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本想劝刘义隆放了这几名手无寸铁的妇孺,但见话语间骆长天已带着一众家丁侍卫来至面前,也只能无奈的叹息。
“于连城,枉你为武林盟主,而今竟用此下三滥的手段挟持我妻儿,真是令人不耻,有本事你将我妻儿放了,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骆长天见妻儿被擒,投鼠忌器,只好言语相激。
连城见骆长天如此说自己,不禁一阵羞愧,心道:这他娘哪里是我的主意,我虽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用别人的妻儿做要挟,再者我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是三百回合,怕是一招便被你送上西天了,没想到这骆长天不但阴险狡诈,而且还是个高端黑。
刘义隆见骆长天言语相激,试图让连城放了人质,赶忙抢言道:“狗贼,凭你这叛徒也敢跟我们谈君子之道,你背信弃义勾结朝廷屠戮江湖同仁,此外还以奸计掳走允孝公子,现下我们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识相的就快快放下兵器,交出允孝公子,乖乖投降,说不定盟主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先送妻儿上黄泉路。”
骆长天见自己的激将法不起作用,索性大笑一声,说道:“你们这群所谓的英雄,自以为可以撼动朝廷,胆大包天的跟皇后娘娘作对,真是自不量力,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倒不如同我一起归顺了皇后娘娘,到时候不但可以大展拳脚,并且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又何苦以命相抵呢。”
“当今皇后昏庸无道,扰乱朝纲,搞得生灵涂炭,黎民百姓怨声载道,当初也是你一番豪言壮语才让大家合力抗击朝廷,而今你自己叛逃且罢,还要陷武林众雄于不义,真是可笑之至。”连城讥讽的说道。
“盟主,少跟他废话,这狗贼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让我给他点颜色看看。”刘义隆说罢便用手中的长刀在那少妇胳膊上划了一刀,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少妇洁白的衣袖顿时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骆长天看到这一幕愤怒不已,冲刘义隆大骂道:“你再敢如此看我不宰了你们所要之人。”骂完转头对身边的家丁下令道:“去给我把那小公子押过来。”
那家丁领命回了庄里,不一会便带着一个双手被缚的少年回来,那便是允孝,骆长天从腰中抽出长剑,抵在允孝脖子上。
连城理玉以及昆琦与允孝对望,皆是欣喜不已,然而虽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聚,当即又转为悲伤。
“哈哈,你以为拿他作要挟我便不敢宰了你的妻儿嘛,真是可笑,昔日始皇为平天下不知牺牲了多少亲故,而今我们为救黎民于水火,牺牲这一人又有何妨。”刘义隆大笑道,似是忘记了连城这个盟主的存在。
理玉和昆琦见刘义隆如此不念惜允孝的性命,气愤不已,当即便要开口去骂,连城忙拉住二人挤眉弄眼,示意他们不要感情用事,理玉和昆琦虽不解其意,但终究还是听话的静默不语。
连城深知允孝的重要性,但此刻双方皆箭在弦上,任何一方表现出对人质的念惜便会在对峙的局势中落入下风,所以即使内心再不想人质被杀,脸上也要表现的漠不关心若无其事,这便是心理战的精髓所在,连城显然深谙此道。骆长天虽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但可惜他面对的是刘义隆这样心狠手辣的主,因此败下阵来也是意料之中。
“那你倒是试试看。”骆长天看了一眼允孝,又转眼看着刘义隆,轻笑一声说道。
刘义隆哪里容得了骆长天这样叫板,又是一刀割在那少妇腿上,那少妇顿时又是一声惨叫。骆长天见状也是一剑割在允孝肩头,允孝虽表情痛苦,但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揪心不已,有的已不忍心再看下去。
