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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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姐-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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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我多心了?还是,你想说,我胡说呢?”寿康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堕落到和一个奴才斗嘴,也许也是自觉有失身份,当下便轻咳了一声儿,略有些掩饰意味地微微抬高了声音,“好了,我不跟你计较。回去跟陛下还有太子说,我在这儿住着,没准儿还能多活两年,回去只怕会折寿呢。”
安贵儿听见这公然顶撞的话,吓得一下就跪倒在地上,一边嗑头,一边磕磕巴巴地道:“长公主可怜可怜奴才,这话……这话就是借给奴才一百个豹子胆,奴才也断然不敢递到陛下和太子跟前儿去啊。”寿康却没心思理会,径自站起身便要离开。
就在安贵儿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的时候,忽见抱月、揽星二人带着安惠来了。
“姑姑。”安惠受了委屈,此时一见寿康便忍不住要哭,但一时又看见太子身边的安贵儿还跪在下头,就又强忍住了诉说的愿望,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寿康。
寿康见此情形,自然难免心疼,忙上前搂过安惠问道:“这是怎么了?这脸上怎么……是不是驸马?那个朱允宁他好大的狗胆!竟敢对公主不敬么?”说着不禁勃然作色,转过头便又斥责跟着安惠的婢女们,“混账!有人对公主不敬,你们也不知道管一管?”
安惠见她误会,忙扯着她的衣袖,含泪道:“姑姑,不关她们的事儿,更不关驸马的事儿……我……我是刚从宫里过来……”
安惠是薛皇后独女,身份不同,进宫去,无外乎是给自己皇父请安,至多再去一趟肃贵妃那儿表示一下尊重。肃贵妃不过是个贵妃,且素来谨慎仔细,自然干不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儿。所以在寿康心里,打人的自然就只会是皇帝。她看了看安贵儿,心知有他在此处,安惠必然不敢多说,便道:“你先退下,我和安惠公主有几句话要说。”
安贵儿却是知道是谁打的安惠公主的,一时心里打鼓,但又不敢不从命,只得磕了个头,“是,奴才在外头候着。”
待安贵儿退下了,寿康便拉着安惠坐下,仔细看她脸上的伤,过了半天才叹息着对泪水涟涟的安惠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惹了你皇父生气了?看看着打的……傍日,去给公主拿些去肿化淤的药来。”
“姑姑,若是皇父打我,我也就认了!那是我的君父,我的命,我的一身无不是他给的,他别说要打要骂,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只能给他。但偏偏……偏偏不是!”安惠说着,更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寿康忙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好好好,沣儿不哭啊。那是谁这么大胆子?难不成还是肃贵妃或者……或者那个端妃?”
端妃被贬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儿罢了,明旨也是今天早上刚下的,所以寿康还不知道。她只是记得这个女子十分大胆,甚至敢抢在肃贵妃前头说话,因此下意识地提起了。
安惠靠在寿康怀里,被她瘦弱的手臂搂着,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意外地感觉安全。安惠闷闷地道:“不是肃贵妃,也不是端嫔……她昨儿犯了错儿,被皇父贬为嫔了,七弟也因为她的事儿被皇父申斥了……是太子,是太子打的我……”
寿康不喜欢端嫔,又压根儿没怎么见过七皇子,没什么感情,因此听说端嫔被贬,其子被斥责,心中也未起什么波澜。
然而,当听说是太子打了安惠时,寿康心中却如风暴席卷,难以平静,甚至声音都不自觉地有些发抖,“太子?他为什么要打你?他难道……”
他难道疯了不成?他难道不怕在陛下面前落个不善待妹妹的恶名?难道就真的不怕得罪朱、薛两家?难道就不怕天下文人借着殴打亲妹的由头,口诛笔伐,把他写死在纸上、书上?
安惠闷声把事情经过讲了,还说了皇帝事后的态度,最后道:“姑姑,我真是活不下去了。母后崩逝之后……人走茶凉,我这个先皇后独女,眼看着是轻贱了。竟至于白白让人打了一巴掌,骂一声狗奴才,蓦过头儿去,还要跟人家认罪,赔笑脸儿。这……这可真是狗奴才才干得出的!”说着说着,安惠又伤心起来,伏在寿康怀里,再度落泪,“要是这样儿……我也就别祸害人家朱家了,干脆绞了头发,去做个姑子,省得让别人看不顺眼了,又来作践我!”
