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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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顾-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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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阵子没出过宫了吧?”宛央慢慢地踱着步子,突然冲着锦绣说道。
  锦绣缓缓地点点头,并不做声。
  顾宛央松开锦绣的手,隔着衣物轻轻地按了按那一块鸳鸯玉佩。它还在,只是自己这些日子却不敢多看它一眼,只当它不存在一样。
  上回求着皇兄准许她出宫之时,她只觉得在宫中喘不过气。那阵子,边关战事正紧张,宫里所有的人都小心谨慎、不苟言笑。她也是如此,心中虽记挂着边关的战况,但又着实帮不上什么忙,便索性出宫去透透气。一离开熟悉的高墙大院之后,她的心里却豁然明白了,她或许只是想见那个呆子一面,与他说笑几句罢了。只是这京城这般大,那个呆子这会儿却又在何处呢?
  她领着锦绣在大街小巷里漫无目的地游窜着,总希望一抬头那个呆子便言笑晏晏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只可惜,最后她看见的却是一张招亲告示。
  告示前挤挤挨挨地站着人。宛央挤在人群中也想看个究竟,左右也遇不上那个呆子,倒不如去看看新鲜。可这告示才看了一半,顾宛央的心便凉了。
  萧墨迟?招亲告示?
  这是那个呆子的招亲告示?
  顾宛央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胸口,双脚也好似灌了铅一样,再也抬不起来。直到太阳晒得她头晕眼花的时候,锦绣才拖着她走到了阴凉处。
  “公主,怎么了?”锦绣见宛央面色不佳,心中格外焦急。
  宛央勉强一笑,指着那张告示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不妨去看看热闹,只听说过女子招亲,这男子招亲还是头一遭呢。”她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变得轻松起来,但她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锦绣并未反对。两人随着人流一道赶去了萧氏鱼庄,只可惜店前屋后早已被人围拢了。宛央与锦绣只能挤在人群中踮着脚,想看个究竟。
  招亲比试的头一轮结束了,人群让出了一道缝,鱼庄的伙计护送着落选的几个姑娘出来了。顾宛央也管不得失礼与否,盯着那些姑娘一个一个地看了过去,好似非要在她们的身上看出些不足来心里才甘心。但尔后她又失了兴致,这些本就是落选的姑娘,即使看出了不足,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顾宛央的心里乱糟糟的,不时地踮起脚往鱼庄里瞅上一两眼。她希望自己能远远地看那个呆子一眼,但却又怀着侥幸心理,只盼着这个萧墨迟不过是与那个呆子同名同姓的人罢了。
  招亲又一轮结束了,看热闹的人却是有增不减。锦绣一直提心吊胆,既想看热闹,又生怕公主被人冲撞了,心里格外矛盾。顾宛央的一颗心则忽上忽下,没个安稳的时刻。
  顾宛央的双脚站得酸疼的时候,招亲好容易进行到了最后一项。只是这项比试却久久地未曾结束,围观的人群不少也淡了兴致,渐渐地散去了。
  锦绣试探着问道,“公主,要不咱也回吧?”
  顾宛央摇摇头。她想看一看最后能成为萧墨迟妻子的姑娘究竟生的是怎样的模样。
  月亮初上,这比试却仍未结束。锦绣与鱼庄里的伙计套近乎,问来了这最后一项比试的内容,说是对账本。顾宛央心中有几分沮丧,她只会念书写字,对账本是万万做不来的。
  顾宛央突然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心里盘算着什么。难道自己竟想嫁与那呆子?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顾宛央心中惶恐,也不敢再呆下去,慌慌张张地对锦绣说道,“咱还是回吧,皇宫也快下钥了。”
  锦绣自然是求之不得,两人急急忙忙地往皇宫赶去。顾宛央的心里乱得很,只机械地赶着路,却不料迎头撞上了一人。
  她迷茫地抬头,正欲道声“抱歉”。可眼前这人不正是那呆子吗?
