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奴婢）不敢！”
内殿中伺候她的宫人们，顷刻间齐扑通一声跪地。
轩帝清俊，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出言劝纳兰太后，“母后何必为难这些宫人，是朕叮嘱他们，若是你这有个什么事，就立刻前往御书房通禀的。”纳兰太后盯着跪地宫人们冷哼一声，道：“今个有皇上为你们说情，哀家就不责罚你们了，退下！”
“奴才（奴婢）谢皇上恩典，谢太后恩典！”
宫人们起身，相继退出内殿。
“母后，你是不是因为璟的事，又做噩梦了？”见内殿中仅剩下一位伺候纳兰太后多年的老嬷嬷在场，轩帝垂眸思索片刻，终抬头，轻声问纳兰太后一句。
纳兰太阳叹了口气，摇头没有说话。
“母后，璟的xing子变成今日这般，与母后没有丝毫关系，都是朕一人为之。”
他也是没得法子，才在一年前听了左相的建议，对陷入伤痛中无法自拔的胞弟用了手段，轩帝眸底划过一抹黯然之色，纳兰太后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怎么能怪皇上呢？若不是皇上当机立断，璟怕是一辈都沉浸在失去云国废后的伤痛中，走都走不出！”
说着，她话语微顿，片刻后，方才接着道：“他现在xing子是变得残虐，冷漠了点，但他脑中已彻底没有了那云国废后的影子，从长远考虑，这于他何尝不是件好事。”
残虐，冷漠？仅仅只有这些变化么？轩帝心底苦笑。
“唉，有时候我想想，他既已忘记了云国废后，为何对皇上，对哀家还是冷漠的不愿搭理。他若继续这般下去，哀家真得很失望，很失望有他这么个冷血的皇儿。”明知自己皇兄龙体欠佳，不知帮忙打理朝政，每日不是在府中弹琴度日，就是进宫漠然转两圈走人。
“母后，璟有上早朝的，且他也时常到母后这儿走动。”轩帝不想纳兰太后为少璟的事过多伤心，便出言宽慰道。
纳兰太后幽幽叹口气，未作言语。
早朝那孩子是上，但却不发一语，皇上以为她这个做母后的不知道么？
至于每日早朝散后，到福寿宫来看望她，也仅是静立片刻，瞬间便抽身离去。
于这样的少璟，纳兰太后真得是头疼得紧。
“若是煜在的话，他定不会像璟这般不懂事，竟给皇上和哀家心里添堵！”
☆、第045章 ：忆往事心生忧伤
纳兰太后思绪渐渐飘远，呢喃道：“那孩子与璟一胞双生，哀家当年怎就……怎就……”
苦涩的泪水，自其眼角慢慢地滑落而下，“也不知这么些年过去，他可还活在世上，可怨恨哀家没能护住他？”轩帝听纳兰太后嘴里发出的呢喃之语，默声不语，思绪似乎也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宫变，都是那场宫变，才致使他们母子分离，兄弟离散。
恨，他恨那场宫变的策划者！
虽然最后先皇以雷霆手段平息了宫变，并派出不少暗卫在民间寻找他另一幼弟，终了却是一无所获。
许久，轩帝敛回思绪，问纳兰太后，“母后，你是不是因想起当年的往事，才从噩梦中惊醒的？”纳兰太后一怔，盯着轩帝，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刚还告诉自己别拿那些陈年往事扰皇上心神，不料，说着说着，她还是将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往事道了出。
骤时，纳兰太后心里自责不已。
过了片刻，她嘴角噏动，目中隐含痛色，缓声道：“皇上千万别多想，哀家知道这些年你没少在暗中找煜，哀家只是……只是一想到你那可怜的弟｜弟自生下来就遭人诋毁，心里便痛得难受……”可怜的孩子，一出娘胎，便被有心之人盯上，说其十岁生辰之日，会给朝国引来灭国之祸！
起先，那些诋毁之语仅是在后宫中私下传播，然而，没过多久，前朝也有了这风言风语。先皇是英明的，并因为深爱她，一怒之下，斩杀不少散布谣言的宫人，以此告诫那别有用心之人动作收敛点。
但是，他多少还是对煜有些不喜，每每看到璟被先皇抱起逗弄，煜便会怯生生地站在一旁，作为他们的母亲，她怎能看不出煜眼里对父爱的渴望，对璟被先皇疼爱生出的羡慕，有多么的强烈！
那时，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把自己的母爱多分给煜一些。
没想到，未等她倾注满满的母爱于他，便发生了宫变。
而宫变的引子，就是那可怜儿无辜的孩子。
“母后，你别再伤心了，都是朕没用，作为兄长，没有保护好二弟，更在他失踪这么多年间，都未将他找到，怨朕，全怨朕！”轩帝说着，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他发誓，只要他还活着，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那与璟同年岁的二弟！
“皇上怎能这般说自己？”纳兰太后见轩帝情绪渐显激动，晓得是自个说得话，勾起了轩帝心中的愧疚。
可是，当年发生宫变时，轩帝也仅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宫中乱作一团，他能保护好自个没遭遇危险，已实属难得。
又岂能怨怪他没保护好年幼的弟｜弟？