刘义隆见此法不起作用,索性将手中的少妇抛给了一个小弟,转身走到骆长天幼子身边,将刀抵在他胸口,对着骆长天笑道:“老早就听闻骆庄主平生只得这一子,视若心头肉,却不知是真是假,今天恰有此机会,小弟就试上一试,看看这刀割在心头肉上骆庄主会不会疼。”
刘义隆话音刚落一刀便割在了那小男孩手臂上,小孩疼的哇哇直哭,不住的冲骆长天喊道:“爹爹,救我。”
骆长天心疼不已,怒目而视的盯着刘义隆,额头青筋暴起,嘴角的肌肉抽动着,恨不得飞奔过来一剑刺死刘义隆将其子救走,但又生怕棋差一着让其子死于非命,因此只得呆在原地静观其变。
“看来骆庄主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心疼儿子嘛,难道这小杂种并非骆庄主亲生,也罢也罢,那小弟就代为出力,帮你结果了这小杂种,以正骆庄主的清誉。”刘义隆说罢便要挥刀斩杀手中的小男孩,骆长天见势还是心软了,当即喊道:“且慢。”
刘义隆见骆长天有所迟疑,挥起的长刀顿时又放了下来,静等骆长天发话。
“于连城,若我投降,你果真可饶我全家不死?”骆长天转头问连城道。
“当然可以,只是你须保证不再帮朝廷与我们为敌。”连城不假思索的说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骆长天说道。
“这个你放心,既然已经说和,还请快些放了允孝。”连城说道。
“放人可以,你须先放了我妻儿。”骆长天讨价还价道。
连城不做回应,若有所思,倒是刘义隆开口说道:“你之前叛投朝廷也是无声无息,现下谁又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一换一便是,若再多言看我不宰了你这一众妻儿。”
骆长天见刘义隆提防着自己,生怕他说杀就杀,也不敢再讲条件,将允孝押着上前了两步,刘义隆也押着那小男孩上前了两步,双方同时松了手,允孝匆忙跑向连城这边,那小孩也是奋力的朝骆长天奔去,然而小孩毕竟是小孩,允孝已回归本方阵营那小男孩才跑出去不过不到两丈,刘义隆见人质已归队,纵身一跃,挥舞长剑便向那小孩刺去,骆长天见势不妙,使劲浑身劲力飞至其子身旁,然而刘义隆剑已近身,电光火石之间,骆长天只得替儿子挡了一剑,顿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接喷在刘义隆脸上,刘义隆见杀子未成,又染了一脸污血,气愤不已,当下回头冲着自己的手下喊道,给我杀了那几个女人。那一众手下听令丝毫不敢迟疑,手起刀落便将那些妇孺尽数刺死。连城来不及阻挡,便已目睹了这场惨剧的发生,顿时对刘义隆的所作所为甚是恼怒,然而两军交战却也无暇感慨。骆长天见妻女全部被杀,气上心头,指着连城大骂道:“你这不守诺言的伪君子,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顿时骆长天的家丁和弟子一拥而上,两边厮斗在一起,喊杀声响彻整个山谷,余音回荡,凄惨悲凉。连城兵力占优,加上汇集了许多门派的高手,不多久便把这伙视死如归的家丁消灭了个干净,骆长天因身受重伤,又被众人围困,也不免遭了刘义隆的毒手,死前还不忘自己儿子,终落得死不瞑目。
战事停罢,刘义隆还再四下找寻从自己手中逃脱的那个小男孩,最终发现是赵丘源救下了那小男孩,当即冲上前去要杀了他,赵丘源横身挡在前面。
“赵掌门为何不让我斩草除根,留此余孽定当后患无穷。”刘义隆说道。
“善哉善哉,刘庄主杀戮成性,此子尚且年幼,不谙世事,你已杀了其家几十口人,为何连他也不放过。”赵丘源说道。
就在这时连城也忙上前来劝道:“刘庄主且听我一言,我等皆乃名门正派,此前有悖誓言已是不仁,酿此杀戮已是不义,而今此子幸免于难,你就慈悲一回,放他一条生路,莫要让大家内疚为难。”
刘义隆虽不甘心,但见众人皆为此子求情,也不好与众为敌,于是说道:“既然盟主有令,那我从命便是。”
连城见刘义隆终于罢手,这才放下心来,再看周围,尸殍遍野,血流成河,真是惨不忍睹,回身再看赵丘源身后那怯懦的小男孩,心下又是一阵怜惜。
“这小孩年幼失亲,孤独无助,不如就由赵掌门带回峨眉抚养吧。”连城说道。
赵丘源迟疑了片刻,显然有所顾虑,但见刘义隆眉宇间透露的杀气,因此还是答应了。
“烦请赵掌门教他孔孟之道,习武修身,莫要再像他父亲这般为求功名利禄背信弃义了。”连城叮嘱道。
“老身记下了。”赵丘源答道。
实情相告弟不应,几番思索终决意
连城清点了人数,又命人挖了两个大坑,将骆长天及其家人的尸首与惨死的江湖兄弟分别掩埋,携众人拜了三拜便从密道回到了外面。
眼下骆长天已除,允孝也得救,看似回归了太平,众人一时半会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连城心下也没计划好,只得让大伙先在落霞山庄住了下来。
