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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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娇(上)-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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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薛绍,璇儿与七哥,我们这四个俗世中人,想要的不过是与各自所爱在一起,仅此而已。为何这么,这么难?
这样相思不得相见的日子一过便是五年,母后没有一点要跟我妥协的意思。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后宫的新旧更替依然无常,朝堂上亦是瞬息万变——六哥①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之位上被废为庶人,七哥则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②。我在“太平观”内看着花开花落年复一年,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感受着周遭的人事变化,心境早已不似从前那般稚气浓郁,性子也变得沉静了不少。对于薛绍……
都道世间相思苦,不悔长作有情人。
父皇最近身子大好,心情愉悦的他在三日后安排了一场家宴,所有的皇亲国戚都在被邀请之列,其中自然包括了薛家。就算母后对薛绍的进宫再怎么忌讳,这一次她没有理由阻止。我深知,这也许就是我此生能见薛绍的唯一一次机会。为我的坚持,为薛绍的苦等,更为我们的以后,无论如何,我都要竭尽全力试一试。
父皇有言在先,让大家不必拘礼,可出现在宴会上的人依旧是盛装打扮,不敢有丝毫懈怠。尤其是女眷们,人那么多,竟没有一件衣服在样式、颜色上有重复,定是精心挑选又多番打探之下才放心穿出来的。各人在宴会上更是谨守规矩,生怕一时不慎而有丝毫逾越。这种所谓的家宴,习惯的人见怪不怪,不习惯的人会觉得无趣得很。而躲在云屏后的我,就属于一到这种场合会浑身不自在的人。若非不得不参加,我早就会寻了借口拒绝出席。
简短的寒暄之后,丝竹之声骤起,一群舞姬随之陆续入场,步履轻盈有如腾云驾雾。她们个个轻纱遮面,若隐若现的秀颜,妩媚灵动的双眸,婀娜曼妙的舞姿,煞是撩人心弦。不消一会儿,众人皆看得如痴如醉,间或的觥筹交错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拘束。
一舞罢,乐声继续,舞姬们则依序退了出去。父皇四下观望了一番,对着七哥问道:“显儿,怎么不见令月?”
七哥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回话道:“启禀父皇,令月为了此次家宴,特地准备了一份大礼。”
“哦?”父皇诧异地与母后对视了一眼,继而说道:“那还不赶快让她出来?朕倒要看看,那丫头准备了什么大礼。”
“是,父皇。”答完父皇的话,七哥转而面向我藏身的云屏喊道:“令月,出来吧。”
听到这话,我精神为之一奋,等了这么久终于轮到我了。我深呼吸了一下,整了整身上的一袭紫袍以及腰间围着的那条晶莹剔透的玉带,又抚了抚头上戴着黑色方巾确定不会中途掉落后,将一弯弓箭在右手臂上挎好,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我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七哥右下方的薛绍,他也看到了我。久别重逢,我们都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只能这样默然对望。我看得见他眼中的深情与担忧,我知道他一定能懂我目光中的笃定与决绝——今晚这一搏,成,则皆大欢喜,败,兴许我们此生都无缘了。
我的出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交头接耳的议论之声频起,我全然当做没有听见。走到父皇与母后跟前,我收回了与薛绍对视的目光,低头单膝下跪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恭贺父皇龙体安康!”
父皇笑着让我起身,饶有兴味地问道:“令月,你怎么这么一身打扮?”
我笑着揭开了谜底:“父皇,儿臣想要亲自给您跳一段舞,为此我可是练了好久呢。不过,万一跳得不好,您可不许取笑儿臣。”语毕,我便退后了几步,开始跳了起来。
这段舞是大唐武官们常跳的一种。早年间看到武官们跳起来英姿飒爽,威风赫赫,出于玩闹之心缠着薛绍教过,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竟要用它来谋划我日后的幸福。薛绍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旋转跳跃。看他的神情,应该是想起了当年的那些时光吧。那时的我们还只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如今却要开始面对真正的人生。若说好,烦恼太多;若说不好,能与薛绍相爱又是我所依恋。值得庆幸的是,几经岁月轮换,当时的人都还在身旁,一个都没有离开。此生所愿,于此足矣。
“哈哈哈……”
我舞动放歇,气喘吁吁之时,父皇朗声大笑着站了起来,母后也跟随着站到了他身旁,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笑了好一会儿,父皇笑问我道:“令月,你又不能做武官,缘何打扮成这模样还学了这一段舞蹈?”
