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奇怪的是她躲在帐子后面听到刘弗陵的声音：“云阳你到底要倔到什么时候。当初朕就说过你会是朕的。可是你现在真的都是朕的了，为何还是不肯当朕的皇后？”
上官皇后听到刘弗陵说皇后二字甚是惶恐，在她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废后一说。霍氏一族荣耀与兴衰与她紧密相连。
随后她听到了一个云阳的声音：“陛下这样不是很好么？云阳想要的不是什么后妃。而是陛下的垂爱，既然都已经得到了。为何还要强求那些得不到的东西？”
此刻的上官皇后内心复杂。她不晓得云阳原来是这样想的。她不想得到皇后之位，只想得到某个人。而她只想得到某个位置，那个人得到得不到都显得不太重要。
正在她内心思忖的同时，帐内丝帛破碎之声传入耳中。细碎的低吟声，仿佛利器般刺穿她的心脏。原来曾经以为的不在乎，在帐内暧昧气息下也变得那般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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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暗藏汹涌
清秀的山河掩映着上林苑的壮阔。上官皇后在帐外听到关于刘弗陵同云阳的故事，以及刘弗陵的冷情。一切都让她心惊。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原本跟在上官氏身边的小侍女轻声问道。
上官氏捂住胸口，尽量不去想帐内发生的事情。那种发自内心的矛盾，正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身后的宫女并不明白上官氏何以如此，她在上官氏身后。一心帮她把风。没有听到帐内之人的话。
“皇后娘娘我们要不要进去找陛下？”宫女无知地问道。上官皇后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找刘弗陵。她巴不得欺骗自己，不来这上林苑。
事实是她来了。
上林苑。她此生都不想再来的地方。
在帐内演戏的云阳却是笑了，“怎么，陛下您看我配合得怎样？”
刘弗陵正襟危坐，用手甩掉云阳伸过来的手，道：“小云阳你知道什么。这个台词都是你想好的。还说演戏。该是朕陪你演了一番才是。”
云阳坐在地上，回道：“本来嘛。陛下是云阳的。”
那侧刘弗陵很满意云阳的说法。嘴角微微翘起，道：“云阳你最近是不是同晁为走得很近啊。”
云阳听到刘弗陵的问题，慌忙拿起身侧的茶杯递给刘弗陵。
以往云阳只要一犯错，就会用这招对付刘弗陵。说来奇怪，这招还挺管用的。刘弗陵接了杯子，都不好不喝。一来是心意，而来是各自有台阶下。云阳可不管那么多，这刘弗陵平日就是喜欢在别人面前大度。一到她身上，完全一副小人样。她还不能生气，不能让他生气。
现下刘弗陵不接杯子，着实让她难堪。她索性转身，将茶杯放回原来的地方。这下轮到刘弗陵不淡定了。
“别走。让朕好好看看你。”刘弗陵忽的将云阳拉入怀中，“快些告诉朕，你同晁为是怎么回事？”
云阳道：“还能怎么样，陛下也看到了。奴婢就是和晁为……”她的话没说话，就被刘弗陵几近疯狂的吻堵住。
其实他们方才说的话不过做戏，可他们心里都在暗笑。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欺欺人？
“朕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无心之失。”
刘弗陵这次来真的，云阳脸吓得发白：“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不是还要去处理你和皇后的事情么？”
看到云阳害怕，刘弗陵心中却是大为高兴。这就证明他还是有权威的。这权威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帝王，害怕他的人多的事。云阳那个小人儿，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不害怕他。还顶撞他。起初他是想杀了云阳。还好当初只是想想，没有真的这么做。否则这深深宫廷必定无趣。
刘弗陵道：“云阳你现在怕了，刚才怎么这样同朕闹别扭。”
云阳推开刘弗陵，径自起身道：“你明明知道我害怕什么。要不是那日你对我这样，我又怎么会害怕。你既然知道就应该尊重我。”
言罢，云阳朝帐外走去。因为方才的纠缠，云阳的发髻散落。落在旁人眼中只当是她不小心。
可是刘弗陵就没有想提醒她的意思。
他想，就算是穷尽一生也要将云阳留在身边。即使别人怎么说，霍光要怎么威胁他都不怕。娶了上官氏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再要他做别的他亦做不到。
“陛下您起了么？”帐外小黄门轻问。
刘弗陵答道：“传朕旨意，明日辰时回宫。”
小黄门有些为难道：“可是陛下，霍将军有事找您。”
又是霍光找？他想，霍光每次都在他出来时找他。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两次了。以往他都忍了，这次就让霍光来找他好了。
正在想怎么应付霍光，就听见有人亟亟跑入帐中。
