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重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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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重解答-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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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说说那次晚会的故事,在喝过我的波尔多葡萄酒之后,半数的客人都疼得弯着腰……”
“嗯。”戈登爵士不无自满地承认说,“那一次的戏法也不错。最妙的是,你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过来。不过,我说多纳德,你是怎么想到今天这个鬼主意的?”
多纳德用手捋着棕色的头发,犹豫着说:
“嗯,是这样……我当时很担心,害怕你会反感这个玩笑。把安娜悲惨的意外事故说成是谋杀,而且把你当做谋杀犯,我承认这个主意并不妥当……但是你也知道设计骗局时的金科玉律:选择最佳的方式来惹恼目标受害者,以便更好地迷惑受害者……”
我的雇主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他又拿起了桌子上的钢球,转动了起来。
“具体到你的问题,”演员继续说道,“我是在一个月前想到这个主意的,也就是老哈德卡斯特来拜访我的那一天晚上。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在谈话的过程中,我们曾经提到了安娜……当时哈德卡斯特看着你的眼神有些怪异。我敢肯定,在那一瞬间,他在考虑你谋杀安娜的可能性。”
“我没有注意到……不过,我要找个机会让他闭嘴。这个老猫头鹰太多疑了,根本算不上是诚实的人!”
“他可能只是偶然的感觉,而且肯定没有当回事。而我,我在这个基础上添枝加叶。我记得你曾经丢过一个钢球,实际上是你自己向我提到了这件事情。你认为可能是丢在海滩上了,因为你在发生悲剧之后的几天里去过那个海滩——当然你并不肯定。”
戈登爵士拍了一下脑门,喊了起来:
“我真的老了,老家伙!我本该记得这些细节的!”
“你瞧,这个主意就慢慢地成型了。剩下的部分是一点一点补充上去的,我当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控告你谋杀妻子……其实,我并不是在沙滩上找到了这个钢球……行了,我用不着多说了。在编织故事情节方面,你是专家,用不着我班门弄斧了!”
“那么杰克表兄和他的绵羊,是真的吗?”
“施拉认为她父亲的兄弟至少有一个儿子。至于他是不是叫杰克,是不是在苏格兰乡间牧羊……这就不好说了。”
随后两个朋友都大笑了起来,他们又一次举杯,祝愿杰克表兄身体健康,当然也没有忘了他重要的绵羊。
这时候,我想起了清洗宾利轿车的任务。我准备要悄悄地离开——有些羞愧于不得体的偷听行为。不过我并不感到后悔,因为在刚才的半小时里,我目睹了令人称奇的,非常有趣的故事。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戈登爵士的脸色再一次引起了我的注意。多纳德·闰桑姆一边笑着一边抿着威士忌,但是戈登·米勒爵士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
到目前为止,我所目睹的事件一直是带有悲喜剧的色彩——即便是在最紧张的时刻。但是故事的调子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戈登爵士的话,以及他说话的口气都和随后发生的事情一样可怕。
“我亲爱的多纳德,最绝妙的就是,在无意间,你编造了一段和现实非常接近的剧情。确实是我谋杀了我的妻子。”
2
“多纳德,也许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但是我是认真的。现在,我请求你认真地听我解释,不要打断我。首先,你要知道,安娜有一个情人。”
“安娜?一个情人?可是……”
“是的,安娜有一个情人。”戈登爵士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这并不是假设或者猜测,我非常地肯定。你应该很了解我,你知道我是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我会在作出决断之前犹豫不决吗?那不是我的个性……她的行为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刚才指控我的时候,你提出了一个很巧妙的谋杀手法,但是如果寞的要按照你的方法作案,就会很危险——因为在你的方案中,需要依靠运气的成分太多了。其他证人的目光都在那个赶去救助的人身上……而且证人们很有可能看出破绽。因为要想控制住一个在水里挣扎的人是很困难的,更不要说把她淹死。
“我是不会冒任何风险的。我的方案是这样的:我要求安娜躺在最远处的礁石上,然后我赶过去和她会合。我当然没有从海滩接近礁石,而是从礁石的外侧,从海面上游了过去。如果你熟悉那里的地形,你就会知道那里有一个很小的港湾,满地的小石头,即便是最大胆的游泳者也不会光顾那里。简而言之,那个荒凉的地点非常合适,特别有利于……我的计划。我游到了最远处的礁石附近,向安娜打招呼,让她跳到水里和我会合……然后她就再也没有浮出过水面——至少没有活着浮出水面。我随身带着一件游泳衣和游泳帽,和安娜穿着的那一套很相近。我把安娜的尸体藏到了礁石下面海浪无法触及的地方,然后自己穿上了游泳衣,躺在了刚才安娜休息的地方。也许有人会注意到安娜消失了一小会儿,但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其实已经换了一个人。在那么远的距离上,人很难分辨躺着的人是否有什么变化,尤其是穿着同样颜色的游泳衣,戴着同样颜色的游泳帽。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只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当有入朝这个方向看的时候,我就跳进水里,故意隐藏起来。我把安娜的尸体找出来,沉到合适的地点,达样别人就会认为她是在那里淹死的。最后,我顺着礁石悄悄地溜走。说实话,这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
一阵沉寂。多纳德·闰桑姆呆立在那里,看着戈登爵士平静地倒满了两个酒杯。
“那么说……”演员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真的淹死了安娜?”
“哼!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安娜的游泳技术很差。给你,喝了这个……”
“可是……你这是谋杀!”
“没错,是谋杀,准确地说是完美的谋杀,简洁而绝妙。真是可惜,这么好的情节却无法搬上舞台……最奇怪的就是,时至今日,我都没有一点儿负罪感。我说,你不会告诉任何人,对吗?不管怎么说,我认为我们无法信任施拉,而且这个故事绝对不会让她感到欣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戈登爵士瞥了一眼茫然失措的多纳德·闰桑姆。他微微耸了一下肩膀,然后走到了玻璃观景台前面。
“没有人能够改变命运的轨迹。”戈登爵士用说教的语气感慨道,“我们每个人都承载着祖先所留下的遗产,我们的祖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浑身颤抖,就像是在抽筋。戈登爵士转过了身子,我看到他一脸的怪相。我突然明白了过来,这又是一个玩笑!这时候戈登爵士纵情地笑了起来,多纳德·闰桑姆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他很欣赏剧作家的反击,但是他也感到气恼,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中计了,而他的朋友还在狂笑不止。
“多纳德,看看你的脸色,哈!哈!哈!你真应该看看自己的脸色!……你看着我的样子就好像我是一个妖怪……是兰德鲁①,或者是克里平②。老天爷!这也太可笑了!……你居然相信了我的话,哈!哈!”