  顾宛央那一刹那竟鼻头发酸,呆呆愣愣地看紧了他,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来才甘心。呆子一脸的惊喜神色未能逃过她的眼神,但是这些便足够了吗?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锦绣来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
  天色已不早,眼下还是赶回皇宫要紧。顾宛央心生遗憾,自己与这人怕是缘分浅得很。哪知这个呆子却攥紧了自己的衣袖,无论如何也不愿松手。宛央气急,竟失声质问道,“你都比武招亲了,又再这缠着我做什么?”萧墨迟面上尴尬无比,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半晌,却仍是语句零落。他依旧攥着宛央的衣袖,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句,“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一直……一直……”顾宛央心中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不是他的意思便好,但转念却又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与他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不是他的意思又能如何?
  顾宛央心中怅然,及至后来萧墨迟是如何松开了自己的衣袖也忘记了,只懵懵懂懂地跟着锦绣拔腿往皇宫的方向跑去。
  隐约间,她听得那个呆子在身后说道,“顾姑娘,城外老树,墨迟恭候。”
  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响了好些日子,但最后还是被她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城外老树下,那个呆子的笑容清晰如昨,只可惜,她也只能这样偶尔放在心底想一想罢了。她是断断不能再为了这个人而乱了自己的心思了。
  一连好几日,她只当与那个呆子的相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现如今,梦醒了,她依旧是大庆朝的长乐公主,是当今圣上的胞妹,而那个呆子不过是梦里的一抹惊艳之色罢了,时日久了,自然就退却得一干二净了。
  宛央已经能隐约瞧见未央宫的飞檐了。她突然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我那一次偷偷地跑出了城后,怎的那么快便被你们找到了?”
  锦绣如实回答,“我只记得自己急坏了。找人的是武统领。想来,他打仗一等一的厉害,找人自然也不差。”
  宛央淡淡一笑,没再说话。自从皇兄登基之后,那是她最任性、最冲动、最出格的行为了。那一日的她,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后,总觉得自己那死气沉沉的生命里突然多了些新意。她浑身的血液都鲜活地涌动了起来。那一刻,她只希望自己真是无名之辈顾湄,而非顾宛央。既然如此,那便暂且忘记吧!父皇驾崩、皇兄登基、萧淑妃殉葬、国公案……这些都抛到脑后好了。她只想也为自己活一次,想去看一看这宫外的世界,想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个普通女子顾湄。她大着胆子与萧墨迟搭讪,谁料却没诓来盘缠,倒是与他结下了不解之缘。只可惜,时光如白驹过隙,她终究只有那片刻的欢愉。
