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她,再不懂行,也能看出朱漆下的精雕细琢!
朱色的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左右后三面各有六扇窗,窗上雕刻了虫鸟草花,无一重样。顶部雕刻了百婴戏百花,婴儿带笑,个个栩栩如生,没有一个模样是重复的。
店老板笑,“这些孩子都是找的有福人家的子嗣,先观摩孩子平日笑貌,画了很多幅,才选定用哪一个!如此这般才凑得这一百个模样各异的孩子!”
傅云杉惊异,真是好功夫。
“这座千工拔步床是先父下江南时偶然所得,据传是一位富商之家为女儿准备的嫁妆,后家败,这床便辗转到了我父亲手里,在我们店搁置了差不多有十五个年头了!姑娘若真心喜欢,就出个底价一万六吧。”店老板看出几人的喜欢,笑了笑,自动让了四千两。
楚氏和傅明礼的脾气自然不愿让好人吃亏,再说,这床他们确实很喜欢!当下,便定下来还是二两万两,让他先把床想好怎么装车,过几日他们带银子过来。
王掌柜笑,“东家这半年的盈利还没有拿,小的一会儿回去就取银子过来。”
一家人知道傅云杉和楼重的合作,笑着道了谢,回了一品阁。
傅云杉又偷找了王掌柜,让他找一处适合开菜店的铺子,预备着来年卖菜有个落脚的地方!再帮忙物色一处三进的宅院,环境要雅致,价钱方面让他自己看着办。王掌柜应了,说临近过年,房子不好寻,等过了年,他好好找几处。
清算了账,取了自己应得的药膳分红,傅云杉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一一分发了,又在洛边买了不少绸缎布料和新颖款式的珠花簪子首饰,还在王掌柜的推荐下,买了几十块块上好的皮毛,准备拿回去削制了给家里人一人做一套包括上下身和披风的衣服!
回到清河,又马不停蹄的算账买年货给店里伙计厨娘发工钱年礼和每人一个二十两的年终奖!
只把几个不知年终奖为何物的媳妇们高兴的回家就得瑟,生生把家里男人的工钱给比了下去!
腊月二十五,中午吃过饭,傅云杉就给楚记的所有人放了假,封了门,一家人收拾了也坐车回双河铺准备过年。
一到家,傅云杉就将从洛边买的首饰和一些小东西送去老宅给傅鸢尾和桔梗,两个小姑娘高兴的不行,何氏一脸笑,和亲道,“杉儿,你们挣钱不容易,别老给我们送东西。”
“都是些小东西,不值钱。”傅云杉笑,“我从洛边买了一些上好的皮毛回来,到时候给鸢尾姐和桔梗一人做一身,冬天再冷都不怕了!四伯娘,还有你和四伯的,做好了我一块儿送过来啊。”
何氏忙开口拒绝,傅云杉已经笑着出了门,“我娘还等我回去吃晚饭,我先走了。”
“杉儿……这孩子!跑这么快,小心滑倒……”何氏看着女儿手中的珠花簪子,叹了叹,“给你们的,你们就收起来吧,别让你姑看见了,不然……”
“娘,我们省的,杉儿姐说明天去她家,她给我们编绒花,戴头上,保准全天启都没有重样儿的!”傅桔梗笑嘻嘻的边说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何氏,“娘,杉儿姐说这个是送给你的。”
何氏一怔,接过盒子,打开瞧见一直银的发亮的簪子静静躺着,裂着大口的粗糙手缓缓摸上去,笑,“真好看。”
眼泪不自觉就滑了下来,傅鸢尾忙将东西放桌上,“娘,你怎么了?”
“娘没事。”何氏拿出簪子笑着道,“这簪子是你外婆给娘的陪嫁物,杉儿竟然、竟然……”帮她赎了回来!
傅明信推门进来,看到何氏满脸泪的笑,再看到她手中的簪子,不由奇怪,“这簪子怎么……”
“是杉儿刚才送回来的。”何氏抹了抹泪,笑道。
傅明信愣了愣,露出一抹苦笑,“孩子她娘,苦了你了。”
何氏摇头,将簪子放进盒子,转身出了屋。
傅桔梗抬头看他,话里带着冲,“爹,奶是不是又说要给你娶二房媳妇生男孩?!”