“陛下，不好了。陛下。”那宫女口齿不清，怎么也不能把陛下这两个字合在一起说出来。
刘弗陵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这般横冲直撞的是怎么回事？”
宫女跪在地上，低着头，道：“云女史她被皇后娘娘带走了。”
“什么你在说一遍！”
“奴婢回来之时看见了皇后娘娘，云女史正好出去了。这本没什么，可，可云女史她好像说了什么话，让皇后娘娘不高兴了。好像是说，物极必什么来着。”宫女一口气说了很多，可言语之间还是在为上官氏说好话。字里行间都在告诉刘弗陵就是云阳的错。云阳就是顶撞了上官氏才会变成这样。
刘弗陵心中冷笑，好一个上官氏，好一个霍光。这两人里应外合，真是什么办法都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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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帝后矛盾
刘弗陵踏入未央宫的那一刻，就看到几个女子站在宫殿门口。他仔细看着那几个女子周围，却没能看到霍光。那几个不是宫女装扮的女子迎上来，看见刘弗陵轻巧行礼。刘弗陵并未太多避讳，而是再次看了一眼宫门四周。
这时，又有几个宫女迎了出来。
迎面走来的几个人中，有几个人朝着他笑。他没太在意，却是转身见到其中的人身上都穿得极少。那几个宫女朝他行礼之后并无半分动的意思。同样在刘弗陵看来，这完全可能是霍光弄的事情。
不久进了未央宫才发现霍光已经在宫殿内等候多时，还有一个刘弗陵惊诧的赵充国。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霍光上前迎刘弗陵。刘弗陵笑道：“霍大人以为如何？”，随后又道：“赵将军也回来了。”
霍光早就听说赵充国同刘弗陵有什么，只是一直不敢相信。今日刘弗陵主动同赵充国打招呼，而赵充国表现得如此淡定。明显这二人的关系并非传说，而是真好。
“陛下召见臣等所谓何事？”赵充国快霍光一步问道。
刘弗陵看了一眼霍光，又想自己明明没有召见赵充国。霍光来这一出是想上演指鹿为马么？
当然刘弗陵并非庸人之辈，他首先就道：“霍大人想必比朕更有意思找赵大人。”
赵充国：“霍大人？”
宣室殿门紧闭，群臣二人同君王在聊的却不是国家大事。
他们纠结的是谁叫了谁。
刘弗陵心里清楚霍光这一出的目的。他想试探。那就让他试探好了。
“原来是误解，霍大人误解了朕的意思。可是赵将军，没朕的谕令你又是怎么进宫的？”刘弗陵表面质问，实则已经开始追究霍光的责任。
一场本来的腥风血雨，被刘弗陵的一句话化解。
霍光越来越觉得武帝那句：“此儿类我。”的话是对的。
当今皇帝看起来并不大，在人情上一点也不输给这些年长的人。刘弗陵刚处理完霍光的事情就赶往内殿。
椒房殿一如昨日般伫立在一处。
宫女们见到刘弗陵慌忙下跪。平日君王来时都是安静从容。今日君王一改昨日的从容，怎么看都像是闹情绪。
“参见陛下。”上官氏朝刘弗陵行礼。
刘弗陵直切主题道：“云阳在哪里！”
上官氏有些愕然，看着刘弗陵一步步的走进自己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她的心里又能怎么想？她本来就只是让人说是她掳走了云阳，为的是外公的面子。
上官氏道：“臣妾这里没有什么云阳。”
刘弗陵听到此处笑道：“没有？那为何有人说你拿了云阳？云阳在上林苑好好的。你又是怎么将她带走的？”宫殿里散发出诡异的氛围。
上官氏从未见过这样的刘弗陵。
从来都是他问自己好与不好，惯与不惯。
他虽从未将她看做他的妻子，却对她极其尊重。这次为了云阳，他居然质问她。
原本心中存在的唯一一点期许，也变得飘渺了。
上官氏泪眼婆娑地看着刘弗陵，道：“陛下就真的不再相信臣妾了么？”
刘弗陵笑道：“皇后，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为了你的外公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陌生如他，上官氏匍匐在地，一刻也不敢起来。她的头一直磕在手上，满身的锦衣华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霍家一家独大，自上官桀死后愈发明显。
上官氏虽是上官桀之孙女，却为霍氏强大所救。上官家族被灭门，唯独上官皇后没事。明眼人早看得出霍光的心思。
刘弗陵不想过多的搭理上官皇后，可云阳是真的不见了。他派出去的人都说是上官氏带走了云阳。云阳又没有再出现，刘弗陵平日的淡定全都没有了。
上官氏抬起头，依旧没起身：“陛下要这么想，臣妾也没办法。只是臣妾想问陛下一个问题。”
刘弗陵道：“皇后想问朕什么问题？”
上官氏道：“云女史既然是在上林苑丢失，为何寻到臣妾的椒房殿？”
这回刘弗陵笑了：“皇后是说你是怎么到的上林苑，而朕不知道么？”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为何君王要这样理解。
刘弗陵想这还要他说么？她到上林苑，如果他都不知道的话。那么他这个皇帝该怎么当！上官氏也好像蒙了。原来皇帝早就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那么以前云阳失足落水，以及她初初进宫外公做的一切铺垫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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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局势僵化
