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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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倾城-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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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何妨一试?”舒无华疏朗而笑。
  小隐暗赞舒无华这招缓兵之计用的好,先将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稳住再说,漫天夸下些海口也无妨啊。是以她当即帮腔道:“就是就是,我们采金谷的朱颜改你应该知道吧?他一手纵颜之术使得出神入化,包你恢复美貌。”
  康静织冷哼:“当年就连药王谷谷主叶行雨都治不了我的脸,就凭一个朱颜改?”
  小隐嘴上抹了油似的应答飞快:“当年是当年,如今都已二十年了,人是会进步的嘛。”其实她哪知朱颜改水平如何,只知他平日常背一个布囊,说是尽收世上奇巧。
  康静织沉吟片刻,一字一句道:“你若想以此来动摇我杀陌上桑的决心,那是绝无可能。”
  小隐闻言反而心头一喜,这康静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这么说,可见她心里其实已有所考虑了,只不过嘴上耍狠罢了。她转着眼珠不住想着说辞,哪知舒无华躬身一揖:“晚辈无此奢望,只求眼下能二人全身而退,宴后自当再访,竭力医治前辈容颜。”
  他在说笑吧?他应下如此重诺,真打算去医治康静织的容颜?可舒无华师从于埋首毒术的啼血,哪懂医术?更别提治好一张毁了二十年的脸了。若是换成以易容称世的朱颜改,恐怕也不敢如此开口吧。小隐十万火急地暗扯舒无华衣袖,哪知他浑然不觉,又道:“只盼届时若痊愈有望,请前辈再三思量昔日仇怨。”
  “你这小子倒是挺会说话,为了袒护佳人立下如此之约。”康静织打量了舒无华好几眼,忽而失笑,“但——你以为我会信你?不过是些缓兵之计,虚与委蛇罢了。”
  “晚辈句句发自肺腑,怎敢有半丝虚假?”
  “发自肺腑?这话多熟悉呀。若是换成情话,多动人哪。”康静织现出复杂的神色,一瞥小隐,“他是否也曾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小隐一怔,忽而明白过来,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们不过是同门不同师的……”
  不待她说完,只见康静织目光像是倦极了似的低垂下来:“不必说了,我不想再听。你们都走吧,莫要让我再见到。”她说着便再不回头,雪白的身影当空而起,在石壁前划出道容淡淡的影子,一晃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  

  ☆、采金谷长老

  “好险!”小隐一吐舌头,“你这缓兵之计也太险了吧,我方才已将阿改叔叔搬了出来,你又何苦将自己折进去,下此重诺。”
  舒无华皱眉摇头:“方才康前辈听闻我们是采金谷的人便怒然出手,恐怕她与整个采金谷都有些嫌隙,朱师叔也不例外吧。以他心性,恐怕是不愿救治康前辈的。”
  “这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以后的事,大可满口应承下来,先脱身要紧啊,到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管她呢。”
  “那怎行?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小隐瞪大了眼睛:“难不成你真打算宴后拜访、施手医治?这哪是你能——”
  “我既能这么说,自然有些把握。”
  小隐一个劲的摇头:“你莫要托大,那个康静织凶神恶煞,阴晴不定,对你说的那些话不置可否,万一她当真了呢?”
  “自然是真的,我诚心愿意一试,岂有骗她之理?”舒无华停了下来,正色道,“你不信我?”
