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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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顾-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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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容有几分不自在地挠挠头,“哦”。他偷眼瞧了瞧宛央,昔日只知淘气任性的小姑娘而今已经出落得标致大方,很是动人。傅容的心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那一刻,他几乎脱口而出道“你还是笑起来更美一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强行吞咽了回去。他知道宛央现在铁定是日日都心乱如麻,他怎能再给她添上些烦心事呢?
  及至后来,他假装看不明白父母的眼神,义无反顾地带着宛央离开了京城后,宛央的笑容才渐渐地多了,他也终于放了心。
  傅容咬咬牙,一挥马鞭北上而去。宛央要去尧曲城,自己便陪着她去一趟吧,左不过自己坚决不踏进军营半步,坚决不与昔日的部下联系便是了。若是如此,皇上仍旧猜忌自己,那自己也真是没辙了。
  傅容驾着车,马蹄的嘚嘚声传进耳来,弄得他的心也乱了。他一时间有些看不明白自己是因为不忍心违逆宛央的意思才会去尧曲城,还是因为自己始终放不下尧曲城的一切才会顺着宛央的意思回去一趟。
  傅容去尧曲城可谓是轻车熟路,没几天的功夫三人便歇在了尧曲城的客栈里头了。这尧曲城经历了一场大战后,此时已经重建得七七八八了。
  等着上茶水的功夫,宛央问道,“你可要回军营看看?”
  傅容摇摇头,一脸落寞的表情。
  宛央看傅容的神色看得仔细,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提出要来尧曲城的要求对于傅容而言是多么为难。她心下一阵难过,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让傅容与尧曲城断绝一切关系的那一位是自己的皇兄,她又能说些什么?
  三人在尧曲城歇了一宿后便向着关外大漠去了,夜深之时,大漠里更显清冷。傅容从马车上取下披风,原想亲自给宛央披上,不知怎的,却又觉得有几分情怯,便索性交到了锦绣的手上,“天凉,给公主披上。”
  锦绣点点头,边给公主披上披风,边附在公主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傅将军待公主你当真是有情有义。”
  宛央淡淡一笑,像是在告诉锦绣,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嫁入傅府,皇兄借机铲除了傅家独大的威胁,而傅家却也有了护身符,他怎能不好好待我?”
  锦绣听着默不作声。宛央的心里却平衡了一些,好像唯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坦然接受傅容的好而全然不付出分毫。
  这话断断续续地也飘进了傅容的耳朵里。他正忙着生火,一听这话,心里有几分憋屈,却也默默地忍受了。火苗窜出来的时候,他则继续摆出了一张笑脸招呼宛央过来烤烤火。
  傅家的护身符嘛,他可不得仔细伺候着。傅容如是想,心里很是泄气。
  两人正找不着话说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地近了。这毕竟是在关外,小心谨慎为上。傅容忙站起身,将宛央与锦绣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他警醒地瞧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
  几匹疾驰的马在傅容的跟前停住了脚步。傅容仰着头去看马背上的人,嚯,竟是阿尔阔。只是这阿尔阔此时竟是文绉绉的庆人打扮,就连几位随从也不例外。
  傅容松了一口气,一抱拳,“好久不见。”阿尔阔虽是沙盗,但是为人却也爽直,没那些虚与委蛇的东西,这反让傅容心生好感。
  阿尔阔在马背上也朝着傅容行了行礼,借着火光,阿尔阔打量着傅容身边的这两位女子,其中一位竟瞧着又几分面熟。阿尔阔本是关外之人,哪里会懂庆人的繁文缛节,竟毫无顾忌地盯住了宛央。
  傅容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心下有几分奇怪,便又挪了挪步子,将宛央直挡了个严严实实。
  阿尔阔再一细想,这才记起了这女子也曾被自己俘虏过,后来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救走了,还闹得自己的营地一团糟。当初,浮屠宫里的那位大祭司也曾说过这女子的身份不简单,如今她与小傅将军并肩而立,可见也的确不是一般身份。
  阿尔阔的脑子从不转弯,“这人是谁?”