很快调整好心情，纳兰太后语声柔和道：“未发生当年的宫变前，皇上对煜和璟都是爱护得紧，再者说，皇上那时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童，保护好自个都尚且困难，母后又怎会怨怪你没照看好煜？别想了，煜若是还活在这世上，他迟早会回来找咱们，倘若……倘若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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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决心
纳兰太后说不下去了，她真得不希望那早早离开她呵护的可怜孩子，已与她阴阳两隔。
“母后，朕相信煜还活着，所以，咱们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好么？”
轩帝看向纳兰太后的眸色，尤为认真。
“嗯，不想了，母后不想了。”纳兰太后慈和一笑，应轩帝一句。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问轩帝：“哀家听说历年来各国间的春赛比试，今年又开始举办了？”
轩帝点头，“是有这么回事。”纳兰太后眼里闪过一抹厉色，道：“楚帝因璟从他眼皮子底下抱走他的废后尸身，心生恼恨，发兵攻打咱们朝国，着实气得哀家不轻。璟也不知道怎么想得，明明有能力收回咱们失陷的城池，却偏偏只将楚帝率领的大军从樊城击退，不再有任何动静！”
少璟当年大开杀戒，从临安城抱着凌曦的尸身回了朝国，进而促使楚御寒亲率大军，对朝国发起了战争，并一口气攻下朝国十座城池，对于他发起的这场战事，雾国北冥帝一直作壁上观。
也好在他没有做出什么动作。
否则，云国与朝国之间的战争，会演变到何种局面，还真是不可预知。
统领天下的野心，北冥帝自然是有的。
然，他知晓现在还不是时机。
而各国间的春赛，在云国与朝国之间的战争发起时，便已停办。
今年，也不知楚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竟向各国发帖，重新举办起春赛来。
至于春赛的xing质，再简单不过——这片大陆上的各国，以云国、朝国、雾国三大国为基准，每年轮流承办春赛，意在各国间文化的比试和交流，从而吸取对方的长处，弥补自己的不足，使得彼此更为友好的和睦相处。
“母后，请你相信朕，相信璟，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把被云国占领的城池收回！”
轩帝出口之语，甚是肯定。
十座城池被云国攻占，于一国之君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怨怪璟么？怨怪他只顾着陷入失去爱人的伤痛中，不亲率兵迎接云国的侵犯么？
答案不言而喻。
他怨过，可更多的则是他怨怪自个，怨怪自个没有个好身体，亦没有领兵作战的高超能力！
“嗯，母后相信你们！”纳兰太后眸色恢复平和，话题倏地一转，道：“春赛的日期定了么？”
“定了。”轩帝答道。
“皇上打算派哪个领队前往云国参加春赛？”
纳兰太后随口问轩帝。
“朕今个上完早朝，已对璟……和左相二人打过招呼，着他们十日后，领队前往云国参赛。”轩帝说着嘴角牵起一抹苦笑，言语微顿，终才把话说完。
“嗯。”纳兰太后点了点头，紧接着抬手在眉心捏了捏，轩帝见其面上已显疲惫之色，起身道：“母后，你累了便让秦嬷嬷服侍歇下吧！”语毕，他揖手一礼，准备离开福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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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无力感
“皇上龙体向来不好，也别太劳累了。”
纳兰太后目露疼惜之色，叮嘱轩帝。
“朕批阅完御案上剩下的那几道折子，就回寝宫歇息。”轩帝笑了笑，点头回道。
“去吧！”纳兰太后轻摆了摆手，见轩帝身形渐渐走远，她幽幽叹口气，对秦嬷嬷道：“皇上龙体不好，现膝下仅有一名龙嗣，加之璟王……”
说着，她又叹口气，“算了，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自凌曦身死到今日，纳兰太后没少为少璟的亲事忧心。
没用，她再忧心，也没用。
“主子不必忧心，只要御医们好生调理，皇上龙体一定会越来越康健的。”秦嬷嬷服侍纳兰太后躺好，“到时，宫里肯定会增加不少小皇子，小公主。至于璟王爷，主子也不必过于为其过度费心，那云国废后已被璟王爷遗忘，待春赛过后，主子多召些贵女进宫，挑个心思玲珑的指婚给璟王爷，不就什么事都解决没了！”
帮纳兰太后掖好被角，秦嬷嬷侍立在卧榻一侧，笑着道。
纳兰太后阖上眼，缓声道：“你不用宽慰哀家，哀家是他们的母后，皇上龙体打小就虚弱，要想像个正常人一般康健，除非有奇迹在他身上发生。而璟王，他自那云国废后死去，整个人几乎已经废了……”
“主子，璟王爷现在已不记得那女子，所以，老奴觉得，你真得不必再……”秦嬷嬷想多出言宽慰纳兰太后几句，却被其出声打断，“不说了，哀家累了！”忘记了又能怎样？纳兰太后心里苦笑。
皇上以为他用心瞒着她的事，她真就不知道么？
堂堂一国王爷，先是为个他国废后，不顾朝国百姓安危，致使自家城池被云国攻破十座。
接着，又不知何故，与朝中左相之间传出……
纳兰太后想到这，深觉死后无脸面对先皇，面对即墨家列祖列宗。
——璟王残虐，嗜血，好男色，就是王府中伺候的下人，清一色全是男仆。
朝国百姓哪个不晓？
就是他国百姓，恐怕也是知道一二的。
孽缘啊！
“璟，你究竟何时才能醒悟，才能做回以前的你？”带着对少璟现状生出的深深无力感，纳兰太后缓缓进入了睡眠。
