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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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仵作-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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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楚轻摇摇头,她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你的冷静呢?”李天啸认真看着她:“何时也有这妇人之仁了?你不是还要给你的师父报仇吗?这点小情况就受不了了?”
  楚轻身体震了震,摇摇头道:“……我知道了。”
  李天啸嗯了声,抬起手,犹豫了下,还是握住了她放在石桌上的手,握了握,又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只是古铜色的肌肤上,耳朵尖红了红,又很快敛了去:“你知道就好。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要再让情绪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楚轻嗯了声,刚想问余栉风那边找的怎么样了,就听到院门被叩响了。
  楚轻朝外看过,看到是管家时,诧异了一下,站起身:“吕管家。”
  吕管家的脸色很是灰败,他抬起头看了楚轻一眼,又看了看李天啸,走了过来,道:“我来,是想,既然楚公子你已经知道了一大半,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吧。至少,楚公子你,以后大概还会记得他们,否则,我真不知道,以后还会有谁记得……”
  楚轻愣了愣:“吕管家……”
  管家笑了笑,只是眼底却凄凉一片:“虽然我不知道楚公子你的身份,可我能看得出来,楚公子你不一般……”
  楚轻摇摇头:“管家请坐。”
  “这时候还能对我这老头这么恭敬的,大概也只有楚公子你一个人了。”管家摇摇头,抚着石桌坐了下来。
  “嗯?”楚轻看过去。
  “他们都觉得,我背叛了老爷,还想害死老爷……老爷醒过来,大概我就要被送官了。不过,这是我应该得到的结果。”管家摆摆手,“可在我离开之前,想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告诉公子,至少,以后还有人记得她,记得达儿。他们是好人……都是好人,只是,被仇人迷了双眼……”
  楚轻听完管家说的话,也只能感慨一声命运不公。
  正如先前哑婆所言,她与吕贵,当初还叫吕二苟的吕贵青梅竹马,后来两人私下里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后来吕贵去城里谋事,被一个商户之女给瞧上了,于是,就做出了抛弃妻子的事,当时,刚好哑婆被人发现怀了孕,未婚生子在他们那里可是大事。
  于是,哑婆就让人进城通知了吕二苟,可谁知道,吕二苟为了荣华富贵,竟是翻脸不认人,直接否认了拜过天地的事,于是,哑婆因为未婚生子,被村里人驱逐,还没浸了猪笼。
  只不过,她命大,没死成,却毁了容,被当时的管家给救了,管家是当时那家商户的管家,签的是死契,吕二苟成了上门女婿,老丈人死后,他自然也就成了那家的主人,甚至把府邸都改成了吕,也改了名字,叫吕贵。
  管家并不知道自己救的人,与自己的老爷有这么一段渊源,他可怜哑婆,就让她把孩子生了下来,这样一直在自己家里养着,一来二去,倒是养出了感情来,于是,他就认了孩子为义子,取名为吕达。
  甚至带着吕达时常出入吕府,因为没人怀疑过什么,就这么一直待到了吕达八九岁的时候。
  吕家因为莫名的原因突然就发迹了,吕府换了一个大宅子,自然需要人手,当时哑婆因为毁容的缘故,不愿出门,只躲在房间里,替管家照顾家事,可时间久了,倒是觉得亏欠了管家,于是,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去吕府给打杂帮忙。
  这一去,可没想到,竟然就看到了这吕府的老爷……正是把她害得这么惨的人!
  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哑婆策划了这一切,甚至把自己的儿子也拉了进去。
  管家本来根本不知道,直到事情难以隐瞒,哑婆才告知了这一切,可当时,吕达也已经牵扯了进去,管家是真心拿吕达当亲儿子看待,为了吕达,只好隐瞒了这一切,也成了帮凶。
  楚轻听着管家把过往的事娓娓道来,心底像是开了一个洞,酸酸涩涩的,最终,也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望着老管家一夜之间就蹒跚的步子,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只是,她刚动弹,手就被握住了,楚轻惊讶之下,抬起头,就对上了李天啸漆黑的眸子,正沉静地睨着她:“很难过?”