  皇宫里曾长久一段日子以来始终没有宁日。她那时也从母后的寝宫里搬了出来,住进了空空荡荡的未央宫。宫里一切似乎都还是原样,但她却总觉得自己能嗅到血腥味。还与母后同住的时候,她虽是父皇唯一的女儿,但是父皇的一颗心全都悬在萧淑妃处,并不甚在意她。她心中偶有失落,却也乐得轻松自在。父皇对她毫无期许,母后则待她极尽温柔,长兄则宣哥哥也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经常陪着她一道玩乐。众人投放在她身上的视线格外得少,所以即使是身处皇宫,她依然活得无忧无虑、天真单纯。她甚至经常任性地冲着母后或是长兄使性子,他们也都怜爱地一一包容了她。可后来,全都不一样了。她不与母后同住了,母后住进了永和宫,而她则单独住进了未央宫。长兄则成为了这天下的主人,可以远远地看一眼,但是却再也不能一道玩乐。周围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也陡然多了起来,让她觉得分外不自在。可她又能如何,她是皇兄的胞妹,即使之前从不受宠,现在却截然不同了。她的身边突然热闹了起来,有谄媚之人,有暗藏心机之人,但独独少了坦诚相待之人。她看得明白,心里也通透。母后却生怕她不知宫中的艰险,总是对她耳提面命,既担心她的错处给皇兄带来困扰,也害怕自己的女儿被卷进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非之中。自此,顾宛央收起了自己所有的任性,安静地做那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长乐公主,但是没有谁告诉过她,她的笑容早已不似当初那样纯真了。
  锦绣服侍宛央睡下后便去了外间。顾宛央窸窸窣窣地掏出了自己一直贴身佩戴的鸳鸯玉佩,放在掌心摩挲着。她并非没有机会将这块玉佩归还,但自己却一直私自留着它,不愿就这么轻易断了与那呆子的最后一丝关联。
  心不情,意不愿。可她又待如何?她是这大庆朝的公主,备受瞩目,却不能做出自己的选择,只得任人安排自己的命运。
  也罢,再出宫一趟,去见那呆子一面,归还了这块玉佩后便彻底断了念想吧。
  宛央握着这枚玉佩,辗转反侧了半宿才渐渐盹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已深种

  转天,宛央已经拿定了主意再去见萧墨迟最后一面,天公却不作美,淅淅沥沥地飘着雨花。
  顾宛央呆呆地倚在廊下看了小半日的春雨,手里握着卷书,翻也不曾翻动过。她思量再三还是去向皇兄讨来了出宫的令牌。她怕自己若再多耽误一日,即使去了城外老树下,也再见不着萧墨迟了。自那日出宫意外撞见萧墨迟后毕竟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谁知道那呆子是不是还守在城外的老树下等着她呢?
  贴身小太监准备了马车,载着她一路出城而去。她一路不断地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心情矛盾。她一边想着早些见到萧墨迟,好断了这些纷纷扰扰的念头,从此做回无牵无挂的长乐公主;一边却又有些舍不得自己与萧墨迟这最后的牵连,仿佛这玉佩一归还回去之后,萧墨迟便再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更不会有人追着她痴痴地喊道“顾姑娘,顾姑娘……”了。
  顾宛央叹口气,自嘲地笑笑。他与她其实本就没有任何干系才对。
  “公主,到了。”小太监叩了叩窗框,在车外低声唤道。
  顾宛央回过神,小太监此时已经撑起了伞,恭候着她下车。
  她远远地能瞧见老树下撑开了一把伞,虽看不分明伞下坐着的是何人,但心中稍暖,直觉那一定是萧墨迟个呆子。
  她叮嘱小太监守在车边,自己撑着伞往老树下走去,心中酝酿着说辞。
  她渐渐地离得近了。宛央却瞧出了伞下并非只有一人。宛央凝神看了看二人的衣着,一名是男子的打扮,另一个则分明是女子。
  宛央心中不悦,心中竟又改了念头,只盼着那个呆子早已忘了老树之约,而那伞下的男子也并非萧墨迟。
  她又悄悄地走近了些,想瞧瞧这两人究竟是谁。
  雨渐渐地收小了些。那一男一女的声音也鱼贯地传入了顾宛央的耳朵里。
  “萧墨迟哥哥,待我回了西域之后……”
  顾宛央的脑袋嘭地一下就炸开了。这人再说了些什么她已完全听不入耳。这人竟真是萧墨迟,虽瞧不见他的神色,但见他与这名女子亲昵地挨在一起,想必关系非同寻常。
  顾宛央脚下慌乱,但还是一步一步地退到了马车边。
  小太监忙上前询问道,“公主,可是要回宫了?”
