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阿。”
纳兰夫人挥了挥手，身边的丫鬟便给北北新上了一副碗筷，“北北怀有身孕，你这老脸可别吓坏了我这未出生的小孙子。”
容若坐在一脸惶恐的北北的身边也对纳兰明珠道：“碎碎平安，可见这一年明珠府誓要大放光彩了阿。”
纳兰明珠见众人都向着北北，自己心中也是念着北北肚子里的种，低叹一口气，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饭前，纳兰明珠将手中的酒水洒向地面，算是敬过了祖先。一家六口人，虽说人丁尚算兴旺，但却失去了些热闹。吃罢了团圆饭，按理来说是要守岁的。旧理就是“辞旧岁，迎新春。”可偏偏北北困的厉害，坐在椅子上东倒西歪。纳兰夫人不忍心，让千玉扶着北北回屋歇着。
外面十分应景的下着鹅毛大雪，北北拢了拢自己的貂裘，护住了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其实北北并不是真的困了，她只是不想呆在那里，她只是难过的想哭，她只是想起了爸妈。曾经每一个大年三十，和父母来往于奶奶家和姥姥家，虽然年味并没有这么浓郁，可是欢声笑语却充斥了自己的身心。
“主子。”千玉的低声呼唤将北北的思绪拉扯回来。
“怎么了？”
“千玉很好奇，明明主子当时是那么的气大少爷，可最后怎么就因为几个杨梅，就与大少爷重归于好了呢。”
北北看着一脸疑惑不解的千玉，笑弯了嘴角，“因为我舍不得阿，我们要度过的是长长久久，而且容若说得对，夫妻没有隔夜仇嘛。而且我也想过了，如果彩蝶真的在那边好好的活着，我心安。如果她真的已经葬在了墓里，这件事在追究下去也不过是自揭伤疤。”
千玉点了点头，举高了手中的灯笼，照出前方一小片光明。
“千玉，你要是有欢心的人，记得告诉我，我一定要为你嫁个好人家。”北北低声道，千玉不做声，北北叹口气，这丫头又是溜神到什么地方去了。
早上北北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震醒，北北伸手拉扯被子，才发现容若合着衣服趴睡在自己身边。
“醒了？”容若低声念叨，伸手搂住了北北。“再躺一会儿吧，一会儿还要进宫呢。”两人依偎在一起，奈何外面鞭炮齐鸣，实在恼人。两人只得撑着眼皮起来，不过多时便换上了一身新衣，精神抖擞的坐在轿子中去往皇宫。
两人到了宫门口，步至慈宁宫。刚被迎进宫内，却见着了坐在孝庄身边的玄烨和瑞妃。
“北北来啦，可是想死哀家了，瞧这大肚子，快来阿奶身边坐。”孝庄太皇太后热情的拉过北北的手，北北抿嘴微笑，想要躲开身边那双盯在自己腹部的咄咄目光。
“朕同和硕公主多些时日不见，没先到和硕公主就要当上额娘了。”玄烨伸手搂紧了身边娇艳欲滴的瑞妃，一张威严的脸竟是写满了不甘，“朕的爱妃可是要努力了，朕也想儿孙满堂呢。”
容若坐在孝庄赏赐的座位上，不卑不亢道：“皇上寿与天齐，必当儿孙满堂。”
连一向迟钝的北北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不自觉的扯开了一个更加僵硬的嘴角。但这竟不是今天最尴尬的时刻，正在一屋子寂静的时候，门外的太监进门传唤道：“禀告太皇太后，惠妃来拜年了。”
“让她进来吧，人多也热闹。”
热闹个毛阿，北北心中乱骂道。
太皇太后并不知道惠妃的事情，北北突然觉得，这烧着暖炉的慈宁宫，竟比下着雪的外面还要冷上几分。
“拜见太皇太后，拜见皇上。”惠妃盈盈一拜，风情万种。北北用余光瞟向身边的纳兰容若，心想要是他的眼神胆敢有一点点不对，今天回家他就要惨了！！不过还好，纳兰容若只是淡定的喝着自己手边的一盏茶，神情并未起伏。倒是纳兰惠儿，看着北北的肚子，竟是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表哥，真是好久不见了，嫂嫂怀有身孕这样的大事，竟也不见你同本宫说起。”
“本就是想着等孩子降生在通传于你的，毕竟大阿哥现在正是调皮的时候，惠妃娘娘应该无法分身来关心这些琐碎家事。”惠妃嘴角抽了抽，转身挽住了瑞妃的手腕。北北不知道她们私下的关系是否真的这样亲密，但至少这样姐妹情深的画面很合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心意。
