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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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茹传-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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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茹从荷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私章,这私章还用一个绿色小绸袋装着,打开来里头就是一枚桃花冻小章,宝茹用砚水勺从砚水壶中舀了些清水把小章上的印泥洗净。这枚小章是她最近才入手的,以她的年纪实在用不着这个,以前也没用,这回是有特殊的缘分。
  宝茹拿那小章在印泥盒里一戳沾了些印泥,先在手心里用力一按,印出‘宝函钿雀’四个小字。宝茹知道这四个字是出自温飞卿的一首《菩萨蛮》,‘宝函钿雀金鹦鹏’一句,买来的时候就有这字了,却不是后来宝茹使人刻的。
  那印钮也是闺阁样式,显见得这曾是摸个大家闺秀的爱物。‘宝函钿雀’正好嵌了宝茹的名字,宝茹一见就觉得很有缘分,想着自己也没得私章,拿这个做了也正好,这才买了来。
  这小章以前宝茹只在家里用过几回,大多是给自己的藏书上敲一个,在学堂里还是头一回使用。等把‘宝函钿雀’印在花笺上时玉楼还啧啧称奇,她以为这是宝茹定做的,还想打听刻章师傅是谁,她也想刻一个‘玉楼人醉杏花天’呢!
  “我看却不是使人刻的,那些刻章师傅大多匠气有余,灵气不足,要说刻章还得是文房私刻来的好,只是那等文学大家咱们都不认识,哪里请得来人家刻章。”周媺这时候也不看她的《论语》了,也拿着宝茹的花笺欣赏。
  “确实不是我使人刻的,你们只仔细看,这印章并不是新的,原就是在骨董摊子上买的,字也是早就刻了有的,也不知是哪个闺阁前辈自刻的罢,恰好又是我看见了,可不是缘分。”
  周媺玉楼两人听后也颇觉缘分奇妙,周媺只叹了一句‘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然后再也无话。


第44章 蒙学结业
  越靠近终点时间就会过的越快,这是从来不变的。好像昨日才说这是最后半年了,今日就要从蒙学结业。
  “大家近来功课都非常认真,这很好,只是其中有些人却是临时抱佛脚,这就不好了。读书上学是一件天长日久的事,知书识礼陶冶性情,难道是一朝一夕之工么?只为结业考校囫囵吞枣地应付功课,眼下过得去,其实却没什么效验,晓得的人心里清楚,只怕明日就记不清学了些什么。要用心啊,难不成这念书是与我念的不成,最后受益的还是你们自身,用功这几年,将来一辈子都是有用的。”
  丁娘子刚刚把考校成绩全贴了出来,可以说宝茹她们已经算是结业了,丁娘子正照例和她们说结业赠语。
  “你们不用和男子一般去考那状元,有些女孩子就以为来念书不过是大家都来,不来没脸面罢了,不怎么上心念书。这却是错了,读书能开智、能明礼、能开阔心胸,念过书的女孩子和没念过书的女孩子是决计不同的。她们遇事更加机变,性情更加豁达,也美好得多——腹有诗书气自华,若一个美人粗鄙不堪,她或许还是美的,但绝对不能让人长久欣赏。”
  宝茹在下面听丁娘子说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说出这番话在现代很容易,在古代却是非常难的,很多女性的自我意识根本没有觉醒,以读书为例,大多数女孩子不过是虚应故事,少部分人或许明白这可以提升自己——然而让人无奈的是这种提升也是出于增添自身在婚嫁市场上的筹码,有的时候一个才女的名声确实是有用的。极少有女孩子完全是自己意识到了要提升自己,愉悦自己。