“梗儿……”傅鸢尾看了眼妹妹,“怎么能这么跟爹说话?”
傅桔梗撅嘴,哼声道,“姐,你没瞧见吗?这俩月奶是不当着娘的面骂了,可她改隔两天找爹说话了!再这么下去,爹就不是我们的爹,成别人的爹了!”
“爹不会娶别人,爹和你娘这辈子就指着你们两个了……”傅明信摸了摸女儿的头,坚定道。
傅桔梗点头,“爹,咱们也分家吧!像五叔一样分出去,这样娘就不用整天被奶骂是不能生蛋的母鸡,你也不用天天憋的难受……”
“这种话不许再说!”傅明信瞪了眼女儿,厉声道,“你大伯二伯三伯都不在家,咱们分出去了,你爷奶谁来养,地谁来种!”
“不是还有六叔……”傅桔梗嘀咕,傅鸢尾伸手拉妹妹,傅桔梗瞧着傅明信难看的脸,忽地跑出去,“梗儿,你去哪?”
“我去杉儿姐家,晚上不回来了!”傅桔梗赌气的跑了出去。
何氏回屋知道经过,叹了口气,“鸢儿,去唤你爷奶小姑六叔出来吃饭。”
隔两日,傅明礼送来年礼和年服,傅老爷子居然好声好气的跟他说了小会儿话,杨氏虽然一直拿眼翻他,却一句重话也没说,只说过年开销大,让他有钱借给他们点。被傅老爷子狠瞪了一眼才没再做声,傅明礼只当没听见,跟傅老爷子打了招呼回了家。
新年到。
傅鸢尾和傅桔梗帮着何氏做好了年夜饭,傅老爷子杨氏穿着新衣,傅琥珀因为没有得到楚氏做的新衣很是不满意,年饭上几次诅咒楚氏和傅云杉几兄妹,傅桔梗听不下去,还了两句嘴,被傅琥珀一巴掌打翻了年夜饭,瓷碗摔在地上瞬间碎裂!
杨氏被压了许久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赔钱货生赔钱货,大过年的摔东西,你怎么不把自己摔了!你当自己是楚记大老板呢,出入有马车,吃饭有丫环!有几个臭钱就忘恩负义不顾爹娘死活,那是什么,是畜生!”
“娘!老五前几天不是送了钱和衣服来吗?您这大过年的是想干什么啊?”傅明信叹了口气,劝道。
不劝还好,越劝,杨氏的脾气越大,火气瞬间转向了傅明信,“老四,你今天给娘个准话,这刘家姑娘你娶还是不娶?”
“娘,咱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吗?你……”傅明信哎了声,叫了声亲娘,“我有俩闺女就够了!我老了就和我媳妇相依为命……”
“放你娘的狗屁!”杨氏张口大骂,“这事娘给你做主了,过完初八就让那姑娘来家相看,出了正月就给我娶进来!”
“爹……”傅明信向傅老爷子求救,傅老爷子叹息一声,“老四啊,没有个儿子不行!咱们家现在有条件,你娘让你娶就娶个吧,做小,别委屈了你媳妇……”
何氏捂着嘴,扭头跑回了屋。
“我爹不娶!我爹就不娶!”傅桔梗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怒着脸吼,“想娶你自己娶!”
“啪!小丫头片子,谁教你这么跟你奶说话的!没规矩!”傅琥珀扬手给了傅桔梗一巴掌。
☆、109 作死的人,卖菜
傅桔梗被打的小脸歪到一边,泪眼朦胧却倔强的不肯落泪,回头狠命瞪着傅琥珀杨氏和傅老爷子,“你们就知道欺负我爹我娘老实,你们会后悔的!”