中午的时候，六个人各怀各的心事坐在餐桌上，纵然食不知味，但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前，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过年应有的喜气表情。
“好啦，哀家也要休息了，你们也都退下吧。”孝庄招了招手，玄烨便先行离开，像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一样。
容若扶着北北走出慈宁宫，这一出慈宁宫，瑞妃就贴着一张小脸走了过来。
“本宫得知妹妹近几日吵着要吃杨梅，前些日子便叫人弄来了些，劳妹妹跟本宫走一趟吧。”容若和北北都知道，瑞妃此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她现在是玄烨最宠的妃子，惹不起也躲不起。北北轻推容若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同瑞妃渐行渐远。
此刻慈宁宫外的雪地上，只剩下了纳兰惠儿和纳兰容若。
“表哥，本宫以为，咱们之间有很多家事要谈，你认为呢？”
“我要在这里等北北，或许我们该换个时间。”
“也或许，河南那两坛酒的来源，夏北北不想知道了。”
第八十一章 酒是皇酒
北北坐在瑞妃的身侧，虽是呆在这个有火炉燃烧取暖的宫内，但北北却感受到了这个冬天的所有凉意。
“和硕公主是聪明人，不如猜猜这次本宫将你引来所谓何事吧。”
“必是跟皇上有关了。”
瑞妃盈盈一笑，却是棉里藏刀，“这**一日无主，就一日没有安宁。本宫很想息事宁人，但方法只有一个。”
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有人胜任皇后。北北在心中盘算着，这瑞妃的野心这样大，只是为何，会再来找她。
“娘娘想做皇后的位子。”
“公主这话当真说不得，**人多眼杂。本宫只是认为这皇后之位虚位以待已经很久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母。公主你说是么。”
瑞妃的小眼神一挑一挑的，北北无语的叹了口气，“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走了，娘娘说的这些，与我无关。”
北北起身挺着肚子要走，却被瑞妃伸手拦下，北北回过头，脸上不耐的神色尽显，“娘娘若是有求于人，就应该拿出个态度。明人不说暗话，娘娘说是么？”
瑞妃沉声道：“都先退下吧，本宫与公主有要事商谈。”
待下人退出后，瑞妃才放下了端起的架子，“皇上**佳丽三千，但皇上偏偏只心系北北姑娘一个。都这么久过去了，皇上对北北姑娘愣是半点都没忘。**人都说，北北姑娘你，就是皇上龙身上的一根刺，碰不得。”
“娘娘何处此言，我已要为人母……”
“大道理我们都懂。”瑞妃打断了北北的话，一脸的焦急。“可是心的感受与世俗的大道理无关。前些日子本宫为皇上买来了你的书。但皇上却是大发雷霆。将你的书狠狠的摔在本宫的面前。龙颜大怒。”
“……我说了我……”
“但是隔天本宫就注意到皇上的书架上摆放了你的书，还把摔掉页的部分整整齐齐的补上了。”
北北抬手去端身边的茶盏，想以此掩盖自己不自然的神情。
“夏北北，本宫想当皇后。如果本宫当上了皇后，定是不会亏待你的。”
北北的一口茶水含在口中，艰难的咽了下去。
“瑞妃，我会看手相的，我帮你看看手相吧。”北北话锋一转，换上了一脸神叨叨的神情。瑞妃将信将疑的将自己的纤纤小手放在北北的手心，有些摸不清头脑。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跟娘娘说一句话，娘娘一定要放在心上，不可转告他人。”
瑞妃点点头，神情疑惑。北北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瑞妃的手心，道：“娘娘是有福之人，只是娘娘命中承担不了这福气。”
“还请公主明示。”
北北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北北握着一手心的汗出了瑞妃的宫殿，北北远远的就看到了靠在榆树旁风姿绰约的纳兰容若。
