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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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诡事-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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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老杨大概是世界上最满足的爸爸了,他把全身的、也是唯一的本事统统传给了女儿,女儿还可以把这些本事发扬光大,最主要的还是能赚到学费,一想到这些老杨心里就乐开了花。但还有一件事情老杨总是耿耿于怀,他女儿没男朋友。还真别说,去年有两个练武术的小伙子追过太子妹,一场比试切磋下来就再也看不见男孩的踪影。现在的小伙子怎么这么没种呢?打不过就不追了?老杨经常思考这个问题。
“咱们把这话说白了。”太子妹嘴唇一张一合,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我们少北拳认为武术要能打架、能伤人,那些套路花架子不是真正的武术!”
“好!”一个男家长居然叫了声好,带头鼓起掌来。
太子妹一笑,微微对那家长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少北拳分拳术、器术、功数、巧数,以朴实无华、凶猛彪悍、注重实战见长。但是说了半天到底什么是少北拳呢?有句俗话说的好,光说不练假把式。我今天请来一位少北拳的老拳师杨老师。。。。。。”说罢朝身旁的老杨一指道:“也是我爸。我们爷俩给同学们打一套少北拳,让大家真正对实战拳法有一个初步的认识。”
老杨抱拳施礼,紧跟着两腿扎开弓步,下腰塌身拉开了架势。太子妹双拳一晃,身形架势和老杨一模一样,就算外行也看得出来他父女二人拳出同门。
老杨一声大喝双臂齐摇,拳头如雨点一般迎面朝太子妹猛攻。太子妹不躲不闪,看准拳头的来路挥臂格挡。实打实的一拳挡一拳,霎时间教室内“砰砰”作响。
这可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少北硬碰硬迎面对拳,把满屋子的学生和家长都看傻了眼,就这转眼工夫,两人已经拆了二十多招。
老杨久攻不下,猛然间双拳换双掌朝太子妹当胸就推。太子妹双臂相交朝外格挡,老杨双掌好似惊涛骇浪,刚猛异常,太子妹身子向后一仰,原地打滚泄了这一推之力。哪成想刚刚起身,老杨的飞脚已到眼前。
太子妹不慌不忙侧步闪身让过这一脚,趁老杨身子凌空没有依凭,她肩头用力猛的朝老杨前胸一顶,老杨失去重心身子落地向后翻滚。
不等老杨起身,太子妹打垫步猛的朝前一蹿,当胸就是一脚。老杨侧身闪避,腰眼使劲双足在地上一点,整个身子弹了起来,朝太子妹猛击两拳。
太子妹身子向后一弹,妇女二人躬身抱拳施礼。一套对练打得不分胜负,精彩异常。
教室里掌声再次雷鸣般的响起,太子妹面不改色心不跳,对学生们说道:“中华武术博大精深,我少北一派就好比沧海一粟,我们爷俩刚才练的却是少北功夫的九牛一毛。所以,想练好武术,还是要下一番苦功夫的。”
“杨老师。。。。。。”一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男家长忽然开口问道:“我按照字面去理解,您这少北拳应该是北少林的拳法吧?”
太子妹点点道:“对,少北源出北少林,这是没错的。”
“这个。。。。。。”那家长顿了顿道:“我有一个疑问,说出来杨老师别见怪。都说少林武术是达摩老祖一苇渡江传授到中国来的,这中华武术四个字是不是有些名不副实?”