①兰德鲁(Landru,18691922),著名的连环杀手,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肢解了十多名妇女。
②克里平(Crippen,18621910),一名美国物理学家,一九一〇年在英国因为谋杀妻子被绞死。
“戈登,你确实很有说服力。”
“谢谢你的夸奖。我这辈子都是很蹩脚的演员,我简直要笑死了……你怎么会中了如此明显的圈套?”
“戈登,你搞错了。中了圈套的并不是我。”
“好了,多纳德。你尝试急中生智地找到反击的办法?别费力气了……我不会中计的。”
“我坚持刚才的说法:中了圈套的并不是我,而是你。”
“哈!哈!哈!那么,老伙计,请你解释一下!”
“其实很简单,当你叙述谋杀过程的时候,我假装感到震惊……”
“我相信这一点。”我的雇主点着头,“我的故事确实有点儿夸张,很难让人相信!”
“我认为你没有正确理解我的话。我说‘假装感到震惊’,其实是说我不可能感到震惊,原因很简单:安娜确实有一个情人……就是我。而且我一直确信是你谋杀了安娜……”


  



 

 


 
第二部分 致命的挑战

 第09章 彼得·摩尔的叙述 
1
戈登爵士眯着眼睛,盯着多纳德·闰桑姆看了半天。然后他转身走向墙壁,摘下了一把东方样式的匕首,用食指轻轻地拂弄着刀刃。他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容,但是刀刃反射出来的阳光照到了他的眼睛上,表现出了一种完全不同情绪。
“我亲爱的多纳德,现在的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戈登·米勒爵士直截了当地说,“说真的,我要向你承认: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们的对抗非常有意思——确实如此。”
“怎么,你还认为这是一场游戏?”多纳德·闰桑姆问道,他的眼神难以捉摸。
戈登·米勒爵士小心地把匕首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转过身说:
“一场游戏的目的就是让参与者获得快乐,不管用何种方式……按照这个逻辑,我毫不犹豫地认为这确实是一场游戏。”
名演员缓缓地点头,表示赞同。
“我明白了……”
“很好,我们可以继续讨论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啊!对了!你自称是安娜的情人。我现在不作任何的评论,你可以尽情叙述……按照游戏的规则,每个人的论点都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持,或者是足够令人信服的事实。”
“戈登,你很有说服力。”多纳德·闰桑姆缓缓地回答说,“无论如何,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向你介绍所有的细节。我想,我没有必要再分析安娜,分析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确实没有必要。我相信我和你一样了解安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是我的妻子……”
“在进行深入的分析之前,我觉得有必要作一点儿逆向思维。我想到了你的某些性格:你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你有病态的占有欲望,你总想引人注目——甚至成了一种强迫症,你不惜一切代价要赢得赞赏……”
“真是太好笑了,这种话居然出自一个你这样的演员之口——不管是在舞台上还是在生活中,你最喜欢哗众取宠……你知道吗?我曾经遇到过你在波士顿的一个朋友,他了解你刚进入演艺圈时的情况。我记不清楚他的原话了,大意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多纳德·闰桑姆这样的野心家,也没有见过如此自负而虚伪的人……他的野心非常大……大到让人感到不安。我见过不少像他这样的人,但是把他们的野心都加起来也比不上多纳德·闰桑姆。’当然,这都是题外话。抱歉,我打断了你的话。”
多纳德低头看着他的手,一动不动——至少表面上是一动不动。
“戈登,我刚才花了一点儿时间讨论你的性格,是有用意的……我第一次遇到安娜是什么时候,你知道吗?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不错……那是在莫赫塔尼娅号邮轮上。一九三三年的时候,她刚刚和弗瑞斯特离婚,带着女儿返回故土,而我,我离开美国前往英国进行巡回演出……这场巡回演出持续的时间稍稍超出了我的预期——以至于我现在还在英国。你知道邮轮上的生活方式吗?非常舒适的生活,乘客非常放松,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和其他乘客聊天。聊天的内容也很广泛,会远远超出客套话的范围——因为大家都认为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就在那次旅途上,我结识了安娜和施拉……”
“多纳德,这些我都知道……”