“杨梅呢？”容若同北北打趣，北北听着，一个白眼就要翻到天去，“你明知道她找我不会这么好心的。”
容若笑着伸手揽过北北的肩膀正色道：“她同你说些什么？”北北四周看了看，揪过了容若的耳朵低声道：“她想让我帮她坐上皇后的位子。”
容若一愣，心下怅惘。“她为什么会找你？”
北北揪住容若的衣袖，支支吾吾道：“她认为……皇上对我……念念不忘。”
容若的脸色冷了下来，北北不敢继续说下去，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同气温一样冰凉。
北北不知道的是，容若态度的转变并不都是因为皇上。还因为那原本与两人毫无瓜葛的战争，**当中皇后之位的争夺。
北北被瑞妃拉走后，纳兰惠儿就将纳兰容若引进了自己的宫邸。
“表哥多日不见越见风姿。”纳兰惠儿笑的明媚，让容若感到像是回到了从前。
“可见表哥生活的很好，都很久没有来看妹妹我了。”
“北北怀有身孕，离不开我。”
“她夏北北真是三生有幸阿，夺走了表哥的宠爱，还让皇上日日夜夜心心念念。”
容若眉峰一皱，有三分威严七分警示，“惠妃娘娘不要信口雌黄，皇上的心思岂是我们能够揣测的。北北同皇上之间并没有过什么瓜葛，即便是有，也不要旧事重提了吧。”
纳兰惠儿掩唇一笑，“表哥还记得来本宫这的原因吧，无非就是夏北北在调查那两坛酒的来历么。”
容若抬起头，望向纳兰惠儿的眼神开始变得专注。
只见纳兰惠儿压低了声线鬼鬼祟祟道：“那两坛酒是皇上发过去的。他根本就反对你和夏北北成婚。”
纳兰容若只觉得晴天霹雳，果真玄烨待北北不比其他妃子一样的喜新厌旧么。正在容若思绪飘摇的时候，纳兰惠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容若只觉得纳兰惠儿那张小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
“要不是当初太皇太后下了懿旨，表哥和夏北北根本无法成婚。”
“表哥身在宫外，哪知道这宫里刮起的千层浪阿”
“最后皇上那是没招了，才出此下策。”
“皇上知道夏北北的性子，那两坛酒原本会在你们成亲前几天到的，到时候北北肯定会跑去河南，这婚事就会拖下去。”
纳兰惠儿娇媚的一笑，伸手轻触容若的胳膊，意味深长道：“说来表哥就要感谢本宫了。因为是本宫从中作梗，才让酒晚些日子到达明珠府的，才能让你和夏北北顺利成章的结为连理。”
容若偏过头，看着眼前的纳兰惠儿感到有些陌生，“惠妃到底要说什么？”
纳兰惠儿咳嗽了一声，神色颇为严肃道：“如今本宫育有一子，还是大阿哥。原本这皇后之位本宫胜算是很大的，但瑞妃最近风头盛的很，那帮墙头草都往那边倒了。如今本宫要与瑞妃争夺这皇后之位，需要明珠府在朝野上的大力支持。”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自己心中纯良无害的惠儿变成了眼前这个心思缜密的惠妃的。
容若只是敷衍了一句“回家后我会如实禀报给阿玛的。”，便迈着沉重的步子踏出了那高高的宫门槛。
第八十二章 孕期到
有人说时间是世上最好的良药，漫长的时间可以磨平一切。人的棱角也好，彼此之间误解和不快也好，都会随着一点点逝去的时间流入广袤无垠的江川。
也有人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酒，越沉淀，越香醇，越回味。
很多时候玄烨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身边莺莺燕燕这么多女人，却偏偏会忆起那个深深伤害过自己，并且早已嫁为人妻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她与众不同。天下那么多女人，有谁不想在他的**占上一个位子，可她偏偏，在自己说出那句“你愿意做朕的董鄂妃吗？”之后，竟像是落慌而逃，还不小心扫落了桌上的杯盏。
即便是瑞妃，对她的一世宠爱，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言谈举止有时像极了夏北北。
“皇上日夜操劳国事，要记得休息阿。”
