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酬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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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酬梦-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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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夫按照她的意思划到了一株临湖而栽的柳树下,“小公子,就是这里吗?”
  他是祖父买来的仆人,自小便照顾她,虽然一直称她为小公子,却跟祖父一样都知道她其实为女儿身。因此此时一身男装的她开口说话便是婉转清脆的女儿音,他并不觉得奇怪。“迦伯,将小舟停在这里罢。把火折子给我。”
  她手里握着一盏点燃的灯笼,沿着船身往湖底照去,烛光照亮了一部分湖面,映出清澈的水底,笼罩在光晕中却依旧一片模糊,她找了一圈尚未任何发现,只好直起身,照到湖边的柳树上看了看,眼睛亮的迦伯指了指树底下的一条软趴趴的缰绳,“小公子,你看那是什么?”
  “迦伯,快把船靠岸,我们上去看看。”
  船头靠在岸边,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迦伯尚未将船头系好,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离开船,摇摇晃晃地跳上岸边,震得船又往湖心滑了几尺。
  因为经历风雨洗礼,那缰绳几乎嵌在泥土里,摸上去满手的露水。她试着将绳子拉出来,旁边的迦伯连忙上前要帮她把绳子抬起来,她摇摇头拒绝了,“我自己可以的,迦伯,你帮我举一下灯笼,待会或许会从湖底拉出什么来。”
  说话间那缰绳已经从泥地里松动,一点点地振掉泥块,完整地被抬起来,看不到的另外一端果然沉在水里。她心里一喜,手中用力往后使劲拉了拉,那一端不知系着什么,很有些分量,沉甸甸的。
  她拉着绳子往后一直退去,直到一只黑乎乎的东西浮出水面。迦伯举着灯笼照过去,只见水面浮动,一只不大不小的黑色匣子被缰绳紧紧绑着,此刻正在小公子的拉动下缓缓地朝岸边移去。
  等到匣子完全被拉上岸,她才扔下手里的缰绳,跑过去蹲下身认真地看了看匣子。沉重的铁制黑色匣子上还缠绕着几根碧油油的水草。她示意迦伯在旁边举着灯笼不要动,然后自己用手拨开水草,又找到匣子的开关,却发现那里有一把精致的银色小锁,完好如初,甚至没有生锈。
  她动了动小锁,匣子纹丝不动。
  “糟了,他没有告诉我钥匙在哪里!”她懊恼地皱了皱眉,抬起头环顾四周,连柳树枝头也看了,那里自然没有钥匙挂在那里。很有可能是埋在土里,但是要找到并且挖出来,显然很难。
  就在这个时候迦伯手里举着一块大石头走过来,“小公子,看我的。”
  她连忙让开,迦伯拿着石头朝银锁猛敲了几下,终于把锁砸碎。匣子应声而开,开出一条细细的缝来。她重新蹲在匣子前面,在打开前忽然察觉自己心跳好快,她捂了捂胸口,苦笑一声,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紧张过了。
  旁边的迦伯察觉到她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公子,匣子里藏着什么?是人头?!”
  阴森森的湖边忽然因为他恐怖的猜测起了一阵凉风,吹得两人后背一阵冷汗。她毕竟是个女孩子,猛然听到人头几欲要掉头就跑,转念一想即使是开玩笑,他也应该不会这样惊吓自己才是。她努力地稳了稳心神,“打开来看看吧,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回她不敢自己去打开匣子,只好让迦伯去帮她打开,微微闭上的眼睛因为迦伯惊喜的声音睁开,“小公子,竟然是画轴,匣子里装的都是画!”
  因为祖父是名画手,迦伯耳濡目染之下也渐渐喜欢画,他也知道小公子很喜欢画,因此才会如此惊喜地喊道。她将手探入匣子里,果然满满的都是画,一匣子的画都沉入了水底,却被保存得完好无损,滴水未进。
  她随手拿出一幅画,借着灯笼的光徐徐展开,里面跃然纸上的却是一个青衫僧帽的少年,眸光安静深远。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连忙卷起捂住,不让旁边探过身子来看的迦伯看到。
  “小公子,画的是什么?是谁画的?”迦伯还在好奇地询问,她已经将手里的画轴重新放进去,然后猛地关上匣子,她有预感,这满满的一匣子画都是她的画像!