  楚轻不自在地收回手,摇摇头道:“只是很感慨,管家这一走,估计等下次再见到时,不知会是在大牢,还是远离故土。”左右,这个小镇,他是铁定呆不下去了。
  不过让楚轻意外的是,吕贵醒过来之后,竟然没有报官,他却也没再见管家,而是让人给了他一笔银子,让管家离开了渔乡镇。
  楚轻去见吕贵,吕贵缠绵榻上,见到楚轻,面容憔悴苍白,咳了几声,下人喂了些水,他才止住了咳。
  “你们都先下去吧。”吕贵用帕子捂着嘴,摆手让人离开。
  “吕老爷,你可还好?”楚轻站在榻前三步远,道。
  “不好,楚公子,你看老夫这样,像好的吗?”吕贵摇摇头,抬起头,目光盯着楚轻,眼神里浸透着一股死寂,像是下一刻,就会死去,他头发花白,看起来,比第一次见到时,还要老上十岁。这样的吕贵,在楚轻的意料之中,又在她的意料之外。
  “看起来很不好。听说,吕老爷把管家放走了?”楚轻问道。
  “是。”吕贵怔了怔,颌首道。
  “我能问下原因吗?”楚轻对此很好奇,毕竟,在她看来,吕贵自私独断,他唯独不缺的,就是同情心,否则,当年哪怕他稍微有点同情心,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发妻就那么怀着孕被浸了猪笼而无动于衷。可偏偏,这样的吕贵,竟然会把帮了哑婆的吕管家给放了,这绝对超出她的预测。
  “……老夫,后悔了。”他撑着床头,一点点重新躺了下去,双眼大睁,却是无神地盯着床顶,“老夫一直以为,在渔乡镇里,老夫有钱,有权,又有贵人相助,还有个能干的义子,一个好的儿媳,一个虽然多病却乖巧的亲生子,可老夫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竟然就这么朝夕间就成了泡影。如今,老夫孤家寡人一个,老夫想了一夜,罪魁祸首,竟然,只因为老夫当年的一念之差……这些年,老夫也后悔过,可看到那些一日日充入库房的银子,老夫被蒙蔽了心,觉得这世间万物,都没有这些黄白之物来得实在。可念儿死了,小玉死了,她也死了……老夫不知道的另外一个儿子也死了……如今,老夫孑然一身,当真是,半点留恋也没有了。如此,老夫何苦再平添一桩错事?更何况,管家做的不错,我是一个忘恩负义、卑鄙无此的小人,可是……可是……念儿他们不是啊,他们都是好孩子啊,为什么……要报应到他们的身上呢?他们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时光啊……”吕贵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第050章 一念之差
  楚轻一直没有说话,她看着吕贵弓着腰,背过身小声的抽噎,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听起来很悲惨。楚轻不得不承认,这时的吕贵是个可怜人,可可怜之人却也有可恨之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真如吕贵所言,是他当年自私自利的一念之差,可冥冥之中,等他终于在老去后悔的暮年,却收到了当年的恶报。
  她望着哭到嘶声裂肺开始咳嗽的吕贵,在下人进来之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子,放到了吕贵床头的矮几上:“吕老爷,既然这件案子已经了了,那么,楚某也没有继续在这里的必要了。楚某等人稍后就会离开吕府,这里是一张药方,吕老爷只要按照上面的药服药三个月,体内的余毒即可全部清除。”她说罢,就要转身带着李天啸离开。
  只不过,意外的是,吕贵却在这时止住了哀泣,唤住了楚轻:“楚公子……”
  “何事?”楚轻头也未回,只是停下了脚步。
  “你要找的东西,可找到了?”吕贵问道。
  “还不知道。”楚轻道。
  “……如果公子找不到,可以去泥瓦村试试看。”吕贵的头几乎整个埋在了锦被里,像是一个虾米。
  “嗯?”楚轻诧异地回头:“泥瓦镇?”