“不打紧，朕做不到一个好男人，至少要做到一个好皇上。”
“谁说皇上不是个好男人，皇上只是不是姐妹们的良人而已。”
你看，瑞妃就是这样，利用夏北北说给她的故事，便得到了一世的荣宠。
明珠府内，北北靠在绿荷苑门前的明开夜合树旁，看着纷纷的落雪有些怅然若失。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味越来越淡，人们渐渐投入到日常的生活当中，渐渐地抽离了那份年后的喜庆，而北北的肚子也已经大到了极致，身边不能离人。也不知是不是每个孕妇都会有这样的状态。随着产期的临近，北北心中越发的不安和焦躁，即便是容若已经陪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料，北北还是会鸡蛋里面挑骨头，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满意一样。身子也越发的不听使唤，动不动就会觉得腰酸腿疼，却偏偏老是要上厕所。
纳兰揆叙自从那次同容若摊牌后，就没有再去找过北北，同自己的大哥也鲜少说话。可是北北的脾气越来越不复从前，老是吵着嚷着不舒服。纳兰揆叙听说后心下也是十分着急，到处去找偏方，偷偷塞到莱福手中，让他有机会将汤药熬出来给北北喝。
奈何北北现在一点苦味都不沾，那些汤药都做了废。
顾婉算着日子，不时也来府上陪着北北，给北北说着天南海北的故事，给北北解闷。只有这个时候，北北才会展开笑颜，在顾婉的搀扶下拖着沉重的身子到园中走动走动。
太皇太后甚至也托人捎来了书信慰问北北，心中一直挂念着北北的身子。
而皇上那边，并无过多的表现。但时常陪伴皇上的李公公能感觉到，当皇上听说了北北的境况后，眼中的那抹担忧是如此的明净。
这一夜，玄烨伏在桌上彻夜批阅奏折，一直批到天边有了亮光。这李公公从玄烨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待他自是比别人多了那么一份感情。看着玄烨因为夏北北而这样不爱惜自己。只得上前言表。
“皇上，奴才斗胆说上一嘴。皇上这样日日夜夜忙于政事虽是利于天下苍生，但若是累坏了皇上的龙体，那就得不偿失了。”
“朕睡不着，也不想睡。”
“皇上如果是因为北北姑娘……”
玄烨在听到“北北”二字后，手边失力，在奏折上按出了一个大大的墨点。
“奴才知错，奴才罪该万死。”李公公诚惶诚恐的跪下，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玄烨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起来吧，无妨的。只是朕这几日手有些酸痛而已。”玄烨抻了抻手，站了起来。
“夏北北与朕早已没有关联。但念着太皇太后对她疼爱有加，朕也不好缺了礼仪。去给她找个皇宫里的稳婆送至明珠府候着吧，太皇太后也好放心。”
“奴才遵命，这就去办。”
李公公退下后，玄烨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夏北北，在自己的生命中还真是阴魂不散呢。不过这样也好，朕还可以知道你过的怎么样，知道他纳兰成德有没有辜负你。
李公公办事效率很快，早朝过后就亲自将宫中的稳婆李婆婆给送到了明珠府。
纳兰夫人为李婆婆备了一间客房，就在绿荷苑附近。如若北北的大肚子有何反应，李婆婆都会最快赶到。
“容若，为什么绿荷苑旁边的客房多了一个手脚清闲的老婆婆？”北北靠在床边，吃着容若亲手切好的苹果。
“那是皇上派来的稳婆，说是太皇太后担心你，索性就找了个可靠的婆婆。”
“你……你没有吃醋吧。”
“这吃什么醋。李婆婆能成为公众的稳婆，自是比别的都要靠谱。开心还来不及。”容若扯开一个微笑，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李婆婆时常来看望北北，摸摸北北的大肚子，看看北北的身体状态。心中估算着北北分娩的时间。
这原本是个普通的夜晚，却因为北北痛苦的一阵哀嚎变得不那么普通了。
容若顾不得穿上外袍，身着里衣就去敲李婆婆的房门。虽是进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