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恩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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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恩怨  -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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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确实出身贵族,父亲是伯爵,学识相当的渊博,对中国文化有很深刻的了解,所以受父亲影响,佐藤自幼开始学习中文,也有了相当深的造诣。十五岁奉命留学美国,为的是学习美国先进的技术。然而佐藤天性并不喜欢机械,对军事政治也并不感兴趣。相反他更多的喜欢人性化的艺术。不但钢琴弹的很好,还擅长西洋画。这就更使我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一是我对这些也感性情,两个人算是志趣相投,二来,日本对中国虎视眈眈,倘若他自己也喜欢那些让我有威胁感的东西,我难免会疑心他也是个有野心的日本人,那当然也就做不成朋友了。
托尼在英国读书,所以反而我与佐藤相处的时间更多。珍妮大为不满,偷偷写信给托尼,报告说我有了新的追求者,最近两人交往密切。托尼写信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我,一来是表示对我毫无隐瞒,二来也是想看看我的反映。我也只是一笑,回信说佐藤与托尼对我的意义都是一样的,都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然而在一起相处不可能总是风花雪月,政治问题及两国敌对的关系都是无法回避的。
“中国幅员辽阔,物产丰富,而日本国土狭小却又土地贫瘠,所以日本才会觊觎中国这块领土。”
“谬论!”我登时站了起来,“这就好比说一个人家有一个宝贝被贼偷了,贼不说自己贪婪却怪人家的宝贝太好!”
“可是不可否认这就是相当一部分日本人的想法。而不幸的是,这些人都是日本的高层人员。”佐藤无奈的叹息。
“中国与日本迟早都要开战的……这一场战争下来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只为了那一部分日本人的贪婪就将两个国家民族陷入水深火热中,这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丧尽天良!”我越说越激动。
佐藤轻轻压住我的肩,“我也不希望战争爆发,而且我相信大多数的日本人也是和我一样。如果战争爆发,死在战场上的不止是中国人,还有日本人!”
我的话冷硬如冰“我会觉得那些日本人罪有应得!”
佐藤猛地推开我,脸色铁青,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最终没有说什么,跺了下脚转身而去。
我知道我的话伤了他,因为他到底是日本人。他爱他的国家人民,就如我爱我的国家,我的人民一样。
佐藤几天没有来看我,就当我以为他与我已经割袍断义的时候,他却又微笑着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心底如一朵献花慢慢绽放,然而表面上却依然是平淡而冷静。
“你怎么会来?”
佐藤微笑,“因为我们是朋友。虽然我们是属于两个敌对的国家,但是其实我们的心意都是相同的,我们都厌恶战争。即使有天不幸,战争真的爆发,你也要记得,我们是朋友,永远都是朋友。”
我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微笑,走上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纤细而修长,我低下头细细的端详,“这样美丽的手是不会握起枪的,一点都不配。”
他忽然紧紧的反握住我的手,眼睛里闪出晶莹的泪光。


时光流逝,转眼已是次年的十月。我与启文都早已高中毕业,启文已经到纽约继续读大学,而我则滞留在旧金山,美其名曰“继续学习淑女课程”,其实这个时期我开始对商业十分的感兴趣,所以开始学习商业,托尼已毕业归来,他选择旧金山作为他政治事业的起点,(其时托尼的父亲布莱克先生已经荣升到华盛顿就职。)一来是因为这里有布莱克先生打下的良好的政治基础,人脉也广;二来是因为我仍在旧金山学习,他希望能时常见到我。
因为托尼的关系,所以结识了相当多的商业精英,在他们那里得到了相当多在书本上学不到的经验与诀窍。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和托尼学会了开车。那时候几乎没有女人会开车,
然而我偏偏兴趣浓厚,托尼也只好细心教导,只一两个月我就已经开的很熟练了,只是到底还是没有机会把车子开到马路上去。
而学习开车之外,闲暇就与佐藤一起弹琴画画。佐藤要我做他的模特,为我画了一幅画像:我身穿白底撒花旗袍坐在藤椅上,一手轻托着下颔,一手拿着一柄打开了一半的檀香扇,长发高高的挽起,脸微侧着,露出一只珍珠耳坠。轻蹙眉头,神态是说不出的娇慵,却十分的符合我的名字——妩媚。
托尼与佐藤间并不友好,然而托尼见了这幅画也忍不住赞叹他画的十分的传神,末了又微微有点泛酸的问道:“怎么在我面前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态呢?”
