紧紧拧在一起,此刻被二姨母提住衣领拽在手中,仍不忘借机反踢长姐一脚。
  萧望做为长女,又年方五十,平日自是稳重端庄的,被母亲如提孩童般拎在手里,不免有了刹那的恍惚,刚巧又被萧珏偷袭了一脚,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衣摆上的脚印,又发起狂来就待反扑回去,却再次被母亲喝住,并结实地在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脸蓦地通红起来。
  祥玉适时的轻咳一声,微侧身冷眼警告了身后两个偷笑的小宫人,萧家两姐妹似这时才发现她的存在,方才罢手跪下,让出道来,祥玉由萧敏兰带到正堂,瞧了棺内的人,又垂首上了香,便带着人勿勿回了宫。
  送走了祥玉,萧敏兰横眉一瞪,“你二人随我来!”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背手往书房去了。萧珏与萧望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低头跟上,一路上未再动手。
  待关上大门,萧敏兰端坐于堂前主位,萧珏扑通一声跪于地上,向姨母深深拜下,却不说话。萧望已不复刚才的愤慨,此刻负手立于她身前,望向母亲的目光中似有乞求。
  萧敏兰长叹一声,“萧珏,你且起来说话。”
  萧珏闻声抬起头来,早已泪流满面,“姨母,景王死得蹊跷,母亲更是为此怒极攻心……侄女没想到陛下竟真的如此痛下狠手;景王原本是要走的;她怎会去刺杀陛下却是侄女太天真……”
  萧敏兰闻言冷哼了一声:“满朝文武都知景王之死另有隐情,恐怕那日不只我一人看到盛装出朝的景王,如若她真有心行刺,又为何会这般招摇现于朝堂?你不说;我也省得!”
  她一掌拍在几上,茶杯立时震了几震,茶水飞溅。
  萧敏兰顿了顿又道:“我萧家祖训,不侍无德之君。只是景王英年早逝,她这一去,西北边境必乱。陛下这是捅上马蜂窝啊,这天下不知会乱成何样。你与景王私交甚笃,这我是知道的,所以你还是偷偷去裕山拜祭一下吧。”
  “自你母亲去日至今,我于你之种种态度,均是为了今日做铺垫,只有消除了陛下的戒心,我才敢放你出门去。皇陵现在守卫必然森严,府上在皇陵附近有座秘置的别院,你且去吧,不过切忌权宜行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言罢抛了道玉牌给她。
  萧珏扬手接过并伏地叩谢,又听得萧敏兰道:“另外,萧珏,现你可有景王家眷的消息?
  “不曾获寻,姨母。”
  萧敏兰叹口气道:“圣上名面上不予追究,背地里却不知派出多少暗手在追杀,萧府也不能坐视不理,否则传到余、商两家耳里,岂不有失仁义?”
  萧珏垂首:“是,侄女省得。”嘴上虽答得恭敬,萧珏却并不敢透露太多,景晨的家小,还有她的儿子,此刻在外奔波亡命,她纵使心急如焚,也万不敢再掉以轻心,将他们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包括萧府。
  “谢姨母成全,侄女这便去了。”言罢,起身开门,循去。
  萧望道:“母亲,三姨母那边?”
  萧敏兰摇头,“你知道你五妹与景王私交甚笃,圣上多疑,景王之死大有文章,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传闻景王五子皆是帅才,英勇不凡,世间少有!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三姨母也不是笨人,只是太垂心功名,我们不自救,难道要坐以待毙?不论如何,关键时刻,咱们自家人总是要拧成一股绳才行。”
  宫里,祥玉将在萧府的所见所闻一一细禀于皇帝,果然引得凤心甚悦,“她二人果真近身扭打?为何不曾动以刀剑,或以武艺相拼?”
  祥安低笑:“皇上,那二人毕竟是姐妹,又在母亲灵前,哪能真的以命相搏?想来亦是人之常情罢!”话一出口,果见皇帝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她脸色一白,立马跪下领罪,直扇自己几巴掌,真叫祸从口出!
  皇帝冷笑一声,将她撂在原地,又安排了人手加紧对景王家眷的追杀,便扬袍离去,脚步轻快飞扬。不过自此皇帝略微放松了对萧家的戒备,萧家姐妹不和,自顾不瑕,何足忌也?
  
  自那日忽然变天,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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