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葬- 第6部分

　
现在她才发现，不是这样，苏棣真的很爱她。
　
林珂接过了苏棣的手，从水中游上了岸。河堤并不是泥土构成的，因为踩在上面并没有泥般的湿滑，她很想问一件事情。
　
〃我是怎么上来？〃她问道。
　
〃你是被我拉上来的！〃苏棣说道，〃你滑下去之后，我什么也看不见，就点燃了水面的柴油，结果把船给引爆了，但这下就看清楚了。我找到了一个打结的缆绳，想用那根缆绳来寻找你，结果绳子扔下去以后，把她带了出来。〃苏棣用手指了指吴月，〃然后我看见你也从水里蹿了出来。〃
　
〃缆绳把吴月带了出来？〃林珂自言自语道，〃怎么会？〃
　
苏棣吃惊地看着她，以为她是在说呓语，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说是那具尸体。
　
〃吴月已经变成了尸体？〃苏棣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尸体的？〃
　
〃在水里。〃林珂说道，她脑中的问号越来越大，而且这些问号像无数蛛网一样密结在一起，〃缆绳扔下去的，你是怎么拉动的？〃
　
〃我只觉得缆绳的索结像是套中了什么物体。〃苏棣说道，〃因为套中的是实物，而且你们俩的身体好像不太重，我就一下子抽了上来。〃
　
那是水产生的浮力使苏棣将两个人的身体轻松拉了上来。尽管河水冰冷，但是在没有抽筋之前，林珂一直在用双脚踩水，她确实发现身体很快就在水中浮了起来，好像比以前在大学的泳池里还要容易。这就是说，布林街河水的浮力比一般泳池的水的浮力要大，好像比在海水中游泳时的浮力还要大，而淡水的浮力一般是比海水的浮力小许多的。




第37节：第三章　黑水（10）

〃你套中了实物？〃林珂像是自言自语，那绳索显然没有套中吴月的脖子，那就是手臂，吴月的手臂经得起这样的拉力吗？
　
林珂站起身来，吴月的身体仍然漂浮在水面中，身体成一个〃一〃字形，手臂向前举动着，像是在紧握着什么。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林珂轻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吴月为什么会死在这里？〃苏棣说道。
　
〃我不知道。〃林柯说道，她突然想到了那把剪刀。
　
〃也许是剪刀把她诱惑来的吧？〃她说道。
　
林珂和苏棣趴在岸上喘着气，那艘旅游船的残骸上的火光渐渐熄灭，身边的一切，即将又回归黑暗。
　
〃郑辉呢？〃林珂说道，〃那两个英国游客呢？〃
　
苏棣环顾四周，堤岸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高粱，在淡淡的秋风中轻轻地摇摆着，终于让他们听到了进入这条河后的另一种声音：刷，高粱叶不断地相互摩擦着，像是在向好不容易等到的游客倾诉它们的故事。郑辉不见了，那两位英国游客也不见了。
　
〃跑得还真快。〃苏棣说道，〃我们就沿着堤坝往回走，走到小桥边就可以坐车回去了。林珂，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报警，吴月死了。〃
　
林珂这时才有了报警这个概念，因为吴月已经死了。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她背对着苏棣，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眼泪，但是还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坏了。〃苏棣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我的手机在水里受潮了，已经坏了。〃
　
林珂心中一凛，她的手机放在包里，那个皮包早就掉在水里了，手机也不可能再找回来。
　
〃我们现在得回去了。〃苏棣说道，〃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论什么时候，林珂永远比苏棣冷静，这是处女座的天性，而双鱼座的苏棣，在陌生环境里更多的是凭借着感觉来行动。
　
〃我们离河远一点！〃林珂站了起来说道，〃你的打火机还在吗？要拿好它。〃苏棣点点头，得意地掏出了他的ZIPPO，〃它既防水也防火。〃