我心忽然一动,竟涌上一股莫名的颤动。佐藤无疑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优秀的一个,虽然没有远达那种钻石般的璀璨,也不似托尼黄金般灿烂,他是珍珠,连光芒都是淡淡的,可是正是因为那种柔和的美才让人心动。他是如潭水般寂静,如海般深情的男子。可是,他是日本人,命运就是这样的残酷,它每每把最好的东西放在你的眼前,等你想伸手去取的时候却发现其实它无法真正属于你。我苦笑,人生都是有遗憾的。我没有能力去弥补这种遗憾,因为无论何时,都有一种叫做“理智”的东西凌驾于感情之上,无论佐藤如何地让我心动,最终我只能站在一边默默地欣赏他的美。虽然悲哀,然而命运也安排了远达给我,也许只有这种知己般的爱情才能天长地久吧,毕竟远达才是真正适合我的。
远达写信来说陈老爷子已经决定分家,财产两个儿子一人一半,这是他保护远达的举措,如果再不分家,只怕远达的那部分家产会被胜达吞掉。虽然远达手段厉害,但是因为这两年胜达已经完全倒入了日本人那边,所以在日本的全力支持下,胜达逐渐又站了上风。在这样的情况下,陈老爷子不得以,只得将家产分为两半,以阻止胜达控制所有的家产。
前面简明扼要的说清楚了他最近的状况,在信的末尾又添了一句“何时为归期?”
我登时心潮翻滚,连拿着信的手都微微的有些颤抖。“何时为归期?”只这一句话就已经透露出千言万语,刻骨的思念,热切的企盼,都在这一言之中。
我把信按在心口,就这一刻我已经决定放下内心的万丈柔情,却仍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宝莲捧着一束红玫瑰进来,“托尼先生又派人送花来了,只怕是刚摘下来的,上面还有露珠呢。我看他也是真痴心,这两年无论小姐你怎么对他,他都是不离不弃的,连我看了都有点感动了呢。”说着把花插入花瓶,转身才发现我神情有异,忙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
难怪她惊惶,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没有这么失态过。我定了定神,“你这两天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要回去了。”
宝莲一脸的惊讶:“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说要回去了呢?前些日子老爷那么写信来催小姐您也尽管的不动,怎么今天突然……”
我瞪了她一眼,她顿时不再言语,半天才说:“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去。”
“让格林夫人帮我定20号的船票。顺便给启文打个电话,告诉他我要回去了。问问他有什么要我捎回去的东西没有。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不用他特地跑回来送我。功课要紧。”
宝莲一一答应着去了。
我又忙着列买给家里人的礼物的单子,然后亲自去买回来,嘱咐宝莲一样一样的都封好装起来。雪姨留给我的钻石是不用拿了,现在时局动荡,放在身边反而不安全。于是把钻石与雪姨留给我的珠宝都存入了银行,只留下几样常戴的首饰。
忙乱了一天,到了晚上托尼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我要回国,忙赶了过来。平实谈笑风生,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我发怔。
我心下不忍,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我过几天也就回去了,你放心,我们还有见面的日子呢。佐藤给我画的那幅画像你帮我收着好不好?我怕放在这房子里受了潮就不好了。”
托尼点点头,半晌才说:“现在中国国内形势很紧张,你这个时候回去……”
我止住他的话,“你放心,我住在法租界里,而且在上海我父亲的势力很大,不会有什么事的。”
托尼看着我,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劝你留下来。你一定要回去就回去吧。万一有什么变故就立刻回来。美国领事馆那边我会关照好的。”
我点头,“多谢你!”
“法租界里也有我的朋友,政治处处长马莱中尉为人正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请他帮忙。”
“我知道了。要二十号才走呢。不要弄的象生离死别似的。”
托尼闻言也忍不住一笑,“没有办法,谁叫你不象我一样多情。”
我笑笑,“你先回去,我这里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忙完。临行前我们再好好聚一聚。”
托尼无奈只得起身,“你从来没有挽留过我。”
我微微一笑,然而口气却十分的郑重,“我们中国人讲究的是心意,我心里有许多的留恋,然而并不需要都用语言来表达。这份情意我以为我不说你也是懂的。”
托尼也收敛了笑容,用力的握了一下我的手,转身而去。
我无奈的笑笑,吩咐仆人把画像给他送过去。
又忙乱了两天。这天是四月十八。
我正忙着看还有什么拉的东西,宝莲走进来说“佐藤先生来了。”
我一愣,心里叹息了声,他也一定是听说我要回国的消息了。本想临走时才对他说,现在看来只好作罢了。
我走到客厅,就看见他背对着我站着,犹如一座雕像。
“佐藤。”
佐藤猛地转过身,凝视着我的眼睛。半晌才说:“我是来与你辞行的。”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我登时说不出话来。
佐藤缓缓的说,“天皇陛下召我回去,我不能不走……”
我忽然万般彷徨,“终于要开战了是吗?”
佐藤不响。我知道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的。日本天皇召他们回去未必会告诉他们开战的事情。毕竟这是国家的机密,然而聪明如佐藤与我,都不难猜到这个结果。
“难道你也要上战场,去残杀我的同胞吗?”
佐藤痛苦地说道:“我也不想打仗,不想杀人!可是时局不是由你我控制的。我是日本人,只能效忠于我的天皇。”
我冷笑,面上一片冰凉,“他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佐藤凝视着我,“我的出身不由我选择,我此刻多么希望我不是日本人。可惜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你们是不会战胜的!中国有四万万同胞,我们不会坐以待毙!”
