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风景还好!”冥星怀视四周,眸间划过一抹哀色,“以前这里,漫山遍野的梅花,每逢冬日,竟相开放,美若云霞!”
“是吗?”顾九惊道,“那怎么现在没了呢?”
“砍了……”冥星呵呵了两声。
“好好的,砍了做什么啊?”顾九深以为憾,这么大一座山,若真植满梅花树,那场景想一想都觉得美不胜收。
冥星又呵呵了两声,没再说什么,只让她抓紧缰绳,快马加鞭,飞驰而行。
马蹄笃笃,跨过静安山的石径,一个时辰后,顾九一行到达云苍帝都云京。
云京为数百年古都,城楼巍峨,碧瓦朱檐,雕梁画壁,古色古香,美轮美奂。
长安大街中,商贾云集,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像。
乍从枯败深山之中,来到这富贵繁华之地,顾九左顾右盼,目不暇接。
“看你的样子,像是头一回来云京!”冥星扶她下马,牵马慢行。
“也差不多吧!”顾九回,“我之前和我娘一直住在山里面,也才入顾府三个月,除了刚来时父亲带我娘出来玩过一次,后来他摔伤,就再没出来了!”
“你爹真是傻了吗?”冥星问。
“应该是吧!”顾九叹口气,“若他好好的,我和娘又怎会出这种事?”
“可我总觉得不至于!”冥星道,“他是一品军候啊!驰骋沙场,杀敌无数,如今不过四十余岁,正值壮年,便算是坠了马,也不至于摔得如此严重吧?”
“星大人的意思是说,他在坠马之前,便已遭暗害?”顾九扭头看他。
“说不好!”冥星摇头,“但顾候此番出事,甚是蹊跷!你心思细密,又善读人心,事发前便没发现一点珠丝马迹吗?”
顾九苦笑,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说:“蜜罐子里泡大的人,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不经风经雨,又怎会知人心险恶?”
“说得也是!”冥星点头。
“我们先找处旅馆住下来吧!”顾九展目四望,周边客栈云集,她看向冥星:“星大人给推荐一家吧!我想要热闹一点的地方!”
“我以为你会选僻静的地儿!”冥星笑,“你不想掩人耳目了?”
“想啊!”顾九回,“所以才要请你帮忙易容嘛!但我既然要调查,就要选在人多口杂信息汇集的地方,不是吗?”
“那倒也是!”冥星点头,指向某处深深小巷,“咱们住同福里吧!这是云苍最大的客栈,巨贾权贵,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别瞧他门脸小,里头地方大着呢!”
“那就同福里!”顾九点头。
两人拐进巷子,走进同福里,有殷勤的小二过来牵马,带路,服务十分周到。
冥星叫了两间相邻的客房,一间顾九住,另一间由他和冥羽落脚。
他发了暗信出去,入住没多久,冥羽便如一只鸟儿般飞了进来。
他带来了一整套易容用具,人皮面具,假发,假胡子什么的,一应俱全。
冥星动手给顾九易容,因为她个子矮小,他便索性把她易容成个半大小子,粘上一层黄黑色假皮肤。
那假皮也不知是何物做成,极薄极轻,覆在脸上,也无任何闷气之感。
顾九对镜自照,非常满意。
镜中就是一个面色黎黑的少年,除了眼睛大点,一点都不起眼。
冥星和冥羽因为脸太熟,便依顾九要求,做了颠覆性的改变,易容成一对老年夫妇,顾九充当孙子,也算是和谐一家人。
第27章大家来聊聊八卦吧!
但因为谁当夫谁当妇的问题,冥星和冥羽却一点也不和谐,争得面红脖子粗,最后,冥羽含恨扮成了老妇人,虽然扮上了,却气鼓鼓的坐在那里狂翻白眼。
“生气是没有用的!”冥星劝他,“要接受现实!谁让你长得像女人?”
冥羽皱眉,甩过一记眼刀。
两人显是平日里闹惯了,冥星闲着无聊,逮着冥羽一阵狂撩。
顾九却没有那么闲,手里拿着一支笔,把写在纸上的一个名字,圈了又圈。
“楚夫宴?”冥星凑过头来掠了一眼,惊问:“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
顾九简短的说了一遍。
“他指使赵世勇害的你?”冥星愕然,“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顾九反问。
“你是顾奉之的女儿,不知道他跟顾府的关系?”冥星不问反答。
顾九摇头:“都说了,我是山里人!”
“就算如此,你也该知道一些啊!”冥星低声咕哝,“这太奇怪了!”
“奇怪在哪里,你说啊!”顾九急得不行。
“这么说吧,楚夫宴跟你爹,就像我跟我们王一样,那是光着长大的发小!”冥星答,“他们俩可是有过命的交情!楚夫宴曾是你爹军中的军医,后来有你爹提携,才做上太医院的头把交椅!”
“这么说,我爹是他的恩人!”顾九忿忿然,“他居然这么对待恩人的女儿,无耻!”