世人眼中的少璟，真就如他们眼睛所看到的那样么？
这个问题，恐怕唯有少璟自个能给出答案。
凌曦在妇人家休息了五日，待红玉伤脚恢复的差不多，便谢过那妇人，前往临安。
“站住！喂，说你们呢，给杂家站住！”
就在凌曦和红玉走在距离临安还有一百里地的封城街道上时，一不男不女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小姐，那声音好像是在叫咱们呢！”红玉跟在凌曦身后，秀眉微蹙，低声说了句。
凌曦脚步未停，似是并未听见红玉与她说话。
“站住，你们给杂家站住！”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在凌曦主仆身后响起，紧接着，数名手握长枪的侍卫，挡在了凌曦前行的道上，“像，真像，实在是太像了！”
☆、第048章 ：欲做清算
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展开一张画像，对照着凌曦的面孔，边打量边啧啧出声，“小桂子，你说这女子是不是与聂后长得很是相像？”
“回罗公公，依小的看，她们简直就像是从同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对话的两人，是皇宫内务府中的两名太监。
他们奉命出宫，在民间找寻与废后聂氏面貌相似，亦或是神态相似的女子，进宫参加选秀。
眼看回宫的日期就要到了，可他们要办的差事，却一点起色都没有。
云国是大，可要找到样貌一模一样的人，真的比大海捞针还难。
能找到的，前几年都送到了宫里，然，无一人讨得当今圣上欢心。
罗公公实在弄不明白，明明不喜欢，明明已废弃聂府嫡女，且下旨斩杀了聂府满门，为何在其身死后，非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打着选秀的牌子，在民间寻找与废后聂氏容貌相似的女子进宫伴驾？
其实，不仅罗公公摸不着楚御寒的心思，就是朝中诸臣，还有后宫嫔妃，都摸不透楚御寒这般行径，为的是什么？
缘由嘛，则是他们都知楚帝喜欢穆后得紧。
如此情况下，后宫中每年多出那么几个与前废后样貌相似的影子，着实令他们个个很是费解！
“杂家在这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了！”
罗公公收起画像递给身旁的小太监，躬身朝凌曦一礼。
恭喜，贺喜她？凌曦心中一阵讥笑，云国这五年间发生的大事，她事先由红玉口中，已然了解不少。
“楚御寒，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利用此机会，进宫与你做回清算？”心中电光一闪，凌曦绝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微笑，那笑容看得罗公公一行几人，齐齐怔愣在原地，只觉他们是看到了天上的仙子似得。
美，实在是太美了，比当年的聂后还要美上三分！
凌曦清楚她现在的样貌，与上一世作为聂府嫡女时的样貌一般无二。
不过呢，如今的她，可是个地地道道的现代人，且是夜之精灵——夜妖，不再是先前那个熟读女戒，女德，气息温婉的大家闺秀。
“楚御寒，见到现在的我，你会作何感想？”凌曦朝临安方向望了眼，语声轻浅道：“这位大人所言何意，恕小女子愚笨，没听明白。”
罗公公回过神，满脸堆笑回凌曦，“姑娘样貌生得极好，与杂家这就进宫参加选秀，定能得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着，罗公公朝凌曦身上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穷人家的女儿，遇到这般美事，肯定会一口答应随他进宫。
倘若她不愿，也由不得她！
罗公公此刻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将凌曦带进宫，好向上面交差。
“小姐……”皇宫是个什么地方，红玉自是有听说过，她有些担心地唤凌曦，生怕凌曦应下罗公公，随其进宫做那笼中之鸟，凌曦朝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父母家人皆已不在人世，而你，也是因我施予的一点小恩惠，才跟在我身边伺候，若是哪天你离开我，便剩我孤零零一个人，到时，恐怕不知哪天就会饿死在街头！”
☆、第049章 ：配合演戏
红玉是个机灵的，知晓凌曦这是在给罗公公一行人演戏，至于凌曦为何要这么做，她不晓得，也无须晓得，配合其演好这出戏，才是她该做的。
“红玉的命是小姐救得，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红玉都不会从小姐身边离开！”眼下她们是演戏没错，但她说得话，却句句都是实话。
跟在这女子身边，她是有自己的目的，但是，女子对她得好，她一辈子不会忘记！
是的，她一辈子不会忘记。
她是只畜生没错，然，畜生也懂得知恩图报。
再者说，她早已没了亲人，若是终了不能和他在一起，跟在这女子身边，也是好的。
“这位姑娘，你这是答应杂家刚说得话了吗？”罗公公听了凌曦说与红玉的话，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然，素来办事谨慎的他，还是出言向凌曦确认道。
凌曦轻轻点头，面露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