  宝茹这时候十分感激本朝的那位开国皇帝了,这位从来没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帝王改变了许多历史,种种迹象表明他很有可能也是个穿越者。他带来许多改变,包括一些科技上的进步,虽然没有推动进入工业时代这样惊人,但的确让宝茹觉得比原历史同时代方便许多。同时他还大力推动了平民教育,女子教育就是其中的一部分。虽然很多女孩子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一场义务教育,并没有什么其他变化,但同时也有一些女孩子想丁娘子一样心里已经有所触动了,或许现在看不出什么,但变化就是变化,总有一日女性在这个国家会完成自身的蜕变——宝茹就是这样相信的。
  “我教了你们四年,看你们从懵懂女童到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了,四年才教出一班学生,你们之前我只带出了一班,也是十二个女孩子,我到今日还记得她们每一个的样子、喜好,你们我只怕也会一直记着。日后你们都一个比一个好,这就是我最大的指望,没什么其他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们讲这些,你们不要觉得腻烦就好。”
  之后就是吃午饭,因为是在学里吃的最后一次饭了所以做的很丰盛,只是丁娘子家里雇的厨子灶上功夫一般,就只显得比平常的菜多些好些,但在这些女孩子眼里也觉得很好。就像宝茹以前经过的毕业饭一样,也是学校食堂做的,味道好吗?当然只能是一般,可这时候没有人会计较的。
  朝夕相处的同学就要去不同的学塾了,还有那已经结过金兰的小姐妹这时候脆弱些的已经哭出来了。宝茹、周媺和玉楼到没有这个烦恼,她们已经定好去一个学塾了。可是结业就是结业,就像在现代总不会因为好朋友都一起直升了就不觉得伤感是一个道理。
  往常不与学生一起用餐的夫子们也都一同上桌,不只是丁娘子,还有饶娘子她们也是一起的。丁娘子原本是很严肃的,学里本来只有宝茹等几个学生才能偶尔看到她慈和的一面。可今日她简直温和得不像话,对女孩子们就像自己的孩子各种照顾,她还亲手给大家分了点心,满满的疼爱。
  “今日不必呆到傍晚了,待会儿你们就自家去吧。最后,当了你们的师长也几年,如今也没什么好东西,只给你们这个,你们师姐当年也是同样的,权当是个纪念吧!”
  丁娘子拿出一个锦盒,里头放着两排青田石印章,这印章真的特别小巧,比宝茹之前那只还小了一倍。大约只有一根手指头粗细,长度大约也是食指的长短。每人得到了一个,宝茹在手心戳了一下,正是‘宝茹’两个字,往旁边看周媺的就是一个‘媺’字。
  之后就是同学们互赠一些礼物了,宝茹就把之前做好的花笺翻了出来,与上回不同上面添了一些寓意不错的诗句,类似‘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之类的。花笺是每人分送,一圈下来宝茹送出十张花笺,同时也收到了十分不同的礼物。
  “咱们的会资还剩一些,正好还够咱们出去玩一次,最近咱们就出去,免得之后有些人不是要去避暑之类的不在湖州,也不是什么别的就是一起吃饭。我想咱们不用去别的馆子,同窗四年咱们竟一次没去过周媺家的馆子,如今最后一次了就去一次吧。”
  大家早就知道会出去吃一次饭的,自然没什么意见,至于去周媺家的酒楼,悦东楼也是很有名气的了,周媺又一贯好人缘,最后自然没有一个人有异议,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周媺去你家酒楼有没有折扣呀!”还有关系不错的故意问她。
  “你们要是去的话,还是我做东吧!”周媺却格外不好意思了,说真的比起折扣,她来做东反而简单。
  悦东楼是周家的,却不是周媺家的。家里子弟都是有一套规矩的,带朋友吃饭当然好,是照顾生意么,可是折扣却不那么容易了,这是周媺的父亲那一辈才有的权利,至于免费什么的是从来没有哪个子弟可以。这规矩的用意也很清楚,就是防着家族日大子弟渐多,你的亲朋来吃,我的亲朋也来吃,那只是这些人就能把酒楼吃垮了。
  若是周媺通过父亲给同学们一些折扣也不是不行,像三叔家的堂哥就常常带书院的同学来吃饭,这都是有折扣的,就是因为记在了三叔名下,这法子是偷了空子,家里其他叔伯看不上,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不了了之。
  周媺父亲却是家里的大哥,有做着酒楼的大掌柜,若是他也这样做却不行了,全家上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呢!