寿康轻轻地打了一下她的胳膊,“胡说什么!堂堂一个公主,满口什么做姑子,像什么话?”她叹了口气,“不过也是……这可怎么是好呢?”
寿康在恩晖园虽然还不知道刘志明的事,但她总还知道薛、朱两家这两年一直有意回避太子,让太子不痛快了,再加上今天这事儿,以后这两家和太子的关系恐怕就更微妙了。
皇帝还活着,太子就这么对安惠,那如果有一日街哭巷祭,太子还不得活吞了朱、薛两家?到时候,安惠……寿康想想,都觉得可怕。
“姑姑,我原不该说这些话挑事儿的……但我真的怕极了,怕有一天、有一天太子面南而坐,便要让我……让我学了和顺姑姑!让朱家和薛家学了耿家!”安惠带着哭腔儿道。
寿康浑身一震,难以自制地想起当年薛昭鸿是如何带走耿氏父子,又想起如今的和顺……天子从来无情,史书上早已经写满了这样的故事。对于皇帝而言,姐妹算什么?凡有违抗,凡有不忠,到头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即使像自己一样,逆来顺受,最终还不是因为碍了那对至尊父子的眼,就被逼到这个地步?
她闭上眼,抚摸着安惠的头发,“姑姑没用……眼看着你受苦,却什么也做不了。”
安惠却突然直起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被她的动作惊动的寿康,她咬了咬嘴唇,“请姑姑让宫人退下,沣儿有话要跟姑姑单独说。”
寿康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叹一声,让宫人都退下了。
“你不要说,让姑姑猜猜。”寿康制止了正要开口的安惠,“你是不是想让我回宫?想让我帮帮肃贵妃?”
安惠一愣,呆呆地道:“姑姑……我不知道姑姑说什么。”她竟然下意识地否认了。
“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薛、朱两家等这一天等很久了罢?薛皇后崩逝,陛下让我回宫,这是他们算准了的。为了太子地位稳固,为了不使群臣生出杂念,陛下不会晋肃贵妃的位,不会再封后,也是他们算准了的。太子恨我,不欲真的与我和解,还是他们算准了的。而且他们既然认准了太子继位之日,便是他们两家败落之时,那他们就已经决定了,要和我交好,谋算太子。但是在谋算太子之前,总得找出一个能替代太子的人罢?如果我没猜错,他们选的那个人就是朱允宁陪伴读书多年的绍徳,对么?因为也只有绍徳,年长,生母位高,且有个名望不错的外家。为了给他增势,而又不让陛下生疑,你母后更是费尽心思,想尽办法让肃贵妃欢天喜地地给自己儿子选了柳氏做正妃。可笑啊,可笑柳家当年还以为自己能躲过皇室风波呢。”寿康语气温柔,全然不似在讲一个和自己有关的局,“每一步,几乎每一步,他们都算对了。但他们漏了两点,他们没料到太子会向他们示好,也没想到我居然会认命,会心甘情愿在恩晖园一躲就是三年,更没想到,陛下为了太子,会真的抛弃我这个姐姐,以至于不惜几次借着迎我回宫的事儿,试探太子是否还对徐家的事儿心存怨恨。丫头,今儿你挨了打,你难过。但你信不信,如果他们知道,你从宫里一出来就立刻来找我哭诉,他们会高兴得奔出去放烟花?丫头,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出身高贵,但一辈子都只能做别人的棋子。”
寿康整理了一下因搂抱安惠而有些乱了的衣裙,缓缓地站了起来,“不过丫头,我做了一辈子棋子了,但今儿我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东主吧啦吧啦写了这么多字,终于熬到圣母变身这一天了……同时谢谢明月送给太子的四字评语‘恃宠而作’,简直精准!