佐藤苦笑,“日本是弹丸小国,人口也远远不如中国,速战可能会得一时之利,长久下去,谁都难说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如果战败,我将一死以谢天皇,还有所有无辜死难的人们。”
“佐藤……”我看着他,面孔依然清秀,只是上面写满了悲哀。
“妩媚,也许我们永远都不能再见,希望你能记得我,佐藤秀树,一个爱你的人!”
我心中无限悲哀,倘若他不是日本人该多好!我轻轻从脖子上解下自幼挂的玉兔,轻轻的放在他的手中,他紧紧握住,忽然一把将我抱在怀中。
我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半晌才慢慢的说道:“我也要回国去了,也许有天我们还能见面,只是那个时候我们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了。”
他身子一抖,轻轻推开我,“你要回去了?”
“对,后天就走。”
他点点头,“无论怎样,你都是我最爱的妩媚!”说罢转身而去,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脸上冰冷,摸上去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一九三七年四月二十号,我与宝莲登上回程的船,彼岸是我的祖国,那里有我相许一生的爱人……
第 21 章
相隔两年再回到家中,真是感慨万千。从十五岁那年远渡重洋去美国至今一晃已经是四年。然而这四年中家中的变化却并不大,大妈依然闭门不出,甚至连吃饭也改成在自己的房间里进餐。二妈母亲及少爷小姐们每日的晨昏省定都已经一概免去了。说是看见这些人就觉心烦。只有洛琳间或回来的时候才略略的出来坐一坐,说不上几句话就与洛琳回房间去聊。家中的下人也都晓得母亲已经是大权在握,在大妈面前也就是勉强做个表面功夫,都跑过来一心奉承母亲,也只有大妈当年陪嫁来的奶妈周妈仍然一心一意的服侍她,其所受的冷落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好在父亲虽然与大妈早已形同陌路,却也并不刻薄她,所以她的衣食住行依然是按照老规矩来。
而洛琳那边,自从陈家分家之后,陈大少就搬出大宅住进了新买的公馆里,并把姨太太接到陈公馆,洛琳虽然不忿,然而也只能忍气吞声。
二妈近两年虽然并不是十分的受父亲宠爱,但是地位却始终能自保。再有洛妍得遇良人,虽然当初洛妍并不欢喜,然而两年下来也慢慢的有了感情,又新添了一个儿子,生活无忧。所忧虑的只剩洛欣一个人,虽然给她选过了好些豪门公子,然而洛欣却都不中意,只嚷无意于婚姻,要让她与那些绣花枕头结婚,毋宁死!其言辞之激烈连我都颇为诧异,不知道这四年中她竟有这样的转变。
“记得以前你与那些公子很相处的来,怎么几年不见全然变了一个模样?”我微笑着看着洛欣在我的书架上一顿乱翻,也不见她细看,都是抽了出来看两眼再胡乱放回去。
听见我问她,也不看我,一边翻书一边道:“你不知道人都是要成长的吗?你看那些公子哥儿,每天就知道去大东方舞厅跳舞,捧红歌女舞女的场,每天醉生梦死!”她眉头慢慢皱起来,表情也变得分外的严肃:“现在国家内忧外患,但凡有良知的中国人都该为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他们只知道享乐,懂什么叫‘国’什么叫‘家’?”
我顿时吃了一惊,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洛妍已非昔日阿蒙!慢慢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你说的自然是大道理。只是也不能一概而论,旁人不说,就说陈远达和李永春都是正直的的爱国之士。”
洛妍嗤的一声冷笑,“要是真的爱国,那就该上战场杀敌去!在家里喝着咖啡,看着报纸,抨击一下时世,没事儿的时候跑跑领事馆那就算是爱国了?”
我摇摇头,只觉她过于偏激,救国的心意是好的,然而思想却有些偏颇,这也是很多爱国青年的通病。她个性也是十分的倔强,我也不想费力去说服她,毕竟她也有极好的出发点。
因为洛妍的固执,所以她的婚事也就一直耽搁着。好在洛妍如今也不过二十一岁,因而父亲固然十分的气恼她,却也并不是很急切的要将她嫁出去。而我的回国又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开始着手为了物色丈夫的人选了。我开始被他安排去参加许多的宴会,回国只不到一个月几乎已经认识了全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在社交圈也是颇引起了一阵的轰动。我虽然无意于这种变相的相亲,然而却觉得有机会结识这么多的政界商界要人,于日后也会大有助益,所以竟也耐着性子一一赴宴了。
回国后的第二次赴宴就与远达相逢了。
我身穿一件黑色的晚礼服,面带微笑的站在父亲身边,由他用一种十分自豪的语气将我介绍给城中权贵,适时的时候寒暄几句,在他们赞美如云的时候再谦逊几句,这种戏我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会演了,现在演技更是如火纯青。正笑的面部肌肉都开始觉得僵硬时,忽然觉得身后仿佛有人在看自己,再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此刻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我自己也忍不住好笑,两个人就隔着拥挤的人群互相凝视,用视线传递彼此的信息。
“你一向不喜欢这些应酬,现在怎么这么用心的演出?”
“因为有利可图啊。你看这些人都是城中的权贵,或许他们日后能为我所用也说不定。当然今天要多下下功夫。你不也是一样的在演戏?”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活在世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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