第38节：第三章　黑水（11）

〃如果我们遇到突发的状况，〃林珂说道，〃就点燃高粱田，我们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林珂的心里突然想到〃死〃这个字，在一周之内，她已经看到了三具尸体，方媛、吴月，还有费正鸿。
　
〃布林街33号。〃林珂喃喃地说道，〃它到底会在哪里？〃
　
船已经燃尽，那条黑色的河又恢复了本色，静静地卧在那里。
　
林珂只觉得双腿沉重，抽筋的后遗症开始显现，每向前迈出一步，腿部都像针刺般痛；苏棣也注意到了她的伤腿，好像才往回走了一千米，林珂就已经走不动了。
　
〃我背你。〃苏棣突然觉得背后很凉，那高粱地后面突然刮来了一阵疾风，高大的高粱被这阵疾风破开，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田埂，通向田地的深处。
　
〃在引诱我们进去吗？〃苏棣笑着说道，他的心有点发虚，他回头看了看林珂，林珂已经痛得弯下了腰，〃我们歇会儿吧？〃
　
〃不！〃林珂说道，〃我们赶紧走到小桥边，赶紧乘出租车回去。〃
　
〃我背你吧。〃
　
〃不要！〃林珂说道，〃你需要节省体力，我们可能会遇到很多未知的情况。〃
　
苏棣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林珂脸上现出坚毅的表情。恍惚中，苏棣似乎听到了高粱地里传出一声叹息，他猛然扭转过头去。那些被风吹开的高粱已经合上了，青纱帐般高粱地在轻轻的摇晃着，这里安静得可怕。
　
〃你看到郑辉从河里游上来了吗？〃林珂喘着气问道，〃他是唯一没有穿救生衣的人。〃
　
苏棣努力地回想着，他似乎记得郑辉是在他想拉回林珂之前，第一个向水中跳去的人，郑辉好像是朝岸边游去，那对英国夫妇紧接着跳了下去，而他完全慌了，只想把林珂救上来，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到哪里去了。
　
〃他们可能已经走了。〃苏棣说道，〃我那位朋友怎么给我介绍这样的导游。〃
　
〃快走！〃林珂说道，〃我们要去找那辆出租车。〃
　
脚下的河堤，应该是石砖所砌，因为湿透的鞋子踩上去还能感受到石质的纹理，大概又走了一千多米，那小桥的轮廓已经在黑暗中出现了：漆黑的夜里，面前有一座比这夜色背景更黑暗的桥。




第39节：第三章　黑水（12）

林珂的腿痛得几乎要让她想哭了，但她忍住了，她不想让苏棣背她，因为他们可能会在今晚遇到更多困难，苏棣的体能不应该在这里消耗。她看了一眼苏棣，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好，圆睁着眼睛盯着前方。好半天，他才注意到林珂在看他，〃你怎么啦？〃
　
〃我在想那出租车可能已经不在了。〃林珂说道，〃刚才沉船的时候弄出了很大的动静，那司机可能不会等我们，还有，也许那对英国夫妇会先赶到那里，然后坐车离开这里。〃
　
这只是假设，林珂在心里说道，那对英国夫妇，看起来很不寻常，而且，好像目的和他们是一样的，但，他们似乎比我们知道更多的东西。
　
果然，当林珂和苏棣重新回到小桥边上时，那辆出租车早已经消失。桥边只剩下那条空荡荡的路。
　
苏棣忍不住咒骂起那该死的司机，林珂打断了他：〃你记不记得我们来的时候，司机下了水泥路后，在这条石子路上行驶了多久。〃
　
〃至少十分钟吧。〃苏棣说道，林珂盘算了一下，这就表明这条桥到公路上大概有九千米的距离，这条路上根本没有任何车辆，他们要想获救，只有赶到公路上，那里也许可以等到汽车，而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
　
糟糕的是，手机已经成了废物，他们被隔绝在这里了！
　
〃该死！〃苏棣咒骂了一句，他的情绪开始急躁起来，林珂只觉得抽筋的左腿越来越痛，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她下意识地向小路的南侧看了一眼，不远处反射出白色的光芒。
　
〃郑辉说过南边有个庄园。〃林珂说道，〃对吧？〃
　
〃对！〃苏棣的记忆力一向极强，〃旧时是一个姓丁的大户人家的宅子。郑辉说，如果真有信寄往布林街33号，就一定是寄到这座老宅里的。〃
　
〃那我们就去那座老宅，说不定可以找到人帮我们。〃林柯说道，〃如果能找到一辆自行车，或者推车，你也可以将我推出去，我的腿痛得实在走不动了。〃
　
〃你太聪明了。〃苏棣兴奋地说道，〃你反应真快，如果主人不肯借给我们，我们就找他买，只要有一辆自行车，我就能带你离开这里！〃