“少林寺建于北魏。”还不等太子妹说话,老杨便接过话茬来道:“到了隋朝年间因山中流寇相扰,加之虎狼为患,寺中僧人为拒寇、除兽而习武,这就是少林武术的起源。唐初少林武僧昙宗、志操、惠扬等十三个和尚擒获王仁则,助李世民平定王世充,少林武功经次一役名扬天下。少林功夫是实实在在的中国功夫,达摩老祖佛法高深,却是不会什么武功的。”
家长们听得连连点头,本以为这些教武术的都是大老粗,哪成想学问不低、说的头头是道,看样子这学费就更值得了。
“咚咚咚”猛然间窗户响了几声,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窗外。只见窗外一个年轻人手捧大束的鲜花,身后听着一台牧马人,敲窗户的正是他。
这年轻人有着时下流行的韩国花美男一般完美的脸型,俊美突出的五官。美中不足的是他白皙的皮肤上黑黑点点的有些雀斑,他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最大的败笔就是这副神情,怎么看都有些轻浮,帅是算得上帅了,却不似好人家的孩子。
眼见这人太子妹微微一皱眉,转过脸来就像没看见他一样继续讲课。那帅哥却悠悠达达闲庭信步般绕到体育馆的前门,径直走进了教室。
他站在太子妹面前,单手插兜,有意无意间仿佛在展示着他那件价值七八千块的纪梵希T恤。身子重心放在右腿,左脚微微立起,脚上的普拉达皮鞋闪着乌黑的亮光。
“美女,送你的。”帅哥把手中的鲜花朝太子妹一递,实在是闭口凤凰开口乌鸦,只这一句话,满屋的家长心中全部灭灯。满分如果是十分的话,看在满身名牌的面子上,这小子最多剩下三分。
老杨轻易不会到女儿的教室来,今天一来就遇见了这事,他就算再傻也看明白了,这是有人追太子妹呢。本来的满心欢喜也被这一句话泼了盆冷水,歪头看了看太子妹,不知道女儿怎么应对。
太子妹没有伸手接花,脸上任谁一眼都能看出“不耐烦”三个字。她心中暗自恼怒,暗道:这小子还没完没了了!
体育馆教室的租金比较贵,所以太子妹就找了一个教街舞的老师合租。周末过了中午太子妹的学生先来学少北,下课后就换成学街舞的学生来跳舞。
学少北的一般都是10岁以下的孩子,学街舞的却是什么年纪的人都有。这位开着牧马人的帅哥本来是带着一个花枝招展非主流的女朋友一起来学舞,不知道为什么,学着学着就把女朋友甩了,却看上了教武术的太子妹。
这人给太子妹送花、约吃饭都不是头一次了,但是就这样在上课期间硬闯进来还是头一回。太子妹见他这做派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朝三暮四的也绝对不是正经人,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他。但是遇见这死缠烂打的主儿,总不能一顿少北拳把他打出去吧?这些天来因为这事还实在是有些头疼。
“你不要打扰我们上课好不好?”太子妹脸色不善,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帅哥噗嗤一笑:“这意思太清楚了啊,送花,约你晚上吃饭,想让你当我女朋友啊,没什么问题吧?”
“不好意思,我没这个兴趣。”太子妹伸右手朝教室大门一比道:“请出去吧,我们还要继续上课。”
“好!”帅哥在兜里一把掏出鼓溜溜的钱包道:“我学武术,我也听课。说吧,多少钱学费?”
“多少钱学费也不能教你。”太子妹道:“我们这里只教孩子。行了,你快走吧。”
“哈哈。”帅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打了个哈哈道:“我追女孩子还没这么费劲过,头一次遇见你这样的。怎么着?我差哪儿?我地税局的公务员还配不上你个教武术的吗?”
这句话一出口别说太子妹了,连屋里的家长和老杨都听不下去了。老杨耐着性子上前两步道:“好好好,您这大公务员开好车、钱有都是,是我们配不上您总行吧?去吧、去吧,别在这儿搅合了。”
那帅哥恼羞成怒却是不走,口中说道:“我告诉你小丫头,我爸是咱们地税局分局局长,你把我惹急了我就查你的税!知道中心医院那边儿新开的大饭店咋黄的不?那就是他们老板惹着我家了!一个月三万的税!交死他!”
太子妹哼了一声道:“其实我不当你女朋友是为你好,我怕哪天你爸被抓起来,你家没钱了,那时候我跟你分手你会很伤心!”
“哎呀!”帅哥气得一尥蹦,伸手就往太子妹肩头推,怒道:“你说什么!?谁爸被抓起来!?”