“他其实也是你爹的恩人!”冥星道,“当年你爹身中寒毒,人人都说活不了,是楚夫宴冒奇险入雪山采来一味奇药救了你爹的命,自己两只脚丫子都冻烂了,现在走道儿还有点不利索呢!”
“那这么说,他们确是生死之交了!”顾九有点懵,想了想,说:“那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和娘?他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恼我我爹了?”
“没见他们恼啊!”冥星摇头,“你爹出事前他们还常常聚在一起喝酒,他们好着呢!再者,就算恼了,也没必要朝你下手啊!你一个外室庶女,不受宠不出彩,折腾你干什么啊?捅人不该往心窝子捅吗?大小姐才是最佳人选嘛!”
“其实我也这么想!”顾九把手叉进头发里揉啊揉,“这都不按理出牌,搞什么啊?”
“鬼知道!”冥星撇嘴,“官老爷们套路深!”
“管他什么套路!”顾九咬牙发狠,“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小怪物有志气!”冥星翘起大拇指,“不过,友情提醒一下,此人极善钻营,医术又高,跟那些高官大佬都有交情,更是太后身边的红人!”
“红透了发紫了就烂掉了!”顾九想到此人的狠辣恶毒,银牙都快要咬碎,“另外,云大夫说他医术很狗屎,连他一个脚指甲都比不上!”
“云大夫……哼……”冥星苦苦脸,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好想看看这楚贱人长什么样儿!”顾九拿笔戳他,“能帮忙吗?”
“不能!”冥星摇头,“王说了,我们只负责保护你,可以提供一些已知的信息,别的事儿,不做!”
“嘁!”顾九轻哧,“不帮就不帮!本小姐连赵世勇都治得了,还怕一个老王八?死王八这么坑我,别落到我手里,否则,我把他扔到疯人监地藏院,让疯子们一齐爆他的!”
“为什么要抱他的?”冥星不解,“又不值钱,抱完了再种就是,造不成什么伤害的吧?”
顾九盯着他看了数秒,捂住脸,狂笑出声。
“小怪物!到底有什么好笑啊?”冥星万分困惑。
“她肯定没想什么好事儿!”冥羽在旁作总结。
“羽大人你思想太肮脏了!”顾九轻咳一声止住笑,“不说了,我饿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好!”冥星点头。
三人一起走下楼。
这家客栈不光住宿,楼下还经营着一家饭馆,此时正值饭点,大厅里满满登登的坐满了人,饭菜香气扑面而来,小二的吆喝声此直彼伏,正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像。
顾九寻了处靠墙的位置坐下来。
冥星冥羽亦步亦趋,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果然很有超级保镖的风范。
“乖孙儿,你想吃什么啊?随便点!”冥星趁机占便宜,“爷爷我啊,有钱!”
顾九白了他一眼,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十几个菜,满满登登一桌。
“点这么多?”冥星抚额,“你吃得完吗?”
“吃得完!”顾九认真回,“从现在起,我要好好吃饭,我要长得又强又壮,才能打得过食人魔,救出我九儿姐姐!”
冥星:“……”
“搞什么?”他瞪着她。
顾九朝他挤挤眼。
茶坊酒肆客栈,素来是各类八卦小道消息的流散地。
前身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到底也是一品军候府的二小姐,做出那等骇人听闻之事,茶余饭后,难免有人评点谈论,津津乐道。
更何况,她有让赵世勇刻意散布她被食人魔撕食的悲惨遭遇,想来,这云京中不知她这事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她这边开个头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有人主动搭话谈下去吧?
果不其然,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低沉的声音跟上来。
“这位小公子,识得顾家的二小姐吗?”
顾九扭头望去,却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有四十多岁,面色黧黑,风尘仆仆,手边放着一只包袱,腰间挎着一支长剑,看那身形姿态,似是一位武者。
顾九朝他用力点头,眼泪婆娑回:“九儿姐姐好可怜!她那么善良美丽的人,现在却变成了活死人……呜呜……”
对面冥羽看得一脸懵逼。
冥星反应灵敏,很快便跟上她的节奏,低叹道:“好了,你九儿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也许……会好起来的!”
“这位老人家也识得二小姐吗?”武者急急道,“那可不可以请二位跟我讲一讲,她出事时的情形?”
顾九刚要答话,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方兄,这事问我就好了!”
却是武者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大腹便便,细皮,瞧起来像个富庶的商户。
他和武者很熟识,伸手轻拍他肩,道:“出事那天,我就在顾府给顾老夫人贺寿呢!”
“胡兄也在场?”武者急急道,“那快说说是怎么个情形!二小姐……真的杀母弑婢?”
“那还有假?”商户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当时我可是在场,亲眼瞧见的!那二小姐手里那把大砍刀,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把顾府那个老奴吓得尿流!”
“你亲眼看到她杀人了?”武者又问。
“那倒没有!”商户摇头,“但那把带血的砍刀就在她手里啊!又有那老奴作证,哦,对了,她还想去砍她老夫人呢!被家丁们拦下了!要是家丁不在,这顾府当家老太君只怕也没命了!”