  “我——”小隐一怔,忽然觉得这话没来由的熟悉。是了,曾有人扼着自己的脖子,像戴着无形却冰冷尖锐的盔甲一般对她说了一句:你要我信你?自此他们背道而驰,各入各的夜幕。而如今,只一宿,她恍如隔世,迎着晨曦缓缓点头,仿佛要把自己先前落空了的希冀种在另一人身上。
  小隐笑吟吟地伸出小指:“那咱们说好了,待千山雪崖宴结束后,你若去替她治脸,可要带上我。”
  舒无华疏朗而笑,与小隐小指相扣,柔声道,“总之现在没事了,我们往前走吧,前面似乎是后山。”
  小隐听得一句“没事了”,没来由地觉出些心安,随着舒无华出山洞时,惊觉天际透出微光,竟是一宿就这么要过去了。康静织与陌上桑的昔日仇怨,伴着眼前这一抹亮色的出现,有若前尘往事,令小隐为之而叹:“想不到师父曾与人结下过这么深的梁子,真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两位前辈的事,我们既不知情,就莫要议论了。不过回去后,提醒你师父小心倒是真的。”
  小隐点头,正欲夸舒无华缜密,忽闻身侧传来一声低叹:“两个小娃莫要光顾着谈情,倒是来帮我一把呀。”
  二人同时吓了一跳,循声觅去,竟是有个人倒吊在石壁前的枯藤中,藤下一汪深泉,已有三两枝藤伸入泉中,不知深浅。
  小隐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倒也并非被缠得结结实实,只是枝蔓交错让人难辨虚实,若是随意扯断几根,恐怕反而会让那人一阵摇晃,也随藤入泉。她仔细端详了几眼,暗忖不如顺着那人脚踝去找藤结,这么一想时当即起身,伸手拉藤。
  她手还未碰到,便听到那人大声叫了起来:“别动别动!这藤拉不得!”
  小隐只能返身:“为何拉不得?”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除非有什么利刃一削而断——呀你干什么?”那人说到最后忽发出了杀猪似的叫声。
  竟是舒无华在他说话间一扬折扇,十数根由乌木锻打的扇骨迎风而展,擦向枯藤。只听得几声脆响,数条藤枝应声而断,而那人尖叫未息,就那么直挺挺地坠了下来,眼看就要落入深泉。
  就在他乱发将湿之际,有条长藤自舒无华手中甩出,卷向他上臂,尽头随即便有一个人影如鲤鱼跃龙门般腾了起来,顺着藤条在半空划出的弧线而一个纵身,几步趔趄之后终于站在了地上。
  “功夫不错!”他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捋了捋一头枯草般的头发,斜眼一打量小隐和舒无华,大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子功夫好模样俊,女娃子有眼光。”
  这说的又是哪儿跟哪儿啊?小隐面上一红,很是嫌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捶着双腿:“还不是姓康那婆娘,说什么‘反正你名叫饮泉,不如饮饮这幽冥峰的泉’!”
  舒无华一惊:“你是饮泉长老?晚辈舒无华,这是小隐,皆是采金谷……”
  不待舒无华说完,饮泉就跳了起来:“你们是采金谷的?嘘!那婆娘知道么?”
  怎会不知?早已打过照面,又打了一架了。小隐暗自发笑,故意道:“哪个婆娘啊?长老你说的可是康前辈?”
  “可别叫我长老,光是被你叫着都觉得自己老了,叫我声叔还差不多。”饮泉双眼滴溜溜地在小隐娇俏的脸上打转,“不如叫我哥哥吧。”
  小隐被他盯得生厌,一撇嘴角,只当没听见,顾自道:“康前辈已经知晓我们是采金谷的了。”
  饮泉一骇:“什么?那、那竟放你们大摇大摆地出来了?我知道了,你们定是啼血或朱颜改的徒儿,所以才安然无事。”
  “才不是,我师父是陌上桑。”小隐忍不住道。
  饮泉一个箭步凑到小隐面前,差点要将手挡在小隐当前:“嘘!这话绝不能让她听了去!要是让她知道你是阿桑的徒儿……”
  小隐暗中差点笑破肚子,但瞧见饮泉近乎夸张的反应,忽然问道:“康前辈与我师父究竟有何过节?”
  “还不是为了个叫秦……”饮泉语声忽地转幽,立即道,“别问我,要问就自个儿问你师父去。她若不肯说,那我擅自说了,岂不是要被她打死?她若说了,那我……也就不必说了。”
  他像绕口令似的说了一长串,惹得小隐噗嗤一笑:“我师父哪有这么凶?”
  “倒不是凶,是功夫高啊,单是那一套清尘……”饮泉下意识地掩嘴,不住跳脚,“不说了不说了!回去了!”
