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锦还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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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锦还厢-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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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就是做药的,知道这一套工具,跟着传教士学过西洋的制药方法。夏清语瞪大眼睛,忍不住就咬了咬拳头,来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当初收留阿丑,纯粹就是觉得这样好的青年让桑绿枝那种不知所谓的女人成天虐待太可惜了,所以夏清语才在有机会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他带走。然而她虽然觉得阿丑很能干,却没想到自己对对方的评价仍是低了:这哪里是能干?这分明就是捡到宝贝了。
    这还有什么说的?于是这事儿她就交给了阿丑,任对方鼓捣去。毕竟是跨越了千年的技术,磺胺这种东西,能鼓捣出来更好,鼓捣不出来的话,也不用太过失落,海匪既已上岸,即便大战不起,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太多了。
    除了要和冯金山江云等讲一些基本的解剖知识,为未来的手术做准备外,还要带着小白和果子学习一些粗浅的医学基础。而在把脑筋动到了磺胺这种广谱抗菌药上之后,夏清语又想到了一个好东西:云南白药。
    云南白药的秘方一直是保密的,不过前一世里,据说她家祖上当初和这老字号的当家人颇有些交情,再加上萧家也是中医世家,所以这云南白药的配方她不敢说一字不差的知道,但记忆中的方子最起码是能做出上好白药来的。
    夏清语想到就要去做,连她自己也觉得好笑:自己明明只是一个大夫,怎么穿越来了之后,竟然还要身兼数职,做起配药师来?可又有什么办法?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些保卫家国百姓的好男儿受伤流血,自己还要安守本分,不把记忆中知道的那些知识全拿出来吗?磺胺做不出来,是能力问题,没办法。但其它能做的当然要尽力做出来了,值此海匪肆虐之际,她是不会因为什么“反常为妖,惊世骇俗”之类的顾忌而有所保留的。
    因此这两天夏清语着实是忙得不堪,白日里要为上门的病患看诊,又要去给客栈里住着的伤者复诊。晚上要抓紧时间给冯金山等上点解剖课,还要和阿丑研究制作白药的配方,虽然没有什么顾忌,但也不能总是自己动不动就甩出一张药方来啊,总还是要讲究点策略的,所以也只能和阿丑商量着来,假装这药是自己等人群策群力配成的,不然的话,一旦被有心人知道,生出疑惑,只说你那枉死的爹手里都没这些方子,你这做女儿的怎么有这么些?她要怎么回答?
    如此一个月之后,夏清语也是不得闲儿,偏偏正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之时,陆云逍这冤家竟然又阴魂不散的缠上来了。
    时近深秋,即便是江南这边,早上天也亮的迟了,夏清语昨晚一直忙到后半夜才睡,想着第二天还要早起,就算觉悟高,知道这是应该的,心中终究还是要哀嚎两句。因不到五更时分,她正睡得香。前面就传来鼓点般的砸门声,只把后院众人都惊醒了。阿丑起身去开门,就见砸门的是朝云,看见他便急声道:“快,快叫大奶奶起来,我们爷病了,烧的厉害。”
    阿丑听了这话,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将朝云让进来,两人匆匆往夏清语的院子走,到了院门外,朝云还想着大宅门的规矩呢,停下来就要让阿丑叫醒白薇白蔻先通报一声,却被阿丑直接就拉了进去。抬头一看,夏清语和白薇白蔻打着呵欠已经在房门外了,看见是她,白蔻便没好气道:“天还没亮呢,就砸门,出了什么事?就这样沉不住气?”