  “并不用,与你开玩笑呢!谁家不是做生意呢!只是给咱们留一个好些的包厢就是了。”宝茹对周媺家的规矩知道一些,当下给她开口解围道。
  “我们觉得要是能匀出临湖的包厢就好了!”
  女孩子们立刻忘了之前要打折的请求,毕竟的确是带着一些玩笑的,听宝茹说包厢的事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周媺感激地对宝茹点点头,就轻松道:“自然与你们留最好的包厢,就在二楼临湖,景色最好不过了!”
  大家又约定了时间这才作别。
  “姐儿,我与你戴纱帽儿!”小吉祥和其他丫鬟一同守在屋子外的廊下,等着小姐出来就要伺候的。
  这时候小姐们都出来,也不是要茶要点心,显见得要回去呢,都赶紧上前与小姐们戴纱帽儿。这纱帽儿的样子与原本大家闺秀出门戴的围帽相仿,也是一个伞形帽子围了一圈厚纱的样子,原是为了遮住小姐真容免得被外男看了去。如今风气早就不同前朝了,她们戴这个也不是遮脸,只是大夏天日头大,上马车前遮一遮太阳。
  “你这是什么纱?虽没染什么样子,但也怪好看的?”
  周媺一眼就看见宝茹的纱帽换新的了,原本是鹅黄色轻纱染了百蝶穿花的样子,那蝴蝶、花朵都只有指甲盖儿大小,时兴又精致,玉楼意见就爱上了,转天就做了样子差不多的。今日却是松绿色的素纱,虽没得精致图样,但颜色又鲜,纱又轻软,竟特别合周媺的眼缘。
  “这是今年南京织造府那边新出来的料子,因远看着似烟雾一般所以叫‘软烟罗’,样子好看名字也好听,只是做衣服却不甚好看,所以湖州发卖的少,这才名声不显,我原买来是做帐子的,后头看它轻软厚密,拿来做了棉纱被也很好呢!”
  宝茹戴好纱帽与周媺一面说话一面往外面走去。
  “你若真喜欢不若也买两匹吧,好多地方都用得着,如今这样轻软厚密的纱也不多见了。真是要买就与我坐一辆车,正好我也要去绸缎庄去,咱们可以一同挑布料了!”
  宝茹最近打算与姚太太做两件寝衣,因是生辰礼所以得偷着做,自然也不能问姚太太要布料了,她屋里没有合适的布料,所以打算去挑一些。
  周媺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这回我就不去了,还是下回我自己和我母亲一起挑吧!”
  宝茹没有多想,只点了点头,又和周媺玉楼两个道了一回别,这才被小吉祥搀扶着上了车。
  “去丽春祥!”


第45章 布庄见闻
  丽春祥是宝茹家附近最大的绸缎庄了,宝茹选择去这儿一是这儿东西齐全,二就是图它顺路。
  “姚小姐要看什么料子!”
  机灵的伙计一见宝茹进了店就引了宝茹坐到一边茶座,还一面殷勤与她倒茶,一面问她要什么布料——这正是大绸缎庄的派头,不只是货物质量高出一般,就是伙计也格外机灵殷勤。
  这‘丽春祥’离宝茹家不远,但也处在一处热闹繁华街市,面积倒是不大,只建了两层长方形的青砖瓦房。中间有天井,有利于采光和空气流通。楼下经营的全是棉布之类,楼上经营丝绸,并代客定做衣服。这条街上还有有五六家布店,竞争是很激烈的。
  大概正是因为竞争激烈,所以这‘丽春祥’才能一直用心经营质量,从来不敢放松吧。宝茹家要是买布料一般都是来他家,宝茹不知跟着姚太太来了几回了,连这儿的伙计都早就认识她了。
  “要夏日里能做寝衣的料子,可有什么好货?”宝茹也没犹豫,直说了打算,让伙计与她参详,人家常年与这些打交道,没有更清楚的了。
  “可是赶巧!”那伙计一听就拍手笑了,道:“昨日才从浏阳新到了一批圆丝细夏布,比以往的还好呢!”