  “迦伯,快把它抱起来,我们回马车,回侯府!快!”
  ……
  菱花镜里映出一张几分娇羞几分期待的容颜,一只纤细的手正在上面细细地描眉。嫣红的唇膏凑到少女唇边,她轻轻一抿,松开红唇嫣然。
  “慕月小姐,你真漂亮。”男方家派来的喜婆一直在极力夸赞她,夸得她都有些飘飘然。
  外面钟鼓琴瑟顿起,吉时已到。
  “三哥哥呢?”她跨出房间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这几天她一直没见到小侯爷,她的大喜日子他总该出席了吧。但是喜婆已经替她戴上红盖头,她想找人也不能找了。
  算了,三哥哥总会出现的。
  杜府后宅,外面的热闹似乎被隔绝,杜家大公子的房间安静地过分。一袭大红袍的男子端坐在镜子前,正在给自己细细地描眉。我走过去,“啪”地一声按下他的镜子,“你说,你是怎么让父亲同意的?”
  因为方才一抖,单遇的眉毛画得歪歪斜斜,他顶着他那张滑稽的脸,笑嘻嘻地说道:“你没听说过有钱能使人推磨吗?更何况我抓住了你老爹的软肋,我跟他说只要他让我得偿所愿地娶到佳人,我便能让杜大公子成功解决婚姻大事!”
  我环胸冷冷看着他,“所以现在你霸占我的房间,顶用我的名头,借用我们杜府,要娶侯门家的小姐咯?”
  “其实他们也知道我是商贾人家,不过我已经允诺将来一定会考取功名走上仕途的,我们家族中也有人做官,勉强也算是宦门子弟。”单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说得有些心虚,“只不过杜大人乃是本城百姓官,在这里迎娶新娘不是更加体面些嘛!请来的也都是达官贵人,不会混进什么三教九流的,放心!”
  我看了看他的眉毛,“好像画歪了,洗干净重新再弄吧。”
  其实我心里很焦急,为什么她还没有出现?难道告诉她的那些话她都没有听进去吗?
  眼看吉时越来越近,她若是还不出现,那就真的意味着没戏了!我偷偷溜出去打算亲自去看个究竟,却在人群里发现了前来贺喜的柴媚。这几天都是她在传达消息,现在见到她,我急于想向她打探后继的消息,她却不肯走过来,看到我后只是做了个我看不懂的手势,貌似是“放心”?
  我正在胡乱猜测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声,鞭炮的声音响得我心里猛地一紧,接着是哇凉哇凉的,我已经赌上所有赌注,再也等不起了。
  外面欢天喜地的,我不好凑过去看热闹,只好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门外从郡县赶回来的马车猛地停住,她试图抱起那沉甸甸的匣子,却发现自己一个人根本抱不起来。迦伯看了看,终于露出笑意来,“小公子,还是让老奴来吧,老奴抱着匣子跟在后面跑,这样也快。老奴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已经急得满头大汗,现在也实在顾不得太多,只好让迦伯抱着匣子在后面跟着,自己快步先来到杜府门口。门口外面已经是一地烟花纸屑,她静了静心,又整了整衣衫,幸好是穿着男装也不用换衣了。
  在进入杜府的时候,里面的婚礼正在进行,她心里着急,转眸一看,便见那走廊上悬着红布绸,她示意迦伯扯下一块,直接缠在匣子上打了个礼结,“迦伯,待会你抱着这匣子就说这是我送来的贺礼,让新郎过目后再继续婚礼,切记,不可忘了提一句这贺礼来自东城画庄。”
  “老奴都记得。”
  主仆两人匆匆进去,她猛然看到那新郎的背影,顿住脚步,后面的迦伯连忙停下。不明所以地看着转身就走的小公子,“小公子,怎么走了?”
  她含着声音,低低的,恨恨的,“我被骗了!”
