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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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仵作-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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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本官就再等你一个时辰。”何府尹道。
  楚轻望着甩袖离开的何府尹,还有松了一大口气的徐县令,他们说了什么楚轻完全听不到,她皱着眉,总觉得事情还有一些很奇怪的地方。若人是和大夫杀的,一刀毙命就好了,为何她们的口鼻里也会出现麻沸散?这是为什么?


第027章 竟然是她
  楚轻想不通,于是她又带着这些疑问去了验尸房,她坐在那四具尸体一侧,怔怔望着那四具尸体。
  日落西山,光晕慢慢打进来。
  楚轻的视线在那四具尸体上扫过,不经意一掠,突然猛地定住,又重头看了眼,突然蓦地睁大了眼,站起身,朝着那四具尸体走过去,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肚子上摸了摸,再去看第四具尸体,第四具尸体有孕三个月,肚子微微隆起,可她掌心下的这具有孕四个月的尸体,却腹部平平。另外两具也是平平。
  她在那几具尸体上一一摸过去,后脊背莫名出了一层的冷汗。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如果说和大夫只是为了要杀何成,拿这几个人做引子,那么……他为何还要再杀第四个人?
  还是说,凶手本来就是要杀这几个女子的,何成反而是顺带?
  楚轻想到这种可能性,蓦地打了个寒颤。
  楚轻脸色白了白,她望着那四具尸体,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拿过仵作箱,在那四个死者的腹部开始开刀打开,在不破坏尸体的情况下,查看了她们的子宫,等楚轻终于看清楚了,手里捏紧了刀刃。
  这四具尸体,三具子宫空空如也,里面的婴儿都没了。
  楚轻后脊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脑海里空荡荡的,颓败地坐回到椅子上,久久没回过神。
  她脑海里有无数种可能性闪过,最后全部都化作了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会是她呢……”这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当时的表情完全不像,甚至那种因为孩子周身散发出的母性光辉,是真的做不得假的,她能看得出来。可前三具尸体肚子里未成形的婴儿呢?
  若是按照她先前的推断,和大夫的动机真的只是要为和夫人报仇杀何成的话,他要这些死掉的婴儿做什么?
  这不对,很不对……
  所以,也许,她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就错了。
  因为直觉,她把那个人排除在外,可懂药理的,不一定就非是大夫。
  那人待在大夫身边十几年,常言道,久病成医,更何况是耳濡目染之下,怎么着也会了。
  “楚公子,你怎么了?”秦捕头过来时,就看到楚轻无力地坐在那里,半天都未动弹一下:“案子破了,你不开心吗?”秦捕头冷硬的脸上多了一抹柔和,神情也很放松,这次要不是楚公子,他们衙门可是要遭了大罪了。
  “……秦捕头,我也许,错了。”楚轻无力地轻声说了句。
  “错了?怎么错了?”秦捕头一愣,表情也严肃了下来。他虽然也急于破案,可更不想草菅人命,让任何无辜之人受到冤枉。
  “秦捕头,你去帮我找一件东西吧。”楚轻打起精神,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她需要尽快找到证据,否则,一旦让何府尹把和大夫定了罪,一切就晚了。
  楚轻望着秦捕头匆匆远去的身影,揉了一把脸。
  她望向面前的五具尸体,长叹一声,尤其是四具女尸。她们死得冤枉,对方不是因为恨她们不自爱,单单取她们的性命,不过是想要那些即将被流掉的孩子,竟然只是……想要那些孩子而已。
  半个时辰后,龙门镇衙门再次开堂受审。
  只是这次的对象,却是换成了两个人。
  堂下跪着的两个人,一个是和大夫,他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表情也很是慌乱不安:“你们把我夫人抓过来做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认罪了吗?这些人都是我杀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你们快把我夫人给放了!”和大夫低吼道,直到徐县令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他才哑然失声,苍白的唇张了半天,终究没说出来一个字。
  和夫人看到和大夫也是很担心,面露温和,气质温婉,她身量小,整个人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很是温柔:“夫君,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说你杀人了?这是怎么回事?”她说着,泪珠就簌簌滚落了下来,看起来情真意切,是真的很担心,面容上的真诚无辜,根本看不出半点假意。
  这也是当初为何楚轻会把和夫人排除在外的原因。
  一则,她不相信一个怀了孩子的女子,会舍得那些无辜的孩子;另一边,和夫人太过柔弱,根本看不出来像是会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情的人。
  可偏偏如今事实如此,她心里很难受,可事实即使事实,她是仵作,她要做的,不过是还原事情的真相,最终如何审判,却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堂外的人交头接耳,不明白怎么一个时辰内,又重新审了一次。
  这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到底是谁啊?
  楚轻深吸一口气,走到和大夫面前,道:“和大夫,你说你杀了这五个人,那你来说说看,你是怎么杀的他们?先来说第一位受害人,你是怎么杀的她?”