  小隐满心的好奇就被饮泉一声勒住,意兴萧索地在饮泉的推搡中向幽冥谷谷口走去。她回身向舒无华抛了个眼神,满是无奈不得志的意味,舒无华报以笑容,趁出谷后饮泉一人先向青铜关走去之时拍了拍小隐脑袋,低声道:“别急,很多事情自会由时间揭晓。”
  这是多么深刻而动人的一句话,但小隐并没有听见,她的注意全被青铜关吸引了去:灯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千山谷,我们来了

  陌上桑急匆匆地向他们走来:“去了这么久,刚才还在担心你们呢。饮泉呢?”
  小隐想起昨日与陌上桑的争执,不由偷眼去望她的神色,见她像完全忘记了似的,这才暗自宽心。
  舒无华四下一张望,果然自出谷后便不见了饮泉的身影,只能道:“方才还见到呢,恐怕一人先走了。”
  “他散漫惯了,这毛病恐怕得跟他一辈子。没事就好,咱们不管他了。”
  小隐此时全然忘记了幽冥峰的事,兴奋道:“青铜关要开了?”
  陌上桑颔首:“是啊,关口明灯已亮,就等进关入谷了。”
  数日来大门紧闭的青铜关赫然在目,两侧绝壁断离,相向而对,状若断剑,青铜关踞于山崖中断处,周长二里,墙高二丈,石座砖身,雉堞为齿。洞口三重,东曰朝宗,西曰会极,北曰柔远,朝宗门上筑楼台,名曰光化,门额嵌石匾一方,横书“千山”。此时关口已开,有一人就站在光化楼的石匾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经过关楼底座。小隐察觉到那人的目光,不由抬头,竟是顾年,眼神睥睨,可是他孑然伫立于飒飒天风中,一身瘦骨被吹得愈显嶙峋。
  小隐一个恍惚,竟生出无所依傍之感。然而她只一瞥,就迅速转开了头,再不去看,心里一度以为自己方才产生了错觉——他也会无所依傍?这时掌心一暖,是舒无华递来一条缰绳:“入了关便是盘山道,上马吧。”
  小隐点了点头,上马穿过底座之时,光化楼已空无一人,迎接她的是一条狭长的木廊和四周的拱形大窗,墨绿的外墙在晨曦中温和古朴地目送着她,直入千山谷。
  沿途白鹿贞松,青牛文梓,根抵盘魄,山崖表里,这连绵不绝的势头随着盘山道走尽而忽然断了。尽头处一片空旷,接天连地似的生出一柱崖峰,满目晶白,是挂满峭壁的冰雪几结成一座冰山,在初升的日下折射出银晃晃的光。背后,大片峰峦皆成幕布,或黛绿或青翠,推着雪崖,好似遗世而独立,让人生出“冰雪深更白,连峰远微青”之感。
  有一人就那么冷冷清清地坐在雪崖前的一块巨大的磐石上。小隐后来才知道,那是覆雪台,覆了新尘与旧梦,被磨得光亮,圆滑如脊。小隐暗想,这一人一石,静默如景,若非那人穿着的一袭青衫色致分明,恐怕真要被人忽视了。
  哪知她走在她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躬身唤了一声:“九王爷。”
  刚从马背跃下的小隐腿下一软,差点就要滚到马腹下,好不容易站稳,一抬头,迎上舒无华满是笑意的目光。若换了别人这样望她,定会让小隐以为是在笑话自己,但这是舒无华,他绝不会。小隐不好意思地整了整碎发,视线穿过前方攒动的人头,凝神望向独坐于覆雪台的九王爷。
  她记得九王爷乃楚帝胞弟,单名一个“仪”字。仪者,容也,这个久居千山谷的九王爷如今恐有四十开外,果然仪容沉闲,气质清癯,显出与他这个年纪极是相符的气蕴。又因皇脉相承,自有几分清贵不凡之气。人群中有几个头一回来参加千山雪崖宴的人轻笑议论:“幸而九王爷不走江湖,否则这千山谷不得安宁,定要被大半个江湖的女子挤得水泄不通了。”小隐闻之莞尔,心忖如此说来,九王爷不走江湖倒是件幸事了。
  她满是好奇地不住转着脑袋,想看看还有哪些人也来了,但目光所及之处,多是她不认得的陌生面孔,若说起名字恐怕也听过不少,但如今全然对不上号。视线穿梭间她看见了落霞山庄的沈复、沈源和沈纤儿,他们前面有位一身华服的中年人负手而立,不时与面露恭谦的沈复低声谈论着,想来就是落霞山庄庄主沈临渊了。