“……好吧。但是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们曾经在邮轮上深入讨论过关于你的话题。她一上来就把你说成是未来的丈夫,她说收到了你给他写的信,你在信上请求她嫁给你——她刚一离婚就收到了你的求婚信……”
“多纳德,我猜测你施展了全部的魅力。安娜可不会轻易地向陌生人吐露心扉!不过这也很正常,你当时已经算是一个名人了……”
“我还了解到,你们从小就认识了。”多纳德的态度很镇定,他继续说道,“你们以前都住在布里斯托尔,在二十四岁到二十五岁之间,你们的交往很频繁……但是罗伊·弗瑞斯特突然出现了。尽管他没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尽管他只在英国做了短暂的停留——我相信只有一两个星期,但是在离开的时候,他带走了你非常眷念的女人——安娜。一个月之后,安娜成了弗瑞斯特太太,成了一名美国公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一九一七年十月份的事情。”
“没错,当时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我的雇主点燃丫一支雪茄,含含糊糊地说。
“在邮轮上,安娜还向我透露过你的其他行为。在她第一段婚姻期间,你一直和安娜保持着联系。你经常给她写信,在困难的时候向她表示支持和安慰。这种坚实的‘友谊’对安娜很有影响。她做出和罗伊·弗瑞斯特离婚决定的时候,很大程度上也是受你的影响。简而言之,安娜把你当成了一个中世纪的骑士,认为你全心全意地为了心爱的女人着想,她觉得你抱有纯洁的友谊,正直而忠诚——因为从表面上看,你并没有对安娜嫁给弗瑞斯特、离你而去的行为怀恨在心。她当时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和你结婚几个月之后,她就改变了观点。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了:你想要得到她,完全是出于嫉妒,出于报复心态。你无法忍受青年时代恋情失利的痛苦,你决心要夺回安娜,就是为了治愈你自尊心上的伤口。在你们成婚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和安娜成了秘密的情人,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并没有费多少力气。我们经历了很多……算了,没有必要细说了。戈登,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你从来都没有理解过安娜的感受……你……”
“真的吗?如果你们真的感情融洽,她为什么没有提出离婚?”
“戈登,她正准备这么做——你心里很清楚,而且你知道她害怕你将会作出的反应。”
“我的朋友,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没关系,请继续说。”
“我现在需要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能够在很多方面启发你……你我之间的‘友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戈登爵士皱起了眉头。
“当然是从我和安娜结婚开始,我们那时候就认识了,然后我们开始了合作!”
“不对!在那个时期,我们之间只是友好的合作关系,我说的是真正的‘友谊’——请允许我这么说……”
“嗯,如果这么说的话……应该是从……实际上,是从安娜去世之后。”
多纳德·闰桑姆点了点头,他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笑意。
“没错,就是安娜死后。你还不明白吗?我成了你最好的朋友——自从安娜去世之后,或者说是自从你谋杀了安娜之后!”
戈登爵士朝着对面的多纳德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雪茄的烟雾。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在伪装友谊,这只是一个幌子。你想要接近我,以便准备你的复仇计划……”
多纳德·闰桑姆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他抓起了一把左轮手枪,朝着他的对手舞动着。
“我等了两年——漫长的两年,我耐心地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刻。戈登,你的末日到了,你必须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
戈登爵士冷静地摇着头。
“好了,多纳德,把左轮手枪放回原处。否则的话,我会不相信你刚才的话。说真的,这种结尾可不太好—一完全不符合你的风格。”
在这一刻,我期待着两个人都开始狂笑不止,或者说是我希望他们能够大笑起来。其实,我开始担心了,因为我已经有了一种可怕的念头:这两个人现在不是在开玩笑——我正在目睹无情的对决。我的期待最终落空了,两个人都没有发出笑声。
“你会不相信我刚才的话。”多纳德·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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