  和大夫眼底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又镇定下来,握紧了和夫人的手,深吸一口气道:“……我、我早就盯上她了,她跟何成那贼子有接触,所以,等她来拿堕胎药的时候,我就沉寂告诉她,还有一味药在别处,需要她自己去取。她相信我,就去了,然后我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就故意一直坐堂,掐着时辰离开了一会儿,抄小路过去杀了她,再回来,就这样。”和大夫说这些的时候,一直紧握着和夫人的手,和夫人不相信,一直哭着摇头。
  “不是的……夫君,你怎么可能会杀人,不是的……这一定是假的……”和夫人哭得快要断了气。
  和大夫难过地把她搂在怀里,小声安抚,“阿青,没事儿的,不哭,没事儿的。”
  楚轻唇瓣抿了下,压下心底的难过,看了眼堂外也急躁不信的百姓,深吸一口气,看向和大夫道:“你说谎!你那一炷香并未出祥和药铺后院,你当时因为担心和夫人一个人在后院会出意外,就掐着时间,一个时辰进去看一次,只是那会儿你进去之后,却发现她不在后院,所以,你四处寻了许久,等找到她了之后,才又匆匆回了前堂。而那个时候,第一个受害人已经被杀死了。她并不是一刀毙命,而是流血而亡的。凶手借着身份的便利,把她偏到了那个巷子里,因为她是个孕妇,所以受害人并不设防,可她在身后,却突然用麻沸散捂住了对方的嘴。受害人情急之下就开始胡乱地抓,所以指甲缝里才会残留曼珠沙华的粉末。随后,她在身后一刀刺向了受害人的腹部,受害人虽然并未彻底昏迷,可因为麻沸散的作用,她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凶手一点点刨开了她的肚子,活生生剜出了她还未成形的婴儿,再复原成一刀毙命的模样,最后受害人流血而亡,凶手在惩罚她,惩罚她竟然要抛弃自己的孩子,所以才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受害人……你说呢,和夫人?”
  楚轻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砸在众人的耳膜,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和大夫全身都在颤抖,低吼着:“闭嘴闭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和夫人眼泪簌簌往下落,她茫然地盯着楚轻,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夫君,她在说什么啊,她为什么要看着我说……”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和大夫搂着他,浑身因为不安而颤抖:“我求求你,你治了我的罪吧,这一切真的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人也是我杀的……”
  楚轻深吸一口气,苦笑道:“那你来说说看,那些被拿掉的三个未成形的婴儿,你埋在什么地方了?”
  “我……我……”和大夫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最终道:“我、我忘了……”
  “真的忘了,还是根本不知道?”楚轻逼问道。
  “……是忘了。”和大夫抱紧了和夫人,不住地安抚。
  楚轻绝对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情是情,法是法。
  她仰起头,再低下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铁面无私,道:“不,你是不知道,否则,你怎么可能忘了你把孩子放在了自己的床底下呢?”
  “什、什么?”和大夫愣住了。
  “你怕是不知道,这些时日,那些被刨出来的未成形的婴儿,都在你床下的地板里吧?”楚轻面无表情地看向和夫人:“和夫人,你说呢?”
  和夫人怔然,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楚轻对上她的眼睛,知道这时的怕是真的不知道,可若是另外一个呢?
  她转过头,道:“去把何成的尸体抬上来。”
  “你这是做什么?”何府尹看到这,脸色不悦道。
  “大人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就告诉你真相。秦捕头,把何成的尸体抬上来。”楚轻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她知道,怕是当年那件事瞒不住了。她甚至很清楚,一旦她这么做了,毁掉的怕是两个人。
  于情,她不能这么做;可于法,她必须这么做。


第028章 当年真相
  和大夫听到楚轻要把何成的尸体抬上来,眼底闪过一抹恳求,“你……”
  楚轻偏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的眼,她怕自己会忍不住。
  等何成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上来时,楚轻长出一口气,看向神色依然很茫然的和夫人,又抬抬手让秦捕头把另外两样东西给拿了上来。
  等三样东西,都摆到和夫人面前时,她眼底原本的怔忪,突然像是被刺了一下,陡然瞳孔缩了缩。
  她的反应太过明显,以至于众人想要忽略也忽略不了。
  等楚轻把白布掀开,彻底露出何成的脸时,和夫人原本温和的脸,骤然狰狞了起来,双眸瞪大如铜铃,眼底血红一片,死死盯着何成的尸体,嘴里发出咕哝声,看起来骇人而又可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这样的反差给众人的冲击力太大。
  不仅徐县令,连何府尹也震在了原地,坐直了身体:这是怎么回事?