  到了马车旁边,她这才从恍然大悟的震惊中晃过神来,迦伯忠心耿耿地候在后面。她拖着匣子上了马车,躲在车帘后面独自打开匣子,一一展开那些画轴。
  只见这些画下方落款为“杜之漪”,年月却是五六年前。乃是她入杜府做先生的时候所画,画上的人全部都是青衫僧帽的她,唯独一张是带着帷帽的少女,白色纱幔遮住了她的脸庞,隐隐约约唯独那双眼眸画得入骨传神。
  脑中浮现的却是三天前在酒楼会面时他所说的话,“那年我便已慕恋于你,湖畔柳树底下的沉湖画匣可作证,你若不信,大可前往寻到这些画轴,你看了那些画理应能明白我的心,你若懂了我的心,便来杜府寻我,吉时若到你还未出现,我便知道了,以后绝不会纠缠于你!”
  她慢慢收好这些画,嘴角慢慢浮出一丝笑意来,“绝不来纠缠,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如此硬气!”
  ……
  那日她始终未出现,我去找柴媚,痛斥她出的主意太糟糕了。“当初就不该下那样的狠誓,什么绝不纠缠,现在好了,难道真的不再去找她?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啊,这样的激将法根本没用。”我大吐苦水,深深后悔当初说话太绝对。
  柴媚手里转着从单遇那里搜刮来的金橘子,懒洋洋地看着我,“杜大公子,我觉得你必须承认一个现实,那就是人家压根对你没、兴、趣,懂?”
  我拒绝承认这个说法!
  “那你就不能继续当一个君子了,据我所知,她那天已经从湖底拿到画匣。嗯,她不出面,那只有你主动去找人家咯。”
  “可是我……”我已经下了狠话说不会再去纠缠她啊!我咬了咬牙,“罢了。这个君子不当也罢!”
  迦伯一脸喜气地跑过来,“小公子,窗户底下又来了一株昙花!”
  她正细细地给那些画作装在画轴里,然后一一插在青花大瓷瓶里。闻言也不觉得惊奇,只是淡淡地说道:“把昙花捧进来吧。”
  昙花瓷瓶底下果然出现一段字:莫知我哀,我心悲伤,伊人不见,君子不作。
  “你早已不是谦谦君子,何必在这里假悲伤!”她轻轻嘟囔了一句,随手将昙花放在桌上。
  隔了几日,她窗户底下又多了一株龙舌兰。
  她照例举高瓷盆,在底下看到一排字:君子已不做,便是小人矣!
  “现在你倒是承认自己是小人了,当初耍得我团团转,害得我以为你要娶小妹,差点前去抢亲!”她又随手把花盆搁在一边,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乍然看到床前的人影,她这才明白“便是小人矣”是什么意思!
  “现在你不作君子,也不做送花人,准备做采花贼了?”她死死按住帘幕,不肯让我进去。
  透过纱帘,只见她长发披肩,未施粉黛,抬起的眼眸里有惊吓也有嗔怪,我已经心神激荡,哪里管她说了什么,既然下定决定要做个小人,便做个小人给她看看,让她见识见识真正的小人是什么样的!
  纱帘刺啦一声被扯破,她这才真正慌了起来,“大胆,你怎敢如此放肆!”
  大概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站在她的床帏前,她往后缩退,靠在墙上,瞪着我。
  “你若答应嫁给我,我便饶了你。不然,”我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来,这才静下心问道:“不然什么?“
  “不然就只能让洞房花烛夜提前咯!”
  “我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嫁给你,你的父亲也不会同意的!”她显然被吓到了,声音都大起来,我连忙上前虚掩她的嘴唇,“嘘,小声点!”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地别开脸,低下头去。
  天呐,她这样坐在床帐中的样子真美!活像娇羞的新嫁娘。
  “别看了,你回去吧。我不可能恢复女儿身的。除非你愿意嫁到侯府来!”她忽然抬手推了推我,“杜大公子,你愿不愿意呢?”