以及昨天和之前都有客官说过架空背景问题,东主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一嘴
虽然东主之前一直没说,但这个架空背景的确是建立在清朝的基础上,因为官制都是清朝的……
主要原因是:东主虽然觉得作为一个不是很会写男人戏/塑造男性角色的人,应该把背景建立在一个风气开放的朝代比较利于发挥……但东主毕竟不是很懂那些朝代,也不是很爱考据的人,所以怕露怯……清朝多少还知道一点……

☆、十六[满200双更第二弹]

寿康回宫并不是皇帝期待中的结局,就如寿康所说,他只是想看看太子对于自己命令的执行和对昔日徐家事相关人的态度。他并不希望寿康真的回来,在潜意识里,皇帝非常清楚,太子可能原谅薛、朱,却绝不可能原谅寿康。
“姐姐……今儿怎么想起来回来了?”皇帝面对姐姐时,觉得难以说出那句‘你回去罢,朕和太子都不想看见你’。
寿康低着头,仿佛听不出皇帝的尴尬,“臣之前心疾难愈,才去了恩晖园养病。如今病愈,臣不敢再偏居偷安,让陛下担忧。”皇帝闻言更觉不好意思,他既不能直接说‘姐姐不呆在宫里,朕才能放心’,也不愿意违心地说‘姐姐回来了就好’,迟疑片刻之后,只得道:“姐姐……太医之前说姐姐得静养,所以朕一直没派人去打扰姐姐。如今姐姐果真病愈了么?”
如果是早几年,寿康听出皇帝言下之意后,无论愿不愿意都会附和一句‘未曾真的大好’,然后仍旧退居恩晖园。但世异时移,寿康今天偏偏不肯如皇帝所愿,“臣本觉得还该静养一段时间才好,但后来偶然听说和顺减俸一事,自觉久居恩晖园糜费甚多,故而颇为不安啊。”皇帝笑容更加勉强,“朕……其实减俸什么的,倒还都是其次,国库虽不说十分丰裕,但还不至于就缺这几个钱儿。说到底,和顺一事,朕还是为了姐姐。”
寿康微微一笑,竟然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柔声道:“陛下圣德,臣一直感怀于心,未尝有一日敢忘啊。不过,虽然和顺昔日的确与臣有些过节,但毕竟是亲姐妹,而且她近来也颇有悔过之意,故而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陛下能饶她一次,给她个机会。”
和顺近来有悔过之意?她如果真有悔过之意,大可以递个请罪折子给皇帝,何需舍近求远,给寿康写信呢?念及此事,皇帝心里难免又有些不自在,“和顺减俸也是为了赎罪,朕特许此事,正是为了给她一个悔过的机会。”
“哦?”寿康轻笑出声,又低下头,“那是臣蠢钝,未能体悟上意。请陛下责罚。”
皇帝看了寿康一会儿,“咱们姐弟,何必谈什么责罚不责罚呢?不过,既然谈到和顺,朕也的确有一件事儿想问问皇姐,只是不知道皇姐愿不愿意坦诚相告?”
“臣事君,一向坦诚无私,不敢有一事不据实相告。”寿康答得稳重,仿佛真的多年来从未有一件事隐瞒。皇帝心想,如果果真没有一件事隐瞒,那我们姐弟又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呢?——他虽然不说,但其实心里还是把如今的窘境,归结为是寿康不再坦诚事君。他心里这么念叨着,当下便闷闷地道:“那请皇姐告诉朕,和顺这几年来给皇姐写过几封信,都写了什么?又为何近三年来,皇姐竟从未将此事告诉朕?这算是‘不敢有一事不据实相告’么?”
“臣以为此事不过是姐妹间的私事,没想到竟惊动陛下。这是臣的过失。三年来,和顺一共给臣写过十三封信,大多不过是讲些姐妹间相处的旧事。不过第一封信,倒的确有些与陛下相关之事。和顺说,当年太后告诉她,太子已经知道徐家一案,臣是主谋,并称太子对臣怀恨至深,必有一日欲置臣于死地而后快。还说,太后相信,为了太子好,陛下定会放逐臣于荒野,令臣终生远离宫闱,最终客死异乡,埋尸于外,永不得归故里。”寿康抬头看了看皇帝,“臣一直想问一句,陛下会么?”