我尽心尽力地学跳这段舞,一则的确是看到父皇身体好转想要逗他开心;二则,也是为了等他问出这句话。机不可失,我连忙回话道:“父皇若是觉得儿臣穿这身衣裳不合适,何不将他赐给驸马呢?”
此言一出,除却早已知情的薛绍、七哥、八哥与璇儿之外,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父皇惊讶地看看我,又看了看薛绍,若有所思地捋着下颚的胡须。母后的笑意霎时消失,神色却不似我兀自猜测的那般阴郁。
父皇不开口,没有人敢说话,因为没有人能料到后续是喜是忧。薛绍就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我身边,双膝跪地对着父皇母后行了一个大礼,继而直起上身,诚恳殷切地请求道:“皇上,天后娘娘,薛绍自知要公主下嫁是薛绍高攀,但是我与公主两情相悦,薛绍此生非公主不娶!这五年来我们不得相见,彼此却无时无刻不在对方的心里、脑海中。薛绍在此向天起誓:若得公主为妻,定会生生世世照顾她,爱护她,疼惜她,生死贫富都不离不弃!敢请皇上、天后娘娘成全!”
薛绍表完心意,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我紧跟着跪下,也磕了一个头:“儿臣与绍哥哥心意相同,此生非绍哥哥不嫁!还请父皇、母后成全!”
“恳请父皇、母后成全令月与薛绍!”七哥与八哥在我们身后跪下,替我们请命。
“恳请皇上、皇后娘娘成全公主与薛绍!”想是被我与薛绍打动了,薛顗竟也跪了下来。
我看到父皇的眼中莹光闪烁。他凝视着母后,动容地说道:“媚娘,你跟朕应该是最能明白相爱却重重受阻的感受的③。五年了,无论是令月还是薛绍都未曾动摇过,这样的考验足够了。”
母后眼中亦是泪光盈盈,点了点头:“是,皇上,臣妾明白了。”
母后亲自来到下面扶起了我与薛绍,将我的手放到了薛绍手中,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对他托付道:“薛绍,令月是我最宝贝的孩子,从此刻起,我把她交给你了。你要记住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日后若有半分违背,本宫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是,薛绍绝不敢忘。谢皇上隆恩,谢天后娘娘成全。”薛绍下跪谢恩,我依例而作。
“恭喜皇上,万岁万岁万岁!恭喜天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随之跪地山呼,为我跟薛绍几经周折后的圆满做了见证。
①:即武则天第二子、唐高宗李治第六子李贤。
②:史载,公元680年八月,太子李贤被废为庶人,李显被立为太子,改元永隆,大赦天下。
③:武媚娘原是李治之父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唐太宗去世后,李治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将她接进后宫。故此处安排了这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有情人成双(二)

我搬离了“太平观”,不再是一个出家人了。我与薛绍的婚事定在了七月。这些年宫中难得有喜事,因而尽管离我的婚期还有两个月之久,宫里上上下下都是一派繁忙的光景,人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对自己一执着便耽误了我五年,母后深感歉疚,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不忍她如此劳心劳力,我曾多番相劝,无奈她执意不肯。我了解母后的脾性,几次之后,便不再多言,只嘱咐跟在她身边照料的宫人们必须悉心照料。现在的我已经能站在母后的立场去理解她。这五年的修道生涯并未使我失去什么,反而让我与薛绍的感情得到了最好的历练,也让我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与信心。