太子妹双眼猛的一立,射出两道寒光!美女的模样霎时间一扫而光,面前站着的分明是个杀人的煞星!帅哥吓得一哆嗦,伸到一半的手瞬间缩了回去。他咬咬牙把鲜花摔在地上,转身就走,待等他走得远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却从走廊远处传了过来。
太子妹没出手打人,老杨就算很欣慰。眼见着这位分局长公子走了,这些学生家长也来了能耐,纷纷出声谴责官二代无耻。
还不等继续讲课,抽屉里的手机却响了。太子妹接起电话连声说“我马上过去!”老杨就问是谁打的电话,出啥事了?太子妹说我老姨那儿出了点儿事,你别管,我过去看看,你替我继续上课。
老杨还要再问,太子妹却一溜烟跑出教室不见了踪影。
注:
所有小段故事已经全部写完,明天第五卷正是开卷。

☆、一。废村

夜色下有点点灯火,河岸边错落有序摆放着小瓷碟,瓷碟里闪动的小火苗勉勉强强的散发出暗淡的光,仿佛在诉说着生命快要走到了尽头。
这阵法名叫“敕字延生灯式”,按敕字摆放油灯四十九盏、延字三十六盏、生字二十四盏。虽说和当年汉丞相诸葛孔明摆七星灯阵禳星延寿有所不同,但所求却是大同小异,求的无非是瘟疫退散、狂魔远遁。
范胖子身着大红盘龙宵台法衣,手持笏板脚踏丁纲,口中颂道:“北斗七星,玉真仙灵。贪狼巨门,保臣长乐。禄存文曲,使臣聪明。廉贞武曲,保臣长宁。破军辅弼,护臣身形。常居吉庆,永保福龄。注上生籍,除落死名。神清炁洁,洞达幽冥。御邪摄鬼,群妖摧倾。学道修真,我愿合成。七元扶卫,飞升紫庭。急急如律令。”
我身边站着四五个无精打采的村民,我和范胖子摆了这么大的阵仗也丝毫提不起他们的兴致。肺癌、食道癌、乳腺癌。。。。。。这个村子罹患癌症死亡的人数逐年增加,短短两三年间二十六人因癌症撒手西归。家家撒纸钱、户户挑白幡,十里八村乡民无不骇然。
前些年稍微有点儿钱的人家都搬离了村子,再后来年轻力壮的也都远走他乡打工,村里只剩下老弱病残,是死是活任由天命。
“上帝有敕,发点斗灯。七王来降,照护众生。左右辅弼,亲见威灵。天蓬元帅,统领天兵。五雷使者,六甲六丁。玄武大圣,台中三星。去病除祸,诛斩妖精。三魂辅体,七魄安宁。违敕者死,禀敕者亨。延生一点,身宅光明。急急如律令。”范胖子朝天再拜,口中朗声颂祭文不停。
我自打进到这个村子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哪里不对。不只是那些村民绝望的神情、无助的眼神,我说的“不对”也不是指面前这房屋低矮满目疮痍的景象。是味道,我觉得不对的就是这村子的味道。此刻我站在河边才有些反应过来,这村子的味道不是一个白山黑水沃野千里东北农村应有的味道。
在河边能看到黄绿色的水汩汩地流淌,水面上翻滚着白色的泡沫。河水发出刺鼻的味道,多闻了一会儿就觉得嗓子火烧火燎的不舒服。
我们是被雇来驱逐恶鬼、超度亡灵的,村里几个老人凑钱做法事,希望可以把村里的厄运统统消灭干净。但在我看来,倒不见得是什么冤魂怨鬼作祟,恐怕这二十六条人命和满河的污水脱不开干系。
这水是怎么回事?污染?村民们难道是因为河水污染才得了各种癌症?难不成这又是神州大地上四百五十九个癌症村中的一个?
我不理全神贯注作法的范胖子,侧过脸来低声问那雇我们来的老头道:“李大爷,您村子这河水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花花绿绿的?”
那老头看范红兵作法看得直打瞌睡,听我这么一说才猛然惊醒,“啊”了几声才说道:“村西头还有条河呢,那河水是红色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觉得刚才我分析的八九不离十了。便继续追问道:“你们知道这河水是怎么变色的吗?上游有没有什么工厂?”