上官氏几近绝望地看着年轻的君王。她好像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人。
有的时候，或许真的不需要什么认识。
那些过往的东西，兴许就是一段假象的开始。
它默默的生存在那里，无论怎么样都改变不了。
刘弗陵根本就不想管上官氏什么。事实却摆在眼前，云阳不见了一定和霍家上官氏脱不了干系。
此刻两人这般僵持着，上官氏到底怎样没有人知道。
刘弗陵却打了上官氏不说，就让她一直跪着的想法。
上官氏自六岁起就在这宫廷中呆着。有些事情，她还是明白的。她要是今日屈服了，以后还有谁会害怕她，听她的命令？看着上官氏的不屈服，刘弗陵心中又想起了当年初见云阳的日子，
他看上官氏有当年云阳的样子。
“皇后朕在问你一次，云阳在哪。”
她目光接触到刘弗陵，只见刘弗陵正一脸愤怒地对着她。
殿中的宫女跪了一地，皆不敢出声。
而那殿外的几个小宫女则是悄悄的起身，挤着身子朝里面望。
“臣妾不知……”
“好个不知，朕也不知皇后到底是想怎么样。”刘弗陵这样显然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
那日皇后和皇帝的言语不和，很快传到了霍光的耳朵里。
上官氏一直不明白，为何刘弗陵就那般在乎云阳。
只有刘弗陵自己知道，云阳同他意味着什么。
霍光推开窗户对着面前来报信的人道：“陛下真的这么问皇后？”
那人低着头道：“是，小的刚才从外面回来。宫中已经传遍，说是皇后劫持了云女史想要威胁陛下留宿。却不想弄巧成拙，被陛下发现。”
霍光不紧不慢地看着面前的探子，道：“陛下是太过忧心那云阳了。一个小丫头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容小觑。”
探子兢兢战战地道：“大人您看这事……”
霍光道：“看着吧，陛下为此所急，必定为此所定。要让陛下定心，就要留着那个小丫头。小丫头兴不起什么风浪。”
百年之后，有人提起霍光所言，均是一哂。
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霍光的想法。一个小丫头兴不起风浪。宣室殿。
殿中几名宫女都害怕君王会叫自己去做事情。刘弗陵这几日动不动就叫人做事，而且都是很容易出错的事情。几个宫女被他叫去后，就再也没回来。
她们都被刘弗陵派到极为低下的地方做事。
云阳一日不见，刘弗陵就一日不好。
朝中大臣都以为是匈奴那边要求公主去和亲，陛下为此而愤怒。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小黄门前来传报。
上官氏进得宣室殿，望着一排站在殿外的宫女，心中一片了然。
刘弗陵道：“听闻皇后找朕？”他放下手中的竹简，“那么皇后可是想到了什么要对朕说？”
上官氏一改那日的固执，顿时跪在刘弗陵面前。她不顾皇后的基本仪态，哭泣道：“臣妾幼时进宫，那么些年，只期待陛下能让臣妾在后宫好好活着。便不再奢求什么。陛下，臣妾真的没有私藏云女史。”
上官氏一字一哭泣地说着。
别人眼中那个灵动的上官氏，早就被宫墙湮没。她跪倒在自己的夫君面前，诉说自己的辛酸苦楚。可是宫廷何尝少过苦楚？
看，就看着这些宫女跪在地上。她们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虽是皇后，却连一句真心话也不敢和宫里面的任何人说。
她想也许这就是命，命运让她出生在上官家族。又让她牵扯到了霍氏家族的权贵斗争之中。他人看来她就是一个富贵命，有了一切别人没有的东西。
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她夫君。他们之间的沟壑，远远比她想象的深。
“朕没找你要云阳，你又跑到朕面前提起云阳。是不是霍大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让朕的皇后改变了主意。”
他的皇后，而不是妻。
她就是扮演了他的皇后这一角色，从她年幼至今。她都扮演了这么一个角色，一个皇后。
上官氏之所以不能走进刘弗陵的生活，并非她是皇后。更多的是她身后的身份带来的。她不能明白，为何君王的爱这般吝啬给她。
“霍大人并没对臣妾说什么。倒是陛下因为云女史的事情，让自己不开心。也让诸位大人担忧。这些都是身为一个陛下不该有的。即使陛下不喜欢臣妾，就直接同臣妾说好了，又何必说出云女史来。”上官氏做好了准备。今日就算是刘弗陵不信她，她也要保持自己的性格。
刘弗陵笑道：“皇后你说对了，就算没了云阳。你照样是你的皇后，朕也不会对你怎样。不过有一点，你可以学惠帝的皇后，在这未央宫里一辈子。你听过未央的来历么？未央，未即不，央即尽头。这个未央宫的意思就是没有尽头的宫殿。你想对朕说，你没绑了云阳，又能如何？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绑没绑云阳？还是你天真的以为，你可以为此让朕有愧？”
君王的话如冷水泼在上官皇后的头上。
她想，此生再也不相信什么帝王的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