  吕贵盖着的锦被,弓起一团,很细微的动静从里面传了过来,“……老夫当年偶然听到,贵人离开渔乡镇之后的下一处地点,就是泥瓦村,若是公子找不到,可以去那里瞧瞧看。”吕贵说完,就没有再说话了。
  楚轻与李天啸对视一眼,后者眼底难得迸射出一抹异色的亮光,让楚轻不经意收入眼底,被震慑了一下,头一次觉得,这李公子,长得还不是一般的好看啊。
  一直等回到偏院,楚轻收拾寥寥无几的包裹,身旁坐着一直沉默的李天啸,她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除了最开始听到泥瓦村这个名字时激动了下,此刻的李天啸,淡定的仿佛要找尸骨的不是他一样:“你觉得吕贵说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天啸望着一处,黑眸漆漆的,却是没说话。
  直到楚轻又喊了一声,李天啸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楚轻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发什么呆?
  “我说,你说其中一块尸骨有没有可能在泥瓦村?”楚轻又重复了一遍。
  李天啸道:“去瞧瞧。”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楚轻的脸上,因为太过专注,楚轻起初还不怎么在意,随后,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毛毛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背起包袱走到他身前,他们已经传了信给余栉风,得到消息余栉风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所以楚轻打算在渔乡镇再多呆一日,不过,吕府却是不能呆了,因为她的原因,把整个吕府搅和的天翻地覆,虽然,原因不在她,可到底楚轻不想沉浸在吕府悲伤的氛围内,这会影响她的心情,继而影响她的判断。
  楚轻查看了之后,发现泥瓦村在离渔乡镇不远的一个小村子,不过地处偏僻,还不容易找。她比划了一下,所处的方位正好处于斜角,也许真的是第二个藏尸地点也说不定。这可比楚轻预期的要顺利要快得多。
  “嗯?”楚轻回过神,就听到李天啸在唤她,她抬眼,“怎么?”
  “你先前,是不是不打算把解毒的药方给吕贵。”李天啸问道。
  “是没打算啊。”楚轻无所谓的耸耸肩,“看他表现。”吕贵放过吕管家的确在她的意料之外,可不代表吕贵这个人以前的过错就能够抵消了,她是不能审判吕贵过往的错误,也无法找到二十多年前的罪证,毕竟,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可她能“见死不救”啊。可昨夜,她还是鬼使神差的把药方写了下来,可真正让楚轻打算把这个药方给吕贵的原因,却是吕贵的那番话。
  吕贵能说出那番话,证明他的确是悔恨了,有了慈悲心,有了悔意,让她离开前,终究还是把药方留了下来,可吕贵吃,亦或是不吃,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我还以为,你不管如何,都会给。”李天啸道。
  “才不会,我又不是圣母。吕贵当年那么坏,为人有自私,鱼肉乡里,我没替天行道,已经不错了。”再说了,为了给师父报仇,她也许可能会不折手段,她能做的可多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包子啊?
  李天啸被楚轻鄙视的小眼神给看笑了,薄唇扬起一抹弧度,眉眼带笑,尤其显得一双凤眸潋滟惑人,让楚轻忍不住看得一怔。
  李天啸很快回过神,收回了视线,眉头轻拧了起来,他不可否认,他对这他有着欣赏,否则,他也不可能放着朝堂政务不管,非要跟着来走这么一趟,可除了欣赏之外,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随着两人的相处,他心底渐渐涌上一股很难以抵制的情绪,那种情绪,很莫名,也很陌生,让他竟是第一次不知所措。
  可李天啸早年继承皇位之后,就一直是沉熟稳重,冷漠果断的,他脸上并未显露分毫:“收拾好了?”
