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初夏:“怎么了大嫂?”
“你怎么了?快点把火灭了,咱不煮了。刚才盼春来说,叫晚上去大伯家吃饭。。。”
穆福军回来了,老院子那边想叫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顿饭,让新来的媳妇认认人。
穆初夏淡淡地“哦”了一声,把灶洞里的火熄灭,然后朝她道:“大嫂你先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你快点!”高明红说完话后,蹙眉担忧地看了看穆初夏,才慢吞吞地去了老院子。
她一走,穆初夏就从灶洞里掏了个烤红薯出去,把皮扒掉,也不管烫不烫嘴,拿着就开啃。先吃点东西垫下肚子,等会儿见到大堂哥应该就不会想“吃”他了吧!
穆初夏吃完红薯,起身拍拍手,然后把门上锁,便踏着步子去了老院子。
刚进院子,就见盼春的儿子王纪撒欢着脚丫子满院子跑,她走过去把王纪捞起来放到肩膀上,就往屋里走。
“小姨,我要飞飞!”王纪抱着穆初夏的头,奶声奶气地大声喊。
“小姨翅膀断了,飞不动!”穆初夏笑眯眯地逗弄着他玩。
“那你什么时候翅膀才好啊?”
“不知道,好了就带你飞!”
自从一个多月前穆初夏带着他跳了一次树后,王纪就记住了,这一记是一个多月,不得不说他记性好。
今儿老院子很热闹,时隔这么多年,老穆家的人总算是齐了,赵老太带着三个媳妇忙着忙后,在天黑之前,弄了一桌看上去还不错的饭菜。
穆庭棋还把穆福军带回来的酒给开了一瓶,一桌爷们高兴地碰了几杯。
这顿饭,除了一直埋头与肉奋斗的穆初夏外,其他人都吃得很高兴。
穆初夏觉得自己要疯了,连桌上的肉都快抵挡不住那种发自内心的饥渴!
她,又想啃穆福军了!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独独就对穆福军有食欲呢?
穆初夏心不在焉地扒着饭,食不知味,草草填饱肚子,就丢下碗回了自家。回去后,又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些东西来吃,才算把饥饿感完全压下。
她今儿的异常,家里面的人都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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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夜深人静,本该睡着的人却睁着眼睛,心事重重,怎么都睡不着。
魏红梅望着睁着对眼睛不睡觉的穆福军,撇嘴道:“嗳,你和你小堂妹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我咋感觉她好像不怎么待见你?”
“瞎说啥呢,她就是那性子。”穆福军睁眼淡淡地睨了眼她,随即沉下了眼帘。
穆福军心底也有些失落,这么多年没回来,家里人待他一切如常,唯有小时候关系亲近的小堂妹对他很疏远,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切,我看就是个没心的,枉你还心心念念记挂着她,瞅瞅,大老远回来,人家甩都不甩你一眼!”魏红梅气愤地道。
“啰嗦什么,大晚上的还睡不睡觉!”穆福军瞪了她一眼,不想和她说话,翻了个身,背朝魏红梅闭眼就睡。
睡着前还在想,明儿把给初夏带回来的东西给她拿去,就不信用吃的还收买不了她!
给穆福军十个脑袋,他都想不到,穆初夏不是不待见他,而是太待见他,都想冲上去啃两口了。。。
他们这边的夜话不欢而散,初夏家的夜话,却急得穆福昆觉都不敢睡。
高明红从床上坐起来,推了推身边的穆福昆:“起来,别睡了,我有事儿给你说!”
“啥事?”旁边有个快要生产的媳妇,穆福昆这段时间睡眠一直很浅,就怕高明红半夜发作。
“你和爸妈说说,看哪天抽个时间带初夏去城里医院检查一下,这段时间是她越来越耐不住饿了!”高明红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穆福昆。
穆福昆从床上坐起来,赶紧问:“你说初夏生病了?”
“不是生病还是能咋的?今儿下午吃了两个饼后,没二十分钟又说肚子饿,今儿一天就吃了八顿。。。 每顿量都还不少,这样子吃下去,人哪受得了!”