李大爷吧嗒吧嗒嘴道:“工厂?有啊,炼油厂、化工厂,对了,还有个锌厂。”
“你们村子这水就是这几个工厂污染的没错了。”我连忙又问道:“你们也没说去政府找找?”
“政府?”李大爷皱皱眉道:“前几年村里人也这么说过,政府找过了,也没人管咱们啊。”
我忍不住一声叹息,还是海叔说得对,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要说恶,就数这人心最恶,人害人才真正的会害死人。
记得有一位姓名差点混成敏感词的先生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小时候,他上学必经的路上突然建起一家巨大的卷烟厂,那卷烟的牌子远销全国。可厂房味道刺鼻,每当经过,飘出来的气体排山倒海地烧灼着肺叶。他和同学们就绕远道上学,常常迟到。老师就批评道:“支持国家建设,这点味道怕什么,想想烈士任汽油弹烧也一动不动。”那时候孩子们都觉得老师说得有道理,每天用红领巾捂着鼻子向前冲。红领巾是烈士鲜血染成的,小孩的肺在烟熏中成长。
那年代不支持国家建设是一种很大的罪过。慢慢的,街区变成工厂,故乡变成矿区。渐渐的,人们失去了对生活的裁定权。就像从未拥有过它一样。
多少年间,“支持国家建设”大摇大摆偷走我们对生活的裁定权,仿佛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很蹊跷。他曾到过西部一个待建的化工基地,那里的动员口号是“支持化工事业崇高,对抗祖国建设可耻”。当地居民投诉、呐喊、被打。一个干部摇头叹气道:“看,现在的群众既自私,又不懂科学,这项目也是为他们好呀。”这位先生惊讶地发现,干部的神情有一种壮士气概。
什邡、启东、宁波,近年来这些城市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在不同的城市看到了一个相同的镜像,人群在逃跑、青年在挨揍,老人哭诉着、穿着黑色威武制服的壮汉武士般倒拖着刚刚捕获的女子,押上铁皮车。。。。。。此时指挥者一脸不容置疑的正确。这么密集的发生,相同镜像,这个天朝出了相同的问题。
“支持国家建设”正以崇高面目侵犯着我们对生活的自由裁定权。你不能因为名字叫崇高,就保证自己不猥琐,打着国家的名义,就可以夺取我们的生命、拿走我们的钱包。如果一定要厘清“支持国家建设”,我认为保护好下一代的健康才是最长远的支持国家建设,不让长官独大也是支持国家建设,当你有建的想法而我们有不建的权利时,就是最好的国家建设。
我很担心,这个国家正在变成世界上最大一个矿区或化工厂,问题不止环保,还有不加节制的权力,“路西法效应”。路西法是天堂中地位最高的天使,自以为天生正确、代表上帝,最后竟率领天界三分之一的天使起来反对上帝,打起圣战,最后堕落成撒旦。。。。。。我们的官员正有一种圣战情结,把开发当圣战。每座城、每个村竟不准人民对生活拥有裁定权。只准听领导规划,只准按计划取得增长,只准看新闻联播,只准生一个孩子,然后活在化工项目里。
我们就这么被正确地规划着。想起王小波笔下那群东欧国营农场的猪,铁板一块,毫无选择,了无生趣。
记得有这样一条新闻,46岁的辽宁省葫芦岛锌厂职工高秀峰死于肝癌。他的妻子刘凤霞说:“对于锌厂的污染,我们已经习惯了,日本发生核辐射时,咱们一点儿都不怕,这儿的辐射可是要比日本厉害多了。”
太他妈悲壮了!我忽然感到这位不幸的妻子说的这些话是那么掷地有声。没错,我们都是这么悲壮的在生活,经济发展和国家建设把我们锻炼成了元素周期表一般的钢铁战士。
我面前这些村民对自己的生活就是没有丝毫的裁定权,别人早就为他们规划好了。他们能做的只有交出二十六条人命,再加上背井离乡。他们甚至不能从这么伟大的建设中得到一点儿好处,他们的孩子没权利去工厂工作、他们无法从工厂的利润中领取退休金,他们能得到的只有死亡。最可悲的是他们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还花钱雇来了我和范胖子。
我心说就算九天神佛下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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