傅鸢尾心疼妹妹,上前将摸着妹妹鼓起的脸颊,泪哗哗的往下落,“梗儿……”
“梗儿……”傅明信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到女儿红彤的脸颊,眼圈都红了。
他缓缓的从凳子上起身,跪下给杨氏和傅老爷子磕了个头,“儿提前给爹娘拜年了,鸢儿、梗儿,过来给你爷奶拜年……”
“爹!”傅桔梗撅着嘴带着哭腔,傅明信扭头看着女儿笑了,“给爷奶拜完年,爹带你回去上药。”
傅鸢尾拉着妹妹跪在傅明信身后,磕了个头,傅明信伸手将两个女儿扶起来,一手牵了一个,看着傅老爷子和杨氏道,“爹,你不是常说命里无时莫强求吗?我认命,这辈子,我就指着她们俩了,儿子,我不要!娘,刘家姑娘是个好的,你就别让人家来咱们家吃苦受罪了。”
说完,看了傅琥珀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牵着女儿转身出了大厅。
杨氏气的直喘气,傅琥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傅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大过年的,就不能消停点,还不坐下吃饭?”
“爹,你瞧那小丫头的样儿,真是跟啥人学啥人,以前她哪敢这么跟咱们说话!肯定是傅云杉教的!五哥以前多听话,就是楚氏和傅云杉那对贱人给教坏的,过年都不给我买衣服和首饰了……”傅琥珀委屈的哼了声。
傅老爷子脸色有些难看,皱眉瞟了眼杨氏,杨氏忙打住女儿的话,“好了,赶紧吃饭。”
傅明信拉着女儿回屋时,何氏正坐在床头抹眼泪,瞧见他们父女三个也都回来了,擦了泪,道,“你们咋也回来了?年夜饭还没……”
“让你受委屈了。”傅明信哎了一声,“我绝不会娶那刘家姑娘的,你放心!”
何氏抬袖捂住嘴,嗯嗯的哭。
傅桔梗哽咽着看傅明信,“爹,咱们也分家吧?爷都说让你生儿子了,奶肯定不会罢休的!咱们家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
何氏的哭声顿听,傅鸢尾也睁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
傅明信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出声反驳傅桔梗,而是怔怔的看着女儿和妻子渴望的目光,心里突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出声,“爹、爹只会种地,不会像、你五叔一样赚很多银子给你们好日子过……”
“爹,我们不要好日子!我们只要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好了!”傅桔梗破涕笑出声,“我们也可以帮爹娘干活,我和姐可以绣手帕拿出去换钱贴补家用!”
“我可以去镇上接一下大户人家的缝补浆洗的活,一个月多少还能有一百多文的钱……”何氏开口,目光晶莹。
傅鸢尾狠狠点头,“粗茶淡饭,我们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开心最重要!”
“……”傅明信突然有些不敢直视妻子和女儿憧憬美好的目光,伸手捂住脸,闷声道,“让爹,让爹好好想一想……”
大年初一,傅桔梗姐妹去傅云杉家拜年,傅桔梗偷偷拉了傅云杉,将这事跟她说了,撅着嘴生气,“爷奶都那样对我爹和我娘了,我爹还不肯分家!杉儿姐,你说我爹他在想啥?”
“怕你和你姐出嫁后没娘家人会受婆家欺负吧?”
“我和我姐不出嫁!”傅桔梗不满意的摇着她的胳膊,“杉儿姐,爷奶肯定会继续拿我娘不能生儿子说事,你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让我爹下定决心分家啊?”
傅云杉摇头,“大伯二伯三伯都不在家,你爹又是个孝顺的,想让他下决心分家,一个字,难!”
“啊?”傅桔梗泄气的坐在床上,扑腾了两下,“难道非要像你们家这样,爹才会下定决心分家吗?”
想起当初分家时的惨状,傅云杉叹了口气,摸着傅桔梗的头笑,“我们家是苦尽甘来,你们家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希望今天就是那一天!杉儿姐,奶的嘴很毒的,我娘早晚会被气死!你说我该怎么办?”傅桔梗狠狠捶着棉被,“昨天爷也帮奶说话逼我爹,他们太过分了!”
傅老爷子的阴,杨氏的毒,她可不是第一天知道!
何氏为人和善,性子却很懦弱,傅明信又是个至孝的,还真是会被杨氏和傅老爷子吃的死死的!
傅云杉转了转眼珠,凑近傅桔梗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傅桔梗眼睛一亮,“这、能管用吗?”