即使寿康不说,皇帝只要想也迟早能知道和顺到底写了什么。与其如此,不如寿康自己说出来,一来是显示自己无所隐瞒,二来也是把所有话都说绝了,占领所有仁义道德的至高处,让皇帝无路可退。
寿康一旦失去了对皇帝的亲情,自然也就有了充足的理智来分析皇帝的想法。
昏君可以凭着一时喜恶立定一人甚至一族的生死,但只要是想做明君圣主的君王,就都势必要逼着自己事事都占个‘仁义礼智信’。所以昏君劳累别人,圣君累死自己。
皇帝一时语塞,他不止一次地想过是不是该找个理由让寿康回松江府,永不归京城,但当这句话真的从寿康嘴里问出来的时候,他却不能答一句‘朕会’。因为当年给寿康上了无数溢美的尊号的人是他,给寿康题匾写‘天下为公’、‘辅弼社稷’的是他,下令为寿康建恩晖园,永记其恩与晖的,还是他。他无法推翻自己过去十几年的恩眷,也无法向世人解释,他为何要放逐他这位于‘社稷有功,于朕有恩’的姐姐。
在一番张口结舌之后,皇帝只得说道:“太子忠厚仁义,岂会怀恨自己的嫡亲姑姑呢?朕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让姐姐到那步境地……”
“臣已一无所有,此身能存于天地之间,惟仰仗陛下怜悯。”寿康跪了下去,“故而当臣听说太子对臣心存恨意时,着实不知所措。既怕跟陛下说明之后,惹了陛下烦恼,又怕不说,让陛下疑心臣不忠。左右为难之中,臣还是没及时呈奏。因为臣总想着……哪怕让陛下觉得臣不忠,也不能让陛下为了臣的事儿,再有一星半点儿的为难,更不能为了臣这微末之身,使陛下和太子生隙。若是如此,臣虽万死亦不能赎罪。”寿康说着,便伏在地上,肩膀微微抖动,似乎是泣不成声。
皇帝心中固然有一万种不满意、一万种疑惑,但眼看着寡姐如此,心里还是不禁感慨,亲自过去扶起了寿康,“姐姐不必如此。朕说了,太子忠厚仁义,即使当年年幼一时的确为小人蒙蔽,但眼下他也长大了,明白道理了,再不至于对姐姐还有什么怨言。”皇帝这话说的也是心虚,但寿康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哪怕仅仅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皇帝也不得不这么说。
太子忠厚仁义?殴伤亲妹,算计重臣,逼走姑姑,这要是都算忠厚仁义,那盗跖也可以叫圣人君子了。寿康心中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不过和顺不但挑拨姐姐和储君之间的关系,还离间朕与姐姐,实在该死。”皇帝死死地盯着寿康,“朕不杀自己的姐妹,但也不得不略施薄惩,以儆效尤,姐姐说呢?”
寿康似乎有些迟疑,“可和顺……毕竟也已经知错了,陛下……不如看在以往兄妹情份上,饶她一次罢。”
这个回答对于皇帝来说,虽然不令人满意,但也是意料之中,“可朕心里不痛快。”他冷冷地答道。寿康似乎咬了咬银牙,“和顺之过在于令太子不安,令宗室不安。臣以为,惩罚和顺在其次,消除她带来的影响才是最要紧的。”
寿康太了解皇帝了,自己刚才那番话固然能打动皇帝,但也足以让皇帝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此时如果再落井下石,附和皇帝处置和顺的想法,皇帝势必要警觉。所以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要保和顺一次。反正来日方长,她今天阻止了皇帝,不意味明天在她‘看不见’的时候,皇帝就不会以迅雷之速找个由头就处置和顺了。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了寿康一会儿,然后渐渐缓和了表情,轻声叹息,“姐姐到底还是疼我们的……那姐姐不妨说说,如何消除影响。如果姐姐说出来了,那朕这次就饶了和顺。”
寿康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说了这么半天口不应心的假话,为的就是这一句,“太子不安不过是为了徐家旧事,一来恐怕是担心陛下来日迁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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