是日晚间,吃过饭众人各自回房休息,连城则同理玉和昆琦来找允孝,适值允孝正在房中发呆,面色恍忽,显然是对今天那一场屠戮耿耿于怀,他平素里宅心仁厚待人谦和,哪里看得惯这样凄惨的画面。连城见状轻咳一声,这才将允孝吵醒。
“姐姐,表哥,连城哥哥,你们来了啊。”允孝起身迟疑的说道。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城明知故问道。
“唉,我想不通。”允孝叹道。
“什么事让我这天资聪颖的弟弟都想不通了。”理玉调侃道。
“姐姐就别取笑我了,就算是骆长天他背信弃义叛投朝廷,可是他的家人妻小都是无辜的啊,为什么我们连他们也不放过呢,难道所谓的正义就是相互屠戮赔上这么多条人命嘛,这样的正义我宁可不要,我只望天下少一些厮杀,多一份太平。”允孝说道。
“这样的场面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可是在这奸佞当道混乱不治的年代,不是你想太平就能太平的,现在的厮杀也只不过是为了将来的太平做铺垫。”理玉开解道。
允孝显然不怎么赞同理玉的说法,但也不知该怎样去反驳,只是仍旧眉头紧锁面无表情。连城见此状况似是有了主意,对允孝说道:“我有一个让杀戮不再,天下回归太平的办法,不过得需要允孝你配合。”
“什么办法?我又能做些什么?”允孝疑惑的问道。
“若是你坐上皇帝的宝座,清除奸佞,纠正朝纲,惩恶扬善,恩惠于民,这样便可以让天下太平。”连城说道。
允孝见连城口不择言,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甚为惊恐,忙伸手嘘道:“这等谋反之话怎能乱说,连城哥哥你不要命了啊。”
连城轻笑一声,说道:“我并没有胡言乱语,只要你愿意拯救黎民苍生,那你便有这个能力。”
“自古皇帝之位都是世袭制,我出身草莽又怎么能有资格做皇帝呢,难道连城哥哥的意思是让我学陈胜吴广那样起义兵变做乱世英雄,可我年幼无知哪里有此魄力和能力。”允孝一番自言自语,显然不知连城话中真意。
“你想多啦,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了,岂是你并不姓程,也并非出身草莽。”连城说道。
“连城哥哥,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从小跟姐姐一起长大,若是我不姓程,那姐姐定然也不姓程了。”允孝实在摸不清连城的意思,还以为他再跟自己开玩笑。
连城依旧认真的说道:“你姐姐她的确姓程,但你却姓朱,你是当今皇上之子,所以你完全有机会做皇帝。”
“什么?这怎么可能?”允孝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惊异的喊道。
昆琦见状忙向允孝示意,让他不要太大声。
允孝忙上前拉住理玉的手,不敢相信的问道:“姐姐,这是真的吗?你告诉我。”
理玉只是点头,却并不说话,他知道这样的事实放在谁身上都很难平静的接受,唯有让他自己慢慢消化。
允孝见理玉也默认了这一事实,顿时呆住了,瘫坐在桌前,双眼空洞无神。
连城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一次讲了出来,允孝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神情凝重,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待连城讲完后又过了许久,允孝才再一次站起身来,抓住连城的胳膊,激动的说道:“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一定是你们为了起义才故意捏造出来的,好让江湖众人信服,对吧。”
连城不住的摇头,允孝则更加激动。理玉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允孝扯离连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允孝,你别这样,连城说的都是真的,姐知道你一时半会很难接受,但你必须去接受,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还等着你去拯救,你不能辜负为保护你而牺牲的娘,舅舅还有众位武林同道,这便是你的使命。”