“跟不讲理的人讲理有用吗?”傅云杉挑眉。
出了正月初十,楚记开门,傅云杉一家回了镇上。
正月十五,傅云杉吩咐小厮请傅桔梗姐妹来镇上看灯,第二日一早送她们回家。不过一个时辰,傅明信抱着浑身是血的傅桔梗跑到镇上,进了楚记就给傅明礼跪下。
“四哥!”傅明礼大惊,忙上前扶起他,看着昏厥过去的傅桔梗,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是娘和琥珀她们……”傅明信眼圈都红了,摇摇头,“老五,我得去医馆给梗儿看病,我没钱……”傅明信的额头全是汗,脸色焦灼。
傅明礼忙喊顾淮扬拿银子,让人备了马车,一路朝医馆去。
好在大夫看过后说很幸运没有砍到筋骨,只是皮肉伤失血过多才晕厥的,吃几贴药,补补血,多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爹,咱们……分家吧!再不分家,奶和小姑她们会杀了我们的……”傅桔梗窝在傅明信怀里虚弱的说着,傅云杉眉头一皱,瞧了她一眼,傅桔梗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傅明信难过,看着女儿被包扎成团的胳膊,后怕劲儿一下子全涌了上来,身子一颤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重复,“她们咋能这样?咋能这样……”
“四哥……”傅明礼半扶半搀将傅明信带到旁边的房间休息,傅云杉找了借口单独留下来,瞪着冒虚汗的傅桔梗,“说,怎么回事?”
“杉儿姐……”傅桔梗咳了咳,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刚开始是按照你教我的做的,真的!”
傅云杉不出声,继续看着她。
傅桔梗撅嘴垂头,“我只是想受点伤,让爹知道不分家我们就活不下去了。我没想到会流这么多血,我自己都吓着了……”
“你还知道害怕?!”傅云杉拧眉瞪她,脸上带着怒容,“你知不知道刀再多往下一寸,你这条胳膊就废了?!到时候即使真分了家,你这个废人能做什么?!嗯?”
傅桔梗哇一声哭了,“杉儿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小姑会真的砍下来,呜呜……”
“好了,别哭了,小心伤……”傅云杉叹了口气,替她擦去眼泪,“她为什么砍你?”
傅桔梗抽抽噎噎道,“我们昨天晚上来镇上看灯,奶让我娘在院子里砍柴。我娘受了凉,后半夜开始发烧,头疼的一抽一抽的。我爹一大早去找李郎中给我娘抓药。奶又让我娘砍柴,我就说等我爹回来砍,奶说我不孝顺光知道使唤亲爹,我还了几句嘴,小姑要打我,娘拦着不让打,小姑就把娘推到一边,还骂娘是偷汉子的贱人!该死哪死哪去!我一生气,就指着她吼,有本事你就砍死我,砍啊砍啊,你不砍你才是偷汉子的贱人……”
她喘了口气,怯生生的看傅云杉,“杉儿姐,我知道错了……”
“……”傅云杉无语,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奶和小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嘴毒,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你这么跟她们耍横,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我就是想离他们远远的,不让他们欺负我爹和我娘!”傅桔梗扁嘴,“杉儿姐,再这么下去,我娘迟早被她们折磨死!我宁愿吃亏也不想看着我爹娘被他们当牲口一样欺负!……”
门外,傅明信捂着脸,泪流满面,傅明礼叹息一声,压低了声音唤了声,“四哥……”
分家的话他刚才说起,傅明信摇头说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一房,分出去人家戳他们脊梁骨是小,爹娘就没人照顾了……
“老五,我是不是真的该分家?”傅明信沙哑着声音问,傅明礼看着他跟自己年纪相仿却比大哥还要沧桑的脸,不知该做何回答,“四哥……”
傅明信转身回到隔壁房间,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反应。
二月,黄瓜、番茄、丝瓜等蔬菜相继长成,第一批开始上市,傅云杉特意让王婶做了一道番茄牛腩砂锅做为主菜推荐,许多食客大声叫好!
又送了丰华楼一批权做宣传。
还将楚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