  “可是我是个男人啊……怎么嫁?!”我被她的想法惊吓到了。
  她安静地看着我,“所以你现在得回去了。我是小侯爷,要娶杜家的嫡长女,杜君容!”
  三个月后,侯府大办喜事,小侯爷如愿以偿,娶到了杜府的嫡长女杜君容。
  参加完婚宴的客人都说这个新娘子什么都好,就是个子太高了!
  “你是怎么让杜大人和杜夫人答应的?”
  “很简单,我跟他说小侯爷就是当年的须尘,还有……”
  “还有?”
  “还有明年我一定抱着娃娃回去探亲!”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这是一篇恶搞文,揭过不提……

☆、一梦忽成霜蝶去

  “那一答可是湖山石边,这一答似牡丹亭畔,嵌雕栏芍药芽儿浅,一丝丝垂杨线,一丢丢榆荚钱,线儿春甚金钱掉转。”
  春光正好,小城郊外有人搭了个戏台,衣衫单薄的女孩子正折腰舞扇,画着浓妆的容颜微微侧过来,一双明媚大眼似乎含着浓郁的哀愁,婉转的曲词伴着咿呀作响的二胡声。
  君颜望着台下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转过腰,又低低地唱。手中的扇子缓缓展开,露出一幅清雅兰花图。迈着小碎步从容不迫地走下台,深青色帘幕刚刚被撩起,一个人便站在她面前。
  “霜蝶小姐,后面有人找。”
  她软软地应了。
  小红窗,香木案,琉璃盏。那个人负手站在窗前,背影昂然,身上有一股刚烈的气息。与这座脂粉气浓郁的戏台格格不入。窗外是一方湖水,清澈见底,不见一条鱼一丝水草。湛蓝的天空映在湖面,是真是假,竟然让人分辨不出。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他终于转过身来。
  外面洒进的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深邃的眼睛下方是挺直的鼻梁,有淡淡的影子留在他的脸庞上,眉眼凌厉,下颌紧绷。君颜终于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薄凉,“是戚将军?”
  他站在阳光的深影里,面目渐渐有些模糊,“阿颜……”
  她脸上浓艳的妆容还没有卸下,眉眼画得斜长,变得纤瘦的手腕正虚虚笼着一串珊瑚链子。以前的她养得胖嘟嘟的,脸颊红润,娇憨不已,像只可爱的松鼠。而现在的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凉薄的戏子。
  耳畔犹然还有那句感叹:“生居画阁兰堂里,正青春岁方及笄。家世簪缨,仪容娇媚,那堪身处欢娱地?”一朝千金沦落尘世戏子,从此再无君颜笑。他心中大恸,终归来迟一步。
  他打马从塞外一路飞奔回来,纵使建立赫赫战功又如何,在看到小城郊戏台上自己心爱的女孩浓妆艳抹,身姿窈窕地唱曲,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虚无,虚无……
  她立在深青色帘子旁边,明媚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站着不动,只是弯起嘴角地笑。
  军人大踏步走过来,颀长的身姿笼罩下深深的黑影。戚谨戈弯下腰,将她拦腰抱起一把扛在肩头,迈开步子便朝着门外走去。他撩起那门帘,众目睽睽之下便将戏班主的台柱子抗走了。她趴在他的肩头,画得狭长的眼线微微眯起,似乎被外面暖洋洋的阳光给刺激到了。
  冰冷的水袭来,她被按在水盆里,厚厚的颜料被冲刷走,露出底下的肌肤。一方巾帕按在她的脸颊使劲揉搓,君颜终于抬手去挡,水盈盈的眼眸就看着他,“我自己来。”
  他松开了手,她微微弯腰,重新端来一盆清水,然后看着水里的倒影。这是她,又好像不是她。巾帕滑入水里,附在上面的颜料弄浑了清水。君颜举起巾帕,开始擦自己的脸颊,狠狠地擦,一旁的戚谨戈终于看得心疼,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帕子,她露出来的脸颊被擦得红彤彤的,宛如在滴血。
  戚谨戈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用经历过沙场兵器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薄薄的脸皮,“疼吗?”
  君颜倒在他的怀里,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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