  傅容也不隐瞒,“内子。”
  阿尔阔点点头,“与小傅将军你也真是般配。”正说着话,阿尔阔便翻身下马,大大剌剌地坐在了火边,并吩咐随从取酒来。
  宛央当初是被人敲晕了送进阿尔阔的帐篷的,而那后来被关着的几天,阿尔阔虽然知道这女子身份不一般,但是他却实在懒怠与女子打交道,于是也不曾去看过她,所以宛央也并不识得眼前的这一位。更何况,这阿尔阔与随从刚从尧曲城出来,全都穿着庆人的衣裳,并不作沙盗的打扮,于是宛央只当这人是傅容以前的旧识,甚至还冲着他和颜悦色地笑了笑。
  阿尔阔也不理会宛央的笑意,将手中的酒囊递给傅容,“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儿个你我可要大醉一场。”
  傅容笑着接过酒囊。
  阿尔阔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酒后,笑着对傅容说道,“我可还等着与你在战场上一决高下呢!”
  不说这话,傅容还使得,一说这话,傅容的心里便直添堵。宛央此时也忧心忡忡地望着傅容,望得他心里更加不好受。他只得闷声不做气地喝了一大口酒。
  阿尔阔一见傅容这样,更来了兴致,“小傅将军就是个痛快人,喝。”
  傅容向着阿尔阔摇了摇手中的酒囊,“喝,不醉不归。”
  阿尔阔哈哈大笑,“你我日后战场上相见,还望小傅将军切莫手软才好。”
  傅容笑得苦涩无比,却也并不向阿尔阔明说自己此生再也无望踏上战场。
  宛央在一旁听得分明,此时再细瞧了这人的五官,心里猜测这人只怕是异族人。她直至现在还是记得月氏人攻打尧曲城时自己的提心吊胆,于是连带着对这人也有些反感了起来,便径自走开了。
  大漠里凉风阵阵,墨蓝墨蓝的天空则显得格外高远。
  宛央忽地又记起了萧墨迟。这会子,他又在做着什么呢?兴许是在陪着他那一位新娶的妻子罢!宛央这么一想,心里只觉得酸得很。
  那一厢,傅容喝得酩酊大醉后,醉卧在沙地之中。阿尔阔却精神犹好,翻身上马向着大漠的深处一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无言

  傅容离开京城前曾特意去向萧墨迟辞行。他心里不知怎的总是为着萧墨迟与宛央感到惋惜,总是会不自觉地记起萧墨迟那一日趴在地上捡拾宛央碎发的模样,所以他以为自己还是该将这事儿说给萧墨迟听听。
  彼时的萧墨迟,依旧病怏怏地躺在榻上,双目呆滞。东哥深知柳细细与小傅将军的关系匪浅,所以只附在萧墨迟的耳边通传小傅将军来访,萧墨迟面不改色地将柳细细打发走了。
  傅容自己心里暗暗一算,也并没有多少日子未见过萧墨迟,竟不知他已经病到了这步田地。
  傅容对萧墨迟有几分怨怼,“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总还是朋友才是。”
  萧墨迟无力地笑笑,“并不严重。”
  傅容瞅着萧墨迟的神色说道,“都已经面无血色了,怎会不严重呢?”
  古镜川此时恰好在场,没好气地说道,“不严重,死不了。”
  萧墨迟怕傅容尴尬,跟在后头笑着打个哈哈,“是死不了。”
  傅容无声地叹口气,顿了会儿说道,“我准备出去走走,和她一道。”
  萧墨迟愣住了,尔后才回过神说道,“出去走走也好,也好。”
  古镜川本想离开,此时听到傅容这句话,倒不愿意离开了,这会子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紧了萧墨迟,想瞅瞅这个傻里傻气的少爷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反应。他说到底还是不放心萧墨迟,怕他心里解不开这个死结。中秋夜的时候,古镜川原是预备与萧墨迟撕破脸面拦下他的,但不知后来为何萧墨迟临了却改了主意。萧墨迟不去做那断头的勾当他已经谢天谢地了,自然不会再深究原因。这会儿萧墨迟原先就毫无光彩的双眸显得更加灰败,看得古镜川揪心,一扭头,他朝着傅容行了礼还是先行离开了。
  傅容朝着萧墨迟笑笑,“你好生养着。”
  萧墨迟“唉唉”了两声,也不再说话。
  傅容略坐了会儿便离开了。萧墨迟则直勾勾地盯着傅容离开的方向,直到柳细细推门进来也毫无察觉。
  柳细细伸出手在萧墨迟的眼前挥了挥,“这是怎么了?”