    朝云于是又把陆云逍病了的事情说一遍,顿时白蔻白薇也慌了神。夏清语起床气还没消呢,听见这话也不敢怠慢,连忙回房换了衣裳,因一边往外走一边就问朝云陆云逍的症状,却听这小厮也说不出什么,只说陆云逍烧得厉害,叫她快过去看看。
    门外竟是停着陆府的马车。夏清语上了车,脑袋渐渐清醒,慢慢就起了疑惑,暗道朝云向来是个机灵的,怎么可能对主子的病情一问三不知?就是烧得厉害,总也有个缘由,或是伤风着凉或是脏腑炎症之类的,都会有些症状,怎么他一个字都不说,只知道烧得厉害?他要是这么个糊涂蛋,别说陆云逍了,就是寻常纨绔子弟,也不可能把他当心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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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自取其辱

因疑心起来,那疑点就越聚越多,想到陆云逍和自己终究是一对冤家。虽然因为公事常有合作,但心底里却视彼此为仇,他即便有病了,也该是先找别的大夫治,实在治不好了,或许会想到自己。这杭州城又不是没有名医,夏清语一点儿也不觉得陆云逍这么几天就能得上什么疑难杂症,除非是急腹症,例如像上次方悠然得的那急性阑尾炎一般。
    还有一条,就是他的那几个妾,若说最不想自己和陆云逍有来往的,除了自己和他这两个当事人之外,就要数他那些作贼心虚的妾了。便是陆云逍想找自己来治病,那几个妾也应该找各种理由死命拦着才是。
    因越想越是疑惑,忽听朝云在马车外道:“奶奶,到了二门外了,下车吧。”
    夏清语下了车,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朝云,没好气道:“告诉你,我起床气还没消,陆云逍到底弄得什么玄虚,你最好早点儿告诉我,不然的话,休怪我拿你出气。”
    朝云眨巴眨巴眼睛,一句话没说出来。像是被夏清语吓到了似得,本来么,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奶奶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猜到了事情真相。因此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急的脑门上汗都下来了。
    “果然有鬼是吧?”夏清语一看朝云这模样,心里就明白了,因冷笑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走。”说完便作势要转身,却被朝云紧跑两步拦住,听他苦苦哀求道:“我的好奶奶,好歹进去看看再说。这事儿……这事儿实在不好在外面说,奴才也不敢多嘴。您进去,我们爷会和您说的,真不是私事儿,这……这外面人多眼杂的,您……您还是快进去吧。我们爷也等得着急呢。”
    朝云这么一说,夏清语也就明白了,大概陆云逍找自己过来,确实是有正经事的。却不知为什么他要装病。因只好气冲冲往书房院里走去。一面喃喃道:“这叫什么事儿啊?如今我竟然还要登门为他看病了,摆的好大架子。”
    朝云不住陪着笑,一面偷偷使眼色给跟着过来的白薇白蔻,那意思是:你们也帮我说说好话啊。
    白薇白蔻本来的确要帮他说几句话的,可这一张口,还不等说话,就见书房门打开白芷走了出来。看见她,两个丫头当日在侯府中的那些旧恨全都涌上了心头,连带着这院中花树都觉着面目可憎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替朝云说话。
    白芷看见夏清语。面色便一下子变得苍白,连忙朝旁边紧走几步让开道路,低垂着头等她过去,一面心中暗暗叫苦。却见这向来睚眦必报的大奶奶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走了过去。白芷心中松了口气。暗道到底是变成民妇了,这气焰比从前收敛了好些。
    谁知刚想到此处,就听到从她面前路过的白蔻使劲儿往地上啐了一口,冷哼道:“不要脸的东西。”
    白芷的脸一下子就涨成了猪肝色。她心里想着:你主子都不敢对我怎么着,你一个丫头,从前不过是二等,还不如我的。如今竟然敢啐我?更不用提我如今可不是丫头了,我是爷的妾,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一念及此,便豁然抬起头来,咬着牙叫道:“你给我站住。”
    白芷当日做的那件事儿,朝云暮云心里不说。也是挺不齿的。因此听见白蔻啐她,朝云都没有任何反应,在他心中觉着白芷就是个不要脸的,今儿被白蔻啐了也是白啐,何况这可是爷派自己去把大奶奶请来的。你一个妾罢了,敢在这时候得罪人家吗?所以听见白芷这么威风凛凛的叫了一声,朝云就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也忘了尊卑,竟是如同看傻子般的看着白芷,话都不会说了。
    白蔻本就是个性子暴烈的,白薇一个没拉住,她便回过头来,瞪着白芷冷笑道:“姑娘是叫我站住么?有什么指教?”