听完媳妇的话,穆福昆神色一紧,爬起床就往外走。
“你去哪?”高明红叫住他。
穆福昆:“我去给爸妈说说,明天就带初夏去看病!”
穆福昆和张梅两口子说了什么,不得而之。
次日凌晨,天还没亮张梅就一脸担心,要哭不哭的弄了碗面给穆初夏吃,完了又塞了几个饼子给她,让她跟她爸去城里。
待走出村口,穆初夏才反应过来:“爸,我们去城里做啥?”
“去城里看病!”穆庭治看着闺女,眼底满是忧色。
闺女明明活蹦乱跳,精神也好,为啥就得了这种怪病呢?
穆初夏愣了下神,随即大惊失色:“爸,你生病了?”
她爸这段时间一直好好的,没听说生病啊?咋就突然要去城里看病了?这都要去城里医院才能看了,肯定是生大病了!
穆庭治:“。。。。。。 我没生病,生病的是你!”咋得还这么糊涂,自己生病都不知道,要不是她大嫂心细,一家子人怕是还以为她只是耐不住饿而已。
穆初夏丈二摸不着头脑,眨巴了几眼,才道:“我没生病!”
穆庭治摸了摸穆初夏的头,温声对她说:“别瞒爸爸,病了就是病了,咱们看医生就是。”
穆初夏:“。。。。。。”
我没生病,真的没有生病!
“也是爸妈疏忽,你病的这么久了,我们都没注意到。”穆庭治自责万分,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了。
看着满面惭愧的爸爸,穆初夏嘴巴一瘪:好吧,我生病了……
第112章
两父女赶急赶慢; 太阳偏正时总算到达江城医院了。
一个上午过去; 穆初夏已经把张梅弄给她的饼子全部吃完,到了医院肚子饿得又开始咕咕直响; 穆庭治去外面买了几个馒头给她吃。
吃完馒头,穆庭治就去排队,如今这年头; 生病一般都是找赤脚医生; 来医院看病的人很少。
没等多久,就轮到了穆初夏。
“哪里不舒服?”给穆初夏看病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医生; 他温和地连着问了她几个问题。
穆初夏直愣愣地看着白褂医生; 两眼懵逼; 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她觉得自己除了耐不住饿外; 身上没有任何不舒服,而且就算自己真有毛病; 这些医生也看不出来。
穆初夏一问三不知,把焦急守在旁边的穆庭治急得不行。
穆庭治把闺女拎起来,自己坐到医生面前,详细地把穆初夏的异状告诉了他。
医生听完穆庭治的描述后; 错愕地睁大眼; 半晌,推了推眼镜; 蹙额看着安静地站在一旁的穆初夏; 心里暗道:天下无奇不有; 头一回听说有人一天要吃八顿的。。。 就这种吃法; 家里怕都被她吃穷了吧?难怪当爸的这么着急!
医生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怪病,他开了张单子让穆庭治先去交费,并告诉他暂时不清楚穆初夏到底是什么病,得先做一个检查,才能下定论。
穆庭治交了钱,然后就领着穆初夏去了二楼。
在二楼检查完身体之后,又等了一小会儿,医生才拿着检验报告单走向了俩父女。
医生脸色有些难看,他站在穆庭治面前,着重问了一下:“你确定你闺女是一天吃八顿,不是八天吃一顿?”
医生也很懵逼,这检验出来的结果一看就是经常饿肚子的,怎么可能是一天吃八顿?
穆庭治:“……”闺女肯定是一天八顿,绝对没有八天才吃一顿,这医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怀疑他不给闺女吃饭?
医生推了推眼镜,严肃地说:“她身体机能还算正常,就是……随时处于饥饿状态。”说完话,医生又回过头看着穆初夏,问:“你今天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穆初夏:“一碗面,六个饼,中午的时候又吃了四个馒头。”
医生听完穆初夏的回答,顿时傻眼了。
吃这么多东西,可。。。。。。 检查结果却是她现在依旧处于极度饥饿中。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饿吗,还想吃东西吗?”医生也闹不懂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穆初夏:“不饿,但是还能吃得下!”