  萧墨迟被吓住了,回过神来答道,“有位老朋友来访,聊了会。”
  柳细细笑得很是温婉,眼角眉梢的风尘味儿早已散尽,倒也真像是位为人妻的模样了。她将汤药亲手端着送到了萧墨迟的嘴边,“这是我亲自熬的进补的药,你这一病好些日子了,得好好补补才是。”
  萧墨迟只觉得就着柳细细的手喝药好生别扭,便自己接了过来,默默地低着头说道,“让你破费了。”
  柳细细毫不介意萧墨迟的这股子生疏劲儿,自个儿坐到一边去绣绢帕了,“我哪里破费了,这是二当家的归置的,我不过是费了点功夫熬了一下而已。”
  萧墨迟这时“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钱篓子这倒越过越大方了,还有些不习惯。”
  萧墨迟原是存心逗着柳细细笑一笑,可柳细细却不做声。绢帕上的交颈鸳鸯绣得栩栩如生。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阵子哪来的心思绣这让自己触景生情的玩意儿,可这心思一动,手便停不下来了。她心底里竟还总是隐隐盼着能再见到傅公子一回,好将这绢帕亲手赠予他。
  萧墨迟见柳细细绣得入神,开口劝道,“你的肚子月份也已经大了,以后这熬药的事还是交给厨房去做好了。”
  柳细细头也不抬,“这也不费劲,你莫担心。”
  萧墨迟想了会儿又劝道,“这绣绢帕挺费神的,你仔细自己的身子。”
  柳细细点点头。
  萧墨迟原想再找些话来说说,但见柳细细那样专心致志,便也作罢了。他依旧盯着窗外单调的风景看着,想着宛央日后跟着傅容离开了京城后会见到怎样的风景。若是中秋那一夜,自己当真自私地、不顾一切地带着宛央离开京城这一片是非之地,现在自己与她又该看着怎样的风景呢?怎样的风景,萧墨迟混沌一片的脑子里一时间是想不出来,但是他知道,无论怎样的风景,看在他的眼里,也都是美不胜收。可现在,陪在伊人身边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萧墨迟长叹一口气,钻进被窝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柳细细继续就着夕阳绣她的交颈鸳鸯。绢帕上的交颈鸳鸯情意绵绵,可她的心头却在滴血。这几日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会经常伸伸胳膊动动小腿儿了,她甚至能摸得到自己的肚皮被孩子踢得鼓了出来。她自然激动得很,可这激动之后,却又很是寂寥,不知该向谁去说诉说初为人母的喜悦和兴奋才好。她也是这时候才有些后悔当初来向萧墨迟寻求帮助好似并非明智之举,否则这时的自己也该和以前一个样,可以与他坐着闲谈,好生惬意。
  柳细细扭过头去看了看榻上蜷缩成一团的萧墨迟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头却又释然了。自己若不是向萧墨迟求助,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大户人家做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小妾呢,到那时,想来自己也并无机会与萧墨迟对坐闲聊。
  萧墨迟在心里默默地算着傅容离京的日子。那一日,他强撑着病弱的身体非要出门。东哥急得直冒汗,“少爷,这天越来越凉了,你的身子还没好,这是要去哪儿呢?”