出嫁之前我必须住在宫中,与薛绍也不得见面。母后特意让璇儿回到我身边陪伴我在宫中的剩余时光,这让我既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我们两姐妹又可以如往日那般在一起聊天玩闹;担心的是七哥会经常来我这儿,他们两个见面怕是会徒增伤感吧。因此,当璇儿回来已有三天而七哥没有出现,我觉得奇怪的同时也不禁有些许庆幸:这种情形下,见与不见究竟哪一种是好,谁也说不清楚。
可是,整整十天七哥都没有来看过我与璇儿,我那些微薄的庆幸悉数转为了不安,派人去打探,得到的说法是没有任何事发生。这会儿,我终于得以从那些繁琐的婚前准备中抽开身,独自去了东宫一探究竟。却是不料,我这一探竟是探出了一个让我又惊讶又痛心的消息。
非常时期不宜逗留太久,我心神不安地匆匆回了寝殿。象征性地用罢晚膳,宫人们在整理残羹,我拉着璇儿去到了内殿,将思索了一下午的话说出了口:“璇儿,我跟绍哥哥可以苦尽甘来,你跟七哥一定也会有得偿所愿的那一天。不要这么早就放弃,不要伤了七哥又苦了你自己,好不好?”
对我的旧事重提璇儿有些不安,态度倒是一如既往地悲观:“公主,我早就说过,你是天后娘娘最疼爱的孩子,只要坚持定会有圆满的结果。我……我跟你不同。”
“我们的确不同,可我们对爱的执着是一样的。”我并不放弃:“璇儿,你以为我决定在家宴上跳那一段舞是十分确定可以获得想要的结果才去做的么?不是,我是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否则自己不甘心是一回事,我也对不起绍哥哥的一片深情。人生无常,你这样轻言放弃,就不怕万一出了什么事会抱憾终身么?”
璇儿被我吓到了:“公主,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殿下他出了什么事?”
我黯然沉默。璇儿急着追问道:“你快告诉我,殿下他到底怎么了?”
看璇儿心焦如焚,我叹息道:“你以为这十天七哥为何没有出现?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璇儿没有能明白我的话。也是,七哥有意相瞒,若非我今日前去找他,也会跟璇儿一样被蒙在鼓里。“你跟我走一趟吧。亲眼所见,你或许会想得更透彻一些。”
我不能再放任他们两个人继续这样彼此折磨下去。顾不上临走前七哥的千叮咛万嘱咐,我当即带着璇儿去了一趟东宫。东宫内弥漫着的药味比我下午来的时候还要浓郁刺鼻。我看到璇儿轻轻皱起了眉头。平日里七哥的不经意蹙眉都会让她的情绪有所波动,眼下病成这样,她如何会不心疼?
“殿下,御医嘱咐您得把这碗药全喝下去才行。”
我们才走到内殿入口处,就传来一个侍女怯生生地劝说声。过了半晌,七哥的声音才响了起来:“这药我喝了不下十副,至今没有任何起色,根本就没用。不必再喝了。”
七哥的声音虚弱无力,听得人揪心。璇儿的双手使劲地绞着衣摆,是在犹豫要不要出现在七哥面前么?我以为我是了解璇儿的,事实上,她的顾虑、她的无奈、她的左右为难我都能明白,在这一刻,我却做不到了——
是,她与七哥所面临的阻碍的确比我与薛绍曾经面对的要大得多,可在七哥病重且言明不愿吃药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可以有所犹豫不去到他身边,我是真的不懂了。有什么,比爱的人好好的更重要呢?她明明知道七哥的病不在身子,而在心。而她,就是最好的良药。只要她肯去给他一点关切,给七哥与她自己一个机会,一切就有可能不一样。不论这种可能有多么渺茫,为了这份情深意重,都是值得一试的,不是么?
我的好璇儿,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话我没有问出口,因为我根本没有机会问出口。璇儿到底没有选择进去,而是逃也似的飞奔了出去。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她来过这里。对七哥,我更是无从启齿。难道要我告诉他,璇儿来过了,只是不愿见他么?