    这小丫头也真坏,故意把“姑娘”两个字儿咬得极重,提醒白芷你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真把自己当成贵妾了?就是甄姨娘许姨娘,当初奶奶还在侯府的时候,也不敢在我们面前这么嚣张啊,你一个背着主子爬了爷们儿床的贱人,还敢和我叫板?真是猪油蒙了心吧。
    白芷果然被这两个字刺了尾巴,只气得险些跳起来,怨毒瞪着白蔻,咬牙恶狠狠道:“你刚才啐谁呢?”
    白蔻丝毫不示弱,冷着脸道:“我啐谁你管得着吗?谁是那不要脸的东西,我就啐谁。你多的什么心?还是说,你自己知道自己不要脸,所以我啐了一口,你就留心上了?”
    “你……你好大胆子……”白芷要气疯了,正要上前和白蔻理论,就见走到门边的夏清语忽然回过头来,柳眉皱起,对白蔻道:“你真是无聊透顶了,和这种人吵什么吵呢?不是连你自己的格调都拉低了?还不快进来,这是什么好地方吗?赶紧给陆云逍看完病,咱们回杏林馆去,我早饭还没吃呢。”
    话音刚落,就听书房里传来了几声咳嗽。夏清语遂转身进了房间,一面冷哼道:“你咳嗽什么咳嗽?难道我说的不对?”
    陆云逍坐在里间床上,面颊潮红,倒的确是一副烧的厉害的模样。只不过夏清语一眼看去,就见这厮眼神清澈深邃,比素日还多了一些深不可测的感觉,这哪里是一个病的厉害的人?
    “果然有猫腻。”夏清语气的咬牙,恶狠狠瞪着陆云逍:“你最好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不然别怪我把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气都撒在你身上。”
    **********************
    “爷怎么样了?我听暮云说爷烧的厉害,只吓得我心都乱跳,这昨儿分明还是好好地,怎么一晚上的工夫,就病成这样了?”
    白芷刚出了书房院门,就看见甄姨娘匆匆赶来,她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我过去的时候,看见爷虽是热的厉害,但精神还好。我也没说几句话,爷就让我出来了。”
    “到底搞什么鬼?先前红绡来告诉我的时候,说暮云嘱咐了,不让我过去打扰爷休息。我没办法,这就去厨房安排了些补养的东西。如今也不让你在里面伺候着,这是要干什么?他们两个就算是贴身小厮,难道还什么事情都要抢着干?我料着他们未必敢这么不懂事儿。”
    甄姨娘咬牙切齿的抱怨着,一边就要往书房去,却被白芷拦住,见她垂着脑袋,轻声道:“姨娘不用过去,如今……如今有人在那里照顾爷呢。”话音未落,眼泪就掉了下来。
    甄姨娘吓了一大跳,看着白芷诧异道:“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琥珀在书房里?就算是她在又如何?她还敢欺负你不成?”
    话音刚落,就听身旁不远处一个声音冷笑道:“姨娘说的是,我怎么敢欺负白妹妹?我赶来的时候,白妹妹刚从爷房间里出来呢。白妹妹之所以哭,是因为被别人欺负了。大奶奶刚才带着那两个丫头进了书房,我看见那个白蔻和白妹妹口角了几句,然后白妹妹就出来了,想必是在嘴头上吃了亏?”