  “好了,我们走吧。”楚轻也觉得先前的氛围怪怪的,摸了摸头,背着包袱就率先走了出去。
  楚轻与李天啸找了渔乡镇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这次他们每人要了一间房,到了天黑的时候,余栉风终于风尘仆仆赶了回来,他带着的几个暗卫,也都一身灰尘。他们在几日的时间里,几乎把榆林子给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一截手骨,就算是这,他们还不确定,到底这个手骨是不是他们要找的。
  余栉风一进来,就把背着的一个布包给小心翼翼拿了出来,露出了里面泛黄,却干净的手骨。
  手骨已经被余栉风回来之前清洗过了,否则,当时刚挖出来的时候,当真是脏的不能看了。
  “爷你不知道,这也是多亏那……弄了个符纸压着,否则,属下还当真这几日的功夫找不到。”他们当时挖坑挖的都要崩溃放弃了,就这么绝处逢生,挖出了几张腐朽的符纸,当时就跟打了个鸡血,继续在四周挖,当真挖出了一块手骨,想想当初那人的目的,余栉风就气得牙痒痒的。
  李天啸薄唇抿紧,坐在椅子上,瞧着手骨却没动,可眼底却分明有光在闪烁,随即又沉寂下来。
  楚轻把他的神色收入眼底,觉得这家伙还挺能忍,明明就很激动来着。
  李天啸抬起头,朝楚轻看去:“这次也是需要半碗血吗?”
  “咳,不必了,两滴就行了。”楚轻想起第一次故意整李天啸时的情景,忍不住看他一眼,看不出来,还挺小气的,这还记着仇呢?
  “嗯。”李天啸应了声,没再说别的,不过垂下眼,面上不动声色,可脑海里却一直闪着楚轻方才看他的那一眼,像是有一把小钩子,在他心尖上勾上了,那感觉,很陌生,又微妙,他沉默许久,朝余栉风摊开手。
  余栉风立刻把匕首递了上去,同时准备好了纱布、金疮药,一应俱全。
  楚轻知道他们左右已经掌握了验证的办法,倒是也懒得多嘴了,就在那边瞧着。李天啸用匕首划破了手指,瞬间就有血珠滴了出来,他把手指放在手骨上方,血珠溅到手骨上,不多时,让李天啸与余栉风惊异的画面出现了。只见那血几乎是瞬间被手骨给吞噬了,原本极显眼的色泽,渗透进手骨里之后,只剩下很淡的一抹色泽。
  李天啸怔怔望着,半天忘了反应,余栉风先回过神,激动道:“爷,渗进去了,这块就是……就是……”他激动之下,看到李天啸的手还在流血,赶紧上前清理干净,涂抹上金疮药之后,用纱布包好了。
  李天啸让余栉风把手骨收起来,等余栉风离开了,这才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楚轻:“谢谢。”
  楚轻诧异地挑挑眉,“我还以为李公子,你不会说这个词的。”
  李天啸学着她挑挑眉,站起身:“楚公子好好休息吧,明日要前往泥瓦村。”
  李天啸出了楚轻的房间,却并未回自己的,而是出了客栈,坐在小院的石椅上,久久没回过神。
  余栉风处理完事情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走过来,恭敬道:“爷,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吕贵说出她们当年去的另一个地方。”
  “是什么地方?”
  “泥瓦村。”李天啸薄唇抿了抿,说出一个名字。
  余栉风想想,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地名,不过也挡不住他对楚轻的赞赏:“没想到这楚小哥这么厉害,我们费了这么多的功夫都没找到,他只用了几日,就已经有了眉目。”第一块手骨,给余栉风打了气,让他更有信息,接下来很快就能把尸骨给找全,这样,爷就能彻底安下心,开始对付那老太婆了。
  “嗯,他确实有些本事。”李天啸说这些话时,视线一直盯着余栉风瞧。
  余栉风本来毫无察觉,不经意看过去,被李天啸看得毛毛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爷,属下可是有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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