我在内殿入口站了许久,想了许多东西,直到伺候的侍女出来对我行礼我才回过神来。她告诉我七哥终究还是将药喝了下去,这会儿已经睡下了。我怕进去会打扰到他,嘱咐侍女好生照料便离开了东宫。等在殿外的璇儿双眼通红,面上泪痕犹在。一路无言地回到了寝殿,璇儿直接回了掖庭。我没有挽留——她的确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地想一想。我多希望她能想通。
这一晚,由于担心七哥的病情还有不知璇儿会做出什么决定,我辗转难眠。翌日,我起了个大早,想要先去看看七哥,却在出门时看到璇儿站在那里,看上去也是彻夜未眠。她微笑着对我问道:“公主可是要去看太子殿下?”
“是,是要去七哥那里。”我意识到了什么,欣喜之余,说起话来莫名生出一股忐忑。
“我们一起去吧。”璇儿简短而肯定的一句话让我彻底安心,因失眠而带来的困倦也随之消失无踪。
我们去的时候七哥还没有醒。两个时辰后,我们在侍疾婢女的带领下见到了七哥。看见璇儿,七哥原本暗淡无光的眸子瞬间映出了光彩,整张被病色侵占的脸也显得没有那么苍白了。我深知这个时候是该留给他们两个单独相处,这些年隐藏于内心深处的话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便默默退了出去。
外头,阳光初绽,一点一点地铺陈开来,经过树荫时会韵律不一地跳跃一番。我整个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总算,雨过天晴了。
璇儿与七哥的谈话内容我不得而知。情深如他们,或许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只要彼此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可以解开所有心结。总之,随着婚期的临近,七哥的身子渐渐恢复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璇儿顾虑依旧,但不再对七哥避而不见。就像当年的我与薛绍,为了那个可以长相厮守的未来,七哥与璇儿做好了迎接一切风雨磨难的准备。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心无挂碍地嫁出宫时,风波又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身世惊朝堂

听到璇儿母女被打入天牢的消息时,我正在“醉竹园”听八哥吹笛。八哥曾笑我,说是在“太平观”住的那五年让我原先的急性子改变了不少。若是搁在从前,我根本不可能这样安安静静听他吹完一整支曲子。
小钟子跑来告诉我我还难以置信,但我更清楚他绝不敢开这种会掉脑袋的玩笑。我当即就往母后那里赶去,在中途与同样匆匆赶来的七哥相遇。我二人没有多言地到了母后宫外,见到的却是韦素莲。
“莲儿见过太子殿下、公主。”一见到我们,站在宫门口的韦素莲就莲步姗姗地迎了上来,对我们行礼问安。
对韦素莲我本就不待见,这会儿因为担心璇儿而心焦如焚更是没有要与她寒暄的想法,我径直朝前面走去,想着要面见母后问清缘由。
“公主且慢,”韦素莲伸手拦住了我,“天后娘娘吩咐说不见任何人。” 
我停住脚步,没好气地瞪向了她:“这任何人里也包括我与七哥?”
面对我的质问,韦素莲的表现堪称有礼有节:“是,天后娘娘早知道公主与殿下会来此处找她,特命素莲在此等候。”
闻言,我与七哥大惑不解地互望了一眼,继而七哥问道:“莲儿,是不是母后有什么特殊的安排?”
“殿下果然聪明。”韦素莲微笑着看向了七哥:“天后娘娘吩咐说,若是公主与殿下来了,就让我带你们去见郑璇儿母女。”
韦素莲的话再次出乎我们意料。母后这样的安排意在何为,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韦素莲是母后身边的人,既然她愿意带我们去见璇儿,自然是好的,那些疑问暂时也可以搁下。
有了韦素莲手中足以代表母后懿旨的金牌,我与七哥很顺利地进到了天牢,并在狱卒的带领下朝关押璇儿的牢房走去。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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