  顾宛央咬住了下嘴唇,点点头,忽然却又摇摇头,手上使力,慢慢地握紧了那块鸳鸯玉佩。
  小太监迷糊了,“这……”
  顾宛央此刻哪有心情与他应对,心里颠来倒去的全是萧墨迟。这呆子竟如约等在这老树下,却又为何带着一名女子同来呢?顾宛央猜不透他的心思,
  雨势稍猛了些,飘进伞下,濡湿了她的衣襟和鬓发。
  顾宛央愣了许久这才觉出有几分寒意,心中也是一冷。她自嘲地笑笑,自己这般自作多情,总以为这人待自己的心思有几分不一样。可原来痴人只有自己一个。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心里默默地念叨,这人只怕是来讨回玉佩的,毕竟这是他娘亲唯一的遗物。
  也好,也好……
  顾宛央笑得凄凉,小太监看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气也不敢出,规规矩矩地束手站在一边。
  顾宛央撑着伞重新走了回去,停在了那柄伞边。未待伞下的人出言,她便将那玉佩掷在了萧墨迟身上,冷言冷语道,“还你玉佩,从此你我二人,再无牵连。”
  萧墨迟见来人是他日思夜想的顾姑娘,心中一喜,但听着顾姑娘这般决绝的话语,却又寒了心。
  宛央见他毫无反应,转身便走,不料自己的衣袖却又落到了萧墨迟的手中。
  宛央冷冷地看着萧墨迟,“松手。”
  萧墨迟一手拿着玉佩,一手攥着她的衣袖,紧张地说道,“顾姑娘,我等你有些日子了。我……”
  萧墨迟未来得及再多说些什么,手便被冲过来的小太监给掰开了。
  宛央忙急急地冲向马车。
  萧墨迟心里着急,喊道,“东哥,快来帮我拦住这人。”
  东哥正倚着马车打盹,经少爷这么一喊惊醒过来,见一男子正纠缠着少爷,忙上前与他扭打在了一起。
  老黄在马车里歇息,掀开车帘,一阵雨雾卷进来,一时间也看不分明车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哥拦住了小太监后,萧墨迟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宛央。他急急地喊道,“顾姑娘,顾姑娘,你可知我在这京城里找你找得很是辛苦。”
  宛央的脚步渐缓。萧墨迟趁机拦在了他的身前。
  这春雨虽无瓢泼之势,但萧墨迟一路追过来,头发与衣服仍是被打湿了。顾宛央见不得他这般狼狈,稍稍移过伞,遮住了二人。
  萧墨迟气喘吁吁地望着宛央,笑得眉眼都弯了。
  宛央心头一软,话语却依旧有几分犀利,“那姑娘是谁?”
  萧墨迟气还没喘匀。
  宛央心头一凛,又自说自话道,“可是你招亲后定下的妻子?”
  萧墨迟忙不迭地摆手,面上涨得通红,“不不不,我……我……”
  “你什么?”宛央心中很有几分不快。
  萧墨迟的声音小了下去,但与他同在一伞之下的宛央却听得分明,“我的心里一直只有姑娘你一个人。”
  这下轮到顾宛央脸红了,一直不吭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小太监费了番力气才终于将东哥掀翻在地上,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宛央身边,虎视眈眈地瞪着萧墨迟,口中却对着宛央说道,“小姐,咱们该回了。”
  老黄此时也出了马车,踱到萧墨迟身边。他并非不解七情六欲,自然看得明白这眼前的一双人是郎有情妾有意,但还是淡淡地打断了二人,“少爷,人家姑娘都已经淋湿了,还是快些让人家回去吧。”
  萧墨迟这才回过神,忙退出了伞下,慌里慌张地掏出手帕便要给宛央擦拭额角的雨水。
  小太监却吃了一惊,啪地一下打掉了萧墨迟的手,素白的手帕落在地上,沾上了泥水。
  宛央心疼,弯腰捡起了帕子,不无惋惜地说道,“这帕子容我洗洗再归还给公子。”
  萧墨迟忙摇手,“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小太监却又横了萧墨迟一眼,扶住了宛央的手臂,劝道,“咱回吧。”
  顾宛央点点头,收起伞准备踏上马车。
  萧墨迟又急了,眼疾手快地拽住了缰绳,“顾姑娘,萧某在哪儿能再找到你?”
  小太监着急,本欲动粗,却被宛央喝止住了,“住手。”
  萧墨迟死命地攥着缰绳,“我曾去过肃亲王府找过你,但是那王爷却说自己没有顾湄这个女儿。可这京城里,除去肃亲王府,便好似再无顾姓的大户人家了。”
  顾宛央心头一惊,这呆子为了寻她竟找去了肃亲王府。要知道,肃亲王现如今可依旧被软禁在府中呢!
  她心下着慌,生怕这呆子再闹出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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