    琥珀虽然是一口一个妹妹,不过这话自然不是真的替白芷打抱不平,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这里甄姨娘也听得怔住了。而白芷想起刚刚夏清语那番话,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用手捂着脸就嘤嘤哭泣着往后院去了。
    能不悲痛吗?先前还想着那女人不是世子夫人了,变成普通民妇了,在自己面前也不得不低头,再不敢把自己当猪狗一样呼来喝去。哪里想到?还没等自己沾沾自喜完,幻想就被击打的粉碎:原来只是对方眼里根本都没有自己这个人了,不,或许她真的是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当人,甚至猪狗都不是,在她眼里,自己只是地里的一只小虫子。连白蔻那个小丫头都敢当面讽刺自己,而朝云在旁边看着,爷更是没说一句话,明摆着站在她那边的。所以自己真的就是一只小虫子吧?只要那女人愿意,她随时可以一脚把自己碾的尸骨无存。
    认清了这个现实,怎么不让白芷悲痛欲绝慌乱恐惧。也别说她了,就是甄姨娘,这会儿呆呆站在大树下,看着书房方向,想象着那个女人会重新趾高气扬的再踏进这个家门,重新成为女主人……
    甄姨娘猛然就弯下腰狠狠咳嗽起来。琥珀在一旁冷冷看着她,直到她慢慢直起身子,才淡然道:“大奶奶进去小半个时辰了。从前她哪有资格进爷的书房?这一回可好,不但是进去了,还言谈甚欢的样子,不然就以她的性子,早该被爷赶出来不是吗?”
    甄姨娘扭头看着她,面上一片漠然,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姨娘还不肯让许姨娘过来吗?”琥珀和甄姨娘对视着,眼中的快意丝毫没有掩饰,她轻声道:“姨娘从来都是个拔尖要强的,所以这一次您过来了,许姨娘就留在府里。只是姨娘莫非忘了?爷和大奶奶究竟是怎么闹翻的?爷最不喜欢的,就是争强好胜的女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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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六章:想太多

甄姨娘目光陡然转厉,咬牙道:“你什么意思?觉着我会步那个女人的后尘?呵呵,我讨不了爷的欢心,难道许初荷就能行?爷如今分明是被那个女人欲擒故纵的手段给迷惑了,别说许初荷,就是天上仙女下凡,也不行。”
    琥珀娇笑道:“我可没这么说,姨娘别多心。说起来,我和您心思是一样的,那个女人既然被赶出去了,谁还盼着她再回来?她若是回来了,难道会有我的好儿?从前又不是没经历过的,不是太太,咱们几个只怕早不知被她折磨成什么样了,就是卖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甄姨娘冷笑道:“这么说,我倒该感谢你,你竟是为我好了?”
    琥珀淡淡道:“我自然是为姨娘好,更是为了我自己好。姨娘是个明白人,该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大奶奶为什么如今又能得爷青眼?还不是因为她收敛了性子,扮出这副若即若离温柔似水的模样?只她这终究是扮的,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是不信她会改了性子的。这会儿姨娘要打理府中,实在没办法在爷身上多用精神。若是把许姨娘接了来……”
    不等说完,就听甄姨娘气哼哼道:“把她接了来,让她再得了爷的宠吗?”
    琥珀笑道:“就让许姨娘得宠一时又如何?许姨娘的地位如何能和姨娘相比?更何况,之前在京城里,您也知道的,太太分明不想把姨娘扶正,将来若是爷续了弦,姨娘和许姨娘说不定还要相互扶持着呢。只那终究是以后的事,如今却是要把眼前的祸水给泼出去才好,姨娘以为如何?”
    甄姨娘沉默不语,互见书房门开了,几人连忙往树后一躲。就见朝云暮云笑吟吟把夏清语送出来,一面还笑道:“奶奶不如就留在这里用了早饭再走,不然大清早劳动您,我们爷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好意思的。”
    夏清语挥手道:“罢了,他不用留我用早饭,以后少来烦我我就知足了。”说完带着白蔻白薇,竟是目不斜视,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这里甄姨娘定定看着书房,过了好半天,琥珀已经离去了,她才叹了口气,对身旁红绡绿绮道:“琥珀虽然是为了许初荷着想的,但她说的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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