  “小隐妹妹!”人群中有个人兴奋地挥着手,隔着老远地与小隐打招呼。她一转头,亦报以笑容,心里暗忖这个薛云海未免也太热情了些,好歹身后跟着好几个身着道服、入谷前刚会合的承英子弟,也不怕他们笑了去。果然,薛云海这一呼,他身侧数人便齐齐转了目光。其中几个是高冠束发的女子,不时与薛云海说着什么,那并不是承英派的人。薛云海放下了手,与她们低声讲了几句,又不时望向小隐这边,显然是在介绍采金谷的这一行人。
  “那是容华门。”舒无华顺着小隐目光说道。
  小隐被数道目光瞧得微微发窘,却闻言一阵兴奋:“听说容华门下皆是女子,果然是真的,那几位姐姐都长的好美,难怪承英派与容华门走得亲近。”
  舒无华失笑:“承英派与容华门道法相通,且同处西南一带,祖辈素有往来,自然亲近。”
  “我知道,开个玩笑嘛。”小隐撇嘴,但仍不舍得收回目光,“我看她们这几人,年纪都差不多嘛。”
  舒无华面露神秘:“你猜哪一位是容华门主?”
  “门主也来了?但是看上去都很年轻啊,这可怎么认得出?”小隐张望了好一阵,不确定地问道,“不会是走在最前面、身量最高的那一位吧?”她明明记得容华门主慕羽秋二十多年前就已在江湖崭露头角了,怎么算都应该四十有余了,怎么一眼望去全然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要说与其他几个女孩的区别,恐怕就在于目光极静,气度极稳吧。
  “正是慕门主。”舒无华点了点头。
  “那么走在最后、长得最美的那个女孩子,总是年纪最小的了吧。”小隐目光望着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孩,只见她柔和明净的脸上不时露出到处打量的好奇神色,想来也是第一次赴宴。不过小隐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舒无华能说上来。
  哪知舒无华赞道:“聪明,不过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小名梁梁。”
  小隐奇怪地看了舒无华一眼,打趣道:“原来我方才错怪薛云海了,非但是他们承英派与容华门走得近,你也不例外嘛,连人家的小名都知道呀。”
  舒无华一怔,随即苦笑:“不过是随师父采药时遇见过一次罢了,你若在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开个玩笑嘛,人家是名门弟子,多认识几个总不会坏。” 
  “就坐吧。”舒无华不以为然地一笑,拉着小隐步入席间。
  宴席已摆了上来,二人一几,有茶水、清酒和鲜果,但众人千里跋涉而来,自然不是为了区区茶点,谁也没有去动陆续呈上来的菜肴,个个都凝神留意着九王爷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九王爷的四十大寿

  自小隐入谷后,就见九王爷一直盘腿坐着,长长的青衫覆在了双膝之上,他就那样静默地环视一周,开了口:“两年不见了,诸位。”只这短短七字便让人觉得像是见到了久违的老友,拉着自己聊家常。小隐心下感叹,这可是九王爷啊,也只有他担得起名中这个“仪”字。
  九王爷望着面露期盼的众人缓缓道:“千山雪崖宴两年一度,如今已是第十个年头,第五度召开。曾有人问本王,为何设这宴,沈庄主,你对本王那时的说法可有印象?”
  沈临渊朗声道:“怎会没印象?问出那一句的人就是我沈某啊。王爷当时是这样说的,设千山雪崖宴,一是结好友,邀江湖人共聚,二是施善缘,以玲珑库为惠。”
  人群中有人高声道:“九王爷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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