“。。。。。。”医生再次无语,这是哪里来的大胃王。
中年医生把穆庭治叫到一边,低声委婉地对他说:“我们医院的设备不够,医疗水平低下,暂时检查不出你闺女是生了什么病?如果你们想弄清楚情况的话,我建议你们去省城医院看一下,那边的医疗水平比县城高。”
第一次遇上这种病情,医生也不敢大意。
穆庭棋听完医生的话,瞬间呆滞,心底泛起恐慌:连县里的医院都检查不出初夏的情况,这,初夏保不准……
想到自家闺女的“病情”,穆庭治红了眼眶,他忧虑地回头看了眼乖乖坐在走廊上的闺女。压下忧伤,告别医生,黯然带着穆初夏出了医院。
穆初夏没问她爸最后结果怎么样,她的身体绝不是这些医生可以检查出来的,更别说医了!
她垂着脑袋慢吞吞地跟在她爸身后,俩父女走到医院大门时,迎面走来了三个穿着军装的男子。三个男子都身材魁岸,很是强壮。其中一个男子赤裸着上身,胳膊上包扎着一块白布,白布上溢出一团深红,显然是胳膊受了伤。
穆初夏看见三人的瞬间,脚步倏地一顿,肚子咕噜噜直叫,她觉得自己又饿了!特别是看见那个受伤男子身上那些腱子肉时,饿感就更加强烈!
穆初夏:“……”
见鬼,又想吃人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除了大堂哥外,别的男子也会让她有进食的念头?
她凛眉沉思,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对人族产生进食欲望到底是什么毛病?
穆初夏费尽力气,艰难地把目光从那三人身上移开,一停一顿跟上她爸的脚步。错身而过时,还咽着喉咙回头渴望地看了三人几眼。
在那三个男人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后,她才不舍地把头转回来。
不行,看来还是得去找袁向北给看看!
可袁向北现在在哪里,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在省城,省城这么大,她去哪里找人?
袁向北也忒没良心了,出去这么久,连封信都没寄回来过。
穆初夏肚子饿得难受,她叫穆庭治,委屈地道:“爸,我肚子又饿了!”
穆庭治担忧地看了眼可怜巴巴的穆初夏,“我去给你买碗面吃!”
穆庭治带着闺女去了面馆,叫了一碗面给穆初夏吃,自己则跑到外面,又去给穆初夏买了几个饼子回来预备着,怕她在路上饿。
吃完面,穆庭治忧心忡忡地带着穆初夏坐车回了芭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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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福军一早吃完饭,就提着一大包裹糖果去了穆初夏家,却不想扑了个空,从高明红那里得知穆初夏去城里看病了,穆福军顿时大惊失色,忙问:“初夏生病了?”
昨儿看着不还好好的,咋说病就病了呢?
高明红把穆初夏的“病情”告诉了穆福军,穆福军皱着眉头,一脸担心地回了老院子,左想右想,觉得还是去问下赵老太,毕竟他刚回来,还不清楚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赵老太听完穆福军的话,先是疑惑不解,随即似是想到什么,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就说她昨儿怎么怪呼呼的,原来是生病了, 她病怎么样?有啥大事没?”
穆福军:“不知道,弟妹说二叔带她去城里看病了,等晚上回来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
赵老太满脸优色:“如果真是生病,可就有些久了,从去年开始她就突然耐不住饿,一天得吃好几顿。。。 这都一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医?”
好吧,一大家子人全都以为穆初夏是生病了!
等晚上穆庭治带着她回到家时,穆家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穆庭治,穆初夏到底得了啥病?
穆庭治一脸忧伤,眼眶微红。
大伙一见他那表情,问声嘎然而止,心里“咔擦”一声,完了。。。 初夏这是生大病了!
“你倒是说啊,初夏到底咋了?”赵老太拽了一把穆庭治,急切地问。
“县医院检查不出来,医生叫我带她去省城医院看。”穆庭治难过地道。
“那就去省城医院检查,明儿就去。”赵老太一听还有希望,立马拍板决定,完了,又对穆庭治说:“你现在就去大队开证明,去换些粮票回来,这一去没半个月是回不来,把钱粮都带足了,仔细的医,就不信医不好!”