  萧墨迟不言不语,黑着一张脸杵在院门处,一副不出门就誓不罢休的表情。
  古镜川冷眼觑着萧墨迟,自己暗自琢磨了会儿倒想起了小傅将军曾经说过今日离京。他大手一挥,“东哥,你陪着他走一趟吧。”萧墨迟这些日子里总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他去走这一遭左不过是送他们一程,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便遂了他的心意吧。
  东哥看了看少爷,这才一叠声地答应着去了。
  萧墨迟懒懒地倚在马车里,吩咐马车一路往京城西门去了。他命人将马车停在了西门外的老树之下。当日就是在这一棵老树之下,他对宛央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情愫。那情愫埋在他的心田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可也是在这一棵老树之下,他将宛央伤得体无完肤。今日确是傅容与宛央离开京城的日子,可他却并不知道傅容与宛央会从哪个城门出城,但他仍旧来到了这儿,想碰一碰运气,看可会遇到傅容与宛央,好远远地送他们一程。他如今也只敢远远地送他们一程,他怕自己再见到宛央会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早已翻江倒海的感情。是,他兴许真是宛央的哥哥,但这却丝毫不能克制住自己对宛央的男女之情。正是如此,他才不敢再见到宛央。
  他默默地坐在马车里,整整一天都不吃不喝地盯着络绎不绝的马车与行人,但是其中并无傅容与宛央的踪迹。
  东哥始终没闹明白少爷这是在做什么,只是不住地劝道,“少爷,你好歹吃一点。”东哥的手里提溜着从路边的小酒肆里买来的白面馒头和烤鸡。
  萧墨迟摇摇头,眼睛已经瞪得酸疼了,但是也还是舍不得合上。
  直到月上柳梢头后,萧墨迟这才沮丧地揉了揉眼睛吩咐东哥回鱼庄去。
  东哥这时早已急得双眼通红了。毕竟他的年岁还是小了些,早就背着萧墨迟暗暗地抹了好几回眼泪了。
  东哥这时将馒头塞进了萧墨迟的手里,“少爷,你吃一些。”
  萧墨迟不忍心再看东哥伤心,一点一点儿地将已经被风吹干的馒头塞进了嘴里。他这时忽地忆起自己头一遭与宛央坐在一处吃馒头的情景,宛央被自己的糊涂逗得合不拢嘴。那样的好时光,这一生,只怕再也不会有了。哪怕两人是以哥哥与妹妹的身份坐在一处,好似也是不再可能了。
  东哥这才放心,转过身去驾驶着马车返回了鱼庄。
  自从那一日后,萧墨迟的病却渐渐地好转了,就好像傅容与宛央离开之后,他的心结终于松动了一些,想着宛央出去看一看别样的风景,心里也该不再只记恨着他这个负心人。
  萧墨迟的病好利索了的时候已经是暮秋时节了。他回了兵部衙门一趟,将一封请辞书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傅德昱的手中。
  傅德昱自己拆开看了看之后,心里琢磨着皇上对这人很是介意,于是也不敢轻易松口,只让萧墨迟回去等信儿。
  萧墨迟前脚才离开兵部衙门,傅德昱后脚便将需要皇上批阅的兵部文书递进了乾清宫中,萧墨迟的请辞书则夹在了其中。
  皇上读到萧墨迟的请辞书时已经是深夜了。他不禁冷笑一声,萧墨迟既然是皇四子,这样身份的人,无论如何都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自己才能放心,所以他又怎会同意放手让他离开呢?
  萧墨迟没等来自己想要的信儿,却得知自己已经被皇上又派去了尧曲城,说是与钱侍郎一道考察一番尧曲城的战后重建进行到了什么地步。萧墨迟无可奈何,只得跟着钱侍郎垂头丧气地上了路。
  自从他得知了自己是宛央的哥哥后,心里头对皇上的感情便变得很是微妙了起来。起先,皇上只是个与自己隔着千重山万重水的人,自己虽也在朝为官,但皇上却始终只是个听得着、摸不着的一个人而已,好似与自己并无关系一样。可现在,那人竟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这让他觉得好似做梦一样。他总是希望着这个梦有朝一日会醒来,但那个日子,却又埋在乌云的后头,而他的周遭无风,那一片乌云黑沉沉的,已经不会再离开了。
  萧墨迟照旧骑着那一头小毛驴前往尧曲城。
  钱侍郎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却也不似从前一样待萧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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