“话不能说这么说!”一个脚夫打扮、头戴斗笠的年轻男子皱眉道,“既是没亲眼瞧见,便不能说是那位二小姐杀人!”
“这还要怎么看?”商户争辩,“她拖着带血的大刀,到处乱砍乱杀,这证据还不够确凿吗?”
“这算哪门子证据?”书生轻哼,“我问你,她后来,又砍到人了吗?”
“非得再死人才行啊?”商户瞪眼,“行凶未遂好吧?你这人可真爱抬杠!”
“他就是个杠儿头,一天不抬扛会憋死的!”食客中有人偷笑,“许大炮,因为这事儿,你都跟人杠了好几天了,你不嫌累啊!”
“查找真相,其乐无穷!”脚夫一脸傲然。
“那你查出什么了?”武者好奇追问。
“疑点有三!”脚夫显然是心直口快之人,也不顾忌,侃侃而谈,“其一,那把大砍刀长达三尺,少说也得有六七斤重,那顾二小姐身形矮小瘦弱,别说拿着他砍人,就连拖着都费劲!这位仁兄,你刚刚自己也用了一个拖字吧?”
商户挠挠头,不自觉点头:“拖是拖着,可是她确实想拿那刀砍人的!还砍到仆妇的脚后跟呢!”
“她若真有杀人之力,那仆妇岂会只伤了脚后跟?整只脚都保不住了!”脚夫冷笑,“据我所知,这二夫人是被人斜劈而死,整个大臂都削掉了,那骨茬利落齐整,不是练家子,可做不到如此利落!人的骨头多硬啊!跟猪骨不差什么的!喂!正在吃红烧臂骨的涂大师,我说的对不对?”
他忽然转向门边一位食客,那食客体形壮硕,皮肤黝黑,此时正津津有味的啃着一只酱肘子,猛不丁被他问到,连连点头:“那可不?光练家子也不成,还得会用巧劲儿……”
他说到一半,忽然回过味来,张嘴便骂:“许大炮,老子好好的吃着饭呢,你干嘛提什么红烧臂骨?卧槽,老子还吃不吃了?”
“少吃一点也成!”许大炮撇嘴,“你那么胖,再吃不怕你家那娘们把你当猪杀了?”
“卧槽……”涂大师又骂了一句,“你啊,早晚死在你这张破嘴上!”
第28章顾家又出事了!
“我说的全是精髓!”许大炮不以为然,“这京中的案子,不经过我许大炮的法眼,那是结不了案的!”
众食客想来有不少认识他的,当下嘘声一片,唯有那武者没起哄,认真追问:“那还有两个疑问是什么?”
“是那顾二小姐的嘴啊!”许大炮回得也认真,“没听说她是哑巴吧?只听说她爱骂人!可她当时居然没骂人,嘴里呜呜的满是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不可疑吗?很明显这是有人要封她的嘴!”
“那第三个疑点呢?”武者语气急促,神情焦灼。
难得有人如此关心她的事,顾九忍不住细细打量这人。
他看起来有四十多岁或者更老,满面风霜之色,从衣着打扮来看,家境一般,但他坐在那里,腰背挺直,目光敏锐,应该有过军旅生涯,眉宇间焦虑激愤之色尽显,但却一直强自压抑,但紧攥的双拳出卖了他。
能有这样反应,想来应该是跟前身或者前身母亲有渊源之人吧?
顾九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此人的信息,只好作罢。
那边许大炮正酝酿着要把第三个疑点摆出来,一个白发老翁嗡声嗡气的打断了他。
“杠头,你说的这些个事儿,按常理来想,是不合理,可是,你们可别忘了,那顾二小姐可是中了邪啊!中邪之人,如神差鬼使,早已迷失本性,体内邪魔迸发,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显然很多人认同这种看法,大厅里响起一阵纷乱的应和声。
“是啊!”
“明老说得在理儿!”
“这顾府就是中了邪!千不该万不该,顾府那位大夫人不该上花月山,听说那里头住着一个狐狸精,专门吸人精魂的!顾候估计就是被吸了精魂,才变成痴痴傻傻!”
“是吗?天哪,那可太吓人了!”
食客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听着鬼故事,个个都很嗨的样子。
“屁!”许大炮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大手猛拍八仙桌,怒吼道:“你们这些人,净是胡说八道!动不动就是鬼啊神啊,哪来那么鬼神来管你人的事?他们闲得蛋疼吗?这事,明明就是一个大阴谋!有人想要顾家绝户灭种!”
这句话,石破天惊,将乱哄哄的议论声都压了下来。
顾九听在耳中,也是一惊。
“许大炮,你又发现啥新线索了?”食客纷纷追问。
“顾家又出事了!”许大炮见众人目光齐聚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意洋洋。
“出什么事了?不会又有人死人了吧?”涂大师惊得连猪肘都忘了啃。
许大炮撇嘴,卖了阵关子,这才慢条斯理道:“据可靠消息,顾家大小姐生病了!”
“咦……”众人唾了一口,“生病算什么出事?”
“生病到七窍流血,算不算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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