穆福军立马接话:“不用换粮票了,我这里有全国粮票,二叔带着去就行。”
穆初夏小嘴微张,想要告诉大家她这病医生是医不好的,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给大伙解释自己的情况。
算了,病就病吧!
正好袁向北在省城,到了省城她就去找袁向北,说不定他有办法医自己这病!
确定明天就去省城看病,张梅和高明红忙前忙后拾掇东西,吃的、穿的,愣是弄了一大包出来,一家子人商量到大半夜才各自回家休息,穆庭棋和穆庭凯回了一趟自家,又马不停歇地给穆庭治送了一些钱过来。
两人心里都很担忧,这去省城看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但能帮一点是一点,到底初夏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穆初夏“病情”不明,张梅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就爬起来烙了二十个饼子,让两父女带着在车上吃。
翌日,天刚麻麻亮,穆初夏就背着行囊跟着穆庭治出了门。
待坐上去省城的车后,穆初夏觉得自己没病都要被铁盒子摇出病来。
这么多年过去,穆大魔王依旧晕车,对汽车的怨念是越来越深。
这一路上,穆初夏发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问题——她进食的念头似乎、好像,都是冲得那些身形特别雄壮的男人。
特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身上肉多?
虽说她平时是对瘦弱如鸡的男人看不怎么上眼,但那也不可能对强壮的男人有食欲啊?
要疯了。。。求魔父搭救!
车上人多,总有那么两个长得特别威武的,穆初夏啃完两个饼,把目光从那两个体格强健的男子身上移开,狠狠吸了两口气,眼帘一合,闭目养神!
眼不见,肚不饿。。。…我不看总行了吧!
可惜。。。。。。 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立即摆在了她眼前!
穆大魔王啃完饼子后没多大会儿,悲催地发现,自己又晕车了!
啊——还让不让魔活啊!
客车上出现了极为怪异的一幕,一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吃了吐,吐了吃。。。 把一车子人给熏的纷纷捂鼻子扭头。
售票员最后没办法,把穆初夏的位子给调到了司机旁边,希望这样能减轻这姑娘晕车症状。
然并卵,没毛用。穆初夏依旧晕车!
不过还好歹是看不见那两个雄壮的男子了,情况多少有些好转。
穆大魔王饥肠饿肚,头晕眼花,魔命都折腾的丢了半条后,总算是到达了省城。
穆庭治满脸心痛地扶着灰头土脸、精神不振的穆初夏,担心道:“初夏,好些了没?再忍会儿,住进旅馆就好了!”
“爸,我没事!”下了车,穆初夏休息了几分钟,晕车的不适才消去。
“那行,咱们走吧!休息一晚,明天爸就带你去医院。”
汽车站外面就有很多旅馆,穆庭治随便选了一家就带着穆初夏走了进去,穆初夏这会儿狼狈不堪,身上一股酸臭味,刚一进旅馆,柜台前的开票员就捂着鼻子嫌弃地后退了两步。
开票员:哪来的叫花子?
穆庭治把出行证明递给开票员,让她给开一间双人房。穆初夏生着病,他不放心她一个人住一间房,还是两父女住一间吧,这样他也好就近照顾。
开票员接过出行证明,见上面写着外出就医,她抬头看了两眼穆初夏,暗道:这是生了什么病。。。 这么臭!
“钥匙拿好,二楼左拐最里间!”开票员填好单子,把钥匙递给穆庭治。
“同志,哪里可以洗澡?”穆庭治接过钥匙问。
开票员:“在你们房间旁边就是开水房,那里可以打水洗澡。”
开票员虽然一开始有些嫌弃穆初夏身上的味儿,但知道她是生病后,说话还算客气。穆庭治道了声谢,就牵着穆初夏去了房间。
进屋后,他忙不迭的找出换洗衣服,“初夏,先去洗洗。。。”
穆初夏“哦”了一声,接过衣服就去了开水房。
穆庭治趁着闺女洗澡的空挡,跑去前台问开票员哪里可以买到吃的,他还得快点买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