  虽然‘丽春祥’很注重质量控制,但是这时候没有工业化,像布料这样的货物自然也就没有标准化,每回质量有差异是很正常的,所以在达到标准质量后,这回有格外好的货并不是奇怪的事。
  “那就各种颜色都拿些来看,另外再拿些上等葛布和白罗。”
  宝茹只略作思索就回了那伙计,其实这也是常识,现代很多人都分不清绫罗绸缎纱绢等的差别,大多是仿佛有些感觉,但实际说又说不出一二三了。可这对于古代人就是人人都知道的了——所有布料里最轻薄的就是纱、罗等几样。葛布、白罗都是常拿来做夏衣的,所以宝茹能张口就来。
  其实宝茹私心觉得要是拿来做夏日寝衣还是纱料最好,她自己身上的中衣就是这个料子。只是姚太太是‘保守’派,就是外头人拿纱料做衫子了,她也是不会拿这个做寝衣的,就是最厚密的实地纱,在宝茹看来已经与薄布差不了多少了,她也不要。
  不一会儿伙计就搬了好大一摞布料过来,他捧着来的,布料垒的高高的,宝茹都看不见他的人了,难为他怎么看路。
  布料被放在宝茹座儿旁的桌上,那伙计松了口气,一样一样与宝茹看。他首先就把之前说的圆丝细夏布。
  “姚小姐请看,这圆丝细夏布最是轻薄,而且有一样好处,最好熨得板平,穿在身上实是清凉。这回染坊也染的好,这颜色染的既匀净又鲜亮!”
  宝茹仔细看了看,这伙计确实没说大话,布料轻薄柔软就不说了,染色却是很好,这时候染色可不简单,全是人工操作,染料也是天然的——也就是说大多不稳定。
  宝茹虽然心里已经十分满意了,但还是把手上的夏布搁到一边,又看向了旁边葛布。
  那伙计见宝茹这样也没有半分不耐,又赶忙放下圆丝细夏布,殷勤地拿起葛布来。
  “姚小姐的眼光一贯的好呢!”他先捧了一句宝茹,这才接着道:“上回东家吃了慈溪的亏,再不肯从那儿贩葛布了,今次是从雷州拿的货,真是极好的!”
  葛布也算是极知名的布料了,其中最有名气的就是雷州葛布和慈溪葛布,其次是江西所产,再次就是金坛的了——这种就已经只能做里子了。其余或有零星地方生产,但都是出货不多难成气候的。
  按理说慈溪葛布与雷州葛布都是好货,怎么伙计这样说?盖因近年来慈溪葛布业被当地豪商垄断了,质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颇有日薄西山之感。
  雷州葛布的确很好,宝茹摸了摸料子,一般的葛布就已经不错了,虽然粗糙,入水不倒,但未经漂白,所以坚韧强于夏布,价值亦廉,为一般中下阶层过夏衣料,做长衫短褂,均无不可。但是雷州葛布十分柔软细腻,完全是不同的。
  当然它的价钱也很对得起它的质量就是了,三两银子一匹,一般棉布是一二钱银子一匹,至于绸缎则是根据质量种类半两到一百多两银子一匹不等,不过一般的也就是一两银子上下了。而葛布属于‘布’,这个价钱已经非常高了。
  其实那伙计也是希望宝茹买葛布的,雷州葛布和浏阳圆丝细夏布都是夏季布料,名头都很响亮,但是价钱就差很多了,卖货哪有嫌货贵的,宝茹买了葛布自然最好了。
  最后宝茹是浏阳圆丝细夏布和雷州葛布各扯了够做一身寝衣还有余的料子——宝茹学艺还不精,要多留一些余地。
  “二姐,怎的你也在这儿?”
  宝茹带着布料从二楼下来,正碰上了连二姐,见她手里抱着个大包袱,也不知是什么。
  连二姐正是要抬腿往外走的,冷不防却叫人叫住了,一回头却见是宝茹。
  “是宝姐儿啊!”她本是要走的,这会儿却不急了,住了脚与宝茹说话。
  “我来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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