  “该死……该死……该死……”和夫人喉咙里发出这么反复的几个字眼,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食肉寝皮,碎尸万段。
  众人都被她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后脊背都蹿起一股寒意,冷得发寒。
  像是根本想不到如今这么浑身都充满了暗黑气势的女子,竟然跟先前那么温婉的女子竟然会是同一个人,这根本……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嘛。
  “小、小楚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徐县令被和夫人的眼神给骇到了,抖着一把声音问道。
  “这件事,还要从十三年前说起,当年何公子,刚刚弱冠之年,对吗?何大人。”楚轻突然看向了何府尹,后者愣了下,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面前这和夫人此刻这模样,竟是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是啊,本官是让你查案子,怎么牵扯到阿成了?”
  “也是,为什么会牵扯到,怕是何府尹你也记不得了,毕竟,像是和夫人这样的情况,在这十多年来,怕也不过是一桩小事而已。那就让我来从头开始说起吧。”楚轻说这些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和大夫,他似乎也知道今日的事怕是躲不过了,此刻只是死死楼主暴躁的和夫人,低声温柔的安抚着,看得楚轻眼眶发热。
  楚轻快速偏过了头,沉默了一下,继续道:“十三年前,莫婉青,也就是如今的和夫人,刚刚及笄。”
  何府尹本来不以为意,突然听到“莫婉青”三个字,突然猛地看向了和夫人,脸色变了变。
  楚轻并未看他,继续道:“和夫人刚刚及笄那年,随着父亲来龙门镇卖些女红贴补家用,只可惜,被虽然刚刚弱冠,却早已在龙门镇恶贯满盈的何成何大公子给看到了抢了去,莫父人单力薄,虽然奋力挽救,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和夫人被抢了去。翌日,和夫人再被送回去时,已经失了清白。他们去告,却没人敢受理……”说到这,楚轻看了一眼何府尹,何府尹被她看得脸上闪过不自然,怒了怒,可到底没敢喊出声。
  “和夫人只好认了,可没想到的是,一个多月后,和夫人竟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和夫人当时年纪小,一辈子都被这么一个畜生给毁了,她气不过,就想跟何成功归于尽。于是,她就跑到了何府外……只可惜,她没能抓到何成,反而被当时的何老夫人一碗红花给灌了下去,并被乱棍打出了何府……我是不知道当时何夫人是怎么回去的,可她回去之后,就跳了河,河水那么凉,当时又是冬日,她这么跳了下去,是必死无疑的。可大概是她并不该绝,她恰好遇到了当时去莫家村出外诊的和大夫,只可惜,虽然救活了,和夫人以后也不能生孩子了。”楚轻说到和大夫的时候,和夫人原本狰狞的面容突然闪过一抹温和,可随即被更暴躁的情绪取而代之。
  楚轻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后来,和大夫娶了和夫人,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可怕只有和大夫之后,和夫人是不对劲的,她偶尔会像是发了疯似的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促成这些的因素,大概有三点,一个就是何成这个人,一个是红花,一个就是孩子……发现了这一点的和大夫,就把药铺所有的红花都藏了起来,很少出售,即使出售也不会当着和夫人的面,也避免她在想起何成这个人。随着时间一点点逝去,就在和大夫觉得一切都好的时候,和夫人突然有一天告诉和大夫,她怀孕了。知道她心理问题的和大夫不想让她失望,就顺着她,说她的确是有了身孕,一切都顺着她……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和夫人有一天外出,却遇到了何成。这个十多年前毁了她一生的人,于是,从见到他的那天晚上开始,和夫人被压抑的噩梦又再次冒了头。”
  楚轻看着和夫人,对一直闭着眼面露痛苦的和大夫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她这种情况,叫做第二重人格,是一种严重的心理障碍,若是早期能够疏导的话,也许……”楚轻突然住了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不提。“第二重人格与她的主人格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她会因为触发点,而让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主人格更不会记得这一点。相信和大夫应该知道这种情况,她次人格出现过后,主人格并不记得。”
  和大夫哑然苦笑一声,才动作极缓地点点头,苦涩难言。
  楚轻继续道:“她见了何成之后,没想到何成完全忘了她,还妄想再次调戏她,这触发了和夫人的第二人格,并一日日更加严重……直到,第一个受害人出现,她想要打胎,孩子,是和夫人梦寐以求的,可这些人,却根本不珍惜,她恨,她怨,所以……她要杀了她们……甚至想要让她们亲眼看看被她们无情无义抛弃的孩子……”楚轻有点说不下去,堂外的众人也沉默了下来,无声无息的,有的眼泪已经下来了,不住的抹眼睛,有认识和大夫与和夫人的,更是眼眶发红,却和夫人的确是杀了人,他们又说不出话来求情,只能沉默。
  楚轻深吸一口气,朝秦捕头摆摆手。
  秦捕头把东西打开,正是三个血淋淋的婴儿,还未成形,有的时间长了,已经有点干。
  和夫人看到这些孩子,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道:“我的!我的!还给我!还给我啊——把孩子还给我啊——”癫狂的身影可悲而又可叹震动。
  和大夫眼眶发红地拦着她:“阿青阿青,你别这样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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