允孝终于不在歇斯底里,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悲凉地说道:“可我还是个孩子,没有超凡的武艺,更没有学过治国安邦的要术,当今皇帝尚受制于皇后,我又有何德何能扭转乾坤呢,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想作隐姓埋名做一个平头老百姓,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大的能力,这样的重责我也承担不起。”
理玉看着允孝被自己逼的失魂落魄,顿时心疼不已,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又凭什么让他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去承受如此大的责任,他虽出身皇室,却没有在皇宫带过一天,他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他不该被别人左右。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好好静一静。”允孝说道。
“可是……”连城似乎仍有话要讲,理玉忙摇头示意,拉着他便和昆琦一起出了允孝房间。
“给他点时间和空间吧,你越是逼他反而会把他逼垮,他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理玉对连城说道。
连城虽心有不甘,但理玉说的毕竟也在理,换做自己恐怕也会如此反应。
三人各自回房休息,连城哪里睡得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子,索性起身点了灯坐在桌前思索着对策,万一允孝不答应跟他回京当面拆穿皇后可该怎么办,那样不但自己有家不能回,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怕是要被皇后鱼肉至死了。一直想到后半夜也每个主意,疲惫袭来竟不知不觉的趴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清晨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连城揉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仔细看去竟是允孝,只见他双眼红肿似是一宿未眠,也不知他作出了怎样的决定,连城忐忑的将允孝迎进房间,随手关了门,两人坐在桌前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终于,允孝还是先说话了。
“连城哥哥,我昨晚的表现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没有了,这样大的事情搁谁都会难以接受,情绪失控也是情理之中,你不需为此而自责。”连城宽慰的说道。
“可我竟自私到为了能过上平静的生活,而弃里面百姓于不顾,枉我满口仁义,白学了那么多年的孔孟之道。”允孝还是免不了自责。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乎,你虽出身皇室,但却并未在皇室呆过半天,因此大可不必承担如此重责,更不必受迫于任何人,昨晚是哥哥太过情急,咄咄逼人之处还请你见谅。”连城心下虽希望连城能以大局为重,但嘴上还是不愿对允孝施压过重。
“没关系的,哥哥向来大仁大义,为了普天苍生不惜放弃家业,与朝廷奸佞作对,我一直都视哥哥为榜样,现下有此机会为黎民造福,我又岂能退缩,昨夜我想了一宿,决定同哥哥合力搬到皇后,还天下太平。”允孝说道。
连城听罢欣喜不已,心道: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你可想好了,救过之事并非儿戏,一入此门便再难回头。”连城欲擒故纵的劝道。
“放心吧,我想好了。”允孝掷地有声的说道。
“好。”连城用力的拍了拍允孝的肩膀笑道。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允孝问道。
“你先好好睡上一觉吧,等蓄足了精神,我们再谈下一步计划。”连城看着允孝肿胀的双眼关心的说道。
“好的,那我回房休息了。”允孝说罢便要起身离去,连城忙一把拉住他,说道:“别折腾了,就在我房里睡吧。”
“那你呢?”允孝问道。
“我有点事要去跟宋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