第40节：第三章　黑水（13）

只要有希望，人就会增添很多勇气。现在的林珂和苏棣就是这样。只是他们的希望有一个前提，丁宅的主人愿意向他们提供交通工具。
　
这条石子路，好像被荒废了很久似的，路边依然是不见边际的高粱地，从小桥向南走了五百米，那座老宅越发清晰起来：这是一座巨大的宅院，黑暗中，像一只沉睡的巨兽睡在前方的山丘上，马头墙像巨兽的戟角一样竖立着。丁宅中没有一丝灯光，也许主人已经入睡了吧。
　
林珂环顾四周，除了高粱地，这附近连一棵树都没有，她隐隐约约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但却一下子说不上来。
　
〃我觉得有点古怪。〃她对苏棣说道，〃这丁宅，我们是进还是不进？〃
　
〃当然要进！〃苏棣说话时中气很足，〃这是我们的现在唯一的机会了。〃
　
苏棣越走越快，仿佛走到丁宅里就能回到淝城的街道上。路慢慢地升高，林珂心中的异样感也越来越强，脚下的石子硌得她的脚底生痛，却也分散了她腿部的疼痛。面前的这座宅院已经破旧不堪，他们所看到的反射的白光，实际上是白色的院墙，他们走过的道路是由低至高，因此在路上他们根本看不见丁宅里的任何建筑的影像，只能在远处看到白色的墙体。
　
〃到了！〃苏棣喘了一口气说道。
　
丁宅的大门和电影里大宅院的大门一般，高峨危耸，门牌楼看起来足有五米多高。但徽式建筑的风格还是渗透到宅院的建筑里，墙上和门楼上微微翘起的青瓦在黑暗中像起舞的精灵一般。林珂抬起了头，大门上有一块巨大的门匾，第一个字是〃丁〃，那字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黄色，后面的字迹却模糊不清了。
　
苏棣想也没有想就跨上了门前的台阶，他惊喜地发现门上还有一对巨大的门环。苏棣走到门前，不假思索地用力敲击着大门，那扇大宅门在黑暗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轰声，那声音足以惊动三千米之内的任何一种动物。
　
可惜，黑暗中，林珂只听到苏棣拍打那对门环时发出的声音，四周寂静如常，主人好像不在家。
　
苏棣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那扇木门根本没有合上，在苏棣的敲打下门竟然被推开了。
　
林柯猛然间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要进去，苏棣，不要进去，那里面不会有人的！〃
　
但苏棣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那老宅，他回头看了看林柯，〃怎么了？〃
　
林珂似乎忘记了腿部的疼痛，她猛地跑到了苏棣身边，〃这房子四周没有电线杆，这里没有电，这里面不会住人的。〃
　
苏棣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大门已经完全被他推开了，林珂只觉得一阵灰尘扑面而来，丁宅的入口呈现在他们的面前，一条黑色的通道从门后露了出来。




第41节：第四章　丁宅（1）

第四章　丁宅
　
屋子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红木棺材，墙壁上，丁宅主人女儿的双眼正在哀怨地注视着他们。
　
〃你进过这样的古宅吗？〃苏棣说道，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正对着大门的一座雕堡式的房子，像个孤零零的灯塔一般伫立在他们面前，这可真是一个奇怪至极的场所。门后是一块宽阔的足球场大小的空地，实际上长度可能比足球场还要略大些。空地的两侧，如同博物馆的标本一般排列着各式各样的门洞，竟然没有一扇门的形状是相同的，有方形的、圆形的、月牙形状的，还有一扇门如同两条被扭曲的麻花拼凑在一起，林珂静静地数了数，左侧有五个门洞，右侧有四个门洞。
　
正对着他们的那座碉堡式的房子，模样又有点像被竖立起来的火柴盒，斑白的墙壁上留有几个极不规则的黑暗的洞口，在黑暗中，那洞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苏棣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地方的确不可能住人。〃
　
〃奇怪的地方！〃林珂的好奇心突然被这古宅激起了，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突然间，两侧的巷门像是突然被人注入了活力一般，门的木板开始轻微地摇晃震动起来，慢慢的，这声音越来越大，轰鸣声越来越强，在黑夜里，发出一种奇怪的震动耳膜的声音，所有的房门似乎都开始嗡嗡作响，像是在每一扇门后面，都有一双手在轻轻地推动着木门，那些人一定急于出来，但是因为找不到钥匙，他们只能不停顿地晃动着木门。




第42节：第四章　丁宅（2）

苏棣啊了一声，他的身体往后退了一步，林珂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别害怕。〃她说道，〃我们打开了大门，刚才有阵风吹了进来，把门弄得乱响。〃她用指了指正对着他们的那栋白色建筑，〃我们进去看看吧，也许能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你相信这里面会有辆车吗？〃苏棣的眼光向四周扫射着，地面上落有厚厚的树叶，脚踩上去，发出了很别扭的哧啦声音。他突然觉得脚下着一条东西在蠕动，他掏出了打火机，一条火红的小蛇在他面前快速地向前蹿去，苏棣顿时吓得大叫了起来，半空中苏棣的那声〃啊〃好半天才散尽，刚刚停止抖动的巷门，又开始传出晃动的声音。
　
〃你在干吗？〃林珂没好气地说道，〃叫什么叫！〃
　
〃蛇！〃苏棣惊魂未定地叫道，那是他最害怕的动物，浑身血红色的小蛇，一定充满了剧毒，被咬一口可能就会丧命，想到这里，他深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吧！〃
　
〃你说我们怎么离开？〃林珂打断了他的话，〃你看看现在几点钟了？〃
　
苏棣看了看手表，时间接近二十二点，这个时间，就算他们走到公路上，也不可能碰到汽车。
　
〃我们浑身都湿透了。〃林珂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颤，〃现在的气温只有二十度左右，我已经感到有些冷了，纵然我们无法找到交通工具，我们也可以在这里过上一夜，等到明天天亮再离开。〃
　
〃在这里吗？〃苏棣看了看四周，四周的墙是淡灰色的，墙边还有几棵已经枯死的老树，再加上他刚才看见的那条蛇，苏棣不停地颤抖，〃这里会不会有什么怪物？〃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怪物就是我！〃林珂气得直喘气，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我为什么要找你做男朋友！你是男人吗？这地方有什么可怕，会有鬼吗，鬼在这样的地方干什么？〃
　
就在林珂说这话的同时，苏棣听到了一声门板被推开的吱啦声，那声音在黑暗中慢慢地传入他的耳膜，似乎在向林珂的话提出挑战。




第43节：第四章　丁宅（3）

林珂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也清楚地听到了那个声音，像是门被推断开的声音，是从他们面前那栋火柴盒式的建筑里传来的。
　
〃可能是风！〃林珂等了一会儿，再也没有异声传到他们的耳朵中，她对苏棣说道，〃你在哪里看到那条蛇？〃
　
〃这里，这里！〃苏棣又拿出了打火机，在微弱的光芒下，林珂看清了他们脚下的落叶，是枫叶。她轻轻地咦了一声，因为她刚才并没有看到枫树，附近都是高粱地。枫叶不是红色的，而是枯黄色的，枫叶表面已经成粉末状。那条蛇身上带有淡淡的白色黏液，被白色黏液压过的地方，枫叶已经粉碎了。
　
她把头轻轻地扭转了过来，左侧的地面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三行脚印，那三行脚印向那栋火柴盒式的建筑延伸过去。
　
苏棣蹲了下来，他也看到了那三行脚印，只是他的脸上堆满了喜色，〃是他们！〃
　
这三行脚印，是三个人共同留下来的，脚印很新鲜，被脚印踩碎的枯叶粘在了地上，甚至还保留了鞋底的轮廓。今天晚上，能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